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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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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師覺得你對我的尾巴有點想法。(三章合一)◎

孫悟空感覺到季桃軟軟的手指拂過自己的臉, 傻徒弟一臉癡笑,說:“師父, 你好可愛, 你的臉毛茸茸的,你的尾巴也好可愛,我想摸……”

說完這句話, 季桃就趴在孫悟空邊上睡著了。

土地有些失望地說:“老朽還以為大聖要吃癟了……”

孫悟空瞪了他一眼,說:“小老頭兒, 你蹭夠了酒,就哪裏來的回哪裏去!”

土地看著自己才喝了半碗的酒, 委屈地說:“我還沒喝夠……”只是對上孫悟空那兇巴巴的眼神, 他只好把剩下的半碗酒一口悶了, 說,“三聖母娘娘, 金烏神將,小老兒先行告辭了。”

這土地在邊上看熱鬧,孫悟空把他趕走,楊嬋二人也不覺得過分。

楊嬋上前, 扶起季桃, 搖頭笑道:“小桃兒這酒量……難怪在我華山一直不肯喝酒。好在這丫頭喝醉了就睡著, 要是耍起酒瘋, 那可不得了了。”

孫悟空說:“這傻徒弟撓的我臉上癢的很。地上涼, 三聖母,還要麻煩你幫我這傻徒弟扶去睡覺。”

不必孫悟空說, 楊嬋也會這麽做的。將季桃送回她的墳墓裏, 楊嬋有些擔憂地問孫悟空:“大聖, 也不知道小桃兒這一睡要睡上幾天?”

“上次喝桃花釀, 睡了整整三日,這次不知道會睡多久。”

“這……”楊嬋原本是要在五行山住幾天的,可季桃如果不在,她和孫悟空也沒什麽話好說,便說,“既如此,那我就先回華山,三日後再來。小陳醉剛到五行山,想來不習慣,就讓呦呦和白白暫留此處陪伴小陳醉。大聖,您看如何?”

“可以可以。三聖母你安排就好。我那傻徒兒酒量淺,但也沒想到只嘗了幾口就醉了,我老孫代她向你配個不是了。”

楊嬋驚道:“不敢不敢,大聖爺你太客氣了。”

又說了幾句話,楊嬋就告辭了。小金烏自然也跟著自己的表妹一起離開,兩人先去林子裏找了呦呦白白,讓她們暫且留在五行山。那呦呦和白白也是許久沒回鄉了,便連忙應下了。楊嬋這才與小金烏騰雲離開五行山。

兩人一路無話,分開之時,小金烏才說:“沒想到傳聞中大鬧天宮不可一世的猴子,竟會為他徒弟向你道歉。”

“表哥有所不知,小桃兒在那五行山陪伴了大聖數十年,他師徒二人感情甚好。”楊嬋笑道,“而且大聖人也不壞,當年大鬧天宮也是有他的理由……”說到這裏,她自覺說錯了話,有些抱歉地看了小金烏一眼。

小金烏如今對天庭的事情並不在乎,也沒留意到她的話,反而讚同道:“這猴子看起來的確不壞。你三日後還來五行山嗎?”

楊嬋點頭,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小金烏說道:“扶桑老樹釀了幾壇酒,已經放在地下五百年了……比貍貓精釀的酒要好喝些,三日後,我帶一壇來五行山。”說罷,小金烏就拱手跟楊嬋道別了。五百年前,扶桑老樹釀了十壇好酒埋在湯谷,兩只金烏本是約好五百年後一起啟封,一起喝的。可那老金烏在十幾年前醉酒誤了事,導致人間一日未見光明,故而玉帝責罰他不許他再碰酒,也就將這十壇酒的事情忘到腦後去了。現在能與表妹共飲,也不算辜負了那些好酒。

楊嬋微微福身,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楊嬋閃過一個念頭——那就是表哥跟自己一樣孤獨。

卻說那五行山裏,季桃在睡覺,陳醉也不知道自己能幹嘛,把房間整理了一遍,就坐在孫悟空對面,和他大眼瞪小眼。孫悟空微微瞇了瞇眼,說:“小孩兒,你盯著我作甚?別以為我徒弟把你帶回了五行山,你就可以為所欲為。現在沒有外人在,我可警告你,你最好別纏著我徒弟,她每日要照顧我,又要修煉,可忙的很。你也不許來煩我,以後老老實實做你自己的事情。”

陳醉眼眶一紅,幾乎要委屈地哭出來,心想,季桃姐姐騙人,這猴爺爺哪裏可愛了?不過,陳醉也沒哭出來,他強忍著淚意,倔強地說:“我還是個孩子,我比你更需要季桃姐姐的照顧。不過,我肯定不會來煩您了。”這是雄性對雄性的挑戰,他明白!

孫悟空氣的呲牙:“你等我從這五行山出來,定把你的屁股打開花!”

陳醉連忙捂著屁股,往木屋跑去,這時,兩只小鹿剛好回來,聽到孫悟空這句話,呦呦說:“大聖爺爺,您怎麽可以欺負小陳醉,他只是個十歲的孩子!”

孫悟空哼道:“你們兩只傻麅子別多管閑事,季桃這臭丫頭,都幾十年了,還改不掉往家裏帶東西的習慣。你們三個都別來煩我,不然我出去,連你們兩只傻麅子一起打。”

兩只小鹿趕緊跑到那木屋裏去。三小只縮在一起,陳醉問:“兩位鹿姐姐,你們知不知道猴爺爺啥時候出來?”

兩只小鹿搖頭。

“說不定一千年後,說不定五百年後,也說不定明天,甚至今天晚上?”

說到最後,三小只都有些絕望。

呦呦說:“季桃姐姐什麽時候才會醒啊?大聖爺爺連女孩子的屁股都要打!我要跟季桃姐姐告狀。”

“我也想季桃姐姐了,猴爺爺一點都不可愛,嗚……”

好在他們都是小孩子心性,在屋裏睡了一個時辰,醒來的時候就把孫悟空的威脅忘掉了,三小只探頭往外看去,見孫悟空趴在那裏一動不動,陳醉說:“猴爺爺是不是死了?他為什麽一動不動?”

“五行山這麽大,也有可能壓死大聖爺爺的。要不你去探一下他的呼吸?”

陳醉搖頭:“我不去,我怕。”

兩人最後一致決定,讓白白去。白白不會說話,急的發出了陣陣鹿鳴聲。

那廂閉眼小憩的猴子忍無可忍:“我老孫有金剛不壞之軀,長生不死之術!你們被壓死了,我都不會死!”

三小只楞了片刻,都有些難過。

呦呦說:“季桃姐姐不在的時候,大聖爺爺真的好兇哇。我們也是關心你嘛,嗚嗚嗚……”

陳醉眼眶紅紅的,說:“長的毛茸茸的為什麽這麽兇?”

孫悟空臉色一黑,聽他們嘰嘰喳喳的說著,又伴隨著小鹿的抽泣聲,大聲道:“不許哭了!”

他一說,小鹿哭的更兇了,陳醉也被影響到開始落淚。

孫悟空威脅了幾句不見效,只好說:“不許哭了,我教你們法術!”

一聽這話,三小只果然不哭了,都小心翼翼地湊到孫悟空的身邊。

“大聖爺爺,騙人是小狗。”

“我娘說過,騙人是不對的。”

白白用力地點頭表示讚同。

孫悟空呲牙道:“我老孫堂堂齊天大聖,有必要騙你們三個小鬼嗎?!不過你們三個這幾天要去山上給我摘果子吃,知道嗎?”

三小只立刻點頭。反正他們經常去林子裏玩耍的,摘果子就是順便的事情。

季桃這一覺,只睡了兩日。只是等她醒來的時候,她發現原先那個粉雕玉琢的小陳醉變成了一個臟兮兮的泥猴——泥垢下的兩頰也是紅彤彤的。再看那兩只小鹿,原本幹凈的毛發,此刻也沾滿了汙泥,甚至還有一些燒焦的痕跡。

三小只一看她,連忙收斂起笑容,緊張地縮在一塊。

她立刻去看孫悟空,卻見孫悟空一臉無辜的對她說:“徒兒,為師只是教了他們一些小法術,沒想到他們會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單純的三小只紛紛為孫悟空說話:“季桃姐姐,你別怪大聖爺,大聖爺教我們法術,是我們自己學藝不精,才會弄成這樣的。”

季桃只好給他們一人使了一個去塵訣,對他們說:“大聖爺是我的師父,我怎麽會怪他呢?你們去繼續練習吧。”

三小只這才跑一旁去繼續練習。

季桃無奈地看了孫悟空一眼,說道:“師父……”

“徒兒。”孫悟空狡黠笑道,“好徒兒,你還記不記得你喝醉前做了什麽?”

季桃嘆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居然嘗一點點酒都能醉。對了,三聖母娘娘呢?我原本邀她在五行山住幾日,沒想到會這麽怠慢她……”

“她先回華山了,留了兩只鹿陪那小破孩兒。明日便又來了。”孫悟空說道,“好徒兒,為師說的可不是這個,你再仔細想想,你還對為師做了什麽?”

聽到三聖母這麽安排,季桃才算放心,她又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的確是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再看孫悟空的表情,季桃不免想到一些欺師滅祖的畫面,她試探地問:“難道我打您了?!”

“這倒是沒有,不過,為師覺得你對我的尾巴有點想法。”孫悟空笑道。

季桃臉一紅,天知道她每天對著孫悟空的尾巴,的確是有想摸一把的想法……但是想歸想,說出來就不好了。師父是師父,總不能當成寵物猴給自己擼毛吧!可是師父的毛看起來挺好摸的……被自己的想法驚到,季桃連忙尷尬地說:“師父,醉話不能當真……那個,徒兒去指導一下小陳醉他們……”

季桃心裏暗暗發誓,以後絕不能喝酒了!

次日,楊嬋如約而至,季桃認認真真地跟她道了個歉,楊嬋說道:“小桃兒,我拿你當朋友相待,怎麽會怪你呢?你以後可不能再跟我這麽客氣了,也不許叫我三聖母娘娘了,我年紀比你大許多,你喊我一聲楊嬋姐姐就行。”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季桃也就從善如流地喊了句:“楊嬋姐姐。”

她又跟楊嬋說了孫悟空教三小只學法術的事情,楊嬋笑道:“是自身法力不高,斬妖除魔全靠寶蓮燈相助。所以這些年都沒教她們什麽,如今有大聖教她們,我就放心了。”

如此,兩人又檢查了一遍三小只的練習進度。

入夜後,小金烏果然來了,帶著扶桑老樹釀的酒,甫一開壇,酒香便彌漫了整座五行山。土地忍不住饞蟲,也從地裏探出腦袋來,一副自來熟的模樣,向小金烏討要了一碗酒。

唯獨季桃是碰都不敢碰了,專心餵孫悟空喝酒。

陳醉和兩只小鹿也不能碰,索性湊在一塊兒玩耍。

如此到了下半夜,小金烏才與眾人告別。孫悟空說道:“真是歹竹出好筍,沒想到玉帝老兒那樣的家夥,也能生出這樣的兒子來。”

唯一和玉帝有血緣關系的楊嬋並沒有說話。她的父親楊天佑,長兄楊楊蛟,母親瑤姬,皆為玉帝所誅殺。她雖然做了天庭封的華山三聖母,卻不代表她就忘記了這些事情。她甚至覺得哪怕孫悟空當著小金烏的面說這些話,他也不會有什麽反應的。瑤姬也是他的姑姑,是親手將他撫養長大的,當年,他眼睜睜地看著親生父親毫不留情地殺死親姑姑,同樣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如今他喊玉帝也只喊“陛下”了,再沒有喊過他“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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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楊嬋在五行山住了幾日,兩只小鹿也學會了馭火之術,這才辭別季桃三人,折返華山。

入了冬以後,五行山也恢覆了往日裏的清凈。

除了偶爾會有村民們上山來送些果蔬,就沒人來過了。

季桃終日都在修煉,只有每年都會帶著陳醉去華山一趟,一來去看看楊嬋,二來也是為了祭拜老竹精。轉眼間,又是十五載春秋過去。陳醉也已長成翩翩佳公子。這些年來,孫悟空教他法術,季桃教他讀書認字,他不如季桃安靜,常扮做游俠去人間走動,唯有李家溝的村民知道他是季桃收養的弟弟。前些年,他又跟李家溝的李遇學了笛子,身上隨身攜帶的笛子做樂器也做武器使用。

當然,他大多數的時間都在五行山上,因為李遇算是他的半師,李家溝的村民有事情大多數都會找他。眼看著又要到老竹精的忌日了,陳醉心事重重地跟季桃說自己這次去華山,想留在那裏一段時間。季桃便問他原因,陳醉這才說道:“季桃姐姐,竹爺爺跟您說過我五歲那年被人殺害在竹林。個中原由,您這些年也從未問過我。其實,殺害我的那人,還害死了我的父親母親。我們一家三口本是嶗山縣一戶普通的百姓,在縣中開了一家小客棧,日子雖不富饒,卻也過得去。有一日,縣中豪紳舉辦壽宴,用了我家廚子,那日人手不夠,雙親都去幫忙了。沒想到那豪紳公子看上了我的母親……母親誓死不從,死在了他家。後來父親帶著我去縣衙伸冤,怎料那縣令包庇豪紳,將我父親打了幾十棍扔了出來。父親傷好後,連夜帶我去往郡裏,豈料被那豪紳雇了殺手,殺死在竹林中。如今那豪紳和縣令仍在嶗山縣狼狽為奸。季桃姐姐,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想回嶗山縣為他們報仇。”

季桃嘆道:“我知你身世淒苦,怕觸及你的傷心事,一直不敢問你。”

陳醉卻是笑的燦爛:“季桃姐姐,您與大聖爺對我來說如父如母,你們給了我一個完整的童年,我過的比大部分人都要好。等我報完仇,我就回來。”

季桃點點頭,說道:“你既然有為母報仇的執念,那你就去做吧,若是因執念滋生心魔,反而有礙修行。”

得了季桃的首肯,陳醉才去找孫悟空,把自己的決定跟他說了。

孫悟空對此倒也讚同,說:“此仇不報,不為人子,你安心去做就是。”

陳醉得了老竹精一生的法力,這些年又有他指點,所以孫悟空並不擔心他會遇到困難。

如此,到了老竹精忌日那天,季桃跟陳醉一起去了華山,意料之中的,在聖母廟裏,他們見到了柳素素。當年那個粉團子,如今已長成窈窕少女了。柳夫人在她四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後來,陳醉每次來華山拜祭老竹精,都會去嶗山縣看看她。

有一次,陳醉趕著去別的地方除惡,沒能去嶗山縣看她。從那以後,每逢老竹精忌日,柳素素就會在聖母廟裏等著他們。

此刻一見到他們,柳素素就一路小跑著過來了,嘴裏喊道:“季桃姐姐,陳醉哥哥,你們來了。”

她身後的丫鬟緊趕慢趕追了上來,喊道:“小姐,你等等我啊!你每次見了陶公子就這樣。”

柳素素挽著季桃的手,嬌嗔了丫鬟一句:“你胡說什麽呢?”

“本來就是,小姐你這幾日為了老爺給你選親的事情一直愁眉不展,就是快見到陶公子才這麽開心的。”

聽巧燕這麽說,陳醉有些驚訝。仔細看了柳素素一眼,心道,柳妹妹如今也有十八歲了,是成親的年紀了。沒想到時間過的如此之快。

季桃也有驚訝,說道:“一轉眼,我們的小素素也是大姑娘了。只是,小素素你為何煩惱?可是你爹爹選的人你不喜歡?”

柳素素看了陳醉一眼,失落地搖頭,說道:“也不是。父親打算為我舉辦選親大賽,以詩詞歌賦為題,擇勝出者為我定親。”她又看了陳醉一眼,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心裏又是無奈又是傷心,自從母親去世後,陳醉哥哥每年都會來看她,她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喜歡上陳醉哥哥的。可他似乎一直都把她當成妹妹。

倒是季桃心細,看出了一些貓膩,等四下無人的時候,季桃問陳醉:“柳老爺為小素素擇婿一事,你怎麽看?”

“柳老爺只管舉辦,若是勝出者,柳妹妹不喜歡,我一定會幫她的。”

季桃奇道:“你怎麽幫她?”

陳醉說:“若論詩詞歌賦,我想嶗山縣應該沒人比得過我。若是柳妹妹不喜歡勝出者,我再出場。”

季桃驚訝道:“難道你也喜歡你柳妹妹?!”

陳醉一聽,臉立刻紅了,說:“季桃姐姐,我是妖,柳妹妹是人,而且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拿她當妹妹看待,她也一直拿我當哥哥看待……”

季桃搖頭失笑:“你這孩子,平時看著挺伶俐,怎麽現在倒是糊塗起來了?我問你,如果你柳妹妹就是不喜歡勝出者,你又奪了冠,那這柳妹妹,你娶是不娶?你別忘了,這可是柳老爺為你柳妹妹舉辦的擇婿大會。假若你奪了冠,又不肯娶你柳妹妹,你讓她一個女兒家怎麽辦?”

“我……我沒考慮那麽多。”陳醉緊皺眉頭,“不論如何,我不會讓柳妹妹嫁給她不喜歡的人的。”

“要是你柳妹妹誰都不喜歡,她就喜歡你呢?”季桃試探地問道。

陳醉的臉更紅了,說:“不可能的。她知道我是妖。人和妖是不能在一起的。”

季桃拍了拍他的胳膊,說:“傻孩子,那你自己的想法呢?不管怎麽樣,這次在嶗山縣,你凡事都三思後行,如果遇到麻煩,就來五行山找我和師父,不要自己一個人扛著。”

陳醉認真地點了點頭,在他的心裏,已經將季桃和孫悟空當做親人看待了。

如此,在華山住了一日,陳醉就和柳素素一起回嶗山縣了。得知陳醉要留在嶗山縣一段時間,柳素素非常開心。見她笑靨如花,雙眸燦若星辰,陳醉想起季桃對他的那番話,心裏竟生出淡淡的哀傷之意。

季桃也辭別了楊嬋和兩只小鹿。如今白白也能開口說話了,聽楊嬋的意思,再過幾年,她們應該都能修成人形了。

一路往五行山飛去,半路上卻叫陸豐攔了下來。

但見他腳踏祥雲,身穿黑底金色袞龍花紋長袍,頭上玉冠束發,一如既往的風流倜儻,富貴逼人。雖然有十幾年沒見面了,倒也不覺得陌生,季桃對他行了禮,說道:“陸郎君,別來無恙?”

“我過的很不好。”

季桃只是禮貌地問一問,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只好又問了一句:“您怎麽了?”

陸豐嘆道:“我如今做了地府的閻君,執掌阿鼻地獄,誰知道竟是忙的沒日沒夜,十幾年來就此刻方得空閑。丫頭,你說,這做閻君怎麽這麽倒黴?早知如此,還不如做我的鬼王快活。”當然,是在被關進煉獄之前的鬼王。

季桃掩唇笑了笑,說:“您說什麽,我聽不懂。”

“別裝了,那多嘴的猴子八成跟你說了我的來歷。”陸豐拉著她往自己的雲頭上一坐,說,“來來來,陪我坐會兒。別杵在那裏了。”

季桃無奈道:“陸郎君,我還要回五行山呢,您想必也是途經此處,還有要事……”

“我可不是途經此處。”陸豐說,“我是特意在這條路上等你的。我要是去五行山找你,只怕都跟你說不了十句話,你那師父就是個棒打鴛鴦的猴棒槌。”

季桃皺眉,有些生氣:“你胡說什麽呢?別說我師父怎麽樣了,你不是早就答應我解除婚約了嗎?如今說什麽鴛鴦不鴛鴦的,豈非叫人誤會!”

陸豐便側過身子,緊緊盯著她看。

直看的季桃有些尷尬,她往邊上挪了挪,卻叫陸豐一把拽了回去,但聽他說:“小丫頭,你就這麽急著跟我撇清關系?我就奇怪了,你到底是這麽想的?我活了一千多年,從來只有女子倒追我,還沒有我苦苦追求一女子而不得。”

“那看來還是我的錯了?您如今也是做了閻君的神仙了,怎麽還終日想著你我之間的那點小事?我得回五行山去了,我跟師父說好了這個時候回去的。回去的晚了,他會擔心我的。”季桃說罷,起身就要離開。

陸豐卻拉住了她的手腕,冷笑道:“你急什麽?你跟那只猴子都不是小孩子,你回去的晚一點,有什麽關系?我說過,會討你那猴師父喜歡的,為什麽我現在卻有點不願意這麽做了?你不覺得你對你的師父太過關心了嗎?”

季桃氣的想甩開他的手,說道:“你做了閻君,怎麽愈發的沒道理了?以前還能好好說話,現在卻連道理都不講了。”

陸豐說:“好啊,那我跟你講道理,你跟我回七非宮,我親自為你我解除婚約。”

季桃心道,他單方面就能解除婚約,根本沒必要讓她一起回去。但他屢次阻攔她離開,必然不會輕易放過她了。季桃心想打也打不過他,不如假意答應了,趁他不註意,撕了隨身攜帶的神行符。如此她就說道:“我隨你去七非宮,可你要說到做到。”

“好啊。”陸豐答應的很快。

季桃便假意跟他飛了一段路,等徹底離開五行山的地界,季桃見他也有些放松了,便悄悄的伸到懷裏,摸到那張神行符,正要撕了逃跑,卻被陸豐一把摟了過去。他的手按著她的,又順著伸入了她的懷裏,拿出那張神行符,笑道:“小丫頭,沒想到我送你的神行符,這麽多年了,你一直貼身攜帶著。你也不像嘴巴上說的那麽無情嘛。”

季桃生氣道:“你把那張神行符還我。”

“還你?還你做什麽?好讓你逃跑?”陸豐兩指夾著那張神行符,當著季桃的面將之燒毀,說道,“你是不願意跟我解除婚約,還是不信我呢?”

“你要是真的想解除婚約,自己一個人就能解除了,你要我一起去你住的地方,你根本,根本就是居心不良!”

聞言,陸豐輕笑了一聲,說:“居心不良?小丫頭,我如今好歹也是執掌一殿的地府閻君,又不是當年那個為所欲為的鬼王了。我就算真的居心不良,也不會對你怎麽樣啊。”

他這話倒有些道理,季桃半信半疑地說:“真的?那你對天發誓,不會強迫我做什麽事情。”

陸豐故作驚訝地看了她一眼,說:“我強迫你做什麽事情啊?你可要仔細跟我說說,不然我怎麽對天起誓呢?”

季桃臉一紅,瞪著陸豐,一時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陸豐勾著嘴角,手指著前方,對季桃說:“看到了嗎?前面就是我的七非宮了。”

季桃望去,但見前方雷雲密布,一座巍峨的宮殿漂浮在空中。又不時有胳膊粗細的閃電劈下,照的那鎏金色的宮殿屋頂熠熠生輝。季桃說道:“您這宮殿,出入的也太不方便了……”

陸豐哈哈大笑,帶著她迅速穿過雷雲,雙腳落在宮殿的地面上,季桃才發現這宮殿和雷雲之間似乎有個屏障,能隔絕閃電的亮光和聲音。季桃隨即想到,有這樣的天然屏障在,她還怎麽自己離開這裏?!

陸豐卻絲毫沒察覺她的情緒一般,拉扯著她進了宮殿。季桃急道:“要多久才能解除婚約啊?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我害怕這裏……”

“你是不喜歡這些桃樹嗎?”陸豐說,“我還以為你名字裏有個桃字,應該會喜歡桃花。你最喜歡什麽花,我讓人把這些桃樹都砍了,種上你喜歡的花。”

季桃放眼看去,果然見這宮內種滿了桃樹。不知他用了什麽法子,竟讓整座宮殿溫暖如春,每一株桃樹的桃花都綻放了。但越是感覺到陸豐的用心,季桃就越是害怕,她說道:“我挺喜歡桃花的……可我又不在這裏常住,您不用管我喜歡什麽花,種上您自己喜歡的就好。”

陸豐溫柔地笑道:“我喜歡桃花啊。”

“陸郎君,您現在日理萬機,想必忙的很,我們這就去解除婚約,然後我就回五行山……”

“你不是說過,就算解除了婚約,我們也能做朋友的嗎?那你既然來了我的七非宮,我自然是要盡地主之誼,帶你好好參觀參觀。”陸豐又捏住她的手腕。

季桃吃疼,欲哭無淚道:“您放開我,您捏疼我了,我跟您走就是了。”

陸豐輕笑道:“小丫頭,我這七非宮機關重重,不拉著你,我怕你會掉入陷阱裏。再說了,只要你好好聽話,我自然不會弄疼你。”

季桃只好放棄掙紮,跟著他把七非宮逛了一遍。她發現這七非宮除了他們兩個,居然連個鬼影都看不到!一路麻木地跟著他走到寢宮後,陸豐牽著她進入了偏殿,對她說道:“你想必走累了,就在這裏好好休息吧。”

季桃語無倫次地說:“我不累,陸郎君,您也帶我參觀完七非宮了,我真的要走了,如果你沒空解除婚約,那就過段時間再解除好了。我得要回五行山了,再不回去,師父真的會著急的,他被壓在五行山下,又不能來找我,也沒人會照顧他飲食……”

“季桃。”陸豐冷冷地叫了她一句,“你別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夫,不是那只猴子!你不過陪了他四十年,就對他這麽難舍難分?留在七非宮,四十年後,如果你還執意解除婚約,我絕無二話。”

四十年?!季桃又驚又怒,說:“你不是個實誠的人!別說四十年,四天都不可能!”

說著,季桃就往殿外走去,陸豐攔下她。說道:“看來是我大意了,四十年前在那果園裏,我就應該把你帶走。”

卻見季桃直接用法術朝他打來,陸豐嘴角一勾,說:“十幾年不見,法術果然見長了。要不是你想用神行符逃跑,我還真的舍不得這麽對你。季桃,你想清楚了,如果你把這偏殿給打壞了,就只能去主殿跟我一起睡覺了!”

季桃立刻收了法術,閃身往寢宮外跑去。陸豐也不急,別說她不是自己的對手,現如今七非宮裏機關重重,沒有他的允許,她是走不出去的。

果然沒一會兒,季桃就被困在了一個陣法裏。讓她在裏面待了許久,直到她喊他的名字,陸豐才進去把她拎出來,無奈道:“還亂跑嗎?七非宮裏有更危險的陷阱,如果我不在的話,你會受傷的。”

季桃別開臉,說:“我會離開這裏的。”

陸豐毫不在意,只是拉著她回了偏殿。安置好她以後,又將七非宮裏危險的機關都關閉了,這才去地府。左右有那道屏障在,她也走不出去。

等他再回來,已是一夜過去,他發現季桃破壞了好幾個機關,而且出過七非宮,應該是被那道屏障擋回來的,這會也不在寢宮,而是在一株桃花樹下睡著了。陸豐蹲下·身子,撿起了落在她臉上的一朵桃瓣。季桃像是受驚的小鹿一般,猛地從睡夢中驚醒了,見到陸豐,她往後縮了縮身子,輕哼了一聲。

陸豐順勢坐在她的邊上,說:“可有受傷?”

“沒有。”季桃冷冷地回了一句。

陸豐說:“你折騰了一晚上,該去睡覺了。這地上寒涼,跟我回寢宮吧。”

季桃只說:“我剛剛睡飽了,我不去。”

陸豐起身,生氣地道:“我說回寢宮睡覺。要不要我抱你回去?”

季桃立刻道:“我自己會走!”

等回了寢宮,陸豐說:“我看你就是被那只猴子迷惑了,我什麽時候對一個女子這麽耐心過?你這丫頭真的是不知好歹!”

季桃又急又怒,一時都不知道怎麽說才好。眼看著他走到門口,季桃開口叫他:“陸郎君,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是閻君了,把精力浪費在我身上很不值得嗎?而且,你只是覺得我跟你遇見過的主動倒貼你的女子不一樣,所以你才覺得有趣,等這勁頭過去了,你一定會覺得我無趣的!”

陸豐回首,舌尖抵了抵牙根,靠著門,痞笑道:“小丫頭,你說的有些道理。不過我把精力放在你身上,可不是浪費。你若是願意嫁給我,可比我自己修煉好多了。至於以後會不會覺得你無趣,仙途漫漫,我也不知道啊。”

季桃瞬間就想到孫悟空說自己體質特殊。

她惱恨不已,指著門口,對陸豐說:“你出去!把門帶上!”

陸豐挑眉,一一照做了。

躺在床上,季桃長嘆一聲。

陸豐這次強行留她做客,她有些拿捏不準他的心思,不免有些害怕。但她最擔心的還是孫悟空。他見不到她,一定會擔心的,可是他又沒辦法離開五行山……陸豐把話挑的這麽明白了,如果真的關她四十年,那師父該怎麽辦?

哎,也不知道師父怎麽樣了。

卻說此時此刻的五行山,孫悟空心裏也非常不安。按理說,那傻徒兒昨日就應該從華山回來了,可現在都過了好些個時辰,不見她的蹤影,也沒看到她派人回來跟他說一聲。那傻徒兒事事都處理的周到,不可能會有這麽大的疏忽,強烈的不安讓孫悟空第一次有些惱恨自己被壓在五行山下。

“土地!土地!”

“大聖爺爺,您有什麽吩咐?”

孫悟空被壓在五行山下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主動喊他,所以土地也應的非常快。從地裏鉆出來後,他一看那孫悟空雙目赤紅,一副著急忙慌的模樣,忙肅然道:“大聖爺爺,您這是怎麽了?”

“你速去華山一趟,若是季桃還在三聖母那裏,你就把人給我帶回來。若是她不在……”孫悟空瞇了瞇眼睛,說道,“你就讓三聖母帶上寶蓮燈,找她二哥一起去地府,找一個叫陸豐的閻君,讓他把季桃給我交出來。”

“陸豐陸大人?”土地吃驚道,“大聖爺爺您怎麽知道陸大人做了閻君?他如今執掌第七殿,神居七非宮。”

“如此甚好!那就讓他們不必去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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