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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樹影摻著月色,輕輕落在少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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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驀然閃過太後那雙精明又狠厲的眼, 姜幼螢腳下一絆,險些摔倒。

一側的宮女忙不疊趕來扶,兩手輕輕搭著她的胳膊, 言語之中,儼然多了幾分奉承。

“幼螢姑娘, 莫高興壞了,皇上還在殿內等你呢, 一會兒進去了, 千萬註意守著規矩。”

宮裏的規矩她自然是知曉的, 其中便有一條:宮女不得用不正當的手段, 欺主媚上。

站穩了腳跟,那人又將兩手松開。方才太後派人將幼螢接過去好生打扮了一番,柳葉眉、芙蓉面, 配上上好的口脂與桃花粉, 略施粉黛,便是一番窈窕清麗、艷若桃李。

樹影摻著月色,輕輕落在少女面上,僅是一眼,便讓周遭的宮女有些失神。

怪不得皇上獨獨對她好,這天底下,有誰不好小美人呢?

姜幼螢完全沒註意到旁人面上的神色, 深吸了一口氣,兀自朝殿內走去。右腳邁過一道門檻, 穿過一條長廊, 再往右拐,便是姬禮的寢殿。

這條路,姜幼螢不知走了多少次, 每每踏上這條路,她總是十分忐忑。拐過屏風之前,她再度擡起右臂,將袖角往上翻了翻。

守宮砂。

鮮艷的守宮砂,如今卻成了她的催命符。

屏風之後,一道頎長的人形玉立在書桌前。

聽到腳步聲,少年身形微微一動,須臾,緩緩轉過身。姬禮眸光緩淡,落在來者身上,只見她今日打扮得格外精心,像是在準備著什麽。

披肩秀發緩緩垂落,乖巧地搭在她的後背與胸前,腦勺後又盤起一個發髻,髻上插了雙對簪。就這般,於清明的月色下,幼螢擡起一雙眼來。

口脂嬌艷,朝他規矩而恭敬地做著唇形:

“奴婢幼螢,參見皇上。”

姬禮看懂了她要說什麽。

眼見身前之人險險一福身,少年天子抿了抿唇,擡手將周圍人都驅散。一道關門之聲,偌大的寢殿內只剩下他們二人,一時間,周遭竟多了幾分不可名狀的旖旎之感。

姬禮也不知曉,自己為何一回宮就要傳喚她。更不知道,自己傳喚她是為了什麽。

吩咐她打掃書房?那裏天天有宮人當值,今早阿檀已將書房收拾地妥當。喚她替自己餵藥?宮內多的是乖巧規矩的小宮女,如此大費周章地喚她前來,簡直是多此一舉。

多此一舉!

少年握了握拳頭,有些懊惱。

姜幼螢站在殿下,看著皇帝面上神色變了又變,他好像有些高興,又有些羞愧,片刻後,居然還惱了……

暴君這是怎麽了?她、她也沒惹著他呀。

趕在暴君發火之前,姜幼螢“撲通”一聲跪下。

姬禮:……

少年眼中帶著許多疑惑,再度轉眼望了過來。一陣佩玉叮當之聲,暴君走至幼螢身前,好氣又好笑:“你跪什麽?”

姜幼螢微低著頭,不吭聲。

“就這麽怕朕麽?”

怕,當然怕。

這後宮中,就沒有不怕姬禮的人。

她今日打扮得好看,姬禮隱隱覺得,今日的姜幼螢似乎與往日有幾分不同。尤其是那一雙烏黑的眸子,平日裏對方望向自己,總是怯怯的,今天晚上,少女眼底竟還多了幾分柔軟之意。

暴君讓她起來,伺候他先用藥。

藥粥有些燙,姜幼螢舀起一勺藥湯,先將其熱氣吹散了,才餵到暴君嘴邊。

姬禮微垂雙目,不動聲色地望向她。

忽然,他眼中寒光一閃,竟直接將對方的手捉住。姜幼螢嚇了一跳,另一只手趕忙將藥碗拿穩了,這才沒讓碗勺摔下來。

“這是什麽?”

只見雪一般凝白的素腕之上,赫然多了一道鮮紅的勒痕。

姜幼螢眼皮一跳,下意識地想往後縮。

“別動。”姬禮皺著眉。他的力道極大,生生將少女的手腕鉗制住,不讓她亂動彈。

“這是什麽,說。”

無論是語氣或是眼神,都帶著極具有威嚴的壓迫感,讓人不敢隨便唐突過去。見她咬唇不語,姬禮眼中兀地閃過一道陰冷的寒光,竟讓姜幼螢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又是哪個賤.人。”

姬禮死死抓著姜幼螢的手腕,冷聲。

幼螢只覺得自己整只手腕都快被他捏碎了,胳膊也被他捏得發麻!但她卻不敢動彈半分,只能硬生生聽著那骨頭響。

須臾,暴君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捏的是姜幼螢的手腕。

他猛一撒手,少女右臂堪堪一軟,整個身子也麻了半邊。姬禮仍陰沈著臉,“用繩子勒的?”

片刻後,她輕輕點了點頭。

“誰?”

暴君眼中又閃過殺意。

一時間,她想起了那日死在殿外的麗婕妤。女子滲人的慘叫聲穿過長夜,讓幼螢面色一駭。

“你不說,朕就把她們全都殺了。”

寧可錯殺一千,一向是姬禮做事的準則。

姜幼螢也相信他能幹出這樣的事來。

心思不由得一慌,讓她連忙抓住暴君的衣袖。沈穩威嚴的明黃色,於幼螢手中如流水般一滑,頃即,手指已然觸碰到暴君的掌心。

又是那道熟悉的觸感,還有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馨香。

姬禮面色稍稍緩和了些,卻還是冷著眸光,看她在自己手上一筆一畫地,寫出那個“徐”字。

徐美人。

姬禮一下握住她的手指。

“她可真是好大的膽子。”

冷冷一嗤,姜幼螢似乎看見了徐美人之後慘烈的死狀。或許明日一醒來,意華宮內便多了具屍.體。這樣的姬禮,讓她有幾分恐懼,她不由得暗想,如今暴君雖然待自己極好,可萬一自己不小心觸怒到了他,她會不會也像麗婕妤陳美人那般,成為深宮裏一絲幽怨的芳魂?

似乎察覺到她手指的顫抖,姬禮目色稍稍一頓,垂下眼眸。

“怎麽了?”

朕替她出氣,難道不好麽?

呵,她果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識擡舉。

啪地一聲,衣袖甩在桌案邊,姬禮冷冷撒手,往床邊走去。

“過來,”少年吩咐,“伺候朕更衣。”

這一聲“伺候”,莫名讓姜幼螢耳根一熱,她連忙低下頭,讓烏發遮擋住自己微紅的面頰。胳膊輕輕環過暴君的腰身,她的呼吸驟然加快,一點一點地,輕輕將暴君的衣帶解下。

唰啦一下,有些寬大的龍袍落了下來。

今日回宮,他穿戴打扮得極為隆重而工整,烏黑的發亦是用一根暗金色的帶束起。解完外衣,幼螢又去替他解下發帶,綿柔的帛帶拂過指尖的那一瞬,屋內忽然刮起了一陣微燥的風。

直將暴君的發絲吹到姜幼螢臉上。

她低下頭,幾乎要將臉埋在暴君的頭發裏。

“怎麽了?”

終於發覺了她的不對勁,姬禮轉過頭,微蹙著眉。

他生得清俊,明明是那般冷戾的性子,身上卻偏偏帶了幾分陰柔的書卷氣。暴君心情好時,眸光竟有幾分蠱惑人心的溫柔,宛若一灘化了冰的春水,月光灑落在裏面,又碎又亮的撈不上來。

姜幼螢低著頭,還是不敢看她。

片刻,下頜處忽然一亮,對方將她的下巴擡起,逼迫她,與之平視。

她這種眼神,分明是有心事。

“說。”

暴君捏著她的下巴,命令。

幼螢的腦海裏,滿是太後同她說的話:今夜一過,若是手上的守宮砂還在,那她便會被太後一杯毒酒賜死。

她……不想死。

眼眸忽然一濕,讓姬禮以為自己又捏疼了她,連忙放緩了手上的力道。久經思量,姜幼螢終於想明白了——若是她今天不做那事,明日一早太後的人便會帶著毒酒在門口候著,倒不如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盤拖出……

於暴君有些訝異的目光中,她垂下小腦袋,在其手心,一字一字,將所有事情同他講明。

素秋姑姑,太後,花柳本。

初禮宮人,那一堆載滿了禮樂規矩的書籍。

還有——

她伏在床邊,顫抖著手指,委屈巴巴地寫道:

“太後娘娘說,若是奴婢今夜不與皇上那個,明日就會死掉……”

看懂了那一行字,姬禮的手臂微微一僵,一瞬間,神色變得有幾分古怪。

行……那個事?

他的後背僵硬!

少女伏在床邊,袖中似有暗香盈盈,順著夜風幽然渡來。她的手指瑩白而纖細,溫柔劃過他的掌心。

烏發遮擋著玉頸,指尖仍有溫存,她就跪在那裏,一雙眸濕漉漉的,在害怕,卻又似乎在期待。

東風夜來,吹起少年心中漣漪,他抿了抿唇,望向那一雙烏黑柔軟的眸,終於,動了動手掌。

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指,卻還要裝作,面上不動聲色。

這一握,自此,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右手食指忽然被溫柔包裹,讓少女萬分驚異地仰面。暴君居然……同意了她的親近?!姜幼螢眼中一片顫意,還未回過神,身子忽然被人抱起。

他的手臂極有力,直將她的身子貼往那堅實的胸膛。姜幼螢大驚,整個人已然騰空,下一刻,又被暴君放到龍床之上。

這、這麽快的嗎?

她慌張得都快要哭了。

皇上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明黃色的帳被人拉上,隔絕了帳外的月色與燈光。黑夜映在少年眸中,明滅恍惚。

當他俯身的那一瞬,姜幼螢忽然開始後悔了。

雖然暴君的身上很香。

那道幽冷的香氣一下子壓過來,撲在少女通紅的面頰上。撲面的溫熱讓她下意識地躲閃,直抱著胳膊往後縮。

這個地方,她自然是熟悉的。

上一次,暴君便是把她抵在這裏,毫無遮掩地看她。

看到她面紅耳赤,羞地恨不得從床底下鉆出去。

此情此景,幼螢覺得萬分熟悉,雙手顫抖著,下意識遮擋住自己的衣領。

姬禮一垂眸,便看見她此番情態,不由得一楞。烏發已從後背滑下,垂在空中,微微搖晃。

少年定下身形。

不情不願?

看那表情,分明是在抗拒。

紅通通的面頰,還有那紅通通的眼睛,分明就是一只小兔。

見她瑟縮,姬禮目色微微一動,下一刻,竟直接翻了身,越到她身側。

動了動手,開始整理起他的裏衫。面色未動,儼然一副正人君子之狀。

須臾,他輕嗤一聲。

既然她不願,他也不想強迫她。

姜幼螢等了許久,遲遲不見那雙手落下,疑惑地睜開眼睛,竟見暴君坐在另一邊,又恢覆了以往的清冷自持。

她一楞。

暴君他方才不是還要來咬自己嗎?

他、他怎麽突然停手了?

姜幼螢陷入了自我懷疑。

難不成……是她沒有魅力嗎?

少女也從床上坐起來,右肩與暴君的左肩微微貼著,似乎能聽見自己緊張的呼吸聲。

怎麽辦,暴君停手了,他不想與自己行那事,他果真是傳聞中的那般不近女色。自己活不過明日,要被太後娘娘一杯毒酒賜死了。

她好想柔臻姐姐,好想煙南,好想屋裏頭那幾箱子的耳墜子,嗚嗚嗚……

感受到少女肩膀的微顫,姬禮震驚地轉過臉來。

她怎麽又哭了?

不是她不讓自己動她的嗎?

他這邊忍著難受都沒說什麽呢,這女人怎麽還自己哭起來了?

就這樣,兩個人各懷心思,卻是一動不動,後背坐得僵直。

就在姬禮以為自己要與姜幼螢這樣坐一晚上的時候,身側之人忽然動了動身子,片刻,自己右手的袖子被人輕輕一攥。

她的力道極小,似乎怕惹惱了他,每次都輕輕揪一下。

姬禮未轉過頭。

——他是皇帝,斷不能輕易開口,要開口,也是那個小妖精親自開口。

可轉眼間,一只溫熱的手指又鉆進了他的衣袖。

少年依舊坐懷不亂。

——是她不情不願不讓朕碰她的,呵,好像朕多寶貝她似的,後宮女人多了去了,都眼巴巴盼著朕臨幸呢。她是誰,她叫什麽,姜什麽來著?

呲溜一下,那靈活的手指鉆入少年掌心。

姬禮一咬牙,低聲:“姜!幼!螢!”

他咬牙切齒,很想掐著她的脖子問:為何要推開朕?為何明明推開了朕,又要再來上前挑火?朕真想殺了你!把你脖子咬斷!

她就是個妖精!是妲己!是褒姒!是老祖宗派來考驗他的禍水!

姬禮只覺得渾身燃著一團熾熱的火,其中有怒意,還有幾分不可明說的躁.動。姜幼螢僵住了,她從未想過暴君能是這種反應,整個人一下子傻楞在了原地。

她本不敢再去動他,耳邊卻一遍遍回響著太後的話,見他語氣雖有些重,但終究是沒將她推開,姜幼螢咬了咬牙,愈發大著膽子。

暴君不主動,那她來主動。

只要讓守宮砂消了就可以,管他是誰在上誰在下呢。

她只想活命。

這猶豫的瞬間,幼螢的如意算盤已經打好了。等她把小暴君睡了,第二天就背上小包裹跑路。

如是想著,她攥了攥小拳頭,指甲在手心裏堪堪掐出幾道極為明顯的印兒。深吸了一口氣,須臾,她猛一轉身。

姬禮腿上一沈,轉眼間,小姑娘已坐了上來。

他一楞,看著對方通紅的面頰與雙眼,反應過來後,輕輕挑眉。

少年努力沈下氣,佯裝鎮定,看著小姑娘萬分扭捏地坐在自己腿上。那一雙烏眸明亮,含了月色與水光,清純地望向他。

又咬了咬唇,對方終於鼓起勇氣,微微顫抖著手,解開他裏衣的第一顆扣。

手指熱燙地如被熱火炙烤過一般,有意無意地劃過少年的脖頸,碰到那堅實的喉結時,姜幼螢儼然下了一跳,一雙小手忙往回縮了縮。

這就怕了?

姬禮忍住笑,目色仍是清冷,睨向她。

怕硬的麽?

回過神來,小姑娘通紅著雙眼,一邊吸著鼻子,一邊再度去解他的衣扣。

姬禮垂眼。

只見她咬著唇,小心翼翼地將那一排衣扣全解了開,微風湧入床簾,掀開他的衣。姜幼螢目光一顫,只看見那結實的胸膛。

亦是萬分堅硬。

姬禮低低道:“怕不怕?”

怕……怕什麽?

她只怕死。

姜幼螢將眼睛一閉,整個人埋了進去。胸膛前一陣暖意,他的脖子忽然被人一勾,姬禮下意識地垂下頭。

於交纏的青絲中,幼螢的手臂又往上攀了攀,克制住內心深處的懼意,小姑娘鼓起勇氣,一仰頭。

月光悉數落在她的面上,沾染在細密的睫羽處,輕輕顫抖。

月色繚亂,姬禮的一顆心忽然也墜入這一片寂靜的月夜中,只感覺有毛絨絨地東西朝上蹭了蹭,須臾,那人笨拙而青澀地啄了啄他的……下巴。

他心頭一軟,垂眼,只見對方窩在自己懷中,通紅著雙眼,一邊哭,一邊倔強地、偏偏要做那令人面紅耳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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