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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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報紙頭條是黑色星期五，76號一行動隊的小隊長童虎和他的十個手下全部斃命於月色酒吧，惹得梁仲春大怒集結了76號的特務們，放下豪言壯語要把行兇者繩之以法，一時間上海又人心惶惶，惹得百姓們怨聲載道年都不能好好過了。
當然不管外面如何的草木皆兵，明公館內的氣氛還是很好的，明臺非要拉著阿香和靈兮打牌，明鏡怎麽勸都不管用，最後靈兮一家吃兩家明臺和阿香一起輸了個精光，當然過年玩牌就是圖個樂，靈兮很大方的把贏的所有的錢都給了阿香，阿香高興極了飛快地拿著錢跑了，明鏡在一旁也笑得開心，只有明臺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明樓和阿誠在二樓看著樓下其樂融融的樣子，討論關於報紙上的黑色星期五到底是不是明臺做的，但是算來算去也就只有明臺了，而且他昨晚回家的時間也符合，明樓突然有些沮喪，他想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明臺也會把槍口對準自己，那個時候又不知道是一番什麽樣的景象了。不過明樓從來都不是個瞻前顧後的人，馬上又收斂起低落的情緒，他今天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得出門了。
***
下午，明樓和阿誠從上午出去就一直沒有回來午飯都沒有在家吃，而明臺拿了阿誠送給大姐的畫去了裱糊店，明鏡就在客廳裏看報紙，靈兮覺得無聊就拿了本書在房間裏翻，只是沒一會兒就聽到了敲門聲。
靈兮起身來開門，就看到阿誠站在門口有些驚喜，忙側身把路讓開示意他進來，“阿誠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阿誠關了門拉上靈兮的手在她床尾的小沙發上坐了下來，又自己去取了桌子上的茶壺和茶杯給兩人都到上水，“今天送給大姐那副畫，我看你盯著看了好久，很喜歡嗎？”
“那是大哥的家園，我對畫不感興趣，但是過年收禮物誰會不開心呢。”今天他們出門，阿誠把之前那副“家園”送給了大姐當新年禮物，這副畫是從他們回家沒幾天就開始畫了的，靈兮喜歡的是這其中被重視的心意。
“大姐有禮物，你當然也是有禮物的，試試看喜不喜歡。”阿誠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個細長的盒子遞給她。
靈兮打開盒子，發現裏面是一只乳白色的玉簪，她不太懂玉石只把簪子拿到手裏，發現比同等大小的翡翠簪子要輕一些，她坐到梳妝臺前試著把頭發盤起來，“這是什麽材質？羊脂玉嗎？”
“對啊，我挑了許久，這一支算是不那麽重的了。”阿誠也擠著坐到靈兮的梳妝凳上，梳妝凳不算大但是坐兩個人也還是勉強夠的，看著鏡子裏靈兮挽起了頭發和他成雙成對的樣子，恍惚間就有了一種已經結婚了的錯覺，他把靈兮抱進懷裏，下巴靠在她的肩上，“長發綰君心，幸勿相忘矣。”
靈兮被他逗笑了，她故作嚴肅，“又沒結婚，你這句不合適吧。”
“反正你早晚是我的人。”說著阿誠在靈兮的臉上親了響亮的一口以宣示主權。
靈兮很嫌棄的咦了一聲，用手擦了擦臉被親過的地方，“塗我一臉口水。”
“大姐承租濟世大藥行的事兒你知道吧。”阿誠今天來其實不止是送東西，而是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
他最近有一個營救行動，對象是濟世大藥行的胡老板一家，濟世大藥行本來是上海第一大藥行的，日本人早先就看中了想要把藥行收到自己手裏，但是胡老板不肯做漢奸不願意跟日本人合作，而且私底下也一直在用自己的人脈幫著重慶和延安方面傳遞一些緊缺的西藥，上次大姐帶去香港的藥品就是通過胡老板的人脈帶過來的。
現如今胡老板一家被手下出賣，讓日本人抓了把柄給抄了家，一家老小十幾口人只剩下胡老板自己和他的小兒子，明樓是下了命令怎麽都要把他們救出來的。阿誠在找這個藥行資料的時候查到了大姐租下了這家藥行，其實本來租下來也沒什麽，只是他在海關那裏又查到了一些事情，他跟大哥討論過之後決定分頭行動，最好是能讓大姐收手。
靈兮有些猜到阿誠的意思了，她笑了笑很是不在意的樣子，“知道啊，他們簽的合同還是我擬的，而且人吃五谷雜糧哪裏有不生病的，做藥材生意很正常啊。”
“大姐要是真的只做藥材生意我也就不找你了，大姐幹了什麽事兒你不知道？”沒了胡老板的渠道，大姐自己花高價在黑市上買緊俏的西藥運往延安，只是現在西藥不容易得，所以做的次數不算多，當然這個也很危險了，一個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阿誠既然問了出來，靈兮知道那他必然是查過了並且有了一定的證據，她回頭看著阿誠，“我知不知道有關系嗎？難道你是想我去勸大姐收手？還是你們海關要查大姐的走私？大姐的每一批貨都是有大哥親筆簽名的批文的哦，手續可是合規又合法，而且這年頭可不止大姐一個人這麽做。”
“大姐要勸也是由大哥去勸的，我現在更想知道你自己呢，你在這中間擔任什麽角色。”阿誠今天去跟延安在上海的負責人接頭了，已經確定靈兮不是他們的人，但是看她平常做事風格，他現在很擔心萬一靈兮也是重慶的，那他們不止要策反一個明臺還得再加一個靈兮。
“怕我連累你啊？”
阿誠搖頭，“不是怕你連累我，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全，我希望你平安而已。”
靈兮笑了，這個戰亂的時代，平安大概是最大的奢望了吧，“我的身份是大姐的助理啊。”
“你之前讓我說的那句話你還記得嗎？”阿誠盯著靈兮的眼睛，“中國人不騙中國人！”
靈兮忍不住的笑了，她額頭枕在阿誠的肩膀上，“中國人不騙中國人，阿誠哥我真的沒有騙你，我就是大姐的助理。”
“你知道我想聽什麽的。”阿誠到真的希望靈兮沒有任何的隱藏身份就是個普通老百姓。
靈兮今天穿的是洋裝，她想了想幹脆轉過身來跨坐在阿誠的大腿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阿誠，右手抓著他的領帶，手指微動把領帶纏在手上又松開來，左手也沒閑著而是貼上他的胸膛自下而上隔著薄薄的襯衣慢慢的撫摸感受他身上肌肉的紋理，到最後抱著他的脖子，臉貼著他的臉，在他耳邊輕輕的開口，“阿誠哥，你想要問路，那麽就得投石，你不能什麽都不說就指望我一個人說，這也是太不公平了吧。”
阿誠承認他有一點兒被靈兮這耳鬢廝磨的動作給誘惑了，但是這也並不影響他的反應速度，或者說其實是影響了的，但是對靈兮這樣似乎完全沒經過培訓的來說還是足夠了，他抓住靈兮已經申進了他口袋裏的手，那個口袋裏放的是槍，阿誠身為特工的習慣，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在外面他的槍從來都是不離身的，“你想要可以直接跟我說，一把槍不值得你用美人計。”
靈兮其實只是想起了之前看的一些諜戰電影想試一試這種感覺，現在計劃失敗她也不覺得丟臉，她接過阿誠遞過來的槍，當著他的面只看了看就把槍給拆開了，速度不算快但是每一個動作都很精準，之後又把槍覆原了還給阿誠，“我不是要你的槍，我拆和裝也就是想告訴你這就是我最大的程度了，再沒有更多的了。”
阿誠皺著眉頭，他沒有太懂靈兮的意思，只是他還來不及細問外頭阿香就在敲門，說大房的明堂大哥來找靈兮，讓她去大哥的書房一趟，這事兒就只能暫時被擱置了。
***
靈兮來到明樓書房前敲門，等到裏面喊進了才推門進去，“大哥，明堂大哥新年快樂。”
“同樂同樂，靈兮你快來坐。”明堂親自給靈兮到茶，雖然他不怎麽喜歡阿誠，但是對靈兮這個小姑娘倒是喜歡的緊。
靈兮坐在沙發上，“明堂大哥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你真的跟阿誠在一起了？”
“對啊，怎麽了嗎？”
“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我家明希？”明堂一臉的遺憾模樣，但是又忍不住的繼續為兒子爭取一番，明希是明家長房長子今年才十九歲，比明臺就小一歲，之前靈兮幫明堂設計香水瓶的樣式的時候跟明希有了接觸，明希初見靈兮驚為天人但是最後表白失敗，那個時候明樓和阿誠還沒有回國呢。
“咱們不是說好的不再提這事兒嗎。”靈兮無語，在大哥面前提，那不就是直接告訴阿誠了嘛，等一下阿誠該吃醋了。
明堂不管當初的約定，“你可想清楚了啊，你年紀小不要為眼前的風花雪月迷了眼，明希可是我長房長子你跟他在一起將來就是長房大少奶奶是當家人，跟阿誠是完全兩個概念，自從你上次拒絕了他，這該有快半年了吧他還在家裏悶悶不樂呢。”
“我跟阿誠哥在一起就是您的弟妹，但是跟明希在一起那可就是您的兒媳婦了，我幹嘛要平白比您矮一輩啊。”靈兮想以玩笑的方式把這個話題帶過去，這個事情實在不適合在大哥面前聊，“您找我就是為了這事兒？”
當然明堂不配合，“嘿，你這個小姑娘故意裝不懂是不是，我現在跟你說的是輩分的問題嗎，不要轉移話題，我說的是你對明希的看法。”
靈兮看了看明樓在旁邊不說話一臉吃瓜的表情有些頭疼，“明堂大哥！在我眼裏明希也就是個小孩子，他並不是我喜歡的款，家世背景也並不是我擇偶的必要條件，您要是想讓他開心，就催他出去多找同學朋友玩一玩，不是有那句話嘛，治療失戀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啟一段新的感情，不出門怎麽去認識其他更優秀的女孩子。”
“有你這個珠玉在前，我覺得要找到更優秀的女孩子難咯。”明堂嘆了口氣，他其實也知道，靈兮心性堅定她決定好了的事情是沒得改的，他來說肯定也是沒有用的。
“您找我來就真的是為了這事兒啊？”
“啊，不是，我來找明樓和你是有正事兒的。”明堂把事情又跟靈兮說了一遍，明家香在上海本就是金字招牌銷量一直領先，在其他城市的銷量雖然不如上海但是也是很不錯的，而自從上次靈兮幫他設計的那套香水瓶問世後就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銷售熱潮，這也惹得日本人眼熱，派了個日本婆子來跟他談要合資做香水生意，
“她說合資就合資啊，我肯定是不能同意的！”說到這裏明堂很是生氣的從沙發上起來，“這事兒明樓你必須給我鏟平咯，靈兮你得再給我設計一套新的香水瓶，我就是要我明家香賣得更火爆，讓那些日本人眼熱又吃不著。”
明樓和靈兮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明樓想起上次大姐在小祠堂求他給簽字也是這麽趾高氣昂的樣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大哥您求人就是這個態度啊。”
“嘿，你個小王…你這個人。”明堂差點兒脫口而出小王八蛋，只是顧忌著靈兮在要給明樓留面子，硬生生的給忍住了，“明家香沒有你的股份嘛！靈兮將來嫁給阿誠不也是我明家人嘛，都是自家人自然也是你們自己的事，你們自己的事情不該自己想辦法解決嘛。”
說得好有道理的樣子，明樓和靈兮竟都無法反駁。
“好好好，來來來大哥別生氣，坐坐坐。”明樓起身把明堂又拉回沙發上坐了下來，“不就是個日本婆子嘛，我給您支個招保管藥到病除。”
明堂驚喜的看向明樓，“什麽招？”
“賣香水不得打廣告嘛，我記得董事會每年都有一筆廣告費，今年您就請一個歌星來做推銷代理。”
“歌星？”
“對，就是唱夜來香的那個。”
明堂有些猶豫，“陳萱玉？她最近名氣是很大，可是為什麽找她，有什麽說頭嗎？”
“這事兒也不怕提前告訴您，因為很快就要公布了，陳萱玉是上海憲兵司令部的長官藤田芳政的私生女，您找她做推銷代理，以後哪個不長眼的再找您的麻煩，自會有人出面幫您解決。”
“陳萱玉是日本人？她不是中國人嗎？！”靈兮以為自己幻聽了，她跟陳萱玉也算是比較熟悉了，偶爾還能互相打個電話聊兩句，可是她完全沒有聽說過這個事情。
“就是你上次發布會南田不是去了嗎，她認出來的然後當天晚上就帶去確認了，我也是後面在周公館聽說的，初六藤田會舉辦一個舞會宣布她的身份，想來到時候會給你送請柬。”明樓並不知道藤田認親的經過，只是他對周佛海看上陳萱玉這事兒有一點兒了解，現在發現了陳萱玉是日本人，周佛海金屋藏嬌的計劃也就落空了。
靈兮覺得很疑惑，“上次陳萱玉給我打電話說她不用搬去周公館，可以繼續留在大上海舞廳唱歌我還為她高興來著，那她現在是日本人，哪怕是個私生女，難道藤田會讓她的女兒拋頭露面繼續出來唱歌和做推廣？”
“原因我不知道，但是陳萱玉現在每天都會出現在大上海舞廳唱歌雖然只唱一首，而且她的海報也依然掛在舞廳的大門口，所以想來藤田是允許的。”明樓其實也覺得很奇怪，但是他不方便問罷了。
明堂聽二人討論聽得一頭霧水，但是他不管這陳萱玉是不是日本人，他更關心的是能不能請到這個人，“但是自從上次靈兮的發布會之後這個陳萱玉就特別火，一般人現在想見她一面都見不著呢，更別說請她來做推銷代理了。”
這到不是大事兒，明樓直言，“這個好辦，人我去給您請，錢也我來出，這回您放心了吧。”
還有這樣的好事兒，明堂有些不確定的看著明樓，“那一言為定？”
明樓點頭，“一言為定。”
得到明樓的承諾明堂高興了，至於兒子的愛情那都是小事，小孩子誰還沒個挫折不是，他看向靈兮，“那靈兮我等著你的設計稿哈，必須得你自己親自畫，不能找你那些下屬畫的來敷衍我，上次玻璃廠的人可跟我說了，你畫的稿子他們能直接做出樣品來不需要改，你手底下那些人的稿子雖然也還能看，但是做樣品的時候，不是這裏太薄會漏就是那裏會堵，改來改去的麻煩死了。”
靈兮無奈笑著點頭，“好，我親自給您畫，一定按照您的要求畫到您滿意為止。”
“還有還有，等你新的香水瓶設計方案出來我準備辦一個跟你上次一樣的發布會，這事兒就交給你了沒有問題吧，你已經辦過一次了這次想來是輕車駕熟了吧，當然價格方面是必然不會虧待你的。”
“明堂大哥，這不是錢的問題，我上次的是首飾啊所以才辦了T臺發布會，香水是給人聞味道的，T臺這種類型的發布會不合適。”
明堂想了想好像確實是不太合適的樣子，總不能模特兒拿著香水走到前臺一人噴一下就走吧，但是他又不甘心，“那你得給我想一個推廣的方案來，我一定要氣死那些日本人。”
“那我親自給您寫個策劃案，再把我手底下的苗苗借給您，實在不行到時候我給您兜底成不成？”
“可以可以。”這回明堂滿意了，不用他花錢又有人幫他出方案出力氣，再沒比這更好的事情了，至於兒子的感情問題，這想來還是不夠忙，這次的事情就讓他去負責好了，等真的忙到廢寢忘食的地步就沒時間去想失戀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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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管外面如何的草木皆兵，明公館內的氣氛還是很好的，明臺非要拉著阿香和靈兮打牌，明鏡怎麽勸都不管用，最後靈兮一家吃兩家明臺和阿香一起輸了個精光，當然過年玩牌就是圖個樂，靈兮很大方的把贏的所有的錢都給了阿香，阿香高興極了飛快地拿著錢跑了，明鏡在一旁也笑得開心，只有明臺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明樓和阿誠在二樓看著樓下其樂融融的樣子，討論關於報紙上的黑色星期五到底是不是明臺做的，但是算來算去也就只有明臺了，而且他昨晚回家的時間也符合，明樓突然有些沮喪，他想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明臺也會把槍口對準自己，那個時候又不知道是一番什麽樣的景象了。不過明樓從來都不是個瞻前顧後的人，馬上又收斂起低落的情緒，他今天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得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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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明樓和阿誠從上午出去就一直沒有回來午飯都沒有在家吃，而明臺拿了阿誠送給大姐的畫去了裱糊店，明鏡就在客廳裏看報紙，靈兮覺得無聊就拿了本書在房間裏翻，只是沒一會兒就聽到了敲門聲。
靈兮起身來開門，就看到阿誠站在門口有些驚喜，忙側身把路讓開示意他進來，“阿誠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阿誠關了門拉上靈兮的手在她床尾的小沙發上坐了下來，又自己去取了桌子上的茶壺和茶杯給兩人都到上水，“今天送給大姐那副畫，我看你盯著看了好久，很喜歡嗎？”
“那是大哥的家園，我對畫不感興趣，但是過年收禮物誰會不開心呢。”今天他們出門，阿誠把之前那副“家園”送給了大姐當新年禮物，這副畫是從他們回家沒幾天就開始畫了的，靈兮喜歡的是這其中被重視的心意。
“大姐有禮物，你當然也是有禮物的，試試看喜不喜歡。”阿誠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個細長的盒子遞給她。
靈兮打開盒子，發現裏面是一只乳白色的玉簪，她不太懂玉石只把簪子拿到手裏，發現比同等大小的翡翠簪子要輕一些，她坐到梳妝臺前試著把頭發盤起來，“這是什麽材質？羊脂玉嗎？”
“對啊，我挑了許久，這一支算是不那麽重的了。”阿誠也擠著坐到靈兮的梳妝凳上，梳妝凳不算大但是坐兩個人也還是勉強夠的，看著鏡子裏靈兮挽起了頭發和他成雙成對的樣子，恍惚間就有了一種已經結婚了的錯覺，他把靈兮抱進懷裏，下巴靠在她的肩上，“長發綰君心，幸勿相忘矣。”
靈兮被他逗笑了，她故作嚴肅，“又沒結婚，你這句不合適吧。”
“反正你早晚是我的人。”說著阿誠在靈兮的臉上親了響亮的一口以宣示主權。
靈兮很嫌棄的咦了一聲，用手擦了擦臉被親過的地方，“塗我一臉口水。”
“大姐承租濟世大藥行的事兒你知道吧。”阿誠今天來其實不止是送東西，而是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
他最近有一個營救行動，對象是濟世大藥行的胡老板一家，濟世大藥行本來是上海第一大藥行的，日本人早先就看中了想要把藥行收到自己手裏，但是胡老板不肯做漢奸不願意跟日本人合作，而且私底下也一直在用自己的人脈幫著重慶和延安方面傳遞一些緊缺的西藥，上次大姐帶去香港的藥品就是通過胡老板的人脈帶過來的。
現如今胡老板一家被手下出賣，讓日本人抓了把柄給抄了家，一家老小十幾口人只剩下胡老板自己和他的小兒子，明樓是下了命令怎麽都要把他們救出來的。阿誠在找這個藥行資料的時候查到了大姐租下了這家藥行，其實本來租下來也沒什麽，只是他在海關那裏又查到了一些事情，他跟大哥討論過之後決定分頭行動，最好是能讓大姐收手。
靈兮有些猜到阿誠的意思了，她笑了笑很是不在意的樣子，“知道啊，他們簽的合同還是我擬的，而且人吃五谷雜糧哪裏有不生病的，做藥材生意很正常啊。”
“大姐要是真的只做藥材生意我也就不找你了，大姐幹了什麽事兒你不知道？”沒了胡老板的渠道，大姐自己花高價在黑市上買緊俏的西藥運往延安，只是現在西藥不容易得，所以做的次數不算多，當然這個也很危險了，一個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阿誠既然問了出來，靈兮知道那他必然是查過了並且有了一定的證據，她回頭看著阿誠，“我知不知道有關系嗎？難道你是想我去勸大姐收手？還是你們海關要查大姐的走私？大姐的每一批貨都是有大哥親筆簽名的批文的哦，手續可是合規又合法，而且這年頭可不止大姐一個人這麽做。”
“大姐要勸也是由大哥去勸的，我現在更想知道你自己呢，你在這中間擔任什麽角色。”阿誠今天去跟延安在上海的負責人接頭了，已經確定靈兮不是他們的人，但是看她平常做事風格，他現在很擔心萬一靈兮也是重慶的，那他們不止要策反一個明臺還得再加一個靈兮。
“怕我連累你啊？”
阿誠搖頭，“不是怕你連累我，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全，我希望你平安而已。”
靈兮笑了，這個戰亂的時代，平安大概是最大的奢望了吧，“我的身份是大姐的助理啊。”
“你之前讓我說的那句話你還記得嗎？”阿誠盯著靈兮的眼睛，“中國人不騙中國人！”
靈兮忍不住的笑了，她額頭枕在阿誠的肩膀上，“中國人不騙中國人，阿誠哥我真的沒有騙你，我就是大姐的助理。”
“你知道我想聽什麽的。”阿誠到真的希望靈兮沒有任何的隱藏身份就是個普通老百姓。
靈兮今天穿的是洋裝，她想了想幹脆轉過身來跨坐在阿誠的大腿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阿誠，右手抓著他的領帶，手指微動把領帶纏在手上又松開來，左手也沒閑著而是貼上他的胸膛自下而上隔著薄薄的襯衣慢慢的撫摸感受他身上肌肉的紋理，到最後抱著他的脖子，臉貼著他的臉，在他耳邊輕輕的開口，“阿誠哥，你想要問路，那麽就得投石，你不能什麽都不說就指望我一個人說，這也是太不公平了吧。”
阿誠承認他有一點兒被靈兮這耳鬢廝磨的動作給誘惑了，但是這也並不影響他的反應速度，或者說其實是影響了的，但是對靈兮這樣似乎完全沒經過培訓的來說還是足夠了，他抓住靈兮已經申進了他口袋裏的手，那個口袋裏放的是槍，阿誠身為特工的習慣，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在外面他的槍從來都是不離身的，“你想要可以直接跟我說，一把槍不值得你用美人計。”
靈兮其實只是想起了之前看的一些諜戰電影想試一試這種感覺，現在計劃失敗她也不覺得丟臉，她接過阿誠遞過來的槍，當著他的面只看了看就把槍給拆開了，速度不算快但是每一個動作都很精準，之後又把槍覆原了還給阿誠，“我不是要你的槍，我拆和裝也就是想告訴你這就是我最大的程度了，再沒有更多的了。”
阿誠皺著眉頭，他沒有太懂靈兮的意思，只是他還來不及細問外頭阿香就在敲門，說大房的明堂大哥來找靈兮，讓她去大哥的書房一趟，這事兒就只能暫時被擱置了。
***
靈兮來到明樓書房前敲門，等到裏面喊進了才推門進去，“大哥，明堂大哥新年快樂。”
“同樂同樂，靈兮你快來坐。”明堂親自給靈兮到茶，雖然他不怎麽喜歡阿誠，但是對靈兮這個小姑娘倒是喜歡的緊。
靈兮坐在沙發上，“明堂大哥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你真的跟阿誠在一起了？”
“對啊，怎麽了嗎？”
“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我家明希？”明堂一臉的遺憾模樣，但是又忍不住的繼續為兒子爭取一番，明希是明家長房長子今年才十九歲，比明臺就小一歲，之前靈兮幫明堂設計香水瓶的樣式的時候跟明希有了接觸，明希初見靈兮驚為天人但是最後表白失敗，那個時候明樓和阿誠還沒有回國呢。
“咱們不是說好的不再提這事兒嗎。”靈兮無語，在大哥面前提，那不就是直接告訴阿誠了嘛，等一下阿誠該吃醋了。
明堂不管當初的約定，“你可想清楚了啊，你年紀小不要為眼前的風花雪月迷了眼，明希可是我長房長子你跟他在一起將來就是長房大少奶奶是當家人，跟阿誠是完全兩個概念，自從你上次拒絕了他，這該有快半年了吧他還在家裏悶悶不樂呢。”
“我跟阿誠哥在一起就是您的弟妹，但是跟明希在一起那可就是您的兒媳婦了，我幹嘛要平白比您矮一輩啊。”靈兮想以玩笑的方式把這個話題帶過去，這個事情實在不適合在大哥面前聊，“您找我就是為了這事兒？”
當然明堂不配合，“嘿，你這個小姑娘故意裝不懂是不是，我現在跟你說的是輩分的問題嗎，不要轉移話題，我說的是你對明希的看法。”
靈兮看了看明樓在旁邊不說話一臉吃瓜的表情有些頭疼，“明堂大哥！在我眼裏明希也就是個小孩子，他並不是我喜歡的款，家世背景也並不是我擇偶的必要條件，您要是想讓他開心，就催他出去多找同學朋友玩一玩，不是有那句話嘛，治療失戀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啟一段新的感情，不出門怎麽去認識其他更優秀的女孩子。”
“有你這個珠玉在前，我覺得要找到更優秀的女孩子難咯。”明堂嘆了口氣，他其實也知道，靈兮心性堅定她決定好了的事情是沒得改的，他來說肯定也是沒有用的。
“您找我來就真的是為了這事兒啊？”
“啊，不是，我來找明樓和你是有正事兒的。”明堂把事情又跟靈兮說了一遍，明家香在上海本就是金字招牌銷量一直領先，在其他城市的銷量雖然不如上海但是也是很不錯的，而自從上次靈兮幫他設計的那套香水瓶問世後就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銷售熱潮，這也惹得日本人眼熱，派了個日本婆子來跟他談要合資做香水生意，
“她說合資就合資啊，我肯定是不能同意的！”說到這裏明堂很是生氣的從沙發上起來，“這事兒明樓你必須給我鏟平咯，靈兮你得再給我設計一套新的香水瓶，我就是要我明家香賣得更火爆，讓那些日本人眼熱又吃不著。”
明樓和靈兮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明樓想起上次大姐在小祠堂求他給簽字也是這麽趾高氣昂的樣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大哥您求人就是這個態度啊。”
“嘿，你個小王…你這個人。”明堂差點兒脫口而出小王八蛋，只是顧忌著靈兮在要給明樓留面子，硬生生的給忍住了，“明家香沒有你的股份嘛！靈兮將來嫁給阿誠不也是我明家人嘛，都是自家人自然也是你們自己的事，你們自己的事情不該自己想辦法解決嘛。”
說得好有道理的樣子，明樓和靈兮竟都無法反駁。
“好好好，來來來大哥別生氣，坐坐坐。”明樓起身把明堂又拉回沙發上坐了下來，“不就是個日本婆子嘛，我給您支個招保管藥到病除。”
明堂驚喜的看向明樓，“什麽招？”
“賣香水不得打廣告嘛，我記得董事會每年都有一筆廣告費，今年您就請一個歌星來做推銷代理。”
“歌星？”
“對，就是唱夜來香的那個。”
明堂有些猶豫，“陳萱玉？她最近名氣是很大，可是為什麽找她，有什麽說頭嗎？”
“這事兒也不怕提前告訴您，因為很快就要公布了，陳萱玉是上海憲兵司令部的長官藤田芳政的私生女，您找她做推銷代理，以後哪個不長眼的再找您的麻煩，自會有人出面幫您解決。”
“陳萱玉是日本人？她不是中國人嗎？！”靈兮以為自己幻聽了，她跟陳萱玉也算是比較熟悉了，偶爾還能互相打個電話聊兩句，可是她完全沒有聽說過這個事情。
“就是你上次發布會南田不是去了嗎，她認出來的然後當天晚上就帶去確認了，我也是後面在周公館聽說的，初六藤田會舉辦一個舞會宣布她的身份，想來到時候會給你送請柬。”明樓並不知道藤田認親的經過，只是他對周佛海看上陳萱玉這事兒有一點兒了解，現在發現了陳萱玉是日本人，周佛海金屋藏嬌的計劃也就落空了。
靈兮覺得很疑惑，“上次陳萱玉給我打電話說她不用搬去周公館，可以繼續留在大上海舞廳唱歌我還為她高興來著，那她現在是日本人，哪怕是個私生女，難道藤田會讓她的女兒拋頭露面繼續出來唱歌和做推廣？”
“原因我不知道，但是陳萱玉現在每天都會出現在大上海舞廳唱歌雖然只唱一首，而且她的海報也依然掛在舞廳的大門口，所以想來藤田是允許的。”明樓其實也覺得很奇怪，但是他不方便問罷了。
明堂聽二人討論聽得一頭霧水，但是他不管這陳萱玉是不是日本人，他更關心的是能不能請到這個人，“但是自從上次靈兮的發布會之後這個陳萱玉就特別火，一般人現在想見她一面都見不著呢，更別說請她來做推銷代理了。”
這到不是大事兒，明樓直言，“這個好辦，人我去給您請，錢也我來出，這回您放心了吧。”
還有這樣的好事兒，明堂有些不確定的看著明樓，“那一言為定？”
明樓點頭，“一言為定。”
得到明樓的承諾明堂高興了，至於兒子的愛情那都是小事，小孩子誰還沒個挫折不是，他看向靈兮，“那靈兮我等著你的設計稿哈，必須得你自己親自畫，不能找你那些下屬畫的來敷衍我，上次玻璃廠的人可跟我說了，你畫的稿子他們能直接做出樣品來不需要改，你手底下那些人的稿子雖然也還能看，但是做樣品的時候，不是這裏太薄會漏就是那裏會堵，改來改去的麻煩死了。”
靈兮無奈笑著點頭，“好，我親自給您畫，一定按照您的要求畫到您滿意為止。”
“還有還有，等你新的香水瓶設計方案出來我準備辦一個跟你上次一樣的發布會，這事兒就交給你了沒有問題吧，你已經辦過一次了這次想來是輕車駕熟了吧，當然價格方面是必然不會虧待你的。”
“明堂大哥，這不是錢的問題，我上次的是首飾啊所以才辦了T臺發布會，香水是給人聞味道的，T臺這種類型的發布會不合適。”
明堂想了想好像確實是不太合適的樣子，總不能模特兒拿著香水走到前臺一人噴一下就走吧，但是他又不甘心，“那你得給我想一個推廣的方案來，我一定要氣死那些日本人。”
“那我親自給您寫個策劃案，再把我手底下的苗苗借給您，實在不行到時候我給您兜底成不成？”
“可以可以。”這回明堂滿意了，不用他花錢又有人幫他出方案出力氣，再沒比這更好的事情了，至於兒子的感情問題，這想來還是不夠忙，這次的事情就讓他去負責好了，等真的忙到廢寢忘食的地步就沒時間去想失戀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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