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到道士藏在何處, 啞神算寫下地址，習慣性地又算了算，啊了一聲, 神色愕然。

“怎麽？”女玄衣衛問。

啞神算筆尖微顫：“道士被法術反噬死了。生死簿上，他還有十幾年壽元, 不該死得這麽早。”

……

觀世鏡裏是死去的俊道士, 他穿的袍子染著墨汙，此時那墨汙正在淡化消失。梁稚玉沒看鏡子, 劈裏啪啦地打算盤, 推算儒聖的實時位置——

殺道士之人, 正是躲起來的儒聖。

酒樓中的“鴻運當頭”四字，是他親筆所寫；道士能學會移魂法術, 是他暗中傳授；道士產生給袁恩壽和袁書生移魂的想法並行動，是他蓄意引導。

梁稚玉猜測儒聖的目的在於袁英傑, 當袁恩壽與袁書生移魂, 袁書生用袁恩壽的身體接觸袁英傑，未必不能奪取袁英傑的身體。

不，儒聖的目的應該是程時晉。

他有意把程時晉身邊的袁英傑發展成眼線，繼而通過袁英傑影響或控制程時晉，做那掌控大局的幕後之人。

可惜，他漏算了袁恩壽對醫館禁忌的深深渴望。

當袁恩壽移魂到袁書生的身體裏，醫館禁忌感知到袁恩壽的渴望，自行送貨上門做生意。

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在袁恩壽之前, 醫館禁忌出過幾次門, 治好齊根斷的太監、讓醜男變成普通相貌、讓殘疾男人痊愈……

只是, 禁忌登門賣藥的代價一般男子付不起。

太監本來權勢滔天, 做回正常男人的第一天被皇帝發現；醜男富可敵國, 因家中藏匿龍袍，被朝廷按頭造反；殘疾男人實力高強，在修煉時走火入魔，無法動彈，被喬裝侍女的仇人殺死……

他們不僅給了禁忌壽元，還給了氣運。

袁恩壽若是男子，沒有權勢，沒有財富，更沒有力量，就算他求禁忌登門禁忌也不會來找他。

可她是女子，能看到禁忌是借用了袁書生的身體。禁忌不能讓她變成男人，收走她身上和男子有關的一切事物，使她做回女子。

儒聖的算計沒能如願，反而陰差陽錯地成全了袁恩壽，還洩露自己的行蹤。

梁稚玉想，他會遷怒道士，可見是被禁忌氣瘋了。

需知殺死道士不能把他隱藏起來，還會進一步暴.露他的行蹤。

撥了最後一下算盤，算出儒聖所在，梁稚玉立即穿上女媧號，拉著鉤星推開任意門。

門後是陌生的書房。

任意門與書房的門重疊，她們跨過門檻就進到書房裏面。

只見門窗洞開，桌子上放著一本攤開的書，已被碰倒的茶水弄濕。茶水仍然冒出一縷縷白氣，沿著桌子邊緣流淌下來，在地面積了一小灘，附近是摔碎的茶杯、拉開的椅子。

不難想象，剛才儒聖在書房看書，手邊放著一杯熱茶。

而今他什麽都沒收拾，在梁稚玉到來前逃走了。

鉤星走到桌子前，在看到古籍上的文字的一瞬間，儒聖離開前留下觸發式連鎖陷阱毫無征兆地啟動了。

空氣在顫動，一道道有如實質的文氣之劍從古籍中飛出來，刺向她，同時出現的還有儒聖的聲音：

“大愚不靈！”

鉤星的思維變得遲鈍。

這並不會影響她躲避攻擊，刷地一下她長出第二個腦袋，思考速度輕松地回來。

“慢！”

鉤星的動作變慢了，第二個腦袋也慢了。

可她是姑獲鳥、夏獲鳥，也是九個頭的鬼車鳥，第三個腦袋冒了出來，口中吐法術，抵擋刺來的劍。

“怪力亂神皆是虛妄！”

鉤星身上長出一片片烏黑的羽毛，呈現出半人半鳥的妖異外觀。

恰是此時，梁稚玉揮手放出一道黯淡灰光：“枯！”

無聲無息地，陷阱被灰光消弭，刺向鉤星的文氣之劍湮滅在空氣裏，儒聖的聲音不覆存焉，鉤星的羽毛隱沒在皮膚之下。

晃了晃，鉤星的兩個腦袋縮回身體裏，化作大鳥沖破屋頂，飛上天際。

少頃，鉤星落下：“沒找到儒聖。”

梁稚玉在房屋裏轉了一圈，道：“他沒有留下別的線索。”

本著不能白來的想法，兩人把附近的妖魔鬼怪掃蕩一空，梁稚玉的游戲抽獎次數又突破四位數。

在論壇大廳裏，梁稚玉公開了儒聖失敗的算計。

夏無雙猶如住在論壇裏一樣，回覆得最快：“哈哈哈，他是來逗我們笑的嗎？還是說，管理者你算到他的算計，提前布局？”

梁稚玉道：“這是巧合。”

夏無雙：“是巧合就更好笑了，任他百般算計，敵不過天數。”

謝和光分析：“顯而易見，阿晉憑本事坐穩了聖人身份，讓儒聖感到威脅，他開始用下三濫的手段對付阿晉。此番他洩露行蹤，下次他出手會更謹慎。我推測，他會挑唆阿晉和龍首山發生爭鬥，無論是誰占上風，他都得益。”

四號（劉如寶）：“因為阿晉和龍首山都和他不對頭？”

謝和光：“對。”

魔王：“管理者打算怎麽做？儒聖這次算計雖然失敗了，可他掌握主動，我們陷入被動。”

謝和光：“儒聖盼著阿晉和龍首山對打，龍首山何嘗不盼著他和阿晉對打？他們不會輕易和阿晉起糾紛，除非阿晉弱得他們能輕松擊敗，或者他們和阿晉的矛盾激化到無法調和的程度。”

六號（段小琴）：“儒聖慣於隱藏幕後，地府陸判官是他的身外化身，天庭上有名有姓的神仙未必不是他的身外化身。天庭冊封阿晉為聖人，使得阿晉輕松晉升聖境，一旦冊封收回，阿晉的實力將打回原形。”

謝和光：“這樣一來，儒聖在天庭的身外化身可能會暴.露。我不認為他舍得用身外化身對付阿晉。他可不知道阿晉跟我們是一夥的。”

六號（段小琴）：“把遲綾放出來，他會針對儒聖。”

管理者：“儒聖是敵人，龍首山亦是敵人。”

六號（段小琴）：“萬一龍首山倒了，儒聖和修行界聯手反抗我們，天庭和地府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十號：“龍首山倒了，他們會為了龍首山留下的地盤打得頭破血流。”

管理者：“目前龍首山與我們沒有沖突，我要對付的是元始宗。”

元始宗在南方。

三號（魏醒）、四號（劉如寶）、夏無雙也在南方。

許久沒發言的八號冒出來：“我回到老家了，剛才看到小三在街上買包子吃，不過小三沒有註意到我。”

夏無雙：“小三又不會把你怎麽著，你還遮遮掩掩，膽小鬼。”

八號脾氣極好地道：“小心駛得萬年船。我被天庭、佛國和聖人通緝，小三認出我，沒準會受牽連。”

……

發言一次需要一個積分的論壇自救版成員在討論袁恩壽，趙女士（小娥）把打聽得知的前因後果告訴大家，引起唏噓聲一片：

“其實我爹娘也把我當男孩養，衣服首飾、胭脂水粉我不會碰，可是我見到別的女子有，我沒有，偷偷買過胭脂飾物。後來我嫌這些東西麻煩，送給別人了。”

“不瞞你們，我為了做生意，一直女扮男裝。我家裏覺得我年紀大，怕我嫁不掉，要我恢覆女裝繡嫁衣。”

“袁恩壽的爹娘怎麽不讓聰明的袁英傑女扮男裝？袁英傑能考中舉人，可見科舉驗身那一關她能輕輕松松過去。”

袁恩壽：“姐姐是真女子，我是不男不女的‘兒子’。”

公告：“恭喜袁恩壽學會游泳，獎勵袁恩壽一份神秘禮物。”

王如是：“哈？你是袁恩壽？你在論壇？”

秦長青：“她是三天前加入的成員，論壇在陸陸續續增加新成員。”

論壇炸開了鍋，平時不說話的成員也露了面，圍觀新聞主角袁恩壽。

面對大家的疑惑，袁恩壽把袁母懷孕時做的事情說了，她出生後袁母如何對她，她與袁英傑如何相處她也沒有隱瞞分毫。

投河自盡她都敢嘗試，還有什麽事情能讓她畏懼？

她巴不得天下人知道袁母作的惡。

不出她所料，有人同情袁母，說袁母身不由己。

有人認為她懦弱，袁英傑能跟袁家決裂，何以她不能？

有人說她歹毒，明知袁英傑不想成親，明知生育那麽危險，她仍把袁英傑推進火坑。

有人緊緊抓著袁父和袁老頭不放，說他們才是首惡，袁母和袁英傑皆有可憐之處，唯獨袁父和袁老頭沒有。

八號客棧的房間裏，袁恩壽忽略其它內容，只看人們譴責袁母的話：

“我記得袁老頭被廢除了文氣，抖不起來了。袁母不敢和袁老頭對著幹，欺負兩個無辜女兒，何其懦弱可恨！”

“兩個女兒沒對袁母不好，袁恩壽頂多笨了一點，可袁母那麽恨她們。反觀袁父背叛袁母，她輕輕放過，根本舍不得嚴懲。”

“當娘的欺壓女兒，一代又一代……”

門外，袁母聲音疲憊：“恩壽。”

袁恩壽一臉冷漠：“滾！”

沈默良久，袁母說：“我也在裏面，你說的，我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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