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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求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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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笑間,顏闖卻是突然領著餘秋雨來了。伊寒江正奇怪這時候怎麽她孤身一人出現,後仔細看她泫然若泣心急如焚的模樣,便察覺是有事發生了。餘秋雨一見景故淵便是哭求,“故淵,你可要救救你四哥。”說著雙膝一曲,像是要下跪。

景故淵立即傾身,將她托起,“這怎麽能使得。四嫂別慌,你總要告訴我四哥是出了什麽事。”景故淵拿起石桌上沒動過的茶水遞給餘秋雨,想等她喝一口水,緩一緩再說。

餘秋雨卻是輕輕將茶杯推開,搖搖頭,瞥了伊寒江一眼,泣道,“就是之前孔大人的案子。也不知道是哪裏惹了林初一這個災星,他今日去衙門自首,說是受了你四哥的主使,去孔府盜了試題仿了孔大人的筆跡暗中販賣。剛才父皇派了人來,把你四哥帶走了。”

才讓孔家去查林初一,他就自首了。事情倒是發展得超乎尋常的快。

伊寒江話裏有話道,“剛剛才把人帶走,四皇妃這麽快就摸清來龍去脈,還懂得來搬救兵,也真是不簡單。”

餘秋雨眼神游移道,“四皇子為人極好,宮中有仗義之人不忍心看他白白受了冤枉,所以暗中指點迷津。”

只怕是收買了眼線吧。伊寒江笑道,“既然是被冤枉的,王妃何懼之有。我估計也就是帶進宮問清原委又不是下獄關押,比老頭子的待遇不知道好上多少,果真是同人不同命。”

餘秋雨著急道,“孔大人被冤枉,網羅的罪名也不過是私下販賣考題中飽私囊。最重不過就是發配邊關。可四皇子不同,林初一指他別有用心,是想伺機把自己的人安插入朝廷。林初一是四皇子舉薦的,而孔大人降職後。正好替補的人又與四皇子有些交情。”她看向景故淵,“父皇最忌諱什麽,七弟,你該最清楚。我實在是怕你四哥劫數難逃。”

景故淵只問道,“四嫂想要我怎麽做?”

餘秋雨聽得他願幫忙,急道,“孔大人的事對虧了你出面求情才有了轉圜餘地,父皇最疼的是你,只求你入宮為你四哥美言幾句。父皇一定能聽得進去。”

景故淵不假思索道,“好。事不宜遲我換件衣裳就和四嫂入宮。”

伊寒江拉住他提醒道,“把顏闖也帶去。”

景故淵見她坐在原位沒起身跟隨的意思,只點頭。然後道,“你自己也小心。”他和餘秋雨離去。

伊寒江喚來總管,想他在王府當差久了,平日裏有什麽人趨炎附勢想要上門送禮的也總要先經過他,總有些路數才對。只讓他去查查林初一被關在了哪。總管也不多問,她怎麽吩咐他怎麽做,過了不久就回來答覆了,順便幫她把轎子也準備好了。

伊寒江誇道,“難怪是你做總管,而不是顏闖那老粗。”總管低頭謙虛道。“王妃謬讚了,府裏的人都受過王爺恩德,自然是盡心盡力。”

總管一切打點好了。給看守的人塞了銀子,侍衛只交代不能在裏頭久留,就放伊寒江進去了。她走到最後一間牢房,只見林初一已是卸下了官府換了囚衣。潦倒的縮在一角,只透過那幾尺大的木窗望著天際。

她道。“我雖然知道世事無常,今日一朝富貴有可能轉瞬就大廈傾塌。可看到林大人年輕有為就要鋃鐺入獄前途盡毀倒也覺得可惜。”

林初一訝異道,“我沒想到王妃竟會來看我。”身子調轉了一個方向對著她,已是無所謂的樣子,“可是來為誰出頭的?”

伊寒江哈哈笑道,“我是那麽正義的人麽?”她拍了拍那木柵欄,她與景綿衍交情並不深厚,沒到愛屋及烏的地步,自然景綿衍是死是活她並不會太在意。“嫁了人以後人人都稱呼我王妃,他們為了茍活是不敢改變稱呼了,你不同,你都是階下囚了,還要堅持的抱著你的禮儀麽?”她停了下,問,“你知道你認罪了,結果會是怎麽樣麽?我雖然沒讀過這邊的律法,但猜想也絕不會比當初老頭子被冤枉時的罪責輕。”

林初一平靜的道,“除了中飽私囊,還加上誣陷大臣,結黨營私的罪責,難逃一死了。”

伊寒江道,“我還以為你腦袋不清楚了呢,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認罪。即便是你聰明察覺到我懷疑你,無證無據我也拿你無可奈何。別和我說突然良心發現不想一錯再錯。”

林初一笑道,“姑娘既然不是為誰出頭,何必還要問那麽多呢?”

“因為我想知道。”想知道為什麽他這個腦子正常的人會突然做出這麽不正常的事,“你可不像是一個人就能籌劃那麽精密的事,我想知道你背後有些什麽人,又是出於什麽目的。”

林初一想也不想就答,“我的主子是四皇子。我會做出這樣不忠不義的事也是受他指使,孔大人清廉如水,不願意受賄,公事公辦是擋了多少人的道,只有把他這塊擋路石踢了,換上自己人,那就是打開方便之門,開科取士也不過是過過場,想要多少親信進來,就能讓多少親信進來。”

笑著睇他一眼,“我若是信這套說辭,我也不會來了。人家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何必把秘密帶進棺材呢?”

他袍子一揚,端正的坐好,“我已經是實話實說了。誠如姑娘所言我都要死了,何必還要替人隱瞞什麽。”

伊寒江道,“辛恒和我說,他最敬佩的是你的人品。”

他沈默了半響,冷笑道,“他看錯人了,他那樣的世家子弟沒嘗過人情冷暖,也不知道人心險惡,只當別人對他的好都是真好。我也不過是看中他的家世,故意接近他的。本來以為能助我飛黃騰達,哪知那個傻子那麽好的家世不用,卻是想著靠本事考取功名,陸大人為我們引薦,他也不會擡出背景攀附關系。當真是個傻子。”

伊寒江瞇眼,“你說的是真話麽?”

林初一哼笑,“自然是真的,我還有騙你的必要麽。”

伊寒江漫不經心的問,“你既然知道他是傻子,那也該猜到你這話對他打擊有多大,要我原封不動一字不差的和他說,讓他學聰明些麽?”

林初一頓了一下,有些不忍也轉瞬消逝了。“你若是想說,那就說吧。讓他學聰明些也好。知道人性本惡,連朋友都信不得。至少日後官場中,他不會再那樣天真。命也長久些。”

伊寒江問,“你這話倒是拐著彎為他考慮呢,要用你的命給他上一課麽?”

林初一不以為然,“親眼看到人死就能學聰明麽?若是這樣每年在市集處被秋後處斬的人身首異處死無全屍,也該引起百姓警醒了。可還不是燒殺搶掠的依舊燒殺搶掠。真正聰明的是宮中那幾位,做事不露痕跡。”

她雙手交疊,“那那些聰明人裏包括被你搞得一個頭兩個大的四皇子麽?”

林初一道,“游戲不是勝就是敗,勝了,時也命也運也。天生的才智也是命中的一種,敗了,就只能說技不如人了。宮中聰明人太多。卻是一山不能容二虎。”

伊寒江勸說道,“退去你的彬彬有禮,與你這樣直來直往我倒是欣賞你了。老頭子被害,其實追根究底也怪不到你,我怎麽看你也不過是蝦兵蟹將。出壞主意的那個才是罪魁禍首,你何必讓那人逍遙法外。自己就做替罪羊呢?你說實話將功贖罪不是更好麽。”

林初一道,“我已經是說實話了。姑娘難道要我說假話才信麽?”

“本來還想問你孔家裏是不是有人和你裏應外合,看來你也不會說了。”既然不吃軟的,就來硬的好了。她從懷裏摸出一根針,“我看你是沒見識過我的手段,別看這針這麽細,我紮進你穴位也是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他淡然道,“我知道,百日宴上,姑娘是怎麽逼供的我也有耳聞。我也是要死的人了,最晚也拖不過年末。姑娘咄咄相逼的話,我當場撞墻死了也不可惜,反正橫豎不過是賤命一條。”

“你倒是視死如歸。”見他吃了秤砣鐵了心了,軟硬不受。“茍且偷安的人我見多了,一心尋死的不多見。要不那人是個傻瓜,堅持所謂的以身殉道,要不就是有什麽把柄被人要挾了。你口口聲聲說四皇子是你主子,那你賣主也就不會是第一個原因了。”

林初一道,“姑娘的確是個聰明人,只是鋒芒畢露會成為眾矢之的,難道不曉得知道得越多命越是不長久的道理?”

伊寒江把銀針收起,“禍害遺千年,我自認不是好人。至少一定是比你活的長,是什麽樣的把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聽辛恒說你父母還在,底下也還有個妹妹,不知道是真是假?”

“假的如何,真的如何?”

她挑眉道,“假的話也沒什麽好說了。若是真的,你若是死了也不願意九泉之下看他們孤苦伶仃,就不怕所托非人?”

林初一只目不轉睛凝著眼前這聰明的女人,“姑娘當真是懂得怎麽握住人性軟弱,若是相識早些,我怕也會為姑娘傾慕。”

伊寒江好笑道,“你這口吻真像是七八十歲的老頭子。”

林初一輕嘆道,“樣貌雖是年輕,可心智卻是老態了,不像辛恒,雖是平日醉生夢死胡鬧了些,卻是心智未開,不明白越是好看的東西越是招惹不得。”他見她含笑,他的話聽在她耳朵裏成了讚賞了麽。“姑娘再問,我的答案也不會變了,只是心中還有一個疑惑想請姑娘解開。”

伊寒江一副大發慈悲解惑的模樣,“你說。”

他疑惑道,“姑娘是怎麽懷疑到我身上的?”

她道,“是景承勤撞見你和陸庭淞碰面。”

林初一大聲笑了起來,算是心服口服了,“倒沒想到看著‘心無城府’十皇子說起謊話來,連我都騙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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