當藺檀在一片混亂之中沖到落虹的時候，樓內已經空無一人了。

不再猶豫，藺檀即刻動身向著西南方向趕去，憑他對笙輕的了解，笙輕應該去的就是那個方向。

不過再見到那個熟悉的人的時候，藺檀的激動之情顯而易見。

樂館裏的人顯然也註意到了他，回以淺淺一笑，一如在落虹的時候，眉眼如故。

時光仿佛又回到了長安城破之前，那時的才子佳人，相對一笑。

藺檀就這麽在成都住下了，因為笙輕。

這日笙輕吹完笙後問藺檀：“你來這裏，那你的父母家人呢？”

藺檀的笑容有些苦澀，“我那日奔去落虹尋你，讓家人先行離去了……但是等我到了落虹之後，樓內早已經沒人了……終究是我晚了一步。”

笙輕在心裏笑的絕望，是啊，真的只是晚了一步，如果那時她再多等一刻，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但是面上，她仍舊保持著那淡淡的笑，手上沒有停下擦笙的動作。

擦完笙，笙輕擡起頭，轉向一旁的書架拿出一個盒子，打開之後，赫然是藺檀送她的那柄“無痕”。

“你知道麽，當時我在路上盤纏用盡了，只能靠著吹笙得來的打賞度日。”笙輕依舊淡淡的敘述著，從盒子裏拿出匕首一遍遍的撫摸。

“你……大可直接典當了它，來換你路上的盤纏啊！”藺檀聽著心有不忍，便開口道。

笙輕還是一笑道：“怎麽會呢。我舍不得它，正如我舍不得你一般。”

藺檀聽著這句話，心裏泛起了暖意，走上前去將笙輕攬在懷中。

只聽得懷中的笙輕開口：“我留著它，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親手……殺了你。”

話音剛落，藺檀就覺得腹上一痛，低頭一看，那柄“無痕”赫然插在了自己腹上。

而懷中的女子，還是那麽淡淡的笑著。

“很吃驚吧？很不可理喻吧？很惱怒吧……那便恨我吧。”

藺檀拔出那柄匕首拋在一旁，一手捂著腹上的傷口一手扶著桌子勉力支撐，他擡頭望向笙輕，有千言萬語想說，最終只能慘慘一笑。

“笙兒……”藺檀忍著痛開口，“我若不這麽叫，以後便沒有機會了。”

笙輕就這麽靜靜的站在他的對面等著他開口。

“我知道你怨我，怨我……沒有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在你身邊。所以……我不恨你。”

笙輕走過去拾起了地上的匕首，藺檀看見了她的動作，面上泛起了一絲解脫的快意，“笙兒……笙兒……”

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藺檀一直在叫著這兩個字。

“笙兒……這次你要快些送我解脫……像剛才那樣，我會很痛的。”

“敢不從命。”

敢不從命。藺檀閉上眼，靜靜的等待著死亡降臨的那一刻。那晚他讓笙輕為他吹一夜的笙，當時笙輕也是這個回答，敢不從命。

這次，“無痕”直接插在了藺檀的胸口上，又快又狠，一刀奪命。

扶住藺檀沒有了生機軟倒的軀體，笙輕唇角的笑越來越大：“檀郎……你直到死，都不明白為何我要殺你吧……”

因為你是我唯一的羈絆，殺了你，我才可以真正的做到舍棄感情。看慣了這麽多悲歡離合，我實在是不相信人心這種東西。在你還愛我的時候，用這種方式，留住你。

“只可惜，你再也聽不到我這樣喚你了……人道戲子無情，婊子無義，我是個婊子，也是出色的戲子。你錯就錯在，不該把情，用在我身上。”

拔出藺檀心口的匕首，用布擦拭幹凈之後又放回盒子裏，放回書架上。

笙輕轉身出門的時候，最後回望了一眼地上的藺檀，轉身走了出去。

別了，我的愛。

只是在轉身的那一刻，笙輕的眼角，分明有淚。

檀郎，你看我還是如此的不坦誠，哪怕是落淚，我也忍到轉身之後，不讓你看見。

擡手拂過眼角，笙輕還是淡淡的笑，就讓我笙輕平生唯一一滴有情淚，為你陪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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