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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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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也與他高超的船技一般開始如魚得水,李莉面冷心熱,媽媽一般都更傾向於喜歡男孩子,這麽一個高大好看的男孩子在家裏,懂事體貼地陪著,必定是會動容的。

容滋涵翻了個白眼,冷哼道,“看這胳膊肘拐的,才幾天。”

“涵涵,進了門就是一家了,你媽媽就算偏了心也正常的,異性相吸,很正常的情況。”容城樂呵呵地笑。

“吃飯。”李莉輕輕敲了敲筷子,目露虛張聲勢的警告看著自己的丈夫。

封卓倫看著向來精幹的李副處長臉上柔和的神情,心中也愈加酸軟了幾分。

他有多慶幸能遇到容滋涵這樣的女孩子,就有多慶幸她的父母是這般通情達理、無微不至的和善通融。

失去的再也無法回來,他曾錯過的、做錯的,他願意今後來補。

“涵涵媽媽,我幫你去添飯。”他這時放下筷子,伸手接過李莉手裏的碗。

“盛三分之一就好,給你涵涵爸留點。”李莉神情平靜地囑咐著,話語裏卻是關切的,“你自己也盛點,看看你瘦成這樣,男孩子不能太瘦的。”

容滋涵夾起菜看著這個場景,對上對面容城的視線,父女兩個相視一笑。

封卓倫走去廚房盛飯,家裏的門鈴突然響了,李莉放下筷子起身走過去開門,看到來人時一怔,疑聲道,“小沈?”

容滋涵聽到這兩個字也一怔,放下筷子朝玄關走去。

沈震千手裏提著公文包,身旁跟著他在律政司的兩個助理,沈震千一身鐵灰色大衣、風塵仆仆,神色冷肅的眉眼間還帶上了一絲顯而易見的倦色。

這樣的陣勢,必然是出了什麽情況。

並且與她……或者與封卓倫相關。

“千哥。”她蹙了蹙門,上前一步將門打開,“你們進來坐。”

沈震千點了點頭,和另外兩個同事都脫了鞋走進來,容滋涵朝李莉遞了個眼色示意她來處理,便帶著他們三人進了書房。

沈震千在書房的書桌上放下了包,轉身對容滋涵道,“抱歉,因為時間實在是緊迫,所以又一次登門拜訪,打擾你和伯父伯母過年。”

她搖了搖頭,“沒關系,出什麽事情了?”

他目光沈靜地看了她一會,伸手示意身旁兩個助理將包裏的資料取出來給他。

“昨天下午有一個人通過某種途徑聯絡到我,將一些資料和信息告知我,並且不索求任何的回報,她拒絕透露任何她的個人信息,只是告訴我可以將這件事情轉告給你和……封先生。”沈震千說的是粵語,咬字圓潤,“所以我直接就來你家拜訪,因為這件事情如果真的立案調查,會牽扯整個香港的多個層面,曝光後會根本無法收場。”

容滋涵聽了他的話,心裏越來越沈,她接過他手裏的資料,翻開第一頁開始看。

她看得愈加觸目驚心,握著紙張的手都有些發抖,臉色幾乎發白。

紙張上一行行,清晰地列舉著羅家種種不為人知的事:羅曲赫在法國非法囚禁一名年輕女子,用諸多手段勉強進行施暴,並且強迫該女子15歲生子;羅豪季與多名娛樂圈影星有染,並且曾在酒店裏逼迫某年輕女官員服食過量興奮劑致死,並通過某種手段壓下風頭。

影星……年輕女官員。

“你曾與羅曲赫交往過,是直擊證人,而封先生……據這位供述人稱,是羅豪季的親生子,你們與羅家當事人有不可逃脫的關系,必須回香港。”——

作者有話要說:首先,解答你們關於隔岸觀火的普及知識:就是這一章花輪為丸子服務的那一段……懂了吧?意指當時丸子懷孕,花輪想進不能進,只可隔山打虎~~~多麽博學多才的色桑!壯哉我天朝色桑!!

然後呢,要開始進入尾聲的劇情了!有TVB的感覺有木有~

你們多表揚表揚我,我就答應讓他們倆感情一直那麽好下去,不會再分手、太子出來搗亂也讓他們好~~~!

哎你們說,這一發到底要不要懷上易修哥呢要不要呢【賤笑還有……有木有人想點播太子和囚禁太子妃的番外…………==

☆、45

她在律政司工作將近三年,曾在香港最好的大學專攻法律專業,媽媽李莉從事法律工作幾十年言傳身教,她對法律上的事務和知識的掌握確實能夠稱得上是基本可以穩妥而全面地掌握。

但正是因為這樣,沈震千這短短幾段話,卻聽得她更是膽戰心驚。

若是常人,犯下了羅家父子案例中的哪怕任何一例,必然面對的會是終身監禁,更不談羅豪季強逼一名年輕女官員服食興奮劑致死,被判處的將會是死刑。

可是,羅家,在香港代表的是什麽?

“滋涵。”站在沈震千身旁的助理其中一個是年輕的女孩子,女孩子看著她低聲道,“只要你和封先生沒有參與任何刑事犯罪,是絕不會被牽連進這樁案子,而且你願意不避嫌,更可以參與這一樁案子的審理,律政司不會偏頗任何一方。”

“不偏頗任何一方?我看這倒不見得。”另一個年輕男孩子皺了皺眉,“你別忘了上一次鐘成的案子,你當我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當時羅曲赫放任鐘家自生自滅、我們會那麽快把鐘家全家收網?我不是悲觀,在我看來,哪怕我們手裏頭有舉報人提供的這些罪證,都不一定能夠扳倒羅家,簡直是癡人說夢,你當羅家是什麽?羅家是香港的半邊天!”

“你才癡人說夢!”字字句句針鋒相對,那女孩子也不甘示弱,和那男孩子兩個人一聲比一聲高地吵了起來。

容滋涵將他們說的話都聽在耳裏,臉色越來越沈。

是,羅家。

香港千億豪門,與香港多個行業都有關聯,資金翻湧白黑皆有,或許連政府機構的內部都有與羅家有牽連的人。

怎麽扳倒?羅家那麽多年犯下的滔天罪狀,現在這樣毫無準備、就單單憑律政司幾個科室的律師的力量,或許連羅家身後的律師團都無法對抗。

沈震千一直低頭看著容滋涵,神色沈默而冷然,這時“咚咚”兩聲、伴著書房的門突然被人從外打開。

“怎麽了。”封卓倫臉上神色懶散,他目光在沈震千身上停留了兩秒,這時走到容滋涵身邊,輕輕環住她的腰,聲音閑適,“我在外面聽到裏面聲音太吵,就進來了。”

他的氣息這樣熟悉而安定,她一身的惶恐不安,在被他擁進懷裏時都稍稍散去了些。

“怎麽了。”他語氣雖是平常的散漫,但望著她的眼神格外專註。

她沒有停頓、便將手上的資料盡數遞給了他。

沈震千在他們身旁看著他們,抿了抿唇,眉宇間暗了幾分。

封卓倫一頁一頁翻看著資料,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但是她卻能感覺到,他環著她的手正越收越緊。

“怎麽?”他翻完最後一頁,轉過身看著沈震千,“恕他們的艷史我不知道更多。”

他說的是粵語,卻聽上去語氣比平時冷了好幾分。

“我們今天來這裏,主要目的是想請你和滋涵回香港配合調查,她遞交的辭呈還未審批通過,她還是律政司的一員,並且律政司上級傾向於讓她回去繼續工作。”沈震千面無表情地答。

“她與那樁案子裏的人現在沒有任何關系,是否回去工作取決與她。”封卓倫淺淺一笑,“並且我也已經不再是羅家的一份子了。”

“你屬不屬於羅家不是關鍵,而是你可以對他們提出控訴,你畢竟比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更了解這樁案子裏的人。”

兩個男人都高大,這樣的對話,明裏公事公辦,卻總帶著絲緊張的氛圍。

封卓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沈震千。

“我將資料都給你們,希望你們最晚明天能夠返港。”沈震千一字一句說完,轉身拿起了公文包,“告辭了。”

“我送你們出去。”容滋涵一直仔細看著封卓倫的側臉,這時伸出手輕輕握了握他的手,轉身朝前打開門,帶著他們三人往玄關走。

“謝謝你們,小沈。”李莉和容城在客廳裏,也朝他們點頭,“麻煩你們為了涵涵特地來這裏。”

沈震千搖了搖頭,不著痕跡地深深看了容滋涵一眼。



容滋涵將沈震千他們送走,這時折返回書房才發現他人已經不在了,她正準備上二樓,卻被李莉從身後叫住了。

“是不是香港那邊有什麽情況牽扯到你們了?”李莉皺了皺眉,“我前面看小封上樓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容城也在李莉身旁,這時看著容滋涵道,“有什麽地方需要爸爸媽媽幫忙嗎?”

兩個長輩看著她的眼神關切,就像小時候她遇到任何困難一般,哪怕他們自己有再多的事情要忙,都會第一時間在她身後、做她最有力的後盾。

“我自己會處理好的,明天我和他就回香港。”半響,她朝他們笑了笑,“爸媽,如果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再回來找你們幫忙,你們不要擔心我,我在那裏、會每天給你們報平安的,好不好。”

可是這畢竟是她的人生,再多的這些暗湧,都必須由她自己去面對了結。

不到最後關頭,她絕不舍得讓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人操心勞力。

**

她走進臥室的時候,封卓倫正蹲在行李箱前整理衣服,見她進來了,他朝她笑笑,神色閑適的樣子。

“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麽這段時間羅曲赫那麽安靜了。”他見她走過來,低聲道,“原來是自己後院起火,被律政司盯上了。”

他一提到那個家的人,語氣裏不由自主就帶上了一絲冰冷的譏諷,她聽得心疼,從後圈住他的腰,沈默地靠在他身後。

“我今天一看到你那個面癱上司,就有一種好日子到頭的感覺。”他背對著她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笑,“安逸得太久了,都忘了之前有多慘。”

“我知道你很不想回去那裏。”臥室裏安靜了好一陣,她這時開口。

“還要你自己去回憶那個家,或許還要正面去面對他們,這些都是未來不可預知的。你知道之前那些都是很不好的回憶,其實我也有些害怕、我也很想逃避,可是你別忘了,你媽媽葬在那裏。”她貼在他的背上輕聲說,“有些事情,必須要你自己去面對,我也想當做那一切不存在,只沈浸在現下,可是不可能。”

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目光閃爍,半響,他將她從身後拉到身前來,揉了揉她的頭發,目光憐惜,“你跟著我,不知道吃了多少你永遠不會吃到的苦,你看我的幾個兄弟裏,衫妹、鍋子、哪怕那麽喜歡炸毛的殷紀宏……更不提柯仔,我是他們中最沒有用的一個。”

她的性命曾被威脅、工作也**請辭,那麽多的沖擊與壓力,他將她傷得遍體鱗傷、自己選擇逃避這一切的時候,都是她獨自支撐的,甚至到最後,他想放棄自己時,也是她義無反顧找到他。

這麽堅強的女孩子,比他勇敢太多。

“嗯……你要知道沒有兩個人的相處模式會是一樣的,兩個人如果都是雷霆萬鈞之勢自然不一定會生活和諧,當然像尹碧d柯輕滕那兩個是異類。”她望著他的眼睛,揚了揚唇,“反正只要你以後告訴我的寶寶,他的媽媽有多勇敢就好了。”

“嗯。”他點了點頭,這時垂下頭用力親了親她的眼睛,將她抱進懷裏,“一定。”

從此以後他絕不會再說配不起她的愛,這將是對她最大最大的侮辱。

他只能用自己餘生所有的炙熱和永恒,去回報這樣一個人全心以赴的愛。

**

飛機降落到香港的時候是第二天中午,下飛機後封卓倫去叫車,容滋涵給尹碧d打了電話、將發生的事情簡短地與她匯報了一下,尹碧d沒有多說什麽,只是不容拒絕地說和柯輕滕當晚就過來。

她打完電話剛走出機場,封卓倫就迎面走到她面前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牽了她的手往機場側門附近一輛車走去。

“這是?”走到車旁才發現根本不是的士、而是一輛私家車,她有些疑惑地側頭看他,他淡淡一笑,開了車門示意她坐進去再說。

等車門一關,車就起動了,封卓倫沒有再說任何話,神色似乎有些疲倦、只環著她的肩膀閉目養神。

車上只有司機,她坐在後座越看那司機越覺得奇怪――身材特別瘦小、似乎像是個女孩子,可帽檐壓著極低看不清臉。

她仔細看了一會,突然開口,“你是Milk?”

車子速度稍稍一個停頓的減緩,前座的人半響“嗯”了一聲。

容滋涵一怔,下意識地看向封卓倫。

“我在香港除了唐簇外唯一信任的人。”他目含笑意,揉了揉她的肩膀。

“你不要誤會。”前座的milk這時穩穩地打了方向盤,聲音平淡,“我是羅曲赫的女兒,他是我的小叔、我是他的侄女,他也是我從小長大唯一信任的人。”

短短幾句話,如同驚雷一般,聽得容滋涵渾身發毛,幾乎不可置信。

羅曲赫的女兒?羅曲赫竟然有那麽大的女兒?他幾歲生的孩子?!

“其實當時羅曲赫對你確實是很好,至少要比對我這個親生女兒好得多,後來我知道你跟他在一起,有一次還特地去會所偷偷看你,那時候我就知道羅曲赫為什麽會對你有那麽多耐心了,還不碰你。”milk回頭看了她一眼,“你跟我媽媽長得很像,大概他這輩子把我媽弄成這樣他自己還會受良心譴責,所以對你有容忍。”

容滋涵越聽渾身越涼,臉色都微微有些發白了。

封卓倫環著她的肩膀,這時將她往懷裏摟了摟,親了親她的眉角淡聲說,“你聽她說就好,什麽都別想。”

她攥了攥手心,這時擡頭看他,只望得見他眼裏沈海般的平靜與柔意。

“羅曲赫把我藏得很好,全世界應該除了羅家的人和我媽媽沒有人知道。”milk聲音愈加冷淡,“你放心,現在他不會盯上你們,因為他自己現在也自顧不暇,律政司已經盯到羅家頭上,他再囂張跋扈也要讓司長一個面子,並且……我媽媽前一陣在法國差點逃出別墅,他現在幾乎一直呆在法國。”

車裏只聽得到女孩子平靜而透著絲涼意的聲音,“不過我和他之間沒有什麽父女情深、唇亡齒寒之類的詞,我恨不得他死得更快些,我連墓地都已經幫他買好了。”

容滋涵在後座望著milk單薄的背影,心底淺淺有些發疼。

“所以這一次你把資料整理得那麽全交給律政司,是早有準備了?”封卓倫這時突然開口,聲音裏是懶散的笑意,“這事做得太漂亮。”

“啊?什麽資料?”milk踩了剎車,回頭看他,“你在說什麽?我給律政司什麽資料?”

封卓倫與容滋涵對視了一眼,又問道,“羅豪季和羅曲赫做過的那些醜聞劣事,不是你整理出來交給律政司的?”

“當然不是,我哪有那麽神通廣大。”milk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那是誰做的?”封卓倫臉色越來越沈,蹙著眉道,“我昨天看到的時候就以為是你整理出來的,還有誰能對羅家了解到這種地步?”——

☆、46

“真的不是你整理遞交的資料?”封卓倫皺了皺眉,聲音也不似一開始般慵懶,他挺直了背脊,傾身向前問駕駛座上的人,“這份資料上連你的生母被囚禁在法國這一條都羅列了出來,難道還有人會知道羅曲赫藏得那麽好的事情嗎?”

“真的不是我。”milk搖了搖頭,“這件事情只有可能是羅家內部的人知道,你讓我想想……會不會是石菁?”

“石菁是?”容滋涵輕聲問。

“羅曲赫的媽,我的奶奶?”milk冷笑一聲,“當時羅曲赫把我抱回羅家,她差點沒把我掐死在陽臺上,最後還是礙著羅曲赫讓我在她眼皮底下生活到現在,在我看來,只是一個睡在金錢夢裏可悲得不得了的女人。”

“不可能。”封卓倫揉了揉太陽穴,神情疏淡,“把羅豪季和羅曲赫供出去,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就像你說的,她可能把她的金錢夢毀了嗎?”

車裏一時沒有人再說話,容滋涵望著他疲憊而又緊繃的神色,覺得心裏像石頭般的沈。

這時她的手機鈴忽然響了,屏幕上顯示的是沈震千的名字,她接起電話輕聲“餵”了一聲。

“到香港了嗎?”沈震千聲音低沈,“司長動的面子,當事人之一的羅豪季剛剛到了審訊室、他的夫人也在場,你現在能不能即刻就過來?做筆錄,順便可以請求重新開始回崗位上工作。”

她眸光一沈,對著電話沒有猶豫地說“好”。

掛下電話,她側頭看著封卓倫,“羅豪季和石菁現在被請來審訊,我們過去做筆錄,可以順便了解一下現在的情況。”

他聽到羅豪季的名字臉色沈了幾分,半響卻還是握了握她的手,沒有說話點頭答應。

……

容滋涵他們到的時候,沈震千也恰好從裏面走了出來,他看到封卓倫時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目光側到容滋涵身上時,稍許柔和了幾分。

“會有專門的人給你們兩個人分別做筆錄,羅豪季做的筆錄、之後會有警員提交到律政司進行核實審查,你的覆職報告我已經幫你準備好,如果你預備覆職,我即刻會交給司長,全權取決於你的意見。”三人一同往裏走去,沈震千邊走邊低聲說道。

“謝謝。”容滋涵沈默地聽完,神色肅然地朝他道,“我會覆職的。”

沈震千聽到她最後幾個字,深邃的眼眸微微閃過一絲光澤,卻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

“封先生和容小姐對嗎?請協助我們的調查。”走到審訊室旁時,兩個警員迎了上來,開了一旁的門,示意封卓倫先進去。

“我在外面等你。”她緊了緊封卓倫牽著她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說。

她眼眸裏的神色安定而柔和,是只有面對他時才會毫無保留的神色。

他的女人,已經給了他足夠多的支撐和勇氣。

封卓倫看著她,半響輕輕松開她的手,轉身走了進去。

**

容滋涵的筆錄做得更快一些,等封卓倫從審訊室出來,已經將近一個半小時。

“口供我們已經記錄在案,會有人員進行專門核查。”九龍警署的高級督察告訴他們,“由於現在懷疑羅家涉及黑道交易以及具有黑道勢力,你們兩個作為重要證人,警方會對你們實施人身安全的保護。”

“謝謝督查。”容滋涵點了點頭,“我已經將公寓地址告訴了另一位警員。”

“另外,我們剛剛對羅豪季進行了審訊。”督查領著他們往外,“事實上,那一份資料裏提供的所有信息,口述出來的最大問題便是——沒有任何目擊證人,他逼迫女官員服食興奮劑致死,沒有任何人在場可以提供證明,屍體更無處可尋,女官員家人一無所知,而要去調查,需要花費長時間與精力,這些時間,他可以將事情掩埋得更好。”

走到拐角的地方,容滋涵忽然感覺到身邊的人腳步一頓,她擡頭一看,就看見羅豪季和石菁迎面走來。

“喲,看看這是誰。”石菁挽著羅豪季,她一看到封卓倫,立刻提高了幾分音量,“我就知道是被驅逐出去的人開始落井下石了,一定是你為了報覆羅家、所以才做那些偽證想要陷害豪季和曲赫的!”

“羅夫人,請不要在警署大聲喧嘩。”督查擡手制止。

容滋涵第一次見到石菁,只憑借這一句便能知道她是如何的為人,而她身旁站著的中年男人,面容陰沈,眉眼間與封卓倫看上去確有幾分相似。

“你想太多了。”封卓倫這時開口,面無表情的,“自作多情也是要有個限度,自己後院起火,枕邊人永遠摸不到,現在黃粱美夢要到頭了,不要拖別的人下水,自求多福吧。”

他一字一句,不緊不慢,沒有一絲慌張。

石菁被說中不可啟齒的事情、聽得臉色發青,雍容扭曲得面部肌肉都在顫抖,羅豪季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這時開口道,“畢竟曾經是一家人,身上有血液傳承,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做得太過為好,小瑜在天之靈看著,她也不希望這樣,你說對嗎?”

“我拜托你,不要提起我媽。”封卓倫連目光都沒有在羅豪季身上帶一眼,伸手握住容滋涵的肩膀,帶著她往前走去,“你不配。”

……

回到公寓,才頓時覺得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容滋涵一邊將家裏用來蓋住家具的布收拾幹凈,一邊心裏嘆息。

當初她心灰意冷、覺得在香港的這幾年過得如此失敗,想將所有一切都拋卻,跟著李莉回到S市,決心再也不要回來。

可現在,她又重新回到這個地方,與她曾報以絕望的心、而現在從今往後絕不願再分離的人,一同去面對所有的未知。

“在想什麽?”封卓倫換了衣服出來,從後輕輕擁住她,靠在她耳邊低聲問。

“在想……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把這套房子賣了,還是想回S市住。”她放松身體靠在他懷裏。

他想了想,“你剛剛才說要回律政司覆職的,現在又說要回S市,是想解決這件事情後再離職嗎?嗯……不過也好,還是不要回律政司了,省得你那個面癱上司看著我娶你之後心碎滿地。”

他說話的聲音裏帶著絲調侃的慵懶,帶著他一貫的風格,卻少了從前那樣直接赤裸缺乏安全感的語氣。

“你說千哥啊?”她轉過身看著他。

封卓倫不置可否,摟住她的腰,“每次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身上就會冒雞皮疙瘩。”

她瞪了他一眼,小聲道,“哪有你說的那麽惡心,我們共事那麽多年,除去工作上的事情,幾乎沒有什麽別的交流的。”

他沒說話,神色似笑非笑的,這時微微低下頭,從她小小的下巴往下、親她的脖頸。

皮膚上有細密的觸感,又有些讓人戰栗的酸麻,她乖乖地被他抱著親吻,以為他會有下一步的動作,誰知他吻到領口上方時,就停了下來。

“嗯,可以了。”他望著她脖子上兩小塊鮮紅的吻痕,“如果你以後還是要繼續留在律政司工作,每天去的時候,必須要有這個。”

身側就有一面鏡子,她轉過身望進鏡子裏,就看到了觸目驚心的兩塊某人的傑作。

“很好看,別看了。”他把她重新拉回懷抱,抵著她的額頭笑說。

“我那個時候聽六六說,邵西蓓生完兩個孩子之後、想重新去開寵物店,傅政在見過一次狗狗往她身上蹭之後,就把她關在家裏哪裏都不讓她去了,結婚之後的占有欲比結婚之前還要嚇人,你以後不會像他那樣吧?看你們那麽合得來。”她有些無奈地看著他,“你不要和他學,那個男人,最好把蓓蓓放在手心裏天天看著守著才算安心。”

封卓倫想了想,聲音暗啞,“要知道,一般這樣的男人,某方面都特別出色,我覺得我和他很有共同語言。”

共同語言……共同謀色還差不多吧。

“羅豪季他為什麽會對你這樣的態度?”她想到了什麽,這時便問他,“我從他的話語上來看,他似乎對你媽媽有感情,你既然是他兒子、羅曲赫也同是他兒子,為什麽差別這麽大。”

“涵涵,你錯了。”他這時稍稍放開她一些,目光一涼,“你知道為什麽羅豪季的財富能累積到今天這樣?商人、尤其是極其有城府的商人,就要給人一種錯覺,羅曲赫隨他,他們都最喜歡也最善於玩一點:給人錯覺,讓別人對他們死心塌地。羅豪季或許對我媽有一點感情,但更多的是他個人的牟利,當初他把我和我媽接回羅家,對外公眾的宣稱是自己兄弟的遺孀和兒子,為他樹立了很多良好的形象,他和羅曲赫都最喜歡接受女人無條件的臣服,並且加以控制。”

“所以我媽只看得見他面上的柔情似水的關心、一輩子寧願活在錯覺裏、死心塌地陪著他死也要死在他身邊。你知道那個時候我才十多歲、看到羅豪季背地裏對我媽做的那些,我氣到發狂,直接壯著膽子去找羅豪季,可是你知道他怎麽做麽?他拿槍對著我的太陽穴,差一點扣動扳機。”

“他為什麽對我這樣,很簡單,我沒有一點像他,沒他的手段沒他的殘酷、更不會像他們這樣玩錯覺,對一個沒有一點像他的血緣,他會放在眼裏麽?在他眼裏,女人是女人,而我只是個低賤的附屬品。”

一字一字親口由他嘴裏說出,她聽得心臟幾乎被揉成一團,扣著他的腰一句話也沒辦法說出口。

“所以涵涵,你現在不需要同情我,這些對我來說就像上輩子的事情,我已經活過了、過了就過了,我從來沒有期盼過他們的一點感情,我自己對他們也是亦然,所以現在他們是死是活真的與我無關,我做我該做的事情、配合法紀的安排,等這一切了結,我光明正大帶著你一起去我媽媽的墓地。”

瘦高的男人,好看的臉上神色裏不再像是從前的仿徨、無謂、游戲人生。

他在逐漸地以一種新的方式,開始真正地成為一個有擔當與有責任心的男人。

對她負責,對自己負責,對他們的未來負責。

兩人相偎著說著話,家裏的門鈴突然響了,容滋涵松開他,說著“應該是碧玠他們”,轉身走到玄關去開門。

天色暗下來,從貓眼裏看不清外面的人,只聽得到高跟鞋的聲音,她握著門把打開門,看著站在門外的人時怔住了。

鐘欣翌一身價值金貴的套裝,提著包,可整個人卻披頭散發,滿臉憔悴,幾乎與從前的任何樣子都不同,一雙眼睛裏甚至淺淺目露兇狠。

“我有話要對你們說。”她直接從門外走了進來。

封卓倫從廳裏走出來,看到是她,神色也微微一變,伸手將容滋涵帶到自己身邊。

鐘欣翌關上了門,看著他們道,“給律政司的資料是我整理的。”

☆、47

鐘欣翌的目光蒼涼而漠然,她步履有些踉蹌地往前走了兩步,看著容滋涵淡淡撩了撩唇,“看到我現在這樣,你一定很高興吧,如果你看到我現在過的是什麽生活你一定會更高興的。”

她伸手將頭發往後挽了挽,“鐘家的一切財產都被全部查封沒收了,我在外租房子,變賣了所有昂貴的東西,過和普通人一模一樣甚至更糟糕的生活,名媛會裏被除名、工作的地方被所有人嘲笑,我一無所有了。”

“都是因為我是被羅曲赫放棄的人。”她笑容擴大,“我知道我從來就是一顆棋子,現在是一顆棄子,我早料到的啊。”

容滋涵看著面前的女人,心裏一時不知作何滋味。

精致的臉龐仿佛寸寸開始崩塌,從前一身的貴氣與傲氣,被擊碎成蒼白和憔悴。

“我沒覺得現在看著你有什麽高興的。”容滋涵平靜地望著她,半響道,“從前我是討厭你,和厭惡羅曲赫一樣厭惡你,但是現在你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何必因為看到你的落魄高興?”

鐘欣翌身體頹然地垂了下來,眼角漸漸泛出些水光,“容滋涵,我還記得當時我實在忍受不了你在羅曲赫身邊,我告訴你他和別的女人上床、告訴你我是他未婚妻,我知道你對他的感情也許連我的百分之一都不到,我也知道你對他來說只是那個女人的影子,但是我最後忍受不了,我還是想把你逼走,那時鐘家對他還有用,所以他默許了我。”

她慢慢擡手捂住自己的臉頰,“可笑嗎?我這輩子最愛的人,我為之付出所有傾盡所有的人,他能給我的只有羅家主母的頭銜,而我親眼看著他和別的女人上床,親眼看到他對你無微不至,清清楚楚知道他這輩子心裏只有在法國的那個女人!”

整個客廳裏空空曠曠只回蕩著她一個人歇斯底裏的聲音與些微的抽泣聲。

現在的鐘欣翌,看上去就如同一個被徹底擊碎的雕塑、瓦不可全。

她的一生,或許從前艷陽高天,現在,卻是支離破碎。

封卓倫從始而終一直沈默著,良久他垂了垂眸,淡聲道,“所以就因為你的羅家主母破碎史,羅曲赫毀了你的一切,你也想毀了他的一切,那些資料辛辛苦苦整理出來以偏概全,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師從他,真的不一般。”

這樣毫不求顏面、句句證據揭發對方死穴的,心狠手辣的手段,絕不是一般女人能夠做到的。

“你現在來找我們,意圖是什麽?”他緊了緊摟住容滋涵的手,不徐不緩地問。

鐘欣翌手有些發顫,她用指尖抹了抹眼角的淚,目光漸漸聚焦起來,“我能幫你們提供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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