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八之滴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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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Tell me」By. mil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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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設好的軌道，我已將其廢除。
在鳥籠般的天地下，你是引領風暴之人。
浸染漆黑的汙濁憂傷，於倦怠之中幻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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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喘著氣奔跑在橫濱的街道上。饒是人虎也在這場浩大的戰鬥中耗費了不少體力。
現年26歲的青年短發利落，風衣上沾了些塵土和不知是誰的血跡，異能控制力及熟練度已不可同日而語，不過衣裝的完整性倒和他本人沒什麽關聯。
多年前，偵探社請異能特務科幫忙、再由中也和亞當牽線，請擁有將所有設計變為可能的異能技師沃斯通克拉夫特博士研發、制造，敦現在常穿的貼合身體變化系戰鬥型異能者的日常服裝便是出自她手。
面料使用了異能材質，敦也不知道他的衣服是什麽原理，總之即使使用半人半虎，解除異能的時候衣服還和原來一樣，附帶有防禦功能、有效減少他衣服的報廢率，省了不少錢……盡管敦現在一點也不缺錢。
回歸正題。這場襲擊來的突然，好像英方和法方都忽略了本國政府的存在，明明和平協議才簽署不過二十餘年，其他在橫濱租界有利益牽扯的國家暴跳如雷。
但對於橫濱的三刻構想而言，他們早就知道有這麽一天。「鐘塔侍從」和法國政府，在敦和「書」都位於這座城市的情況下不會輕拿輕放，更別提魏爾倫和蘭波也在這裏。
可他們只是在做無用功。雖然不知道完整的真相，但亂步先生是不可能出錯的。他說，這是秋時小姐遺留的意志，因此他們勢必要達成她最後的願望、贏下這場她來不及參與的保衛戰。
——而且，目的不止於此。
再去兩年就要與社長一樣年過半旬的森，除了眼部周圍的歲月痕跡，看起來和過去沒有太大區別。時光似乎格外偏愛這些異能者。
當時，訴說津島秋時目的的男人語調悠緩輕柔，含著迷霧般若有似無的笑意。八年來通過愛麗絲讓「津島秋時」這個存在離開大眾視野的森，或許是不斷控制異能演繹另一個人的緣故，外在感覺越來越像她了。
不過他們本來就很像。敦回想著森的解釋。津島秋時想要通過這場戰役改變某些東西，她在幼童的時候就已經肅清了一部分毒瘤，但一人之力還是單薄，她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甚至這個國家，因為她有所顧忌。
人想要保護什麽的時候會變得無堅不摧，但有了弱點後也會變得脆弱，或許這就是為什麽這個國家的人會稱呼「牽絆」為「羈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既是垂下地獄的蜘蛛絲，又是束縛己身不再自由的鎖鏈。
不過，該狠心的時候，津島秋時從不猶豫。即使只有橫濱也好……讓變革從異能之都開始，吹向世界各地吧。她與魔人的那場交易，不能白費。只需要點燃一個看似無關的火花，剩下的步驟，費奧多爾會處理。
“敦，十點鐘方向，去支援賢治和谷崎。”
“請走房頂進行移動，中島君。中原君會在上空幫你盯著是否有偷襲。”
冷靜地聆聽耳麥中同伴們的交流，敦聽到負責指揮的亂步和安吾在與親自出手與敵人戰鬥、掌握現場情勢的森交換情報後下達的指派，調轉方向。
輕巧地以貓科動物專有的姿勢跳上大約有幾十米的高空，攀上樓房屋頂後，敦用比跑酷運動員還要高難度的姿勢向傳來巨大轟鳴、硝煙四起的區域趕去。
像這樣大開大合、動靜極大的戰鬥方式，除了中也先生、魏爾倫先生、蘭波先生、愛雅君、芥川還有他自己，就是賢治君了。
臨海地區與倉庫地區分別掀起巨浪築成水墻，截斷敵方的海上供給和支援，使其不能再登陸。毫不費力地控制海岸線的異能力，只能是魏爾倫的重力操控；
水墻上方，黑影發出音爆響，踢飛兩架無人機，是負責保證制空權的中也先生和愛雅君；工業區一旦發生爆炸將會影響整座城市，暗紅色的亞空間結界屹立不倒、逐漸向水墻蔓延加固防禦，是蘭波的支援；
接近橫濱中心區的商業街地帶，一棟樓房的天臺憑空消失，是芥川的空間切斷。不到數秒，刺猬球般的尖刺沖天而起，看形狀和朝向，應該是彼岸櫻。敦無語凝噎——嗯，明顯是Port Mafia的聲勢更浩大些。
“還好亂步先生和森先生早就發現了征兆，安吾先生及時調動特務科與軍警合作疏散了市民……”
低聲自言自語的敦翻出天臺，向下踩了幾腳，巨大的力道短暫造出空氣墻供他借力，爆音炸起。
不用受身、垂直落地，在馬路上砸出大坑的同時，敦揮動虎掌把註意到他卻還沒反應過來的敵人拍飛。
周邊樓房被撞出人形坑洞，敦在內心默念抱歉，事後特務科會和政府協商想辦法賠償屋主的。青年沒有遲疑、毫不手軟，一套動作將包圍網撕開一角。
如今已和當年的津島秋時同齡的賢治見狀，背起受了重傷的谷崎就跑，「細雪」的幻術輔助即使在主人狀態不佳的情況下依然迅速跟上，擾亂敵方視野。
“賢治君、走這邊！與謝野醫生已經準備好治療了，再撐一會兒，谷崎君，直美小姐還在等你！”
以人眼無法捕捉的超高速打暈所有敵人，通過耳麥聯系軍警部隊來回收處理的敦招呼同伴跟隨撤退。
失血過多的谷崎放松下來後沒幾秒就陷入半昏迷，又因為敦的鼓勵掙紮著強撐起一股氣。長高的賢治即使背著年長他四歲的谷崎也毫不費力，金發青年步伐極穩，跟在敦身後跑動轉彎，沒有任何顛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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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發生時是毫無預兆的。
——黑色的球體出現在城市上空。
重力磁場扭曲了四周的空間，制造出真空區。
如同高濃度的黑色火焰，男人痛苦地嘶吼著，始終漂浮在上空沒有落地，他在試圖取回理智。
與受到敵人奇襲、帽子脫落的中也不同，魏爾倫沒有暴走，但水墻仍舊失控了，海水翻滾，蘭波趕到魏爾倫身邊，他支撐著亞空間、使其不至於演變成海嘯。
金發青年單膝跪地、按著禮帽，與仿佛要撕裂靈魂的指令式作對——盡管他認為自己沒有靈魂。僅靠仿制的指令式，不足以將原初惡魔「Guivre」釋放出來。
關於魏爾倫的「溫柔森林的秘密」。
那是已經被回收的，只有蘭波、魏爾倫、中也、愛雅還有津島秋時知曉的，解放「Guivre」的方法。
荒霸吐的制造技術或多或少參考了牧神的手藝。因而兄弟倆都會被外部指示式命令。他們會被迫解除封印指令，解放體內的異能災害。
記載操控魏爾倫方法的蘭波的筆記由Port Mafia嚴格看管，讓中也發狂的方法——N似乎沒有留下相關記錄，研究所的資料早已被津島秋時銷毀。
許多人只知道魏爾倫和中也的帽子都來自蘭波，卻不知道禮帽的用途。
那帽子有阻隔指示式的作用。中也16歲那年，蘭波把帽子改裝成兩頂，使他和魏爾倫都能得到防護。
當中也開啟「汙濁」帽子就會落下，這不算巧合。蘭波贈送的禮帽是保證魏爾倫和中也的人格不被指示式壓制的重要物品。每次津島秋時吐槽中也的品味，只是故意惹怒他而已，她知道那有多重要。
開啟的、通往「根源」的門扉。
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洞，正在不斷擴大。所有人都停下動作，望向悲鳴著、逐漸不成人聲的中也所在之處。
即使沒有派出焚毀城市等級的危險異能者，「鐘塔侍從」也能達成他們的目的——屬於人類的呼喊戛然而止，毛骨悚然的、野獸般的尖銳笑聲從球體中傳來。
以意志抗衡了近半個小時，遺憾不敵。
中也失去理智。在此處降臨的，是荒霸吐。
二十三年前，制造出鐳缽街的悲劇似乎又要重演。
一籌莫展的絕望之刻——青霧頓起。
“嗯？”森撚去臉頰上的水滴，怔楞著呢喃，“……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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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you need me I'm here
如果你需要，我就在這裏
I've been waiting for you
我會一直等待著你
染み付いた聲がまだ思い出せると
又一次想起，熟悉的聲音
偽れないよ間違えたとしても
無法違背內心，即使行差踏錯
繰り返してしまうよ また
也許又要重蹈覆轍了〗
球體內，一片混沌不透光的黑暗，血從面容猙獰、嘶啞大笑的男人嘴角落下，染紅胸前的衣服布料。
馬甲內袋的禦守如活物般吸收了中也的血液，亮起璀璨的潔凈光輝。穿越時空的白光沖破近乎凝固的黑色火焰，將男人包裹在文字構成的光圈中。
詭譎的笑聲在光的安撫下消失，軀殼的崩壞和出血也漸止。中也安靜地浮在變成純白色的無效化空間的球體中央，汙濁泛黑的紅光無法滲透絲毫。
『中也。』
好像花瓣落於面頰。那個人伸手捧住他的臉，冰涼的風喚醒被壓制在深處的自我。她在耳邊輕聲呼喚。
『醒來吧。』
那一刻。
記憶的漩渦將指令式驅逐，往日在他的腦中覆蘇——
〖答えて涙 意味を please now
眼淚的意義為何，請現在回答我
閉じこめたいから
我只想永遠封存它〗
那是……大禍刻來臨前的某一天。
“中也——！”
“嗚哦！！……津島秋時你又發什麽病！？”
伴隨著沖進來的黑發女子興致高昂的叫喊，被大力推開的幹部辦公室的歐式雙開門發出巨響，嚇了正在辦公桌前埋頭處理文書的青年一跳。
但似乎是習慣了津島秋時的突然襲擊，條件反射發動異能的中也險之又險地控制住鋼筆，方才受驚後右手抖了兩下，若不是及時控制了鋼筆和墨水，他面前的這張文書報告只能作廢、有關部門不得不再做一張。
“其他我懶得多說，你來就來吧。但是！你能不能動靜小點、正常敲門？敲個門而已不會怎麽樣吧！”
前前後後被折騰了七年，中也的脾氣都快給津島秋時磨沒了，他咬牙切齒合上筆蓋、操控著鋼筆丟向正笑嘻嘻不知悔改的孽緣的腦門。
“抱歉啦，中也你一定坐著辦公好久了，站起來活動活動！我們出去玩吧～森先生同意把你借給我了！”
無效化的白光將重力的紅光消除，津島秋時接住落下的鋼筆，路過辦公室中央的沙發，再繞過辦公桌將鋼筆放回筆筒。她拉起無語地睨著她的中也往外走。
“所以？你要我幹什麽？”
耐心地等著看搭檔又要弄什麽幺蛾子的中也，最終和女子一起迎風站在天臺。藍天好像要墜落般在頂頭上空，白雲舒卷、陽光明媚。
“不要盯著太陽猛瞧。眼睛會壞掉的，傻子。”
中也皺起眉，擡手把津島秋時傻乎乎昂著看天的腦袋按下來，不輕不重地扯了把她的臉，又看似粗魯、其實力道輕柔地擦掉津島秋時流下的生理性淚水。
“嗯……”津島秋時揉著臉、含糊不清地答應。
接著，她指了指天臺邊緣，興沖沖地對意識到她想幹什麽，表情僵硬的中也眨眼，剛流過淚的鳶眸如同水洗過的寶石閃閃發光，“中也！我想蹦極！”
“…………”中也沈默片刻，忍無可忍，“無防護蹦極等於跳樓吧！你在搞什麽啊秋時，無效化反異能者！重力操控對你沒用！你的腦子入水到進水了嗎！？”
“Port Mafia總部大樓是橫濱地標建築，尤其最中間這棟是最高的。”津島秋時置若罔聞，繼續自說自話，“我也……我一直想知道從這裏跳下去是什麽感覺！”
“不行。我不同意。”青年眉頭緊鎖，拉著津島秋時的手腕往回走，“多大的人了還這麽瘋。太危險了。”
“中也。”女子輕輕掙了掙，一如預想，中也深吸一口氣，還是選擇停下來聽她說話，“我沒有在賭命——因為你不會讓我死於重力的。”
“……哈。所以你就來找我是嗎。”中也撒開牽著她的手，煩躁地看向天空，“啊啊，首領在搞什麽，竟然會同意你這種要求……我知道了，別笑了。”
選了面向橫濱海的方向，以免造成民眾恐慌。津島秋時去找中也前已和樓裏的構成員打過招呼，他們也習慣了門外顧問大人的奇思妙想。
青年扶著帽子，率先跳下天臺。腳底和手臂上分別墊了厚厚的十幾疊重力因子，中也停在大樓四分之一處的高度向上看，雙臂前舉示意津島秋時往這裏跳。
津島秋時在天臺邊緣向下揮手，看準方向、轉身，以面朝天的方式向後倒去。女子張開雙臂，面帶微笑地閉上眼，如同墜落的黑鳥。失重和內臟壓迫，窒息感才剛湧上來，她就被他接住了。
重力加速度的勢能隨著重力因子被無效化消除的能量反饋相互抵消。在跟著津島秋時一起下墜前，青年嘆了口氣，把癱在他懷裏的女子向上拋。他停在大樓二分之一的高度，第二次接住墜落的津島秋時。
“你瘦了吧，這麽輕。”
第三次停在剩下的那二分之一高度的一半，第四次站在地上。中也活動著手腕，給手臂做放松運動，陪還有些暈暈乎乎的津島秋時慢慢從大樓背面繞回正門。
如衛星般拱衛著中央大樓的其他四棟阻隔了陽光，為樓與樓之間的間隙投下巨大的陰影。中也回頭和瘋玩了一趟的搭檔搭話，視野中有某種晶瑩從女子面頰上滑落，他凝神一看，果然是眼淚。
“……怎麽又掉眼淚了？”
將津島秋時莫名變輕的體重、還有今天對方提出的瘋狂念頭聯想在一起，中也的表情凝重起來。
“唔？”津島秋時反應慢半拍地擡頭，摸了摸臉，入手濕潤，她楞了一下，扯開微笑，“應該是風吹的吧。”
“……”盯著女子看了好一會兒，對方臉上的笑容還是沒有變化，中也咂舌，回頭往前邁步，“……是嗎。”
更久遠的時光碎片，繼續向前回溯……
〖So just tell me now
所以現在就告訴我吧
Just tell me now
現在就告訴我
Why are you crying now？
你為何而哭泣呢？
二度とは戻れない それでも
即使我已經回不去了〗
“你當然是人。無可否認。無論別人說什麽，中也，我都認可你的靈魂。”
那一年，他們16歲。午後的天光越過走廊的彩窗撒在深紅的地毯上。少年少女正是從臨時關押魏爾倫的禁閉室離開的途中。中也望著手中的帽子，視線焦點卻不在此處。津島秋時目不斜視，打斷他的胡思亂想。
“嗚哇。突然說什麽……惡心死了。”
少年回過神，第一時間表現出嫌棄的意味。少女對此不置可否，平滑地接上話題，做出該有的回應。
“那是我的臺詞。看你很消沈，我可是好心啊中也。”
“嘖。”難得沒有反駁對方的諷刺，中也抓著帽檐、撇開臉，不情不願地允諾，“今年秋季高定，給你買。”
“好耶——中也你真是好人呀！”
“以這個為標準……你果然是個怪人。”
津島秋時瞬間鮮活起來的表情在少年看來無比欠扁，但這次，他只是呼出口氣，嘴角在笑，眉頭卻皺著。
少女的步伐微不可察地停頓幾秒，旋即擺出大驚失色的不可思議表情，仿佛中也說了什麽不可饒恕的話。
“說什麽呢中也，女人喜歡這些東西不是很正常嗎？”
“少來。你是哪門子的女人啊？乳臭未幹的未成年。”
“你說什麽——！氣死我了，蛞蝓來戰！！”
“戰就戰，誰怕誰。這次你不準耍小聰明！”
幾句話挑動中也的神經，並非沒有察覺的少年順勢乘上對方的好意，呲出挑釁的兇狠笑容。
與此相對，津島秋時滿臉不屑，驅蚊般甩著手蹦蹦跳跳向前小跑幾步，昂起下巴對中也擺鬼臉。
“上次我也沒耍小聰明哦？只是中也技不如人罷了～”
“呵，真敢說啊秋時。等著瞧，我會把你打到哭的。”
“哇我好怕怕——能做到的話就做給我看吧？中也。”
……哎呀，看來15歲那年沒用到的「如有分歧和爭執一律打游戲分勝負處理」，他們最終還是用上了。
〖Just tell me now
現在告訴我吧
Please tell me now
請你告訴我吧
まだここにいたい
我還是想留在這裏
枯れそうな花 ひとりきりでも
即使如同那即將雕零的花朵般孤獨寂寞〗
——他聽見了浪潮的聲音。
稀薄的茜色被深藍和深紫吞噬，黃昏退場，港灣與碼頭迎來從海平線飄然而至的昏暗夜色。
月華逐步替代日輝，倒映在鳶眸中的水波搖晃著。一身連衣裙的津島秋時坐在礁石上，雙腳懸空。
冰冷的海浪親吻她的腳趾。涼鞋平放在手邊。黑發於海風的吹拂下飄揚，舒緩的面部神情靜謐又憂郁。
“——痛！”
破壞氛圍的石子正中津島秋時的後腦勺，完成使命的它從礁石邊滾落而下，清脆作響，末尾一聲沈悶的告別，隱沒在海灘的細沙中。
少女揉著腦袋回頭，赭發少年叉著腰站在她身後，左手抱著頭盔，一身利落的黑色機車服，厚底長靴踩在沙子上發出嘎吱聲，他看著她，挑起一邊的眉毛。
“你一個人傻乎乎地坐這兒幹什麽呢？”
“嗚、中也你這暴力狂……看就知道嘛，我在眺望海景啊。”
“喔——是嗎？”
隨口應答，中也仔細瞧了幾眼津島秋時的臉，隨即將左手臂抱著的紅色頭盔扔給她。
“海景有什麽好看的。接好了。”
“？”
“下來。我帶你去兜風。”
中也留下個背影、漫不經心地向她揮揮手。似乎完全不擔心津島秋時會不會跟上他。
他是她最不擅長應付的野獸系和直覺系。中也總是能看出來點什麽。但他又不會多說。
“…………”
少女慢吞吞地爬下礁石，穿好鞋，綴在少年身後回到通往大馬路的臺階邊。接過中也遞過來的水管，低頭沖洗腳和鞋，又彎腰用紙巾擦幹殘留的水。
津島秋時洗了把臉。中也拿走她手裏的廢紙團，又用幹紙巾給她擦幹凈臉上的水，再去垃圾桶扔掉。習慣了被年長者照顧的津島秋時關掉水龍頭，她不太熟練地戴好頭盔，嘟噥著抱怨。
“真是的。中也其實是想向我炫耀你新買的機車吧？”
“啊？……行吧，這麽想也沒問題。你這個有錢亂花的家夥不知道它們的魅力，我來讓你體會體會。”
中也看了眼津島秋時，把帽子摘下、放進機車儲物箱裏，拿起另一只頭盔戴好——有無效化的津島秋時坐在車上，他用不了異能。
“誰有錢亂花了！不就是奢侈品和高奢服飾還有鞋子之類的買得稍微多了那麽一點嘛，它們不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但你那叫「一點」嗎？明明是管不住手，大肥羊。平時的聰明才智飛到九霄雲外了吧。”
津島秋時再一次擡高音量，和少年吵架。中也把備用的毛毯張開，裹住津島秋時。確認乘客的保暖沒問題後，少年發動機車，引擎嗡嗡作響。
不是他慣用的老夥計，而是新買的可載人款式。津島秋時披好毛毯，拎起兩角在胸前系了個蝴蝶結。少女蹬了蹬涼鞋，確認不會掉，長腿一跨，翻上後座。
“中——！也——！”她扒住對方的頭盔大喊。
“這都能穿透頭盔你個音波怪獸，耳朵好痛好痛啊震天響……就算你對吧大小姐別再嚷嚷了。”
“姆！可惡，中也你這蛞蝓帽子架，存心敷衍我……你什麽時候學壞了！到底是誰教壞你的！”
“沒有那個「誰」好嗎。反思一下你自己的行為。”
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中也轉過身調整少女佩戴不標準的松垮頭盔，又調整了頭一次坐機車的津島秋時的坐姿。少女閉上嘴，老實地讓他擺弄。
“頭盔要戴緊實，不能隨便。你坐在後座我沒法用重力保護你。記得抱緊點，不然把你甩下去。”
“你不會把我甩下去的。”抱住中也纖瘦的腰，津島秋時的語調平靜又理所當然。
“哈……走了。坐穩。”中也嗤笑一聲，沒有否認。他伏低身體。流線型的機車閃電般飛馳出去。
〖あなたが教えてくれたの my name
是你讓我知曉了我的名字
I need you I need you right here
我需要你，需要你在我身邊〗
··
〖見つけてくれた それだけでいいよ
能夠被你找到，我已經很滿足了
永遠が終わって 全部消えても
即使永恒迎來終焉，一切都消失殆盡〗
冰涼的雨竟讓他感到一絲溫暖。
疲憊地靠在勉強完好的商鋪的雨棚下，現年28歲的龍之介咳嗽幾聲，意識昏沈。
經過專業人士的治療，他的肺病早已不足為懼，但早年的苦日子還是給他落下了病根子，受涼和過勞的時候就會像小時候一樣忍不住咳。
『龍之介……醒醒，龍之介。』
比之過去氣質更為沈靜內斂，如同收鞘的刀、又好似靜默綻放在水池中的清蓮，帶著書卷氣和墨水香。龍之介周身的霧氣變得更濃郁，他聽見那個人的聲音。
“秋時……小姐……？”
『我在這裏哦。你做得很好。』
名為「津島秋時」的幽靈出現在青年眼前。
無效化一切異常力量的「人間失格」隔絕了夜泉，令她不受侵蝕，而夜泉的特性又凍結了她的時間。津島秋時的樣貌分毫未變，一如八年前。
“……你回來了。老師。”
龍之介對此並不意外，身姿半透明的巫女也未對學生的平淡反應表示什麽，看來早有商量。
這一天終於到了。龍之介掏出智能機，鉛色的眼眸掃過無信號的標識。在籠罩橫濱全境的雨中，來自遙遠日上山的靈場隔絕了所有電子信號。
沈默地打開備忘錄、再點開郵箱，將提前寫好的東西剪切黏貼，設置定時發送——對象是芥川銀。將手機留在商鋪的櫃臺上，青年雙手插兜，邁入雨幕中。
〖渡ってく shallow
走過了淺灘
もう誰もいないよ
早已空無一人
でも殘っているの your touch
但你的餘溫還殘留著
ほどいて Your tight rope just hear me out
松開繃緊的繩索，聽我說完
抱きしめたいから
我只想將你擁入懷中〗
交通要道的攻防戰。立原道造沒空掩飾實力，抱起被攻擊的樋口一葉迅速離開原地。
就在火力不及的時候，閃爍紅色電光的黑獸在馬路上咬出一條溝壑。異國的異能者如臨大敵地緊盯從霧氣中緩緩走出的青年，蒼白的發尾掃過面頰。
“來吧。讓你們見識一下。”龍之介擡起深藏惡獸的雙眼，“這是那個人的願望……在下一定會踐行它。”
“——「羅生門」！”
“銀、大姐頭……”
面對邊咳嗽邊攻擊的龍之介，意識到對方已經到達極限、卻還在透支身體進行戰鬥，立原欲言又止地看向身旁的兩位同伴。
“……沒關系的。立原。那對哥哥來說，或許是最好的結局。”兄妹連心，意識到什麽的銀閉上眼。
“只要那是、前輩的選擇……我……嗚……”
擦去嘴角的血液，樋口試圖和銀一樣維持冷靜，但她失敗了。眼淚從眼眶溢出，她擡起手臂，西裝面料被雨水之外的透明之花濡濕。廣津握住樋口的肩膀，用力捏了一下，隨即放開，輕聲嘆息。
“樋口，立原，銀。……繼續戰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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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 just tell me now
所以現在就告訴我吧
Just tell me now
現在就告訴我
Why are you crying now？
你為何而哭泣呢？
二度とは葉わない願いでも
即使再也無法實現那個願望〗
——津島秋時總是眺望著遠方。
那是中島敦遇到她之後印象最多的場景。
似乎是在22歲這年，津島秋時才開始有這個習慣的。
雖然每次，只要呼喚她，津島秋時就會回頭微笑，可敦無端地覺得，她是在哭。
那個背影非常寂寞，非常悲傷，又非常溫柔，像是深山溪流邊靜靜佇立的蘭草。
〖Just tell me now
現在告訴我吧
Please tell me now
請你告訴我吧
And touch me now
輕輕撫摸我吧
どこにもいけない それでも
即使我已無法陪你去任何地方〗
“秋時小姐……！”
『嗯。是我哦。敦，成為優秀的人了呢。』
前來指引敦前往命運終焉之地的津島秋時，擡手虛虛做出撫摸的姿勢。在靈場的影響下，現世與隱世的邊界模糊不清，即使是魂魄也能觸碰到活人，仿佛山泉般冰涼柔滑的感覺讓敦忍不住閉上眼。
『嗨，國木田君。你的理想一如既往萬裏無雲嗎？』
“那是當然的。”面對老搭檔的問詢，已經在逐漸接管偵探社的男人沒有絲毫猶豫地回應。於是，她笑了。
『那就，祝你的明日一直擁有晴空與清風。』
雨愈下愈大。
時間永遠停留在14歲的少女帶著潮濕的水汽出現在白發青年身邊。二人的身高差比八年前更明顯了些。
“小鏡花……”
喃喃著對方的名字，敦凝視面前的少女，手指微微抽動，最終還是什麽動作都沒有。面色蒼白、僅是站在那裏就充斥著非人的異質感，諫女向青年露出微笑。
「敦。好久不見。」
“……”敦沈默著垂首，片刻，緩緩勾起和八年前一般無二的溫柔笑容，“嗯。好久不見……歡迎回來。”
『這裏就交給你了，鏡花。』
「嗯。交給我吧。」
在一旁等待兩個孩子打完招呼，迷霧遮蓋身影，津島秋時踏著地面的積水向後退、緩緩消失。鏡花頷首應答，擡袖掩唇，深海般的藍眸剎那染上鬼物的猩紅。
〖I don't wanna wake up from this sweet sweet dream cause
我不願從這甜美的夢中醒來
ありのままの私も あなたさえいてくれたから
因為這裏有真實的我，還有你的陪伴
跡形もなく終わる 最後だったとしても
即使到最後，一切都消失於無形
見逃さないよ I know
我也不想錯過，我都知道〗
“啊、是秋時小姐！”
『嗨，賢治。你長大了呢。』
此處是遠離中心區的晚香堂，時隔多年，社長將其再度啟用，當做大家的臨時據點，以救助傷員和休整。
將敦帶到通往龍之介所在地的那條道路後，瞬移到此與家人和同伴再會的津島秋時笑盈盈地和賢治問好。
“……秋時。”與謝野面色覆雜地望著緩緩走向這邊的津島秋時。
『我回來了，晶子姐。』
一身潔凈的白無垢，巫女的面容在紗帽的遮掩下模糊不清。
『我會一直註視你們。要好好活下去哦。』
“笨蛋秋時。”
亂步坐在講桌上，背對著津島秋時，沒有回頭。面容還是如少年般清朗的名偵探先生悶悶地罵道。對此，女子沒有反駁，只是輕輕地笑。
再看向望著她一言不發的福澤，津島秋時來到上了年紀的劍士身邊，如孩童般依偎在他的懷裏，『我能降臨的時間不多了，父親……祝武運昌隆。』
另一邊。
雨滴停滯在空中，旋轉著化作尖刺，將意欲偷襲紅葉的敵人穿成馬蜂窩。
“鏡花……”
隨著年齡增長，愈發如落花般頹靡、似彼岸花清冷憂郁的紅葉，向少女幽靈的方向伸出手，意識到對方不在人世的那刻又收了回去，美人蹙眉、掩目垂淚。
「好久不見。紅葉姐。」鏡花控制著紅葉眼角處的水滴離開她的臉頰，輕聲安慰，「我看著大家，我一直都在。所以，不要哭了。」
八年前，儀式正式執行前，津島秋時和兩位巫女婆婆商量的就是這件事。
即，如有萬一，就讓她與鏡花的靈魂以雨水和霧氣為媒介，暫時來橫濱幫助故人渡過難關。
這是僅此一次的特例，不會再有的危命覆活，一期一會的奇跡。所以，必須要在本次戰役，永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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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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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設好的軌道，我已將其廢除。
在鳥籠般的天地下，你是引領風暴之人。
浸染漆黑的汙濁憂傷，於倦怠之中幻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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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喘著氣奔跑在橫濱的街道上。饒是人虎也在這場浩大的戰鬥中耗費了不少體力。
現年26歲的青年短發利落，風衣上沾了些塵土和不知是誰的血跡，異能控制力及熟練度已不可同日而語，不過衣裝的完整性倒和他本人沒什麽關聯。
多年前，偵探社請異能特務科幫忙、再由中也和亞當牽線，請擁有將所有設計變為可能的異能技師沃斯通克拉夫特博士研發、制造，敦現在常穿的貼合身體變化系戰鬥型異能者的日常服裝便是出自她手。
面料使用了異能材質，敦也不知道他的衣服是什麽原理，總之即使使用半人半虎，解除異能的時候衣服還和原來一樣，附帶有防禦功能、有效減少他衣服的報廢率，省了不少錢……盡管敦現在一點也不缺錢。
回歸正題。這場襲擊來的突然，好像英方和法方都忽略了本國政府的存在，明明和平協議才簽署不過二十餘年，其他在橫濱租界有利益牽扯的國家暴跳如雷。
但對於橫濱的三刻構想而言，他們早就知道有這麽一天。「鐘塔侍從」和法國政府，在敦和「書」都位於這座城市的情況下不會輕拿輕放，更別提魏爾倫和蘭波也在這裏。
可他們只是在做無用功。雖然不知道完整的真相，但亂步先生是不可能出錯的。他說，這是秋時小姐遺留的意志，因此他們勢必要達成她最後的願望、贏下這場她來不及參與的保衛戰。
——而且，目的不止於此。
再去兩年就要與社長一樣年過半旬的森，除了眼部周圍的歲月痕跡，看起來和過去沒有太大區別。時光似乎格外偏愛這些異能者。
當時，訴說津島秋時目的的男人語調悠緩輕柔，含著迷霧般若有似無的笑意。八年來通過愛麗絲讓「津島秋時」這個存在離開大眾視野的森，或許是不斷控制異能演繹另一個人的緣故，外在感覺越來越像她了。
不過他們本來就很像。敦回想著森的解釋。津島秋時想要通過這場戰役改變某些東西，她在幼童的時候就已經肅清了一部分毒瘤，但一人之力還是單薄，她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甚至這個國家，因為她有所顧忌。
人想要保護什麽的時候會變得無堅不摧，但有了弱點後也會變得脆弱，或許這就是為什麽這個國家的人會稱呼「牽絆」為「羈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既是垂下地獄的蜘蛛絲，又是束縛己身不再自由的鎖鏈。
不過，該狠心的時候，津島秋時從不猶豫。即使只有橫濱也好……讓變革從異能之都開始，吹向世界各地吧。她與魔人的那場交易，不能白費。只需要點燃一個看似無關的火花，剩下的步驟，費奧多爾會處理。
“敦，十點鐘方向，去支援賢治和谷崎。”
“請走房頂進行移動，中島君。中原君會在上空幫你盯著是否有偷襲。”
冷靜地聆聽耳麥中同伴們的交流，敦聽到負責指揮的亂步和安吾在與親自出手與敵人戰鬥、掌握現場情勢的森交換情報後下達的指派，調轉方向。
輕巧地以貓科動物專有的姿勢跳上大約有幾十米的高空，攀上樓房屋頂後，敦用比跑酷運動員還要高難度的姿勢向傳來巨大轟鳴、硝煙四起的區域趕去。
像這樣大開大合、動靜極大的戰鬥方式，除了中也先生、魏爾倫先生、蘭波先生、愛雅君、芥川還有他自己，就是賢治君了。
臨海地區與倉庫地區分別掀起巨浪築成水墻，截斷敵方的海上供給和支援，使其不能再登陸。毫不費力地控制海岸線的異能力，只能是魏爾倫的重力操控；
水墻上方，黑影發出音爆響，踢飛兩架無人機，是負責保證制空權的中也先生和愛雅君；工業區一旦發生爆炸將會影響整座城市，暗紅色的亞空間結界屹立不倒、逐漸向水墻蔓延加固防禦，是蘭波的支援；
接近橫濱中心區的商業街地帶，一棟樓房的天臺憑空消失，是芥川的空間切斷。不到數秒，刺猬球般的尖刺沖天而起，看形狀和朝向，應該是彼岸櫻。敦無語凝噎——嗯，明顯是Port Mafia的聲勢更浩大些。
“還好亂步先生和森先生早就發現了征兆，安吾先生及時調動特務科與軍警合作疏散了市民……”
低聲自言自語的敦翻出天臺，向下踩了幾腳，巨大的力道短暫造出空氣墻供他借力，爆音炸起。
不用受身、垂直落地，在馬路上砸出大坑的同時，敦揮動虎掌把註意到他卻還沒反應過來的敵人拍飛。
周邊樓房被撞出人形坑洞，敦在內心默念抱歉，事後特務科會和政府協商想辦法賠償屋主的。青年沒有遲疑、毫不手軟，一套動作將包圍網撕開一角。
如今已和當年的津島秋時同齡的賢治見狀，背起受了重傷的谷崎就跑，「細雪」的幻術輔助即使在主人狀態不佳的情況下依然迅速跟上，擾亂敵方視野。
“賢治君、走這邊！與謝野醫生已經準備好治療了，再撐一會兒，谷崎君，直美小姐還在等你！”
以人眼無法捕捉的超高速打暈所有敵人，通過耳麥聯系軍警部隊來回收處理的敦招呼同伴跟隨撤退。
失血過多的谷崎放松下來後沒幾秒就陷入半昏迷，又因為敦的鼓勵掙紮著強撐起一股氣。長高的賢治即使背著年長他四歲的谷崎也毫不費力，金發青年步伐極穩，跟在敦身後跑動轉彎，沒有任何顛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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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發生時是毫無預兆的。
——黑色的球體出現在城市上空。
重力磁場扭曲了四周的空間，制造出真空區。
如同高濃度的黑色火焰，男人痛苦地嘶吼著，始終漂浮在上空沒有落地，他在試圖取回理智。
與受到敵人奇襲、帽子脫落的中也不同，魏爾倫沒有暴走，但水墻仍舊失控了，海水翻滾，蘭波趕到魏爾倫身邊，他支撐著亞空間、使其不至於演變成海嘯。
金發青年單膝跪地、按著禮帽，與仿佛要撕裂靈魂的指令式作對——盡管他認為自己沒有靈魂。僅靠仿制的指令式，不足以將原初惡魔「Guivre」釋放出來。
關於魏爾倫的「溫柔森林的秘密」。
那是已經被回收的，只有蘭波、魏爾倫、中也、愛雅還有津島秋時知曉的，解放「Guivre」的方法。
荒霸吐的制造技術或多或少參考了牧神的手藝。因而兄弟倆都會被外部指示式命令。他們會被迫解除封印指令，解放體內的異能災害。
記載操控魏爾倫方法的蘭波的筆記由Port Mafia嚴格看管，讓中也發狂的方法——N似乎沒有留下相關記錄，研究所的資料早已被津島秋時銷毀。
許多人只知道魏爾倫和中也的帽子都來自蘭波，卻不知道禮帽的用途。
那帽子有阻隔指示式的作用。中也16歲那年，蘭波把帽子改裝成兩頂，使他和魏爾倫都能得到防護。
當中也開啟「汙濁」帽子就會落下，這不算巧合。蘭波贈送的禮帽是保證魏爾倫和中也的人格不被指示式壓制的重要物品。每次津島秋時吐槽中也的品味，只是故意惹怒他而已，她知道那有多重要。
開啟的、通往「根源」的門扉。
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洞，正在不斷擴大。所有人都停下動作，望向悲鳴著、逐漸不成人聲的中也所在之處。
即使沒有派出焚毀城市等級的危險異能者，「鐘塔侍從」也能達成他們的目的——屬於人類的呼喊戛然而止，毛骨悚然的、野獸般的尖銳笑聲從球體中傳來。
以意志抗衡了近半個小時，遺憾不敵。
中也失去理智。在此處降臨的，是荒霸吐。
二十三年前，制造出鐳缽街的悲劇似乎又要重演。
一籌莫展的絕望之刻——青霧頓起。
“嗯？”森撚去臉頰上的水滴，怔楞著呢喃，“……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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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you need me I'm here
如果你需要，我就在這裏
I've been waiting for you
我會一直等待著你
染み付いた聲がまだ思い出せると
又一次想起，熟悉的聲音
偽れないよ間違えたとしても
無法違背內心，即使行差踏錯
繰り返してしまうよ また
也許又要重蹈覆轍了〗
球體內，一片混沌不透光的黑暗，血從面容猙獰、嘶啞大笑的男人嘴角落下，染紅胸前的衣服布料。
馬甲內袋的禦守如活物般吸收了中也的血液，亮起璀璨的潔凈光輝。穿越時空的白光沖破近乎凝固的黑色火焰，將男人包裹在文字構成的光圈中。
詭譎的笑聲在光的安撫下消失，軀殼的崩壞和出血也漸止。中也安靜地浮在變成純白色的無效化空間的球體中央，汙濁泛黑的紅光無法滲透絲毫。
『中也。』
好像花瓣落於面頰。那個人伸手捧住他的臉，冰涼的風喚醒被壓制在深處的自我。她在耳邊輕聲呼喚。
『醒來吧。』
那一刻。
記憶的漩渦將指令式驅逐，往日在他的腦中覆蘇——
〖答えて涙 意味を please now
眼淚的意義為何，請現在回答我
閉じこめたいから
我只想永遠封存它〗
那是……大禍刻來臨前的某一天。
“中也——！”
“嗚哦！！……津島秋時你又發什麽病！？”
伴隨著沖進來的黑發女子興致高昂的叫喊，被大力推開的幹部辦公室的歐式雙開門發出巨響，嚇了正在辦公桌前埋頭處理文書的青年一跳。
但似乎是習慣了津島秋時的突然襲擊，條件反射發動異能的中也險之又險地控制住鋼筆，方才受驚後右手抖了兩下，若不是及時控制了鋼筆和墨水，他面前的這張文書報告只能作廢、有關部門不得不再做一張。
“其他我懶得多說，你來就來吧。但是！你能不能動靜小點、正常敲門？敲個門而已不會怎麽樣吧！”
前前後後被折騰了七年，中也的脾氣都快給津島秋時磨沒了，他咬牙切齒合上筆蓋、操控著鋼筆丟向正笑嘻嘻不知悔改的孽緣的腦門。
“抱歉啦，中也你一定坐著辦公好久了，站起來活動活動！我們出去玩吧～森先生同意把你借給我了！”
無效化的白光將重力的紅光消除，津島秋時接住落下的鋼筆，路過辦公室中央的沙發，再繞過辦公桌將鋼筆放回筆筒。她拉起無語地睨著她的中也往外走。
“所以？你要我幹什麽？”
耐心地等著看搭檔又要弄什麽幺蛾子的中也，最終和女子一起迎風站在天臺。藍天好像要墜落般在頂頭上空，白雲舒卷、陽光明媚。
“不要盯著太陽猛瞧。眼睛會壞掉的，傻子。”
中也皺起眉，擡手把津島秋時傻乎乎昂著看天的腦袋按下來，不輕不重地扯了把她的臉，又看似粗魯、其實力道輕柔地擦掉津島秋時流下的生理性淚水。
“嗯……”津島秋時揉著臉、含糊不清地答應。
接著，她指了指天臺邊緣，興沖沖地對意識到她想幹什麽，表情僵硬的中也眨眼，剛流過淚的鳶眸如同水洗過的寶石閃閃發光，“中也！我想蹦極！”
“…………”中也沈默片刻，忍無可忍，“無防護蹦極等於跳樓吧！你在搞什麽啊秋時，無效化反異能者！重力操控對你沒用！你的腦子入水到進水了嗎！？”
“Port Mafia總部大樓是橫濱地標建築，尤其最中間這棟是最高的。”津島秋時置若罔聞，繼續自說自話，“我也……我一直想知道從這裏跳下去是什麽感覺！”
“不行。我不同意。”青年眉頭緊鎖，拉著津島秋時的手腕往回走，“多大的人了還這麽瘋。太危險了。”
“中也。”女子輕輕掙了掙，一如預想，中也深吸一口氣，還是選擇停下來聽她說話，“我沒有在賭命——因為你不會讓我死於重力的。”
“……哈。所以你就來找我是嗎。”中也撒開牽著她的手，煩躁地看向天空，“啊啊，首領在搞什麽，竟然會同意你這種要求……我知道了，別笑了。”
選了面向橫濱海的方向，以免造成民眾恐慌。津島秋時去找中也前已和樓裏的構成員打過招呼，他們也習慣了門外顧問大人的奇思妙想。
青年扶著帽子，率先跳下天臺。腳底和手臂上分別墊了厚厚的十幾疊重力因子，中也停在大樓四分之一處的高度向上看，雙臂前舉示意津島秋時往這裏跳。
津島秋時在天臺邊緣向下揮手，看準方向、轉身，以面朝天的方式向後倒去。女子張開雙臂，面帶微笑地閉上眼，如同墜落的黑鳥。失重和內臟壓迫，窒息感才剛湧上來，她就被他接住了。
重力加速度的勢能隨著重力因子被無效化消除的能量反饋相互抵消。在跟著津島秋時一起下墜前，青年嘆了口氣，把癱在他懷裏的女子向上拋。他停在大樓二分之一的高度，第二次接住墜落的津島秋時。
“你瘦了吧，這麽輕。”
第三次停在剩下的那二分之一高度的一半，第四次站在地上。中也活動著手腕，給手臂做放松運動，陪還有些暈暈乎乎的津島秋時慢慢從大樓背面繞回正門。
如衛星般拱衛著中央大樓的其他四棟阻隔了陽光，為樓與樓之間的間隙投下巨大的陰影。中也回頭和瘋玩了一趟的搭檔搭話，視野中有某種晶瑩從女子面頰上滑落，他凝神一看，果然是眼淚。
“……怎麽又掉眼淚了？”
將津島秋時莫名變輕的體重、還有今天對方提出的瘋狂念頭聯想在一起，中也的表情凝重起來。
“唔？”津島秋時反應慢半拍地擡頭，摸了摸臉，入手濕潤，她楞了一下，扯開微笑，“應該是風吹的吧。”
“……”盯著女子看了好一會兒，對方臉上的笑容還是沒有變化，中也咂舌，回頭往前邁步，“……是嗎。”
更久遠的時光碎片，繼續向前回溯……
〖So just tell me now
所以現在就告訴我吧
Just tell me now
現在就告訴我
Why are you crying now？
你為何而哭泣呢？
二度とは戻れない それでも
即使我已經回不去了〗
“你當然是人。無可否認。無論別人說什麽，中也，我都認可你的靈魂。”
那一年，他們16歲。午後的天光越過走廊的彩窗撒在深紅的地毯上。少年少女正是從臨時關押魏爾倫的禁閉室離開的途中。中也望著手中的帽子，視線焦點卻不在此處。津島秋時目不斜視，打斷他的胡思亂想。
“嗚哇。突然說什麽……惡心死了。”
少年回過神，第一時間表現出嫌棄的意味。少女對此不置可否，平滑地接上話題，做出該有的回應。
“那是我的臺詞。看你很消沈，我可是好心啊中也。”
“嘖。”難得沒有反駁對方的諷刺，中也抓著帽檐、撇開臉，不情不願地允諾，“今年秋季高定，給你買。”
“好耶——中也你真是好人呀！”
“以這個為標準……你果然是個怪人。”
津島秋時瞬間鮮活起來的表情在少年看來無比欠扁，但這次，他只是呼出口氣，嘴角在笑，眉頭卻皺著。
少女的步伐微不可察地停頓幾秒，旋即擺出大驚失色的不可思議表情，仿佛中也說了什麽不可饒恕的話。
“說什麽呢中也，女人喜歡這些東西不是很正常嗎？”
“少來。你是哪門子的女人啊？乳臭未幹的未成年。”
“你說什麽——！氣死我了，蛞蝓來戰！！”
“戰就戰，誰怕誰。這次你不準耍小聰明！”
幾句話挑動中也的神經，並非沒有察覺的少年順勢乘上對方的好意，呲出挑釁的兇狠笑容。
與此相對，津島秋時滿臉不屑，驅蚊般甩著手蹦蹦跳跳向前小跑幾步，昂起下巴對中也擺鬼臉。
“上次我也沒耍小聰明哦？只是中也技不如人罷了～”
“呵，真敢說啊秋時。等著瞧，我會把你打到哭的。”
“哇我好怕怕——能做到的話就做給我看吧？中也。”
……哎呀，看來15歲那年沒用到的「如有分歧和爭執一律打游戲分勝負處理」，他們最終還是用上了。
〖Just tell me now
現在告訴我吧
Please tell me now
請你告訴我吧
まだここにいたい
我還是想留在這裏
枯れそうな花 ひとりきりでも
即使如同那即將雕零的花朵般孤獨寂寞〗
——他聽見了浪潮的聲音。
稀薄的茜色被深藍和深紫吞噬，黃昏退場，港灣與碼頭迎來從海平線飄然而至的昏暗夜色。
月華逐步替代日輝，倒映在鳶眸中的水波搖晃著。一身連衣裙的津島秋時坐在礁石上，雙腳懸空。
冰冷的海浪親吻她的腳趾。涼鞋平放在手邊。黑發於海風的吹拂下飄揚，舒緩的面部神情靜謐又憂郁。
“——痛！”
破壞氛圍的石子正中津島秋時的後腦勺，完成使命的它從礁石邊滾落而下，清脆作響，末尾一聲沈悶的告別，隱沒在海灘的細沙中。
少女揉著腦袋回頭，赭發少年叉著腰站在她身後，左手抱著頭盔，一身利落的黑色機車服，厚底長靴踩在沙子上發出嘎吱聲，他看著她，挑起一邊的眉毛。
“你一個人傻乎乎地坐這兒幹什麽呢？”
“嗚、中也你這暴力狂……看就知道嘛，我在眺望海景啊。”
“喔——是嗎？”
隨口應答，中也仔細瞧了幾眼津島秋時的臉，隨即將左手臂抱著的紅色頭盔扔給她。
“海景有什麽好看的。接好了。”
“？”
“下來。我帶你去兜風。”
中也留下個背影、漫不經心地向她揮揮手。似乎完全不擔心津島秋時會不會跟上他。
他是她最不擅長應付的野獸系和直覺系。中也總是能看出來點什麽。但他又不會多說。
“…………”
少女慢吞吞地爬下礁石，穿好鞋，綴在少年身後回到通往大馬路的臺階邊。接過中也遞過來的水管，低頭沖洗腳和鞋，又彎腰用紙巾擦幹殘留的水。
津島秋時洗了把臉。中也拿走她手裏的廢紙團，又用幹紙巾給她擦幹凈臉上的水，再去垃圾桶扔掉。習慣了被年長者照顧的津島秋時關掉水龍頭，她不太熟練地戴好頭盔，嘟噥著抱怨。
“真是的。中也其實是想向我炫耀你新買的機車吧？”
“啊？……行吧，這麽想也沒問題。你這個有錢亂花的家夥不知道它們的魅力，我來讓你體會體會。”
中也看了眼津島秋時，把帽子摘下、放進機車儲物箱裏，拿起另一只頭盔戴好——有無效化的津島秋時坐在車上，他用不了異能。
“誰有錢亂花了！不就是奢侈品和高奢服飾還有鞋子之類的買得稍微多了那麽一點嘛，它們不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但你那叫「一點」嗎？明明是管不住手，大肥羊。平時的聰明才智飛到九霄雲外了吧。”
津島秋時再一次擡高音量，和少年吵架。中也把備用的毛毯張開，裹住津島秋時。確認乘客的保暖沒問題後，少年發動機車，引擎嗡嗡作響。
不是他慣用的老夥計，而是新買的可載人款式。津島秋時披好毛毯，拎起兩角在胸前系了個蝴蝶結。少女蹬了蹬涼鞋，確認不會掉，長腿一跨，翻上後座。
“中——！也——！”她扒住對方的頭盔大喊。
“這都能穿透頭盔你個音波怪獸，耳朵好痛好痛啊震天響……就算你對吧大小姐別再嚷嚷了。”
“姆！可惡，中也你這蛞蝓帽子架，存心敷衍我……你什麽時候學壞了！到底是誰教壞你的！”
“沒有那個「誰」好嗎。反思一下你自己的行為。”
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中也轉過身調整少女佩戴不標準的松垮頭盔，又調整了頭一次坐機車的津島秋時的坐姿。少女閉上嘴，老實地讓他擺弄。
“頭盔要戴緊實，不能隨便。你坐在後座我沒法用重力保護你。記得抱緊點，不然把你甩下去。”
“你不會把我甩下去的。”抱住中也纖瘦的腰，津島秋時的語調平靜又理所當然。
“哈……走了。坐穩。”中也嗤笑一聲，沒有否認。他伏低身體。流線型的機車閃電般飛馳出去。
〖あなたが教えてくれたの my name
是你讓我知曉了我的名字
I need you I need you right here
我需要你，需要你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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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つけてくれた それだけでいいよ
能夠被你找到，我已經很滿足了
永遠が終わって 全部消えても
即使永恒迎來終焉，一切都消失殆盡〗
冰涼的雨竟讓他感到一絲溫暖。
疲憊地靠在勉強完好的商鋪的雨棚下，現年28歲的龍之介咳嗽幾聲，意識昏沈。
經過專業人士的治療，他的肺病早已不足為懼，但早年的苦日子還是給他落下了病根子，受涼和過勞的時候就會像小時候一樣忍不住咳。
『龍之介……醒醒，龍之介。』
比之過去氣質更為沈靜內斂，如同收鞘的刀、又好似靜默綻放在水池中的清蓮，帶著書卷氣和墨水香。龍之介周身的霧氣變得更濃郁，他聽見那個人的聲音。
“秋時……小姐……？”
『我在這裏哦。你做得很好。』
名為「津島秋時」的幽靈出現在青年眼前。
無效化一切異常力量的「人間失格」隔絕了夜泉，令她不受侵蝕，而夜泉的特性又凍結了她的時間。津島秋時的樣貌分毫未變，一如八年前。
“……你回來了。老師。”
龍之介對此並不意外，身姿半透明的巫女也未對學生的平淡反應表示什麽，看來早有商量。
這一天終於到了。龍之介掏出智能機，鉛色的眼眸掃過無信號的標識。在籠罩橫濱全境的雨中，來自遙遠日上山的靈場隔絕了所有電子信號。
沈默地打開備忘錄、再點開郵箱，將提前寫好的東西剪切黏貼，設置定時發送——對象是芥川銀。將手機留在商鋪的櫃臺上，青年雙手插兜，邁入雨幕中。
〖渡ってく shallow
走過了淺灘
もう誰もいないよ
早已空無一人
でも殘っているの your touch
但你的餘溫還殘留著
ほどいて Your tight rope just hear me out
松開繃緊的繩索，聽我說完
抱きしめたいから
我只想將你擁入懷中〗
交通要道的攻防戰。立原道造沒空掩飾實力，抱起被攻擊的樋口一葉迅速離開原地。
就在火力不及的時候，閃爍紅色電光的黑獸在馬路上咬出一條溝壑。異國的異能者如臨大敵地緊盯從霧氣中緩緩走出的青年，蒼白的發尾掃過面頰。
“來吧。讓你們見識一下。”龍之介擡起深藏惡獸的雙眼，“這是那個人的願望……在下一定會踐行它。”
“——「羅生門」！”
“銀、大姐頭……”
面對邊咳嗽邊攻擊的龍之介，意識到對方已經到達極限、卻還在透支身體進行戰鬥，立原欲言又止地看向身旁的兩位同伴。
“……沒關系的。立原。那對哥哥來說，或許是最好的結局。”兄妹連心，意識到什麽的銀閉上眼。
“只要那是、前輩的選擇……我……嗚……”
擦去嘴角的血液，樋口試圖和銀一樣維持冷靜，但她失敗了。眼淚從眼眶溢出，她擡起手臂，西裝面料被雨水之外的透明之花濡濕。廣津握住樋口的肩膀，用力捏了一下，隨即放開，輕聲嘆息。
“樋口，立原，銀。……繼續戰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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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 just tell me now
所以現在就告訴我吧
Just tell me now
現在就告訴我
Why are you crying now？
你為何而哭泣呢？
二度とは葉わない願いでも
即使再也無法實現那個願望〗
——津島秋時總是眺望著遠方。
那是中島敦遇到她之後印象最多的場景。
似乎是在22歲這年，津島秋時才開始有這個習慣的。
雖然每次，只要呼喚她，津島秋時就會回頭微笑，可敦無端地覺得，她是在哭。
那個背影非常寂寞，非常悲傷，又非常溫柔，像是深山溪流邊靜靜佇立的蘭草。
〖Just tell me now
現在告訴我吧
Please tell me now
請你告訴我吧
And touch me now
輕輕撫摸我吧
どこにもいけない それでも
即使我已無法陪你去任何地方〗
“秋時小姐……！”
『嗯。是我哦。敦，成為優秀的人了呢。』
前來指引敦前往命運終焉之地的津島秋時，擡手虛虛做出撫摸的姿勢。在靈場的影響下，現世與隱世的邊界模糊不清，即使是魂魄也能觸碰到活人，仿佛山泉般冰涼柔滑的感覺讓敦忍不住閉上眼。
『嗨，國木田君。你的理想一如既往萬裏無雲嗎？』
“那是當然的。”面對老搭檔的問詢，已經在逐漸接管偵探社的男人沒有絲毫猶豫地回應。於是，她笑了。
『那就，祝你的明日一直擁有晴空與清風。』
雨愈下愈大。
時間永遠停留在14歲的少女帶著潮濕的水汽出現在白發青年身邊。二人的身高差比八年前更明顯了些。
“小鏡花……”
喃喃著對方的名字，敦凝視面前的少女，手指微微抽動，最終還是什麽動作都沒有。面色蒼白、僅是站在那裏就充斥著非人的異質感，諫女向青年露出微笑。
「敦。好久不見。」
“……”敦沈默著垂首，片刻，緩緩勾起和八年前一般無二的溫柔笑容，“嗯。好久不見……歡迎回來。”
『這裏就交給你了，鏡花。』
「嗯。交給我吧。」
在一旁等待兩個孩子打完招呼，迷霧遮蓋身影，津島秋時踏著地面的積水向後退、緩緩消失。鏡花頷首應答，擡袖掩唇，深海般的藍眸剎那染上鬼物的猩紅。
〖I don't wanna wake up from this sweet sweet dream cause
我不願從這甜美的夢中醒來
ありのままの私も あなたさえいてくれたから
因為這裏有真實的我，還有你的陪伴
跡形もなく終わる 最後だったとしても
即使到最後，一切都消失於無形
見逃さないよ I know
我也不想錯過，我都知道〗
“啊、是秋時小姐！”
『嗨，賢治。你長大了呢。』
此處是遠離中心區的晚香堂，時隔多年，社長將其再度啟用，當做大家的臨時據點，以救助傷員和休整。
將敦帶到通往龍之介所在地的那條道路後，瞬移到此與家人和同伴再會的津島秋時笑盈盈地和賢治問好。
“……秋時。”與謝野面色覆雜地望著緩緩走向這邊的津島秋時。
『我回來了，晶子姐。』
一身潔凈的白無垢，巫女的面容在紗帽的遮掩下模糊不清。
『我會一直註視你們。要好好活下去哦。』
“笨蛋秋時。”
亂步坐在講桌上，背對著津島秋時，沒有回頭。面容還是如少年般清朗的名偵探先生悶悶地罵道。對此，女子沒有反駁，只是輕輕地笑。
再看向望著她一言不發的福澤，津島秋時來到上了年紀的劍士身邊，如孩童般依偎在他的懷裏，『我能降臨的時間不多了，父親……祝武運昌隆。』
另一邊。
雨滴停滯在空中，旋轉著化作尖刺，將意欲偷襲紅葉的敵人穿成馬蜂窩。
“鏡花……”
隨著年齡增長，愈發如落花般頹靡、似彼岸花清冷憂郁的紅葉，向少女幽靈的方向伸出手，意識到對方不在人世的那刻又收了回去，美人蹙眉、掩目垂淚。
「好久不見。紅葉姐。」鏡花控制著紅葉眼角處的水滴離開她的臉頰，輕聲安慰，「我看著大家，我一直都在。所以，不要哭了。」
八年前，儀式正式執行前，津島秋時和兩位巫女婆婆商量的就是這件事。
即，如有萬一，就讓她與鏡花的靈魂以雨水和霧氣為媒介，暫時來橫濱幫助故人渡過難關。
這是僅此一次的特例，不會再有的危命覆活，一期一會的奇跡。所以，必須要在本次戰役，永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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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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