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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斡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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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染上了微紅,厚厚的雲堆積成垛,風聲橫沖直撞,似乎有一場大雪就要來了。

元境和、元晴和縮在角落裏,焦急又小心地往外探著腦袋,柳玕像顆球一樣狼狽地滾過來,然後是雙眼含怒的巴月。

巴月一過來,一拳揮上柳玕的臉,直把柳玕揍得趴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混著牙的血水。

元境和飛快捂住柳玕的嘴,不讓他喊,元晴和攔住還想動手的巴月,緊張地探頭,“別打了!把別人引來怎麽辦!羊哥呢?”

巴月一臉憤懣:“有人來了!”他指向地上的柳玕:“他在門邊!聽到的了!沒說!還推我!”

巴月氣得話都說不明白了,但龍鳳胎還是聽懂了,意思是柳玕在門邊放風,聽到了有人靠近的動靜,不但提醒還強行插隊,“他們還在上面!”巴月要哭了,怒氣一散,滿心都是對弟弟和宋羊的擔憂。他順著墻緩緩滑下去,無力地閉上眼睛

元晴和楞了一秒,反手甩了柳玕一巴掌。元境和也氣極,柳玕偏著腦袋,在他動手前含糊地叫囂:“再打我我就喊了!大不了一起死啊!”

元境和呼呼喘了兩下,把柳玕甩到地上,“我們回去救羊哥他們!”

“好!”元晴和還有巴月都想也不想地答應了,只有柳玕不同意,他說:“你們瘋了?回去送死嗎?趕緊逃出去再回來救人不就行了?!我爹是柳家家主,縣令是我姑父!”

“你丫的閉嘴!”元境和狠狠一腳踹向他,“想活命就閉嘴,不然就分道揚鑣吧!我管你爹是誰,我爹還是天王老子呢!”

“要、要分道揚鑣也可以!”柳玕厚臉皮地說:“把木頭鳥兒都給我!”

“給個屁!”連元晴和都忍不住罵人了,龍鳳胎對視一眼,元境和扯下外衣的腰帶,在巴月的幫助下,重新把柳玕綁了起來,堵上嘴,塞進茅房的最裏邊。

“臭死你!媽的!”巴月說了他有史以來最為標準的一句漢話。

“我們接下來怎麽辦?”元境和問。

“要不分兵分兩路?”元晴和提議,“總得有人出去報信啊!就巴月去吧,巴月你是大人,可以換了他們的衣服混出去。”

“不行!羊哥讓我照顧你們!”巴月搖頭。

“那怎麽辦?”

“餵——你們幾個是誰?!”一道聲音驟然打斷討論,三人像被驚飛的鳥群,慌張地拔腿就跑。

被“落下”的宋羊和半月也面臨著差不多的情況。

幾個彪形大漢在屋子裏翻查起來,終於有人推開了窗戶,看到了還來不及解開的布繩子,“大哥快看!小崽子們跑了!”

“該死的!”被喚作“大哥”的領頭男人身材壯碩,肌肉豐滿,卻有一顆偏小的頭型,單眼皮小眼睛,瞇眼就像閉眼,面色陰沈地活動著手指,骨頭發出“噠、噠”的聲音,讓宋羊聯想到那種混不出名堂、又流裏流氣的拳擊手。

“給我打!把腿打斷!”

“不!”半月挺身擋在宋羊面前,宋羊也悄悄捏住袖子裏的武器,估算攻擊的路徑,幾個壯漢都怒氣沖沖,臟話、咒罵的話不絕於耳,場面一觸即發,門外突然有人提醒道:“大哥,貴客來了。”

領頭的那個小頭只好忍住怒氣,隨著走廊上的腳步聲的靠近,四個壯漢紛紛恭敬地將手垂在身側,低著頭迎接。

宋羊也看向門口,等著所謂的貴客出現。

先進門的是一個長相陰柔的男人,五官精致,美得雌雄莫辨,只是他神情陰鷙,艷麗張揚的大紅衣袍都被他穿出了沈郁的感覺。

宋羊心裏警鐘長鳴,多年死裏逃生才練就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很危險。

給他的感覺,就像漆黑的水面下蟄伏許久的水蛇,狡猾、陰險,滑不溜手,不僅捉不住它,還要警惕它不知何時會襲來的毒液。

宋羊拉住半月,示意他不要沖動。

“怎麽回事?”

“回主子,跑了幾個......”

“哦?你們幾個廢物,倒是讓貴客看了笑話呢。”男人笑吟吟的,但魁梧有力的壯漢們卻怕得瑟瑟發抖。他以手掩唇,嬌聲對身後的男人道:“難得李公子對我們的尖貨感興趣,都是絕色看管不周,絕色給李公子賠個不是了。”

“絕色公子說笑了。”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的男人走出來,看到宋羊時一頓,右手食指指節在左手心裏輕輕叩了叩,“不愧是荒嬉堂,如此容貌,實在少見。”

宋羊低下頭,思索著辦法,那個小頭領卻把他從半月身後拖出來,掐著他的下巴,讓他的臉更清楚地展示給李邈。

“......”這是一種很屈辱的感覺,宋羊暫時忍了,能借由李邈逃出去,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放開他!”半月想拽回宋羊,但被荒嬉堂的人牢牢桎梏了,宋羊看不清身後的情況,只聽見半月挨打的悶哼,不由得咬緊唇。

絕色也不得不承認,這個雙兒的容貌確實少見,那張臉精致明艷,不甘的表情尤其惹人憐愛,貝齒壓著紅唇,連他都要心動了呢。“李公子可是看中他了?”

李邈微微一笑,“屬實不錯,我要了。”

“來,”絕色一招手,小頭目就押著宋羊過去,交給李邈的手下,“人就送給李公子了,下個月荒嬉堂舉行拍賣,還請李公子一定要賞光。”

“一定,一定。”

“我們船上今晚還有點特別節目,李公子不妨留下一覽?”

“哦?是什麽節目?”李邈感興趣地問。

絕色做了個請的手勢,和李邈一起往外走,宋羊也被帶著離開,半月更加激動地掙紮起來,壓著他的人一個用力,半月重重跪倒,膝蓋與地面撞出一聲巨響,絕色不悅地皺眉,“這是做什麽呢?弄壞了尖貨,你們賠得起?”

“屬下知錯!”

趁他訓話的功夫,宋羊不動聲色地沖半月微微搖頭,半月便安靜下來,烏溜溜的眼睛裏湧出了淚水。

絕色與李邈說著話,宋羊在後面支著耳朵偷聽,他們從樓船的三樓下到二樓,來到一間格外精致寬敞的客房,絕色欠身行禮,告辭了。走之前,還用有些可惜了的眼神看著宋羊,誰也不知道他那眼神是什麽意思。

絕色一走,夾緊尾巴的宋羊微微松了口氣,但眼下還不是真能放松的時候,李邈走到他面前,一個手勢,押著宋羊的護衛立即松開手,恭敬地退開一步,低頭不敢亂看。

宋羊直起腰,轉動剛剛被掐疼的手腕,任由李邈垂涎的目光從上之下、由下往上地打量他。

李邈愈發覺得新奇,這雙兒的反應怎麽這麽鎮定?他伸出手去捏宋羊的下巴,想叫他說兩句軟話聽聽,就像那天在露臺上對程鋒說的那樣。

手還沒有碰到,就被宋羊狠狠拍開,“啪”一聲脆響,李邈手背上頓時浮現幾個指印。

“放肆!”李邈那忠心耿耿的護衛閃電般出手,擰住宋羊的手狠狠一扭,“咯”一聲,宋羊的左手腕就脫臼了,宋羊右手一動,那護衛卻飛快將他一推,壓在地上,緊緊鎖著不讓他動作。

宋羊咬緊牙關沒有痛呼出聲,那護衛從宋羊右手裏找出藏著的竹木片,呈給李邈:“主子!他藏有此物,許是荒嬉堂故意試探,不能留!”

宋羊冷冷一笑,“李邈,讓你的狗放手。”

眾人皆驚,尤其是李邈,“你知道我的身份?”

“李世子嘛。”宋羊道,態度有些吊兒郎當,仿佛“世子”這個身份呢對他來說沒什麽了不起。

那天在露臺上被李邈用眼神“調戲”後,小心眼如程鋒怎麽可能不生氣?隔天卓四季就把李邈的身份扒了個幹凈。

李邈的父親叫李胄,全名其實叫古越胄,曾經是南方黎離小國的一位王子,因為不受寵,被送來大元做質子,機緣巧合被當年上京賀壽的異姓王李康南賞識,為救他離京,收養為義子,然而多年過去李康南都無所出,最後竟然是古越胄繼承了屬地,改名李胄,並與漢人女子生下了李邈。

這件事在大多數大元官員看來都是不認同的,但當年先帝因為李康南的緣故,忍了李胄,如今的旼帝卻不見得會再忍李邈。金秋九月是旼帝的誕辰,今年又恰逢整數,旼帝會召李胄、李邈進京是板上釘釘的事,李邈想搞事,宋羊一點兒不意外。

“好奇我怎麽知道的?松手。”宋羊感受到押著他的護衛松動了,毫不客氣地把人推開,站起來好整以暇地準備談判,“你不會以為只有你不是普通人吧?”

“你是何身份?”

“夫家姓程。”

李邈在腦中思索起姓程的貴族世家,而後又想到江湖中的名門大派,但怎麽都猜不到一個合適的人選。他挑了挑眉:“你在騙我?”

“怎麽,你猜不到嘛?沒聽說過也沒事,那天之前,我也不知道還有個叫李邈的世子。”

“你!放肆!”

“你除了放肆不會說別的了?”宋羊毫不留情地懟那護衛,又對李邈道:“談談?”

“跟你談本世子有什麽好處?”李邈是多疑的,“更何況你夫君若真有你說的那麽厲害,你怎麽會在這裏?”

“運氣不好唄,不過我夫君確實很快就會找來了,到時候再想談,就得看我夫君願不願意了。”宋羊道。他看起來很鎮定,實際上他不擅長談判,說話是門學問,談判更是高深的學問,宋羊自認為做不好。但他牽掛著龍鳳胎和落單的半月,他必須爭取到李邈的協助。

雖然李邈才帶了這麽幾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只會覆讀的覆讀機,不過看他跟那個絕色說話的態度,保幾個人應該不成問題吧?宋羊想。

李邈還在權衡他是否可信,宋羊沒想到李邈的性格這麽磨嘰,瞻前顧後,能成什麽事?

宋羊向他施壓道:“李世子,如今天下局勢,少一個朋友,就是多一個敵人,你可想得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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