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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四十一之滴(*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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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的執念得到解放,前塵了卻,」

「歡迎來到新生活,再一次的成為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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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米拉柯的腦內廣播,對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姐姐是「詛咒」這件事還有些恍惚的華歌,擡起手背輕搓眼角,趿拉著拖鞋走出房門。

低聲嘀咕「身邊就有個活體《白馬非馬》論題,這什麽魔幻人生……」,華歌去廚房熱了杯牛奶,再煎了個雞蛋和兩片火腿,放進抹上黃油的烤土司裏,簡單應付掉早餐,清理用到的餐具與廚具,飄回二樓。

“……中也?”陽臺上,被叫到名字的青年身影一頓,立刻把手裏的煙掐滅在一看就不太常用的煙灰缸裏。

經過主臥的時候,發現房門半開的華歌略感意外。持有異能開業許可證的Port Mafia是有正常公司的假期的,今天他們不上班——除非有任務臨時指派下來。

但中也是所有老板都會喜歡的足以感動世界的年度勞模好員工,即使首領說放假也會自己主動去總部看看瞧有沒有他能做的事。然而,今天中也沒有去總部。

“你……”中也轉身看向華歌,聲音躊躇。扶著房門站在門外的少女不明所以地嗯了一聲。

“明明這麽虛弱,為什麽還要回去抵抗魏爾倫?”面對心一橫還是問出口的中也,華歌微微挑眉。

“誰虛弱了。”她不讚同地蹙眉,“而且你這是什麽問題。我沒法看著這個世界的鋼琴師他們死掉啊。”

中也卻像是被她的眼神燙到般,偏過頭,躲開華歌的視線,低聲說,“……可你現在,已經是普通人了。”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我們因為重生的關系成了不同的兩個人,但我仍然是你的命運共同體。”華歌打斷還想說什麽的中也,邁步走向他,“幫助你也是幫助我自己。別說謝不謝,你好好活著就行了。”

華歌扶著陽臺欄桿,昂起頭看向天空。冬日夜長,鳥兒鳴叫著飛過天際,少女櫻粉色的頭發被風吹起,鈷藍的眼睛在光照下透出一絲霞光般絢麗的紫色。

“別像我那樣早死。活久一點哦。這世上還有很多東西你沒有看過。”

說話時遇冷生成的白色霧氣飄散在空中,她彎腰趴下來,臉埋進睡衣的絨毛裏。少女保持這個姿勢,微微歪頭,對青年彎起眼睛,那是一個笑容。

“所以,中原中也。作為人類,和家人、朋友一起好好地去看、一直走下去吧……你要自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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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跡將至,所有來到這邊的團員受到原角色的影響會隨時間逐步降低,最終歸於無。也就是說,他們會用回自己的瞳色,並且不必再出演對應角色的性格。

秋時比常人對情緒的感知要更敏感。這是當然的。她的敏感是一種人設,也是「無辜的怪物」。她讓米拉柯仔細監控團員們接觸到的所有人,收集一切能被收集的情感,「奇跡」是由無數微小的「愛」集成的。

這是來自「愛」的回饋。是「奇跡」與「奇跡」的共舞。人們爭鬥、欺騙、懷疑、自私、嫉妒、懶惰。有渴望和平的人,就有渴望暴力的人。但這一切將要畫下休止符。和自己重要的羈絆一起,好好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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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先下手為強。”

世界停滯了。黑發女子面無表情地走出司法省所在的大樓,手中捧著散發白光的空白文學書。

“我是「詛咒」。誕生於最扭曲的「愛」之中……會威脅到我珍視之人的存在,靜靜地消失吧。”

她繞過街邊打鬧的小孩、把快要跌倒的那個扶正。

撚起停在半空中的掉落硬幣,放回那位老女士的錢包中。秋時又走了許久,終於回到來時停留的咖啡廳。

“這不是什麽上得了臺面的東西,也不是計謀,只是我作為一個擁有家人、朋友和愛人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人」,我在害怕。我無法用他們的未來和幸福去賭、去計算,除了我之外的所有我愛的人,本身就不能被當做棋子。”

跑到後廚自己調了杯布丁奶茶,在上面加滿海鹽芝士奶蓋,又挑了幾個蛋糕。

搬開收銀員操作完畢,把錢放進收銀機,再將店員小姐搬回去,取收據,拿勺子和吸管。「書」飄在空中跟隨她,秋時端起蛋糕盤,吸著奶茶挪回座位坐下。

“看來我和成為了首領的那個「太宰」一樣。那個人直接用人數堆上去,粗暴地解決那群幽靈,我則是利用「奇跡」的便利偷梁換柱……”

窗外場景極為怪誕,作為這場根源與規則變更的大動蕩中為數不多可以自由活動的人,秋時叉起面前蛋糕上的草莓,浸過糖漿的表面有一層明亮的糖衣,猶如在出神般凝視著草莓,她輕聲嘆詠。

“主世界是完善的,它會自行產生替補者來填充被我消除存在之人的位置。「我們」真是殘酷、溺愛又過度保護珍愛之人的,膽怯的愚者啊。”

“你這臺詞修飾未免太多了……是在唱音樂劇還是歌劇?”話語的餘音未散,坐在秋時對面的粉發少女捧著熱可可,對過於敬業的姐姐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哎呀,不要打斷我的表演嘛,華歌,這是這場戲劇重要的收尾呀。”凝郁的氣氛秒破,秋時撒嬌般軟下聲音、拖長話尾,唇角再度勾起的笑容燦若桃花。

“這個世界的異能者脫胎於文學,因此都喜歡這種藝術性很強的說話方式,我這叫融入段位,或者說入鄉隨俗。如果按生產「我」的本源,也叫認祖歸宗?”

“你的詭辯我向來不會反駁,反正我說不過你,還會被你說服。”腳邊放著兩人的行李箱,華歌從秋時端來的盤子裏拿走一塊乳酪蛋糕,兇巴巴地吊起眼角。

“接下來就是要讓「命運」完成閉環。早一點完成,就能早一點從救世主的崗位上退休……我馬上就是大一生了,屑鷗外也還有工作等著我去做,搞快點!”

“呀,你什麽時候這麽熱愛學習和工作了,華歌。”先是故作驚訝,隨後表情逐漸揶揄,秋時壞心眼地朝妹妹擠擠眼睛,“啊……我明白了,是因為中也吧~?”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快點快點!”

將一大塊巧克力蛋糕塞進秋時嘴裏,華歌漲紅臉。

“好的好的,遵命我的好妹妹。不要催嘛。”

趕緊喝了好幾口奶茶,把蛋糕吞下去,秋時換上討好的笑容,把草莓千層推到妹妹面前,粉粉的色澤和華歌櫻粉色的發色相似,酸酸甜甜的可愛感。

“話說,鬥南次官之類的都沒了,司法省和其下的司法機關局的人員缺失會被和他們完全相反的親偵探社反戰派替代,同時也會與內務省及其下的異能特務科停止爭鬥、友好合作。”

勉強用甜食壓下羞恥感,華歌的表情恢覆平靜,她問道,“那些由「奇跡」制造出來的人,你能知道嗎?”

“不用擔心。我也覺得如果缺了那麽多人,實在不太好。於是……”看了眼飄在旁邊,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慢吞吞翻一頁的「書」,秋時狡黠地眨眼。

“——你覺得正岡子規、菊池寬、佐藤春夫、德田秋聲、檀一雄怎麽樣?”

“可正岡老師的「根岸派短歌會」不是和與謝野老師的「新詩社」對立嗎?”華歌被秋時非常合理又偏心的選擇噎到。緩了一會兒,她誠懇地提出異議。

“德田老師與泉老師的關系很微妙,萬一在這邊的世界也發生了誤會該怎麽辦?選佐藤老師的你有關愛過他面對兩條青花魚所要承受的胃痛程度嗎……”

“你要相信文野的魔改反轉特色。不過就像志賀直哉不會是太宰治的好友,你也不希望小林秀雄和中村光夫出現在中也面前吧?那只好請他們不要出場了。”

咽下最後一口蛋糕,秋時招招手,把「書」重新拿在手裏。世界根源就這樣溫順地躺在她的手心。女子垂眼註視泛著光芒的書頁,敲響奇跡的鐘聲。

“那麽,讓我們開始吧。且聽,以下為所有智慧種族皆應遵守的「十條盟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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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切造成殺傷、戰爭與掠奪的邪惡行為會被強制取消,一經發現立即送入審判庭。

【二】所有智慧種族的糾紛一律通過在游戲中決一勝負解決,最終結果不得違反第一條。

【三】游戲中必須賭上雙方皆認為對等的、沒有惡意存在(即不得違反第一條)的賭註。

【四】在不違反第三條的情況下,游戲內容與賭註不受限制,如雙方有恩怨,審判庭將介入以確保公正。

【五】受挑戰的一方有權決定游戲內容,但不得違反第一條,通過盟約的篩查即可進行。

【六】念出契約詞「向盟約宣誓」後,游戲的正當性將被徹底承認,打的賭絕對要遵守。

【七】集團糾紛應指定全權代理人。不具備代理資格者無法通過審查,不允許持有信物。

【八】游戲中有任何不正當行為者,一旦敗露視同敗北。敗北後不守賭約者送入審判庭。

【九】宣告,以上各條皆為不變的規則。

【十】大家一起和平地、友愛地玩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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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盟約附加條件與潛臺詞。

盟約第一條,不包括無知性物種,例如動物。由於邪惡不等於世間常理中的惡,因此非邪惡、無私欲的行為將移交審判庭,酌情處理。

盟約第二條,包括搶奪財物到領土爭奪,若表露邪惡之意,審判庭將立即介入審查。

盟約第四條,只要雙方認同賭註對等、並且向盟約宣誓,就算賭上性命、發生戰鬥,也視為游戲,不被禁止,但會被拉入審判庭開辟的「對決」專用空間,不會對外界造成影響。

盟約第八條,換句話說,只要作弊不被揭穿就沒有問題。但作弊行為一旦含有邪惡之意,就會被視作違反盟約第一條,判定為自動棄權或自動敗北。

盟約第十條不在第九條的「以上」範圍之內,是盟約中唯一沒有強制力的。

表面上是在諷刺「反正你們也不會好好相處吧」,其實隱藏著真正攻略法,只有做到第十條的人,才是真正被選中的人,有資格接觸「書」,成為重新制定世界規則的新一任根源之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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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變革稍微亂來了點,雖然能最快速度強制更改人們的習慣,但弊端肯定是有的。”

盤腿坐在被泛著純凈藍色的純白文字光圈組成的無效化空間內,太宰撐著下巴,垂眸幽幽嘆息。

“不過,她也希望有人能看出來吧。畢竟……只要有人類存在,就永遠不會有Never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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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有夠簡單粗暴啊,秋時。”華歌吐槽。

粉發少女扶著昏迷中的赭發少年,將白色的光團放在對方胸口上。隨著光玉慢慢沒入體內,瘦骨嶙峋的實驗體面色紅潤起來,身體也緩緩被改善。

“哪有。要救活的人太多了,命運線再編寫需要消耗不少「奇跡」,我們停留的時間必須盡可能縮短。”

重新戴上當初降臨這個世界時佩戴的面具,又穿上了全套巫女服的秋時,手心捧著「書」,正在米拉柯的輔助下進行操作。面具兩邊的鈴鐺偶爾發出輕響。

將N的所作所為送到相對而言清廉的高官與作風端正敢於揭發的媒體手裏。再把五千億遺產以及龍頭抗爭的警告送去某些人的辦公桌上,秋時合上「書」。

“也就是說,給你預留的攻略太宰的時間也不長。看來我有幸見證「愛」小姐的史上最速攻略?”

華歌抱起仍有些瘦弱的少年,即使不用重力操控,18歲的她抱著一個16歲左右的少年也不覺吃力。

“怎麽處理愛雅?旗會的五個人送去Mafia下屬醫院裏去了,得睡好幾年。但這孩子很快就能醒。”

“就會貧嘴。”秋時斜了妹妹一眼,但被面具擋住了,什麽殺傷力都沒有,“抱去安吾那邊,留下足夠的情報,他會處理的。愛雅的存在還不能讓外界知道。”

這樣說的秋時,完全不覺得把這麽大個不得了的爛攤子扔給這個時間線裏還是19歲未成年的安吾有什麽不對——說起來,鷗外招的人才幾乎都是未成年人啊。

秋時帶著華歌邁入鬼道,一路轉轉悠悠抵達了安吾的安全屋。雖然閉上眼沒有看,但還是有些頭暈的華歌做了幾個深呼吸,緩過來後才把人放到沙發上躺好。

寫好留言、秋時撕下便利貼,直接貼到和中也長得極像的少年腦門上。那張與中也相似的面容少了份攻擊性,多出與其相反的溫柔內斂和弱不禁風的病態感。

“嗯。就這樣吧。該走了。”秋時滿意地點頭,牽住華歌的手,“我們跳到打完魏爾倫之後。”

“你記得慢一點——時空間跳躍挺暈人的!”

“就算你這麽說,我也沒辦法。忍一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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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一片青黑的青年拿著便簽,看看上面的字,再看看沙發上和那位重力使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鬢角流下冷汗,阪口安吾無語凝噎。

……他才剛潛入Port Mafia沒多久,要不要一下子就來這麽大個麻煩上門,還美其名曰“驚喜”?

耗費半年準備,又和那個可怕的「黑色幽靈」太宰治對上,盡全力周旋。雖然他還沒見過本尊,但聽說對方的年紀和重力使一樣小。

好不容易勉強站穩腳跟,魏爾倫又來到橫濱。緊接著是時隔多年終於被揭發的軍方實驗室的醜聞,工作量驟增,魔獸「Guivre」又被釋放……

“哈啊……”安吾抓亂頭發,長長地嘆了口氣。

真是造孽。青年面無表情地接下這個麻煩。神情看似冷漠倨傲、保持臥底用的對外人設的安吾,身為最與眾不同的那個公職人員,他又做出了不標準的選擇。

他不該多管閑事。像安吾這樣的潛入搜查官,在任務期間招攬麻煩、動惻隱之心是大忌。不管是上報特務科還是鷗外,只要操作得當,都對他的潛入有好處。

明明知道那樣做才是最優解,安吾卻還是選擇最吃力不討好的處理方式。青年看著少年蒼白的面容,他沒有心軟、也不是憐憫。只是他覺得自己應該這樣做。

他嚴謹、冷淡、遵守規則、還老是熬夜拼命工作,是嗎?不是的,他不是死板的人。安吾很有人情味,他喜歡古董,喜歡回憶,明明是臥底卻重感情,吐槽犀利還有些毒舌,最討厭加班、通宵……以及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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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米拉柯的實況轉播中,秋時“看”到安吾盯著便簽上她畫下的那張笑臉出神,謹慎思考了半天,還是選擇留下它。這對一個臥底而言幾乎可以說是愚蠢。

對此,秋時柔軟地微笑起來,手指一動。術式覆蓋。除了安吾和她本人以外,不會再有人能看見那張紙。

“不用管了麽?”等秋時切斷轉播,註意力回歸,保持沈默的華歌這才開口。

“嗯。讓那兩塊產地法國的木頭自己折騰。後續處理是森先生該考慮的事。”

華歌跟在秋時身後,離開「Guivre」和中也戰鬥導致的廢墟。

道路上一片寂靜,青色的霧氣蔓延開來。

“行。剛剛魏爾倫看你拿出蘭波靈魂的那一刻,表情真挺……難以形容的。”

“因為魏爾倫終究是有感情的智慧生物。就看這一次蘭波能不能教好他了。”

已經看不見兩人的身影。

交談聲隨霧氣散去,緩緩消融於夜晚微涼的空氣中。

T.B.C

作者有話要說:

俺這是頭一次日更……筆者算了算,還有五章左右正文就要完結了。謔,這可忒Amazing了。

猜猜瞧,秋時到底給安吾寫了什麽便簽,又在便利貼上輸入了什麽記憶,才讓他沒有選擇處理掉?

作為「墮落論」的異能所有者,一般情況下很相信自己讀取到的東西。順便一提,安吾是唯物主義者哦。

這章之後你們明白為什麽我覺得太宰的「人間失格」是最不得了也最絕望的異能力了吧(。),連這種時候太宰都能被排斥在影響之外。

說好聽點是豁免,說難聽點是被拋棄。根源或許很寵愛他,但根源沒有感情,不懂他的痛苦。老番裏的主角能力是無效化都有道理的(例如愛麗絲學園)。

看不順眼的家夥和礙事的家夥就該直接抹消存在(暴言)。反正存在抹消後也不需要談人不人道,因為這世界根本就不存在這個人了。省事(黑泥溢出)。

除了秋時,太宰對華歌的接受度最高,就是因為他們見過,但他見到的是觀影體後變回原本瞳色、放飛自我的華歌,所以直到22歲才知道她和中也的聯系。

太宰討厭「自己」是人盡皆知的事,要培養感情得讓他意識到秋時和他雖然某些本質相同,但根本上的東西不一樣。剛開始的時候會欠扁,親近後就可愛啦。

雖然洗白期太宰的安全等級比不上武偵宰,但個人感覺真正不好相處的是成為幹部前的太宰,遇到織田作和安吾後,沈澱下來(而且精神壓力增大)的他相對好相處了很多……最難交心的太宰其實是首領宰。

筆者把本文的兩個宰黑泥的部分寫得較為隱晦。秋時只在無賴派面前會動搖,其他時候即使孤獨,也會將謊言維持下去。宰科生物和森鷗外都是如有必要,可以捏出一個角色形象演一輩子、連自己都騙的類型。

不過秋時演的成分很少,因為所有人都信了「夜泉的新娘」,所以劇本就真的成了組成她的一部分。關於真相,太宰最先意識到,亂步緊跟其後,他們都知道漏洞和違和感,能推測出秋時他們可能想做什麽。太宰的語焉不詳、萬分配合,亂步的守口如瓶、暗中幫助,都是因為知道,但他們選擇成為共犯。至於討厭謊言的中也到底知不知道……自由心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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