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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風雲變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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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故淵會心一笑。

這般珍視對方的性命比自己的黯淡前程更重要,一直以來這兩人只以主仆禮數相處,尤其含珠還是個情竇未開一心只想著怎麽做和輝公主第二的小丫頭,對金律的態度甚至還不如對寒江扮作翩翩公子時那般的殷勤。

景故淵柔聲與他分析,“若是遺照公開了太子知道自己與皇位無緣,他野心太大未必肯就此俯首稱臣就怕會走上決絕,他雖暫時不會對含珠動手,但含珠落在他手裏終究是危險的,為今之計該想辦法把人救出來。”

金律道,“我不過是個商人,手下根本就沒有兵將。”認識的人裏頭本事最大的就是——他看向伊寒江,只是還沒看口,她便是猜中他的心思,終究是關心則亂,他而今一門心思怕是只放在怎麽把人弄出來,卻是近利短視了。

“就算我真潛進卓耶嘛的府裏把含珠帶出來了,她回來一樣要和你面對這個你惹下的爛攤子。你該想的是一箭雙雕的辦法,既能保住含珠又能確保事後安全的。”

金律怎麽會不知她說來說去無非就是打了一個主意,太子爺若是兵敗如山倒玉石俱焚的走上絕路就怕含珠也會被用來陪葬。“含珠不過就是個小丫鬟,多羅王何等尊貴的人,離皇位也就是一步之遙。即便我真是要拿太子私藏兵器的秘密去做交換,就怕多羅王也未必會為此去救一個丫鬟。”

景故淵想了一會,朝伊寒江攤開手來柔和問道,“東西你可拿到了?”

伊寒江拉了拉衣領,“你可別打它的主意。”這是她伊家的東西終於是完璧歸趙,她可不許在這任務已經結束的關鍵又是橫生枝節。

景故淵淡定的走去從衣櫃裏拿出當初兩個面人混作一團了的彩色面團,定定的盯看了她許久,又是這般無聲的與她拉鋸。對他她總容易心軟。她取出環狀的銀制飾物拍在他手心。

他含笑只把東西往面團上一摁,留下了一個清楚的印子,有芳華落盡這四個字。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信物,時間過去得太久已經是帶走了它的光澤,黯淡的表面泛著淡淡的黑。只感覺物雖是死物,卻也如刻印的芳華逝去留有沈積下來的哀傷。

他把薩馬喚道跟前,把面團給了他,“這個或許會有用。你給多羅王看了求他將含珠安然的救出來吧。”

薩馬雖是半信半疑這是否真有那般大的作用,但還是小心翼翼的接過。金律慚愧道,“二位三番四次幫我。可惜我除了多謝卻是不曉得還能說什麽。”

景故淵道,“你也幾次保我夫妻二人周全。何況含珠心底善良,要我坐視不理我也不忍心。”

金律又是擔憂。“太子對我若是已經生了懷疑,怕是會讓人在暗處監視,也不曉得會不會連多羅王門前都有他的眼線,太子他認得薩馬。”但若是換一個人交托這樣的大事他又不放心。

伊寒江撥弄著耳朵上的吊墜,外邊的天色已經是漸漸起了變化了。她對薩馬漫不經心的招招手。只等他靠近便是一巴掌下手極重打在他臉上,痛得薩馬齜牙咧嘴手擋著臉大聲道,“你這是幹什麽!”他已經改了亂說話的毛病可自認沒有說錯什麽來惹她生氣。

伊寒江不語只托著臉頰,等薩馬碎碎念了好一會兒,又是在臉上摸了摸看看鼻梁是不是被打歪,卻是奇怪的感覺到膚質似乎比原本的好了。沒有了他跟著金律四處奔波日曬雨淋的粗糙皮膚,而是滑溜得好像豆花。

他把手放了下來,卻是見金律和景故淵目不轉睛。他扭頭去看立在梳妝臺上的銅鏡,只見到一張陌生的臉卻是穿著著與他身上一模一樣的褐色衣料子。

薩馬指著鏡中人,說話也變結巴了連說了三個“這”字,才接道,“這人不會是我吧。”他瞠目結舌。銅鏡裏的人也是一樣的傻樣,這伊寒江是做了什麽手腳居然給他換掉了臉。他躲到金律身邊害怕道。“少爺,這女人定會是妖法的妖女。”

伊寒江哂笑,“你不該只把胡言亂語給改了,該連膽子也換掉。”

金律冷靜的目光在薩馬臉上細細檢查了一遍,又是沿著鼻梁往耳邊摸,摸到一層薄薄的粘合的突出,他把整張人皮面具給撕下終於是還回薩馬原本的面容。薩馬照著鏡子是松了一口氣,轉眼盯著那薄薄透亮的面皮新鮮好奇。

金律手指摩著那有彈性色澤與人的皮膚當真是相似的面具,景故淵讚道,“真是巧奪天工。”

伊寒江邪笑道,“不是巧奪天工,而是真的從人的臉上整張撕下來的。要弄到手可不容易,人若是疼了會掙紮,那麽撕得就不整齊了。所以得把人的四肢綁了,用刀子從他耳邊開始慢慢割。”

她繪聲繪色把場面描述得血肉模糊,薩馬嚇得面色發青,這是死人的臉麽,曾經與他的臉貼合過,除了晦氣便是惡心,他想吐了。他捂住嘴巴,“少爺,我去洗臉。”

金律拉住他的後領,“你一直很機靈,怎麽現在連真話和假話也分不清了。”

薩馬看向伊寒江見她是咧開嘴巴毫不掩飾對他膽怯的嘲笑,他歪了歪嘴還真覺得這一刻真是丟人。

景故淵也是輕訝,“你到底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本事?”

伊寒江掰著手指得意洋洋的笑,“我的本事多了,哪能和你一一說完,不過天長地久總有你會完全數清楚的一日的。”

景故淵聞言便是微笑如霽月,真想啄他唇兒一口,只是外人在勢必是不會讓她得逞。

金律握住那人皮面具只當是緊緊握住這一次的機會,“若是能夠易容,我倒是能混出府外去找多羅王商談。”

伊寒江道,“你不能去。你若是想要含珠平安回來,就要和我們一塊到卓耶嘛的府邸去拜會拜會他。”她下巴朝著薩馬處努了努,“你去。總會有人要來倒夜香,到時候你藏在木桶裏混出去,再頂著這張別人認不出的臉去多羅王府求助就好。”

薩馬眼角抽搐,方才以為自己戴了晦氣的東西才壓下嘔吐感,聽得伊寒江的辦法,便像是聞到到茅房的味道,他又想作嘔了。

伊寒江激道,“怎麽,說對你主子忠心只是說假的麽,又不是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做這點小事都辦不到麽?”

薩馬一咬牙,挺直了後背,“誰說的,只要是為了公子,赴湯蹈火都得。”曾經他為公子死都不怕了,還怕夜香麽。躲在……那個裏頭,大不了憋住氣不呼吸就得了。

景故淵輕笑,“你若是真的躲在夜香裏頭,就算是真的去到多羅王府,怕他也不願意接見你了。”

“我會給那人銀子,你只需躲在幹凈的木桶裏出去就好。”金律拍了拍他的肩,主仆多年了薩馬幾番舍身幫他,他感激卻又是要叮囑,“含珠對我重要,你卻也是。萬事小心,若是……若是遇到什麽麻煩,要記得全身而退,寧可回來再想辦法。”

他嘴上雖然是這樣說,其實心裏也是清楚,已經是沒時間再給他們重新再想辦法了的。金律把多年來與卓耶嘛私下做的兵器買賣寫下,又是把知道的幾處藏匿兵器的地點都附在信的背面。

折好後交給薩馬,道,“你若是見到多羅王把信給他與他說這是我的誠意。只要王爺願意幫我,我願意捐出全部的家財來補償我曾經的過錯。”

當初也不過是各為其主謀其事而已,本來是算不上罪過的,可而今天子的人選已經是落實,他曾經支持過太子卻是成了罪名了。只求走一步是一步,倒真是希望有錢能使鬼推磨是真的了,若這一回也能用銀子來解決困頓,即便散盡家財又如何呢。

伊寒江道,“你為了含珠可真是大方,白白把家財拱手讓人不會心痛麽。過慣了富貴生活不怕過不慣苦日子?”

金律笑道,“我也是胼手胝足才有今日,過去能吃苦沒道理以後就不能吃苦了。沒什麽能比命重要的,若是真能用身家來換性命,已經是賺了。”是他把註壓在了太子身上,既然是輸了便要認輸。

他們三個大大方方走正門出去,卓耶嘛多疑必定想在這關頭將所有的事情都牢牢掌控,雖是沒光明正大讓人監視,卻也是派人躲在了暗處,見到他們出來,便是如老鼠一般鬼祟的尾隨其後。

她特意回頭,空蕩的街道潛伏著天翻地覆變化之前的寂靜,看似一如往常。風揚起她的發絲,連月色都是闌珊的。

她對景故淵小聲道,“明日你我便真的能回家了,回去後你第一件事要做什麽?”她吐了吐舌頭,問了傻問題了,還能做什麽,該是立馬親兒子。

景故淵微笑,看著她撅嘴賭氣一般,也是小聲道,“我會回去多謝外公和爹娘,感激他們把你照顧得這樣好,讓你我才有機會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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