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阿誠的傷，靈兮特地去了蘇醫生的診所想學習一下關於包紮清創縫合換藥，在這裏她遇到了上次在海軍俱樂部跟明臺一起的那個女孩子，也知道了她的名字，程錦雲。

兩人心照不宣，程錦雲把手帕還給了靈兮，靈兮則在她的指導下認真學習，誰都沒有再提起之前的事。

程錦雲是知道靈兮是明家人的，這個女孩兒太漂亮了，她在報紙上見過所以印象很深刻，而且她看起來似乎和小野三郎認識，為此程錦雲翻了很多報紙去找關於明家人的報道想找到一點關於小野身份的蛛絲馬跡，但是她找到了明鏡明樓和明誠，而關於小野到底是不是明家人她卻不得而知。

她想起狩獵行動裏明誠肩膀上的貫穿傷，猜測這位李小姐是為了他來學習的，她多次想問靈兮關於小野的事，只是她又猶豫著問不出口，一是違反組織紀律，二來她怕自己真的愛上小野三郎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學習了一天，靈兮晚上回家在明樓的指導下幫阿誠的傷口換藥，雖然動作還不夠熟練，但是也算做得有模有樣了，阿誠看得一臉欣慰，“以後不怕受傷了，我有專屬私人醫生了。”

這話惹得明樓和靈兮兩人齊齊看向阿誠，兩人目光都很不善把他嚇了一跳，阿誠心知自己說錯話了，忙給自己找補，“嘿嘿…開玩笑的開玩笑…”

明樓想著畢竟在靈兮面前還是要給阿誠留些面子的便不再理他，“靈兮你這包紮做得不錯了，後面阿誠傷口換藥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就不管了。”

“嗯，我知道了。”靈兮點頭，又幫著阿誠把衣服穿好，再把換下來的繃帶藥物給一一收拾好端著東西就出了書房，這些東西都要小心處理，不然就是巨大的隱患。

之後四人又一起討論了關於怎麽才能讓明臺留在家裏的問題，明樓解決問題的方法很是簡單粗暴，直接準備了一封退學通知書放到了大姐的房間裏，明臺雖然覺得這個方法不太好但是也不太敢說什麽，總歸挨大姐一頓罵他心裏更好受一些。

而阿誠又單獨跟靈兮通了氣，大哥不但準備了退學通知書，還讓他額外再準備一份關於明家小少爺在外花天酒地的桃色小報，內容是他親自寫的，力圖聲情並茂感天動地，讓靈兮明天好好配合不要穿幫。

靈兮有點兒回過味兒來，這莫不是大哥在報覆昨天明臺跟他動手的事？只是她和阿誠都不敢問，兩人齊齊在心裏為明臺默哀三秒，看來明天家裏將有一出大戲要上演。

***

明鏡剛從蘇州回來，就在家門口遇到了準備出門的明臺，明臺本來是想在外面呆兩個鐘頭讓大哥先勸勸大姐，等大姐氣消一些之後再回來挨罵的，沒想到運氣這麽好剛好就遇上了，所以面對大姐的詢問明臺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為什麽這個時候會在家裏，明鏡本來沒多想準備回房間換個衣服再來審一審他，結果就看到了那封港大寄過來的退學通知書，她火冒三丈的拿著通知書準備找明臺質問一番，又看到阿香鬼鬼祟祟的在藏一張報紙，拿過來一看居然是關於明臺的一篇桃色新聞，差點兒沒氣暈過去。

“你給我跪下！”

明鏡怒火中燒把退學通知書伸到明臺跟前就差沒塞到他眼睛裏去了，“這是怎麽回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明臺跪在地上歪著頭想看清楚退學通知書上寫的退學理由好跟大姐解釋，但是大姐明顯是被氣到了手都在發抖，他完全看不清楚上面的字。

此時明樓和阿誠下班剛回到家，就聽到大姐摔茶盞的聲音，而靈兮就晚了他們一步進家門，三人就這麽齊齊站在客廳看明臺格外筆挺的跪在那裏。

“國家有難我也不要你保家衛國，我只求你好好讀書將來能為國所用，你到好你在學校裏竟然惹是生非跟人家打架被港大開除了學籍，你要知道為了你能上這個港大你大哥花了多少心思啊！”

說完又把報紙砸到明臺臉上。

“我才離開幾天，你居然背著我跑去那種齷齪的地方，花天酒地啊被人家小報記者抓了個正著，虧得你大哥跟人家報館熟才替你截下那些臟東西來，要不然我還有臉出門嗎？你說我還有臉出門嗎？！”

明臺眼神不善的看向大哥，不是說好的只有退學通知書嗎，什麽時候還多了份報紙？！為什麽不事先告訴我！

明樓直接瞪了回去，給我跪好了！

見明臺似乎很不服氣眼神閃爍的樣子明鏡更生氣了，她知道明樓往日裏對明臺的管教最為嚴厲，但是明樓也是個再公正不過的人，明臺這個眼神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明樓在汙蔑他呢，“你看你大哥做什麽，難不成還是他編排你的，你有理你說話啊。”

而明樓也在一旁裝得毫不知情的樣子，“到底怎麽回事啊？大姐在問你話呢，說啊！”

“大姐…我…我我，我錯了…你別生氣了”明臺有愧於大姐，但是面對大哥就有些咬牙切齒了，“大哥，謝謝你，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明臺能這麽爽快的認錯，那就證明事情是真的了，本來還抱著一絲希望的明鏡眼淚都出來了，“你說說你，你說說你，早知道你這麽自甘墮落我又何必花這麽多心思啊，我把你送到法國去我把你送到香港去，你說你對得起我嗎？對得起你死去的母親嗎？！你說你讓我怎麽跟她交代！”

見姐姐哭了，明樓知道事情過火了，忙上前安慰，“大姐別生氣了，明臺畢竟還小，凡事還來得及。”

在明家，每次明臺挨訓必然是要拖上阿誠或者明樓二人中的任意一個的，或者兩個都捎上，現在明樓主動往槍口上撞，明鏡自然是不會放過他的，身為大哥長兄如父弟弟犯錯大哥必然也有管教不嚴之罪。

“我還沒說你呢，你這個大哥是怎麽當的，他被港大開除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都不知道？！要不是人家把這個退學通知書寄給我，我還蒙在鼓裏呢，你不要整天只顧著升官發財好不好呀，你也顧顧家裏，你看看這個家現在家裏成什麽樣子了。”

大哥被罵明臺氣順了幾分，雖然還跪在地上但是腰都挺直了些，大哥你也有今天，這報應來得不要太快了，明臺又看向阿誠，阿誠哥你還躲在一邊偷笑呢，大哥都挨罵了你肯定也跑不掉！

“還有阿誠，整天穿得像個紈絝子弟，好好的孩子都跟你學了些什麽啊，穿得像個小開一樣！”

明·紈絝子弟·誠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覺得今天這頓罵真的冤枉，他之前衣服一直就是這麽穿的哪裏像小開了。

一家子三兄弟整整齊齊的挨了大姐的罵誰都沒逃過，明鏡心痛萬分罵不下去了想著幹脆眼不見為凈，明樓適時上前，“大姐，明臺讀書的事情交給我來想辦法，您剛回來快去休息吧，別生氣了。”

明鏡氣急了，她自己又下不去手便吩咐明樓，“你給我好好管教他！”

“啊？關幾天算了吧。”畢竟這回確實是冤枉的。

“沒聽到嗎，給我好好管教，不許留情！”

“是，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管教他的，靈兮你扶大姐回房間休息吧。”

***

雖然明臺這回確實是無妄之災，但是大姐一再強調要好好管教不許留情，在明家還是大姐說了算的，所以明樓拿著戒尺看著被阿誠按在長凳上的明臺表情很是遺憾，“大姐的要求，我也沒有辦法。”

明家的家法有馬鞭和戒尺，馬鞭那幾乎是只有明樓才能享有的高級待遇，阿誠也就被大哥拿馬鞭打過那一回，而戒尺就幾乎就是明臺專屬了，明臺趴在凳子上看著大哥的戒尺越來越近他有些急了，怎麽跟說好的不一樣？

“大哥大哥，你來真的啊？！啊啊…”

戒尺毫不留情的落在了明臺的屁股上，靈兮在樓上都聽到了明臺的慘叫聲，這聲音聽起來就很是情真意切了，一點兒都不像事先策劃的，只是她猜以大姐的性格，現在明臺被打得越狠明天等大姐氣消了，這秋後算賬就會來得更猛烈些。

這場戲演完今晚大家都沒辦法好好吃飯了，只是由著阿香和桂姨把飯菜送到各自的房間裏，之後阿誠和明樓又演了一出互相不和睦的戲碼，明樓指桑罵槐的給桂姨制造機會去靠近阿誠，而桂姨也如他們所願的去找阿誠，並在阿誠的引導下說出了當年虐待他的真相，大家各自的目的都達到了，只可憐了梁仲春莫名其妙被明長官罵了一通還不知道原因。

困擾了阿誠二十年的問題終於在今天有了答案，當初桂姨以為阿誠是她親生的孩子才把他從孤兒院裏領養回來的，後來又因為知道了阿誠不是她的孩子，所以就開始虐待他，原因就這麽簡單，只因為阿誠不是她的孩子！

阿誠紅著眼眶把這個事情告訴靈兮，“我覺得可笑又覺得可悲，困擾了我二十年的問題，居然理由就是這麽簡單！”

靈兮很認真的給阿誠換上新的繃帶，“其實我反而覺得挺好，你不是她親生的孩子，那麽你以後就不用對她負責，她做的任何事情都跟你沒有關系，你也不用為她背負道德的枷鎖，這是件喜事，值得慶祝一番！”

阿誠輕輕的圈住靈兮的腰，下巴枕到她的肩上，“所以你之前會介意我是桂姨的孩子嗎？”

“哎呀你快松開，這繃帶還得再纏一圈呢，快快松開！”突然被抱住靈兮的包紮一時間沒辦法進行下去了，她又不太敢掙紮生怕碰到他的傷口，只能輕輕的拍拍他的後背。

阿誠活了這二十五年來第一次想學著明臺的樣子撒嬌，“不松開就不松開，少纏一圈繃帶也沒關系，你讓我抱一會兒。”

“阿誠哥！”靈兮很無奈，“等你傷好了隨便你抱好不好，你現在先松開等我包紮完。”

似乎是嘗到了撒嬌的甜頭，阿誠又開始嘗試無理取鬧，“我不，我就要現在抱。”

“明誠！”

“我就不！”

“好好好，你抱吧…”靈兮嘆氣，少一圈繃帶就少一圈吧，她勉強把繃帶系好也抱上了阿誠的腰還要盡量避開他的傷口，這個姿勢委實有些艱難了。

阿誠第一次嘗試不用努力不用面面俱到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心裏突然就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滿滿的脹脹的，“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如果我是桂姨親生的孩子，你會介意嗎？”

靈兮也把下巴靠在阿誠的右肩上，“到也不是說介意，只是呢她虐待你所以我不喜歡她而且她還是個漢奸，我更介意的是萬一她真的是你的媽媽，你自己是不是看得開你要如何自處，畢竟我們從小就學百善孝為先，現在知道她不是，你以後就可以少很多的顧慮。”

阿誠放開了靈兮照著她的臉上親了一口。

靈兮蹭了蹭臉上的口水去幫他穿衣服，“你今天是在幹嘛啊，只有三歲吧明誠小朋友！”

阿誠抓著靈兮扣扣子的手，“你今晚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靈兮白他一眼，很不客氣的抽出自己的手並在他手上打了一下，“不好！受了傷就要好好休息，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啊，今天一個明臺挨家法還不夠，你還等著明天繼續挨家法啊！”

“我什麽都不做，也不會讓大姐和大哥發現的。”阿誠學著靈兮以往那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我都受傷了，你真的不能留下來陪我嗎，或者換我到你房間陪你也可以啊。”

“不能！”靈兮把阿誠的扣子扣好了又起身開始收拾桌子上的藥瓶和紗布，“消炎藥還是得吃不能偷懶，在外頭也還是要註意一些，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靈兮…”阿誠又拉著她的手不肯松開。

“撒嬌是沒有用的！”靈兮捧著阿誠的臉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吻，“good night~”

***

最終阿誠的目的還是達到了，身手矯捷如他哪怕肩膀受著傷，也不影響他大晚上的從自己房間的窗戶跳下去，然後又從靈兮的窗戶爬上來，二樓的高度對阿誠來說完全沒有難度。靈兮一時很無語真的很想把他關在陽臺外面凍他一晚上算了，但是他一直在外面賣慘說冷說傷口疼，最終靈兮還是心軟了放他進了房間。

阿誠如他所說的，確實乖乖躺好了什麽都沒做，只拉著靈兮讓她說了很多有關小時候的事情，之前他們相處時靈兮偶爾會說到她小時候的生活，聽起來溫馨又歡樂，對於阿誠這種自小生長在孤兒院後來又被虐待的孩子來說，靈兮家裏的那種幸福正是他小時候可望而不可即的。當天晚上阿誠做了一個夢，夢裏是個沒有戰爭的和平世界，大哥變成了他的父親大姐變成了他的母親，他和明臺是親兄弟從小就調皮搗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而靈兮是住在他們家隔壁的小妹妹，他們從小就青梅竹馬一起讀書一起長大，之後就順理成章的戀愛結婚生子，到最後他們垂垂老矣，還能牽手躺在搖椅上看底下兒孫們鬧成一團，美美滿滿的過完了一整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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