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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久病初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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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久病初愈

馬車自丁香小築駛出,穿過人聲鼎沸的子都大街,第一站便是後山,只見木屋內落滿灰塵沒有半個人影,隨後是他們曾經捉魚的溪邊、約誓的幽谷、許願的寺廟……所有他們一起到過的地方全部踏及,終是不見他的身影,聞著曾和他共同呼吸過的空氣,心口的痛愈發明顯,無以覆加。

但她還是不死心,央求著玄武帶她到他墜崖的地方,而玄武終是挨不過她的苦苦哀求,命車夫驅車出城。

不多時到了城門腳下。此時的城門口,重兵把守,嚴密異常,過往行人、車輛必須盤查後才能通行。

“停車檢查!車上面的人,全部下來。”一聲滿是官威的喝聲,攔住了馬車的去路。

坐在車裏的靈兒心徒然一驚,提到了嗓子眼,緊緊攥住了坐在身邊的小菊的手。玄武坐在對面,看見她驚慌的神色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怕。有我在!”

說完便走出了馬車,和車外的侍衛一番對話後再次走上了車,片刻馬車繼續行駛出了城門,向京郊駛去。

一路顛簸,大概走了有一個時辰,終於來到了‘絕魂嶺’山崖腳下。此時已是暮色降臨,層層薄霧緩緩從地殼升起,不多時便籠罩住了四周。

玄武為靈兒裹上鬥篷扶著她下了車,小菊滿腹疑問的跟在身後。

目光所及之處,一片片連綿山峰高聳陡峭,四周清冷蒼涼,枯草綿沿,毫無人煙,沒有一絲生機,就連呼吸的空氣都是那麽的稀薄,幾乎能讓人窒息。一陣秋風吹過,刮動地間的雜草,卷著枯葉,襲面而來,寒意慢慢侵入骨髓。

自下了馬車後,靈兒出奇的安靜,一雙水眸如寒潭般深邃的望不見底,素頰蒼白的如霜似雪,握在玄武掌中的藕臂瑟瑟顫抖,他感覺的到她的心裏正承受著驚濤駭浪,小心翼翼的扶住她隨時都會倒下的纖軀,緩慢而行。

“靈兒,天色不早了,這裏寒氣太重,你的身子會吃不消,咱們還是先回去吧!”她的沈寂讓他萬分擔憂,是以勸解道。

她對他的話置若罔聞,繼續落下踉蹌的步子,面色慘白的不成樣子。“蘭陵你在哪?你快出來,我是靈兒,蘭陵你快回答我,我是靈兒……”她開始淒淒的呼喚,聲音聽起來低若蚊鳴,軟弱無力,癡迷的好似自語。

玄武急了,心疼的攬她入懷,想要將她強拉回車上。這時的靈兒不知哪來那麽大的力氣,一把將男人推倒在地。

她轉著身子,視線掃過四周,從崖底一直望向崖頂,“蘭陵,靈兒來找你了,你為何躲起來不見我……蘭陵,不要再捉弄你的小丫頭了好不好?你快出來,好嗎?……蘭陵,你最喜歡喚我小丫頭了,你喚一聲好不好?我好想聽你這麽喚我……我以後都會乖乖的聽你的話,再也不會讓你擔心,生氣了,你出來好不好?求你……見不到你,你的小丫頭會死掉的,蘭陵……求你,出來……求你……”

山谷中回蕩著她淒楚哽咽的聲音,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腳步開始漂浮起來,最後好似一株墜落的瓊花般綿軟倒向地間。

玄武大驚,急忙奔向靈兒身旁,一把扶起她柔若無骨的身子,緊緊攬在懷中,一只大手輕撫著她冰冷清瘦的臉頰,心疼的低喚,“靈兒聽話,我們回去吧!”

哧,一口鮮血噴濺向地面,開出朵朵絢爛的梅花,唇邊掛著嬌艷欲滴的殷紅血漬,“蘭陵,在也沒有人能夠拆散我們了,沒有……”她癡癡的低語著,空洞的大眼內閃爍著晶瑩水珠,璀璨異常,可唇邊卻閃過一抹淒美的笑意,仿佛是得到解脫一般。

“姑娘,你怎麽了?你不要嚇小菊好不好?”小菊跪在對面淚眼朦朧的央求著,手持著手帕為女子擦拭唇邊的鮮血。

“靈兒,你醒醒!你給我醒醒!一向堅強的你哪去了?你這樣讓你的親人朋友怎麽辦?生你養你的父母怎麽辦?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就算你傷心的死掉他也不可能回來了!死者已矣,生者還要好好的活著!你要振作,你知道嗎?就算你死了,下到地府他也不會原諒你的,他肯定不希望你這麽輕易的放棄生命!你要好好的活著,替他看盡世間的風景,替他走完他還沒來得及沒走過的路,替他完成他沒完成的事情,你有責任在身,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是替他再活,你知道嗎!?”玄武痛心的望著她慘無血色的面頰,痛斥著讓他心碎的人兒。

天色暗成頹敗的灰,幾許零星的星子閃在天邊,風涼草動。

玄武箍緊靈兒的身子,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胸膛,心口好似被毒針紮過,泛著劇痛,一波比一波明顯,“靈兒,回去吧!聽話好不好?”

“姑娘,咱們回去吧,小菊知道你傷心,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傷心,可看見你這樣,小菊的心好痛,嗚嗚……”

“回去吧,靈兒……”二人不竭餘力的勸說著,可女子卻恍若未聞一般。

夜色一點一點的降臨了,月兒爬上了天際,灑著迷離的光輝。

靈兒緩緩擡起手,輕撫小菊的臉龐,聲音低的幾乎讓人聽不清,“我們……回去。”

看見她漸漸恢覆生機的臉頰,玄武的心瞬間狂喜,小菊亦是雀躍萬分。

踏著夜色,三人緩緩向馬車走去,臨上車前靈兒再次回首望向這片荒嶺。蘭陵,靈兒永遠等你,我已許下生生世世,只要有你的足跡,你的氣息,靈兒便會一直追逐下去!

自靈兒一行‘絕魂嶺’後就再次大病了一場,這病斷斷續續延續了將近兩個月,直到秋盡冬至,好不容易才將身子調養好一些,身體雖然是好些了,可卻是一如既往的憔悴,整整消瘦了一大圈,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跑一般,那心痛的毛病經過諸多名醫診治都未根除,怕是窮此一生也治不好了。心尖仿似缺了一角,只道孤鸞寡鶴,窮難盡!

一個白日的午後,女子淡坐在窗邊,翹首了望窗外的一株臘梅,寒風一襲而入,絲毫沒有吹動一池心水,一如既往的無波無痕。

這時小菊從屋外走了進來,一邊哈著被凍紅的雙手,一邊走向女子,看見大敞的軒窗,皺眉責備道:“姑娘,你又不聽小菊的話了,這樣吹冷風怎麽得了。”一擡手關上了窗子,室內頓時恢覆了些許溫度。

她取來雪貂裘衣披在女子身上,拿起鐵鉗挑旺炭盆裏的炭火,自言自語道:“姑娘,小菊聽小築裏的下人們議論,說是玄武公子馬上就要成親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話語中承載無限的惋惜。

她是一早就看出了玄武對靈兒的心思,無奈郎有情卻是妾無意,這麽般配的一雙壁人為什麽就不能走到一起呢?難道她還是忘不了她去世的夫君嗎?

靈兒的眸光淡淡波動,擡手攏了攏裘衣。他快成親了,她很為他高興,畢竟他從這段無終無果的情事中走了出來!在這個淒絕的冬季總算是盼來了一樁喜事,他的喜事將近了,而她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也是時候離開了。

咚咚咚,門被扣了扣,得到應聲後男人推門走了進來。他一襲月色錦衣,外裹墨裘,身姿挺立,黑發高束,俊頰如刻,卻是有些疲憊的神色。一雙柔情似水的黑眸落在女子的素臉上。

小菊見男人進來,很識趣的退了出去。

“這兩日身子怎麽樣?心口還疼嗎?”走到她面前,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卻在半空中頓了下來。

“我好多了。”看著他停在半空的手,靈兒尷尬的斂下眉。

他每次見她都是一問一答,從來沒有過多的話語,同在一個屋檐下,卻比路人還要生疏。他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走進她的世界,每每看見她形單影只的身影多想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將孤寂淒涼趕出她的範圍,他多想給她快樂,雖然他知道她最想要的那個人不是他,但他還是抱著一絲絲希望,哪怕這個希望永遠沒有盡頭,他還是會等下去,一直等下去。

“你看起來好像很疲憊,是沒休息好嗎?”靈兒看了看他有些倦意的臉色,輕聲問道。

“呃……”突然的一句話讓玄武有些語塞,但心底卻升起了濃濃的欣喜,她在關心他,她註意到了他的變化。“最近有些事情要忙,所以休息的時間就比較少。”

“事情做不完可以改天在做,身體休息不好會熬出病來的。”

“恩,我聽話!”她的話好像一個妻子的叮囑,喜悅瞬間趕走了所有的憂郁與疲累。

“聽話就去休息吧,晚上我會熬些參湯讓小菊給你送去。”靈兒柔聲說道。她快走了,能為他做的只有這些,對於他對她的恩情恐怕只有來生在還了。

“好!好!”玄武欣喜道。心裏的喜悅溢於言表,連嘴角都掛著抹不去的笑意。

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轉身走向門口。

“等等!”

玄武一喜,適時放下了步子轉身。

“你的裘衣破了個口子,脫下來我幫你補一補,待晚間讓小菊一道送過去。”

男人一楞,拽起裘衣一角察看,發現好大一道口子,面容頓時有些赧然。他解開錦帶褪下裘衣,靈兒伸手接過。

再次看了她一眼,懷揣著滿腹的喜悅推門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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