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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判若兩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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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另外有任務要指派給他,朕身邊可信的人不多,何況比起鄭勝,朕更信任你們這些手足。”

伊寒江笑道,“意思是如若景承勤不去,這差事就要推到故淵頭上麽。”

景綿衍眼神鋒利的射來,桌面上的青銅香爐被他一把撥開砸到伊寒江腳邊,她卻是壓根沒怕,這皇帝龍椅沒坐熱,倒是好大的龍威。“朕看在先皇和故淵的份上才多番的容忍你的不敬,如今看來再不懲治,是人人都要反了。”

景故淵將她拉到身後,“皇上息怒。”

景承勤只怕景綿衍真要追究,“五姐七哥不必再多說,是我自願做這監軍的。既是皇親貴胄受朝廷俸祿,也該為景家的江山社稷做些什麽了。何況男兒保家衛國是天職,我已成家隨後就該立業。”

景喬還想求景綿衍收回成命,“四哥。”

景綿衍已是為這朝廷如今內憂外患焦頭爛額,不想再騰出時間與他們多說,一意孤行道,“朕已經決定了,你們退下吧。”

景承勤出了大殿便是笑著與他們道,“五姐七哥放心,打仗的事自有前方的將軍勞心勞力,我也就是坐在營帳裏安全得很,只等著打了勝仗就能班師還朝了。”

伊寒江兩手交疊,口氣狂妄,“你剛才拉著我做什麽,我倒是想要看看他這個皇上打算怎麽懲治我。”

景喬急躁勁一上來,便是嚷,“寒江,你就不能稍微為故淵著想一下麽,為何非要他為難。”

伊寒江淡淡一瞟,“我是要你們看清楚,如今在裏頭的那個人是否還是你們當初認識的景綿衍。他若是已經決定六親不認,這種人值得你們賣……”

景故淵捂住她的嘴,“好了。”

哪裏好了,她可覺得還說不夠呢,否則怎麽還不清醒。

景故淵道,“承勤你先回去吧,事情我自有辦法處理。”

當今天子發話,金口一開,還有什麽辦法處理。景承勤想著,卻也感激景故淵和景喬願意為他這個不成材的弟弟盡心力。“五姐七哥實在不必要再為了我和四哥起爭執,免得傷了兄弟和氣。”

一回王府,景故淵便是寫了帖子。讓總管送到景馳拓府邸,又是交代,“未時再送過去,務必親自交到大哥手裏。他若說不想來,你只用告訴他。是為了他和蘇婉容的將來最好走這一回。”

夜裏景馳拓來了,納悶道,“我以為我和你已經無話可說了。”從前他們還能假笑的寒暄一番,經過了這麽多,他對他的厭惡表露無遺,他以為景故淵自然是能避則避。

景故淵不再如以往的溫吞。開宗明義,“我知道宣州刺史會反是你的人挑撥的。”

景馳拓泰然的冷笑,“你可別冤枉我。皇帝要誅殺他家人。他反,只是為了保命,人之常情,你若是想要扣我這罪名想著到皇帝那告發我立功,也要拿的出證據吧。”

“我不是拿不出證據。我是不想婉容失了孩子,連丈夫也沒有了。”

景馳拓只笑他的虛情假意。“你若是這麽好心,當初也不會設計害我。難道那時就不擔心婉容守寡。”

景故淵平和的解釋,“你是父皇的長子,即便在你看來父皇偏心,但但凡是他的子女不論是誰他都是真心的疼愛。父皇是不會要你性命的。”

景馳拓嗤笑,若是真心疼愛他,怎麽會把他貶做賤民。潦倒落魄得連地痞流氓都敢欺辱。“你如今想怎麽說都可以了,父皇已經駕鶴西去。只是他英明一世,沒想到最後卻把位置給了這麽一個志大才疏的景綿衍。江山社稷在他手裏怕是朝不保夕了吧。”

“四哥有宏圖大志。”

景馳拓諷刺道,“他的宏圖大志就是不切實際,不顧大局攜私怨以報覆。你這般聰明,難道沒發現今日殿前官員裏頭,一半是我的人,一半曾經是老六的人麽。什麽清吏制,打著名號要趕盡殺絕而已。”

但也多虧了他這般的趕盡殺絕,那些平日裏只知道貪贓枉法的大小官員才會這般團結一致的為了活路而聚攏到他的羽翼下,“你若是沒什麽的說的,我便要走了”。

景故淵不慌不忙的從誇大的衣袖裏拿出信件,“即便是要走也看過了這封信再走吧。”

景馳拓料他也使不出什麽招數了,一臉勝券在握的笑著接過信件,卻是在看過後變了臉將信撕成了碎片。

景故淵平靜的說,“這一封撕毀了沒有關系,我手頭上還有好幾封,都是你結黨營私的鐵證,其中也有你寫信給宣州刺史告知他皇上要斬殺他的事,煽動他造反的事。”

“我早就知你奸險,之前我防備的嚴密還是被你擺了一道,滿朝文武的身邊到底還有多少你的眼線。”他已經是小心的將身邊的人背景身份查證核實過一遍,竟還是被安插了細作,一舉一動都落在景故淵眼裏,“你倒是無孔不入。”

景故淵淡淡然的說,“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大哥和六哥先前不也放了人在我四周麽。”他倒了兩杯茶,舉止優雅的挪了一杯到景馳拓跟前,“喝茶比喝酒要好,酒能使人亂了心性,可喝茶卻是能平心靜氣。”

“你想怎麽樣?”

景故淵抿了一口茶品味著裏頭微微的甘甜和微微的苦澀,“四哥要承勤去平亂,我要的很簡單,我只想要這件事情能順利的解決,承勤不需要奔波這一趟而已。你我都是姓景的,這是景家的江山。”

景馳拓毫不在乎道,“你我的確是姓景的,但這萬裏江山是景綿衍的江山。你如此為他也不怕飛鳥盡良弓藏。你以為我與他的仇怨只是為了皇位之爭麽。”

伊寒江躲在屏風後頭邊磨著指甲邊“光明正大”的聽著,景故淵道他有要事和景馳拓談,不想她在場令氣氛更是僵硬五轉圜餘地,禁止她入場。只是她要進來,上天下地誰能攔,她照樣是上了屋頂搬開了瓦片,由上頭進來。

“慧妃的事便是景綿衍告訴給我母後聽的,他為了報仇,不方便自己出面便借刀殺人。”

景喬白日聽得景故淵說要處理此事又怕他做什麽危險的事,便暗中留意,見到總管去請了景馳拓來,也是躲在房門外偷聽,卻是聽到這裏再也沈不住氣。“景馳拓,你自己卑鄙也就好了,別汙蔑人人都與你一樣。”

景馳拓冷笑,“宮裏頭出來的孩子,誰不卑鄙?景故淵會玩栽贓嫁禍,你會玩落井下石,就不許景綿衍玩兩面三刀麽。”他咬牙切齒,“那宮女死的蹊蹺,我細查才查出她臨死前景綿衍曾派人去接觸過她。”

景喬激動得發上的步搖顫動,渾圓的珠子帶著光亮劃過鬢邊,“你母後壞事做絕,故淵的母後本就是她害死的。何必栽贓,她心裏有愧才會做賊心虛的疑神疑鬼。”

景馳拓道,“你耿耿於懷的也不過是她害你沒了孩子。怪責我害死你的心上人。你平心而論,她身為後宮之主本就有正歪風邪氣的責任,她不許你留下那孽種以防人人都學你幹那些桑風敗訴的事,有什麽錯。即便有錯也什麽都還你了,我現在要討的是景綿衍的那筆血債。”

景故淵冷靜的問,“你想如何,把四哥拉下來自己坐那位置麽?”

四下無人,景馳拓也不怕表露心跡,反正今日也已挑明,景故淵手裏握著他的把柄,要交出去早就交出去了,既是沒有交便是表示還有商量的餘地。“即便 我坐不上去,我也要讓景綿衍如坐針氈。”

景喬怒斥,“這秀麗山河若是被你弄得滿目瘡痍,我倒要看看你死後要怎麽去見景家的列祖列宗去見父皇?”

景馳拓大笑,“沒臉見父皇的不是我,是景綿衍。那些都是貪生怕死的酒囊飯袋,若不是有人把他們逼到了盡頭,他們有膽子跟皇帝做對麽?是景綿衍自己把自己趕進了死巷裏。”

景故淵輕聲道,“父皇彌留時,最大的心願便是希望我們這些兄弟姐妹不要自相殘殺,個個能得享天能安然度日。你與我,與四哥恩怨暫且不說,但承勤不該遭那樣的罪。”

“那也是景綿衍讓他遭那樣的罪。”

景故淵道,“我只希望宣州的事在這兩日便了結,否則……”

景馳拓聽出了威脅,笑道,“你不會那麽做的,你不顧我也會顧婉容。”

景故淵斬釘截鐵道,“我會,若是不得已非要在你和承勤中選一個,我會選承勤。信一旦交出去,到時候要被滅門的便是大哥你了,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不在乎你那些姬妾的命,但要不要在乎婉容的命,全憑你一念的選擇。”

景馳拓狠狠的瞪了很久,四目相對下,景故淵只擺出不是玩笑的模樣。只等景馳拓轉身疾步離開後,景故淵才悠悠說道,“五姐,今晚的事不要對四哥說起。”

景喬註視著,即便嘴上嚷著口是心非的話,也騙不了自己的心。近來聽到的,看到的景綿衍的所作所為已經和她認識的四哥相差太遠了。她不禁猜想,“是不是你對四哥也開始不信和猜疑了?”

景故淵柔聲道,“不是,我只是覺得事情能這般默默的解決是最好不過。”

景喬只問,“故淵,你說天家親情對我們而言,是不是真的太奢侈了?”只是換來的卻只是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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