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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求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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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剛才都會說了,宮裏頭聰明人太多。就連景故淵裝起孱弱都是有模有樣,連皇帝都騙過了,還能信誰是表裏如一呢。“看來你是一心等死了。”

這種人的嘴最是牢固,不好撬開。

“姑娘回去吧,我如今是朝廷欽犯。以你的身份,私下來見我不適合了。王爺與世無爭,實在是明智之舉,你何必把他卷入爭端裏頭。”他以不符合他年紀的沈穩說著,算是相識像是一場年勸告,也做道別。

她忽的道,“你說辛恒知道你因何而下獄之後,還會為你著急麽?”

林初一想了一會,那笑不全然是嘲笑只是個中含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意味。“他若是繼續留在朝中,總會明白,做個好人是多麽的不切實際。”

伊寒江笑了笑,只覺得他這話實在是有理,可惜命短了些,再識時務也沒那個命在朝中混出名堂了,死後史書上一字半句的記載也不會有。她走了幾步,回頭道,“你什麽都不說是要包庇同黨,那陸庭淞呢,他找你做什麽你總能說了吧。你不說,那可就是欲蓋彌彰了。”

林初一自若道,“不過是想和他做筆交易,只是我沒那個命了。姑娘若是認為我和陸庭淞是一夥的,大可以去查他。”

伊寒江笑道,“你還真打算把什麽都帶到地府去麽。”

林初一只平靜道,“在閱卷樓當差日子不久,與書為伍卻也讓我記起我最初讀書只為了通曉道理明辨是非,而不是汲汲為了功名。閱卷樓果真是好地方。只是我沒機會再去了。姑娘借的那幾本書,記得有借有還才好。”

身後是好聞的香味襲來將她輕柔的圍住,拉上被她踢掉的被子將她手腳蓋嚴實了,才抱著她睡下。伊寒江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手只覺得寒涼,也一塊拉到被窩裏焐熱。他雖是身子被她調養過後大有氣色。還是不如她的身子健康,九月的夜裏寒氣起了,她也只覺得比熱日炎炎幹爽舒服了些而已。

景故淵輕聲道,“把你吵醒了麽。”

她眼也不睜,懶洋洋的道,“我以為你又要故技重施在你爹殿外等上一夜,用苦肉計。”他最是了解自身優勢也善於運用這份優勢,配上他的纖弱可憐,對著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是百試百靈。

“只是進宮去了解了情況。四哥的事比你爺爺的要棘手。”他不疾不徐道,“倪尋和李延兩人都患頭疼發熱之癥。同時找來華佗診治,華佗卻是給他們分別開了不同的方子。”

伊寒江笑道,“那你可有找到良方對癥下藥?”

景故淵不語。半響後和她商量道,“我想把景麒接過來住幾日。眼下四嫂是無暇顧及他了,我怕四哥府裏的下人會有不安分的趁機生亂。那樣小的年紀,我不想他被這些事影響。”

伊寒江翻身盯著他道,“反正不要把那小鬼扔給我照顧就行。”

房裏的雙耳錯金香爐上散出輕煙徐徐。佛手柑的香味盈滿一室卻蓋不過那清香果味,她摸來銀盤上一個果子,眼兒不離書本。十六本是要進宮團圓,但發生了景綿衍的事,皇帝也沒那閑情逸致過中秋了。

慧妃私下派了人來,道了皇帝昨夜一夜沒睡的事。景故淵打賞了那人銀兩讓他回宮覆命。自己則改變了主意去了書房。

“小姐。”蕊兒低聲提醒。

伊寒江擡頭瞥見景麒半個身子靠在門邊。雙眼紅腫好像哭過。她都忘了這小祖宗今日開始搬過來暫住了。

蕊兒知道伊寒江不喜歡應付孩子,上回她恐嚇景麒的話還言猶在耳,蕊兒好意的上前想把景麒帶走。免得伊寒江不悅,連孩子也不會手下留情。“小公子,我帶你出去玩吧。王府裏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前院的花兒開得可漂亮了。”

景麒卻是不依,掙脫蕊兒的手。進來抱住伊寒江的腰身,哭得淅瀝嘩啦。“我爹爹是不是被抓了?娘是不是不要麟兒了?”

伊寒江皺眉,景故淵該是對府裏的人下過禁口的命令,讓他們對著景麒只字不提他爹的事才對。是平日太寬縱他們,才讓他們不把主子的話記在心麽。“這話誰和你說的?”

景麟揚起小臉,五官都皺在一起了。“奶娘和丫鬟說的,她們都以為我睡著了。”

伊寒江使了一眼色,蕊兒點頭去找來景麒的奶娘,她兩三口把果子吃了,核扔到地上。

那奶娘是從四皇子府帶過來的,同行的還有兩個侍女和一個廚子,都是在四皇子府時專門伺候景麒的,深知他的喜好和飲食口味。餘秋雨怕兒子過來會不適應,也讓這幾個人陪著一塊過來。

奶娘也有耳聞這位王妃的喜怒無常,一見小主人在伊寒江的‘魔爪’下,是驚出一身冷汗。勉強給她行了禮,張手想讓景麒到她那去,“既是醒了,怎麽不和老奴說一聲。可讓老奴好找。”

伊寒江盯著懷裏的小人,冷硬道,“可別把你的眼淚鼻涕抹在我身上。”抓起他的衣擺,硬是往他臉上胡亂擦了一通。然後才看著那奶娘道,“我還以為是你有功夫說閑話,玩忽職守沒功夫理他了呢。”

以為伊寒江指的是她沒看好景故淵,讓他任意亂跑,奶娘討好的笑道,“本以為小公子午睡才走開一會的。”

伊寒江笑道,“我不是和你說這個。你家四皇妃應該有耳提面命,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吧。進到王府後,王爺應該又提醒了你一次才對。你是明知故犯還是不長耳朵?若是後者,那你耳朵也就是個裝飾,切了得了。”

奶娘嚇得匍匐在地,“王妃開恩啊,若是老奴有做的不好的地方,還請王妃明示。”

伊寒江不答,只想把死死粘著她的孩子先拉開,扔到一邊的椅子上,無奈景麒抱的死緊,已是像溺水中遇見一根浮木堅決不放。伊寒江問道,“你爹是好人還是壞人?”

這年紀考慮的不多,也還不太曉得如何去分善惡,只覺得誰對他好誰就是好人。“爹爹是好人。”

伊寒江道,“那不就是了,故事裏只有好人抓壞人的,哪裏聽過好人被抓走的。”年紀尚小倒也好糊弄過去。反正太深奧的道理他聽不懂,似是而非的道理他也聽不太明,淺顯的說,他就信了。

景麒信任的看著她問,“是麽?”

伊寒江面無表情問,“說謊的人都會眨眼會臉紅,你看到我眨眼有臉紅麽?”

景麒還真目不轉睛的觀察了許久,才搖頭。“那為什麽奶娘說我快沒家了,才會到叔叔這邊來住?”

她看著奶娘瑟瑟發抖,已經是想到她提的是哪一件了,“有的人就愛捕風捉影人雲亦雲,因為那是她的天性。一天不胡說八道,她身子骨就不舒服,感覺好像有很多只螞蟻往她身上爬,是奇癢難耐。”

“那是病麽?”他記得這個嬸嬸在百日宴時救了他的小妹妹,她會治病也會看診。

“是病,很嚴重的病。”伊寒江咧嘴一笑,“治不好的,只能是節制,否則禍從口出,哪天突然猝死了都不知道。”奶娘腿一軟,摔在地又趕緊爬起跪好。“你皇爺爺有任務交代你爹去做,帶著你不方便才把你送來你叔叔這。住幾天就會把你送回府了。是不是啊?”尾音輕揚。

奶娘結結巴巴的接口,“是,是。”

她看著奶娘道,“你雖不是王府的人,但來了王府也該守守王府的規矩。也不必在我這跪了,出去當著今日和你一塊閑聊的人的面,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吧。”

蕊兒有些訝異,畢竟伊寒江平日不太過問府裏下人管教的事,後來一想,這是殺雞儆猴呢。會心一笑,又覺得剛才認為伊寒江會對個小孩出手是多慮了。

伊寒江瞥一眼從地上站起的奶娘,“打多少下我就不說了,只是不見紅印不許停,我會讓人盯著。”邪笑道,“當然你也可以記恨在心裏,回去和你主子添油加醋的告狀。”

奶娘忙道,“老奴不敢。”若是餘秋雨問起,理虧的是她,怕是飯碗都不保了。

伊寒江發話,“若是再偷懶不好好照顧他,我可不管你是誰府裏的人,照樣懲治你。把你小主子給帶走吧。”

奶娘上前想拉開景麒,哪知他就是要賴在伊寒江這死活不願意走,稍稍用力拉,他就大哭起來。奶娘也懵了,年紀再小也終歸是主子,要是硬來弄傷了他,她難辭其咎。

伊寒江指著蕊兒,想轉移註意,把這“包袱”扔給蕊兒。“那姐姐剛不是說要帶你去看花麽,跟著她去玩吧。”

景麒搖頭,視線落在桌上打開著的書本上頭,他識字不多,人小卻是好學,一手扯著她的衣裳,免得不備時被他奶娘抱走,一手指著書本上頭一個筆畫較多的字,問,“這是什麽字?”

這書對於膽子不大的人來說,就算是白天看都會覺得後脊發涼。伊寒江不懷好意的笑道,“你真想知道?”

小羊羔點點頭。

伊寒江朝著蕊兒揮揮手,讓她帶著奶娘出去監督掌嘴。隨後然後用的陰森森給他說起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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