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靈兮和明樓在第二天就分別收到了來自陳萱玉的請柬，明樓這份是誠邀明樓先生極其家屬前往海軍俱樂部參加藤田百合子小姐的歡迎舞會，靈兮這份大概是陳萱玉自己送的，寫的是誠邀李靈兮小姐明誠先生共同參加歡迎舞會。

本來今天天氣好，都沒什麽事明臺就提議大家一起在院子裏打羽毛球，明臺永遠記得兩年前他們還在法國，他來了興趣想學網球，結果沒幾天就被阿誠哥打自閉了的事兒，從此他就再沒碰過網球了，他知道阿誠哥羽毛球也打得好，這兩年明臺苦練羽毛球技，為的就是要找回場子。

所以一家五口人，明鏡被別家太太拉出去打麻將了，而明樓和靈兮就坐在旁邊，一邊喝茶一邊看著阿誠和明臺兩人拼球技，中途阿香過來喊靈兮去接電話等她接完電話回來就拿了這兩張請柬過來，此時明臺和阿誠的羽毛球大戰也結束了，明臺以微弱的優勢贏得了這場比賽的勝利。

贏了球明臺開心極了，很是不客氣的炫耀，“我打不過大哥，打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阿誠笑而不語輸了球也不沮喪，打開汽水喝了一大口之後就坐到靈兮身邊把頭湊過去非要讓靈兮幫忙擦汗，靈兮也不惱他，很配合的拿了毛巾仔細的把他頭上的汗都擦幹凈。

給阿誠擦完汗靈兮把請柬遞給明樓，“大哥說的沒錯，剛剛陳萱玉給我打電話邀請我去參加她的歡迎舞會，不過我不確定去不去就暫時沒答應她，明堂大哥那邊代言的事情我跟她說過了她同意了，後面的事情就讓明堂大哥自己跟進了，您就只管付錢就好了。”

“好，我知道了。”明樓接過請柬看了一眼就放到桌子上了，至於明堂大哥那裏，如果只剩下出錢的問題，那就丟給阿誠去做吧。

明臺好奇的打開一張請柬看了看，又翻開另一張發現是同一個邀請，他有些好奇，“這個藤田百合子是誰？”

“就是陳萱玉，她是藤田芳政流落在外的女兒，初六會在海軍俱樂部舉辦一個介紹舞會，邀請我們去參加。”明樓給明臺解釋。

“唱夜來香那個？”明臺覺得有些玄幻了，他對陳萱玉最大的記憶點就是那首夜來香，和她是大上海舞廳老板秦三爺的女朋友，沒想到居然是日本人？！

“對。”明樓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覆，明臺拿著那兩張請柬陷入了沈思，他覺得也許這兩張請柬對他來說是有幫助的，昨天他接到上級命令，要拿到日軍第三戰區的兵力部署，目前他們手頭的線索有限，只知道兵力部署是放在日本領事館機要室的保險櫃裏，但是機要室保險櫃眾多他不能確定是哪一個。之前他去月色酒吧營救惠子小姐的時候，從她那裏得知了他們似乎是得到了保險櫃編碼，他現在進不去日本領事館去海軍俱樂部先看看也不錯，現在這封請柬寫的是邀請李靈兮小姐及明誠先生，他腦子裏有了個主意似乎可以試試。

阿誠看著明臺的神情便知道他肯定是想到了任務，他和明樓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靈兮你去吧，到時候我和大哥也會去，你就當去陪我，而且這海軍俱樂部是模仿日本領事館建的，跟領事館大同小異，有許多好吃好玩兒的，他們有一款小蛋糕做得特別好吃，我帶你去嘗嘗。”

靈兮其實也並不喜歡出席這樣的舞會，只是阿誠難得開口讓她做點兒什麽，“那也行，我其實無所謂去不去的。”

“那靈兮你和大哥他們一起去的話，你這張請柬就給我吧，我有個朋友之前還說想進去海軍俱樂部看一看呢，正好這張請柬可以給她。”原來海軍俱樂部是仿照日本領事館建的，那他必然是要去看一看了，明臺想到了一個合作計劃，也許可以拉上惠子小姐一起呢，這張請柬就很適合他和惠子小姐一起去完成任務。

靈兮笑了，“我有一個朋友就是我自己嗎，還是女朋友？”

“真的有這個朋友沒有騙你，而且不是女朋友了，就是普通朋友很普通的朋友。”明臺想起了前天在法國公園裏的那個吻，他覺得也許離女朋友也不遠了，只是突然又有些洩氣，他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呢。

“好，那你拿去吧。”

靈兮其實並不相信明臺，她湊到阿誠耳邊很小聲的跟他說，“昨天我一個跟我玩兒得挺好的小姐妹給我打電話，說看到明臺在法國公園裏，當街親吻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女孩子，我覺得他是有喜歡的人了。”

聞言阿誠笑了，他摸了摸靈兮的頭，也覆在她耳邊輕聲的說，“那這事兒你可不能讓大姐知道了。”

“放心。”

兩人相視而笑，阿誠把靈兮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裏不肯松開，他們之間的親密舉動從來都是光明正大不避諱家裏人的，靈兮本就偏瘦所以手指格外的纖細，皮膚也比一般人都白皙兩個度，跟阿誠的手指放在一起對比起來就更明顯了，幾乎都要以為陽光要穿透她的手指把她曬融化了，阿誠特地挪了挪椅子靠靈兮更近一些，正好可以給她擋一下陽光。

明臺在一旁看著二人大庭廣眾之下又是咬耳朵又是牽手的，全身上下都在冒著粉紅色的泡泡，完全無視周邊的人的存在心裏就不得勁兒，他冷哼一聲，心想果然是戀愛的酸臭味兒，他一定會把惠子小姐找出來的，到時候他也要天天秀恩愛。

明臺不高興了就想找個人發洩一番，他把球拍遞給明樓，“明大少爺，你跟我打，我們再來一局。”

“那你可得小心了，我可不會像阿誠那樣給你放水的。”明樓好笑的看著明臺。

明臺很是傲嬌，“你靠的是技術，我憑的是體力，今天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明樓接過球拍，又拉了拉衣服，“那好，那我就再教訓你一回。”

***

明樓和明臺打完幾局，因為時間靠近中午有些熱了，所以四人便一起回了小客廳。

明臺很是隨意的一人占據了一整個長沙發，橫躺在沙發上拿了本時裝雜志在看，明樓一如既往的翻他的報紙，靈兮則是拿了自己的速寫本來隨意的寫寫畫畫想一些靈感，阿誠從廚房切出來一盤蘋果，見靈兮騰不開手便叉了一塊遞到她嘴邊，“試試這個蘋果，還挺好吃的。”

靈兮嘗了嘗發現味道很不錯，“嗯，這個蘋果好甜。”

阿誠見靈兮喜歡就又餵了她一塊，那頭明小少爺就看上了雜志上的一件衣服，他舉起雜志給明樓看，“大哥，我要買這件襯衫。”輸了球，那就只能讓大哥放血補償了。

明樓聞言側頭看了一眼明臺手上的雜志，“這款式也不新奇啊，不但不新奇樣子還有點保守。”

“保守才經典呢。”明臺撇嘴指著雜志上的袖扣，“而且你看他這個袖扣是指南針的，多別致啊。”

明樓和阿誠同時歪頭去看那個袖扣，確實是指南針的，看起來似乎還可以的樣子。明樓無奈的看著那後面的標價，“好看嗎？我看價格更好看。”

“反正我喜歡。”明臺轉過身去，但是他一個學生自然是沒錢的，買貴的衣服當然得靠大哥的支持，所以他又轉過頭來，“你到底給不給買？”

“買，買。”明樓其實也覺得這件衣服挺不錯的保守的款式更適合他自己，他轉頭看向阿誠，“阿誠，你看他選的這個款式，明天也給我選一身。”

“嗯，好。”阿誠點頭，順手又餵了靈兮一塊蘋果，靈兮只咬了一半剩下的被阿誠塞進了自己嘴裏，這蘋果真的很甜。

聽到大哥要買，明小少爺炸了毛，他把手裏的蘋果全部塞進嘴裏，含含糊糊的道，“不行！我最討厭別人跟我穿一樣的，大哥你不許買，阿誠哥你也不許買！”

“好。”只要不是原則問題明樓向來都是寵著明臺的，一件衣服自然是不會跟他爭，他又轉向阿誠，“那你明天照著他說的那個款式給他買兩套，再配上他說的那個袖扣他喜歡這個，另外，我們兩個都不能買，要不穿成一樣的小少爺會不高興的。”

阿誠繼續點頭，準備再餵靈兮蘋果，不過靈兮搖頭不肯再吃了，阿誠覺得可惜把蘋果全塞進自己嘴裏，他現在覺得這蘋果吃多了也沒這麽甜了，還是不吃了。

目的達到了，明臺很開心的坐起來繼續吃蘋果，一盤蘋果就這麽你一塊我一塊的見了底。他看向一旁的大哥，看著報紙怡然自得的模樣，有些試探性的問“大哥，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不讀書了，你會怎麽樣？”

明樓放下報紙，表情看不出喜怒。“你問我啊？”

“對啊。”

“打斷你的腿！”

明臺有些訕訕，“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嘿嘿…”

“年少不知讀書好哦，明臺同學你要學會珍惜現在的時光。”靈兮在一旁說道，“我現在忙起來了，偶爾還會想要不要去再把之前沒讀的研究生給讀了，但是已經沒什麽合適的機會了。”

“好什麽啊，我又不像你，記憶力這麽好，學什麽都快，用你的話說我就是個學渣跟你們學霸是不一樣的。”明臺現在還有些苦惱怎麽才能把讀書這事兒給糊弄過去，總不能一直騙著家裏，這樣他心裏總是不好受。

“你去年成績不是挺好的嘛？拉丁語還考了全校第三。”靈兮很是疑惑，明臺去年成績不錯，明鏡為此高興了許久，拿著成績單很是炫耀了一番。

“我那…”明臺語塞，但是又不能明說那不是自己考的，所以他有些心虛，“我那也是費了老大一番功夫才考到的，不像你那麽輕松。”

靈兮放下手裏的速寫本，“我大學之前還算是比較輕松的，但是到了大學就真的一點兒都不輕松了，你要知道你在國外還有兩個哥哥照顧呢，我可就是真真實實的只有一個人。”

明臺並不同意靈兮的觀點，“那你也只是生活上啊，你學習上必然比我輕松多了。”

“也沒有的，我大一的時候，學習一點兒都不輕松，我到了國外才知道，原來英文也是有口音的我之前仿佛學了個假英語，老師上課我仿佛聽得懂又仿佛聽不懂，而且我的專業課是很有難度的，主講老師還是個日本人，你是不知道日本人講英文那個調調，真的要了老命了。”靈兮專門模仿了一段日式英語給他們聽，這把三兄弟都逗樂了。

“我們全班同學都因為這位老師一起去學了日語，為的就是他講到關鍵的地方能夠更好的表達我們也能聽得懂一些，那一年我真的仿佛在聽天書一樣。”

“可是看你現在也挺好的啊，不也還是順利畢業了，我才慘好嘛，在學校裏各路同學都不熟悉，為了學習每天多累啊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多少了。”明臺撇撇嘴，他覺得靈兮那些都是灑灑水小兒科了，他被打了多少回啊挨了多少揍這都是靈兮那些比不上的。

本來只是說要珍惜大學時光，結果兩人這麽你一句我一句的就變成了比慘大會，明樓和阿誠兩人在旁邊都有些插不上話。

靈兮不認可明臺的言論，“學習誰不累啊，我在國外的生活可淒慘了，以前在家裏什麽都是媽媽給我打點好的，到了國外就是個生活白癡，一個人什麽都不會什麽都要從頭學起，而且美國的東西超級難吃，我那段時間天天上火口腔潰瘍然後躲在被子裏哭又不敢告訴媽媽，那個時候壓力真的特別大還因此壓力肥，半年胖了三十斤。”

一時間三兄弟都把目光落在靈兮身上，腦子裏想象靈兮胖了三十斤是什麽樣的，只是在他們看來靈兮一直都是偏瘦的，身材苗條得很，一時間還真沒辦法想象出她胖了三十斤是什麽樣子的。

明臺覺得這樣比起來，還是靈兮更慘一些，“那你幹嘛不請個保姆啊之類的，我一個男的阿誠哥要給我請保姆我覺得丟人，但是你一個女孩子請保姆我覺得不丟人。”

“我住在學校不好請保姆的。”想起以前的日子靈兮突然有些懷念了，“媽媽不同意我一個人出國留學，她希望我留在南京，或者去別的省份上大學也可以，因為在國內的話她方便去看我，但是在國外就很難得去一趟了。那個時候為了出國的事情跟媽媽大吵了一架，我一氣之下把留了十年的長發給剪了，像個假小子一樣一個人去美國報道，那個時候我想的是，我自己選的路，哪怕跪著也得走完。”

“那你比我厲害，我一點兒都不敢跟大姐吵架，不然不用大姐出手大哥和阿誠哥就得輪流揍我一頓。”

“喲，那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嘛。”明樓聽了這一路放下手裏的報紙，語氣裏很是含沙射影，“總歸來說聽家長的話總是沒錯的，家長肯定是為你們好的又不會害你，不然受苦受難就得自己扛，幹了壞事就要做好挨家法的準備。”

有被影射到，而且感受到了來自大哥家法的威脅，靈兮有些尷尬的給自己找補，“我和媽媽那個也不是吵架，那是我們對同一個事情各自持有不同的觀點，而進行的友好交流和切磋，那叫思想的碰撞，雖然過程不太美好，但是最後還是統一了意見的。”

“年紀不大，歪理一套一套的。”明樓搖頭，拿起報紙繼續看起來，不再理會這兩個小的。

同樣被影射了的明臺抖了抖，把盤子裏最後一塊蘋果塞進嘴裏轉移話題，“那你在國外好不容易適應了幹嘛要回國，國內到處都是戰爭，一點都不安全。”

說到回國，靈兮嘆了口氣，她去牽上阿誠的手，“我本來也沒打算回國的，那個時候的想法是直接在美國定居，房子都看好了是一個獨棟兩層的小房子還帶一個小院子，我和媽媽兩個人住絕對夠了，我都跟房東談好了價格只準備去辦手續，媽媽之前一直不願意來美國說是就想呆在南京，其實我知道她就是想呆在有爸爸回憶的地方，我也想好了不管用什麽理由，總歸先把媽媽騙到美國去，然後再一切看著辦。”

“結果我接到消息媽媽生病了，而且是很嚴重的病，沒有辦法我只能我放棄了讀研的計劃，放棄了準備過戶的房子，找了好多的辦法終於回國了，但是那個時候也只來得及見媽媽最後一面。”

想起那個時候還是有疫情，她費了老大的力氣和價錢才買到機票，回來之後先是落地隔離，再到家了之後居家隔離，等她能去醫院的時候，媽媽都已經時日無多了。

說著靈兮看了看自己的長發，“媽媽在病床前抓著我的手說，希望看到我像小時候一樣長發及腰的樣子讓我把頭發留回來，等她好了就可以再給我梳頭，但是等不到了。而且你一直羨慕我記憶力好，普通的記憶力好那可能確實不錯，但是如果到了我這種程度，也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啊？”明臺不可置信，“記憶力好有什麽壞處？”

“就記憶力到我這種程度呢，你不會只記得你想要記住的事情，比如學習資料比如開心的事情，那些不好的事情也會在你腦海裏揮之不去，我從小就要學會區分哪些是我想要的哪些是我不想要的，我要刻意的去淡忘和壓制那些不好的記憶，不然一旦哪天因為什麽契機想起了那些不好的記憶，那些記憶就會像放電影一樣，一遍一遍的在我腦子裏回放，我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把這些東西壓下去，那種感覺會像淩遲一樣難受。”

靈兮看著明臺表情從震驚到羨慕再到同情有些想笑，“這個事情呢其實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嚴重，就如你自己所說的，記憶力好在念書這一方面是真的很方便，而且我現在已經能夠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思緒了，總的來說不是什麽重大的記憶，一般不會在我不想記起的事出現。”

阿誠一直被靈兮牽著手，雖然靈兮一直在笑，但是他能很直觀的感受到了她情緒的變化，說到她的母親說到記憶力的壞處，握著他手的手指就會發緊，他摸了摸靈兮的頭，“總之，以後一切有我。”

靈兮也看向阿誠，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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