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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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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驟變, 太初觀又沒了一位掌門,李元敏失魂落魄的不知所以,戚雲柯等人只好擔起王元敬的後事以及其餘後續責任來。

趁觀中執事派人給蔡昭收拾房間的空檔,蔡氏夫婦將女兒領回屋去說話。

緊閉門窗後, 踢丈夫守在門邊戒備, 寧小楓拽著女兒坐到桌前, “你給我說清楚,你與那姓慕究竟什麽關系?不許糊弄!”

蔡昭盯著雲臺玉石打磨的燈架, 幽幽嘆了口氣,“……其實, 本來我跟他已經說好了分開的。”

本來?分開?

寧小楓精準的抓住重點,瞇起眼睛道,“要分開,得之前在一處過吧。還有,什麽叫‘本來’?就是說, 如今情形又變了?”

蔡昭又嘆了口氣, “娘, 您心裏有數就行了,別問那麽清楚了, 多傷和氣啊。”

寧小楓用力戳了一下女兒的腦門, “傷你個頭的和氣啊傷和氣!我這輩子第二懊悔之事就是當年沒對你姑姑外頭認識的野男人追根究底, 不然後來也不會生出那麽多憾事!如今你少給我來這套,把話說清楚!”

蔡昭捂著額頭:“唉呀有什麽好說清楚的, 你們都知道啊!他冒充常寧的時候我倆認識了,後來爹爹和師父出事時他一直幫我, 等到他回魔教與聶喆對決時我也跑去幫他。雖然沒幫上什麽忙, 但我跟他說好了恩怨兩清, 以後……就沒有以後了。”

“半個月前我跟著師兄們來預備常大俠的祭奠事宜,誰知那廝也來了,說是來找幕後真兇的線索……後來周玉麒嚷嚷著要退親,女兒顏面無光,索性就跟著那廝去找線索了。”

蔡昭覺得自己很厚道,瞞下了畫皮妖誘導周玉麒退親等奇葩行徑,免得老爹老娘更看他不順眼。

守在門栓旁的蔡平春忽道:“昭昭,你喜歡那人麽?有多喜歡?”

蔡昭不防,頓時鬧了大紅臉,期期艾艾的正想搪塞,又聽見父親柔和的聲音,“昭昭別怕,心裏有什麽就說,有爹娘呢。”

寧小楓揉揉女兒的頭發,也柔聲道:“你爹說的對,咱們落英谷可不管那些虛頭巴腦的正邪之分,北宸六派中出的破事爛人還少麽。”

蔡昭胸中溢滿了勇氣,低聲道:“喜歡的。多喜歡不知道。”

寧小楓奇道:“比周玉麒如何?當初定親,你不是挺興頭的麽。”

蔡昭無奈的嘆了口氣,“娘,就是跟玉麒哥哥相比,我才知道什麽叫喜歡啊——他跟閔心柔勾搭牽扯那麽多年,我也沒多生氣,只是想著將來成婚後把閔心柔趕走,出口氣就行了。”

“可若是換做那個人……”小姑娘怔忡起來,“倘若他敢對別的姑娘也噓寒問暖,關懷備至,那我,那我這輩子絕再不見他!”

她說的斬釘截鐵,毫不猶豫,“我絕不原諒他!”

這件事其實在她心中已然翻滾許多遍了,她寧肯吃一輩子沒有蔥花的餛飩,也決計不能容忍畫皮妖同樣有個割舍不掉的表妹。然而一旦想明白了這點,就更令人沮喪了。

寧小楓與蔡平春互看一眼,他們都是過來人,如何不懂這等細微心思。

“那姓慕的呢?他待你也是如此麽?”蔡平春平靜的問女兒。

蔡昭苦笑:“他想殺玉麒哥哥和三師兄很久了。”

寧小楓輕笑一聲,“上半夜你師父還一個勁的跟我們舉薦你三師兄呢。”

“唉呀,師父真是……”蔡昭有些煩躁,“玉麒哥哥至少還知道我愛吃什麽愛穿什麽,三師兄啊,白長那麽好看了,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麽去喜歡一個人,算了吧!”

“不能怪你師父這麽著急上火的給你找未來夫婿,這兩日我和你爹才知道,當年那人害你姑姑真是不淺啊。”寧小楓咬住下顎,目中含恨,“你姑姑原本是不用死的。”

蔡昭大驚,“這是怎麽說的!”

寧小楓道:“這事對你姑姑的名聲不利,若不是眼下你也遇上了同樣的事,你師父是到死都不願說的。話說當年,眼看聶恒城大肆捕殺武林高手,你姑姑怎能毫無反制手段。她和你師父,還有河東大俠繆建世,安山諸葛爭鳴,孟超大哥,外加林焜兄弟倆,暗練了一種從北鬥七星演化而來的陣法。”

蔡平春道:“他們七人修煉的功法相輔相成,恰成互補,一旦練成陣法,便是聶恒城也難以抵擋。誰知,唉……”

寧小楓恨恨的接上:“誰知除了平殊姐姐和你師父,其餘五人都在決戰之前被逐一截殺。當初我還奇怪來著,他們明明都藏的好好的,結果不是被魔教爪牙堵在藏匿之處,就是莫名其妙的被引了出去殺害。”

蔡昭宛如灌進了一口冰水,顫聲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姑姑才不得不孤身去找聶恒城對決?”

“不錯。”寧小楓咬牙道,“你姑姑說,既然成不了陣法,多饒上一個你師父也是枉然,於是就孤身去誅魔了。”

“是…是誰出賣了那五位大俠?!”蔡昭大聲道。

蔡平春看了一眼妻子,緩緩道:“當年我懷疑過很多人,甚至是雲柯大哥。然而,你姑姑說不是他,因為她根本沒告知雲柯大哥那五位大俠的藏身之處。”

寧小楓哼了一聲:“那時你師父已經被尹岱老兒招為乘龍快婿,你姑姑謹慎的很,怕你那傻大憨粗的師父在未來嬌妻岳丈面前說漏了嘴,所以索性不告訴他。”

“當時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蔡平春看向遠方燭火,“前兩日你師父才告訴我們,原來你姑姑早就查出出賣五位大俠的真兇,並且親手處置了他。”

蔡昭艱難道:“……就是姑姑的,那個心上人?”

蔡平春緩緩點頭,“只有你師父見過那人,五位大俠死後,你師父還傻傻的想去找那人幫忙。你姑姑只好告訴他,那人已經死了。”

“那人究竟是誰?”蔡昭憤慨道。

寧小楓洩氣道:“你那笨蛋師父一問三不知。不知道名字,不知道來歷,只是見過兩回,知道他武功很高,為人不錯——我呸,什麽為人不錯?戚雲柯真是一輩子睜眼瞎!”

說著說著,她淚從中來,“到如今,我才知道平殊姐姐當年為何頭也不回的去殺聶恒城了。因為那個王八蛋害死了與她生死與共的好兄弟,她心中該有多難受啊!”

蔡平春也嘆:“雲柯大哥也是痛悔至今,當初他明明知道那人與魔教多有牽連,但是因為你姑姑的囑托,就真的誰也沒告訴。”

寧小楓輕泣道:“他們兩個,一個呆不楞登,一個初嘗情滋味,被迷暈了眼,自然沒看出那奸賊的底細!但凡告訴了我,或是小春哥,有人在旁提點,也不至於被坑害的那麽慘!”

蔡昭抱著母親的肩頭,含淚而笑:“娘你算了吧,那人連姑姑都騙住了,你和爹爹能看出什麽來。”

寧小楓抹淚哀戚:“怎麽看不出?我眼尖,你爹爹心細,哪像你姑姑……唉,話說回來,大凡本領高強的人,往往不大在意那些小打小鬧的算計。反正一力降十會,什麽鬼祟伎倆在她面前俱是齏粉。她不是不知道尹青蓮暗中算計她身先士卒去抵擋魔教,只不在乎罷了。”

她又嘆道,“反倒是我這樣三腳貓,知道處處提防。當初尹青蓮善名遠揚,可我從沒被她的花言巧語籠絡到過。”

蔡平春定定的看著女兒,“昭昭,你自小有主意,爹爹不問慕清晏這人究竟如何,只是提醒你,前車之鑒,千萬小心,別步了你姑姑的後塵。”

蔡昭心頭茫然。

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半夜,到天明蔡昭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一覺睡到下午,起身後她冒著小雨,去鎮上買了新出爐的燒雞送給樊興家做補償。

樊興家一面啃著燒雞,一面含含糊糊道,“你…和那個人,還是算了吧。不論他是好是歹,師父和你爹娘都不會同意的……太難了。”

蔡昭低頭默然。

在旁擦劍的丁卓也道:“我看三師兄挺好的,反正你倆各自的婚約都退了,索性你嫁給他好了,大家都會樂見其成的。”

“婚嫁之事你知道什麽,抱著你的劍過一輩子去吧!”蔡昭撿起一根雞骨頭扔過去。

丁卓手腕一抖,劍鋒劈開雞骨。

他一板一眼道:“我說的是正理。這和練功一樣,順勢而為事半功倍,逆水行舟則諸事不順,還容易走火入魔。你要是跟了慕教主,你讓師父和你爹娘怎麽辦?將來兩邊打起來,我們師兄妹見面該怎麽說話?”

蔡昭拖著他的衣領往外去,“今日風和日麗,我們比武一場吧!”

“比就比,叫你揍一頓我也認了。”丁卓昂著脖子起身,“不過先讓我說完話——你要是嫁了三師兄,不但北宸六派…至少其中三四派能安危相守,共同進退,還能化解先輩的那點子恩怨,多好的事啊!”

蔡昭頹然放開丁卓,垂頭喪氣的自己出去了。沒走兩步,迎面遇上滿身春光的戚淩波,她正與戴風馳說說笑笑的走來。

見到蔡昭,戚淩波停下腳步,刻意細聲細氣道,“如今我已和三師兄退婚了,不怕你說什麽了。倒是你,莫不是真打算跟了那魔教妖孽吧?真想不到啊,蔡平殊一生抗擊魔教暴行,到最後,她養大的侄女卻要去勾結魔教,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蔡昭看了她一會兒,想象一百種法子教訓這臭嘴的師姐。

最後她什麽也沒說,安靜的繞開他們走了。

戴風馳白戒備了半天,與戚淩波留在原地面面相覷。

穿過庭院時,宋郁之長身玉立,靜靜等她。

蔡昭有氣無力道:“三師兄又有什麽指教。”

宋郁之斟酌了半天,“……我,我覺得慕清晏說的未必是假話。”

蔡昭看了他半天,拍拍他的肩頭,嘆著氣走了。

陰雨連綿的日子,蔡昭情緒愈發低落,躲在屋裏連晚飯都不想吃了。

巡夜的梆子才敲了一下,某人就十分熟練的翻窗而入,高大的身形宛如一尾游龍般滑入屋內,窗欞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他笑意明艷,緊束的腰封更顯得腰身勁瘦漂亮,“吃宵夜麽。”

蔡昭板著臉:“不吃,拿回去!”

慕清晏提了提手中的包袱,“是你喜歡吃的。”

蔡昭傲然:“今夜宋門主叫了鎮上最好的席面,可我依舊什麽都不想吃!”

慕清晏微笑:“是蟹黃湯包和雞粥。”

蔡昭:……

“新鮮的六月青蟹殼黃,仔姜嫩雞熬的粥。”

蔡昭:( ? ^ ? )

慕清晏看著小姑娘賣力進食,笑吟吟的將修長的手肘撐在桌緣。

“擺那麽難看的臉色給我看,是不是你師父又說我壞話了。”他有一搭沒一搭道,“上回是畫皮妖,這回是什麽。”

蔡昭吸溜著吃完最後一個湯包,開始喝粥,“師父說,就是當年那個畫皮妖,害的姑姑顧孤身一人上塗山與聶恒城對決的。”她將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遍。

“不單是那五位大俠,其實我姑姑身邊的弟兄,之前就被聶恒城捕殺了好幾位,也是那個畫皮妖暗中搗的鬼。”她嘆息,“想到我姑姑發現是自己的心上人害了自己的弟兄,不知如何痛悔自責,唉……”

“這與我有什麽關系。”慕清晏瞇起長目,“我可跟你說清楚了,你要是敢遷怒到我身上,那我也去找人出出氣——姓宋姓周的排最前頭。”

蔡昭無語:“你能不能不要張嘴就是威脅,不知道以德服人麽?!”她戳著粥碗,“當然了,你生來五行缺德,那的確沒法子了。”

慕清晏拈起空空的粥碗,冷哼道:“你這翻臉是不是快了些。”

蔡昭斜眼瞪他。

慕清晏警惕起來:“你做什麽這樣看我,不會真信了你師父編派我的那些鬼話了吧。”

蔡昭哼哼道:“當年那個畫皮妖為了幫我姑姑,也是好幾次以命相搏的。原來前頭本錢下的足,只是為了後頭多收利息。倘若你真的騙了我,編出什麽幕後真兇的故事來,我的確分辨不出的啊。”

慕清晏冷冷道:“不如我將心肝剖出來給你看看。”

“那倒也不必。”蔡昭滿臉煩惱,“都怪當初害了我姑姑的那個王八蛋,現在我一跟爹娘師父提到你,臉比黃連還苦。我姑姑太可憐了,一輩子行俠仗義,所向無敵,偏偏遇上個八輩祖宗不積德的負心人……”

慕清晏正想吐槽兩句,忽的神色一變,“有人來了!”

不等蔡昭反應過來,屋外火光喧天,踏過人群重重的腳步聲。

戚雲柯嚴肅的聲音在屋外響起:“慕教主大駕光臨,不如出來一見吧。”

蔡昭張大了嘴:“完了完了,他們知道你要來找我,特意來個守株待兔!”

慕清晏卻似乎毫不在意己身安危,反而揪著女孩的耳朵一個勁的叮囑:“你給我記好了,待會兒他們要逼你選邊站,你不許背棄我!”

蔡昭無語:“你講不講道理,難道讓我背棄爹娘和師父麽?!”

慕清晏眼中露出一抹陰戾,“總之你要是背棄了我,別怪我以後心狠手辣不講規矩!”

蔡昭怒而甩開他的手,自行推門出去。

屋外被五六十支火把照的猶如白晝,庭院被三派弟子圍的水洩不通,青闕宗弟子在最裏層,佩瓊山莊弟子在外層,廣天門弟子站在樹上或山石上張弓搭箭,眾人俱是兵刃出鞘,虎視眈眈的戒備著。

蔡昭站在門口,賠笑道:“師父,您老人家怎麽來了?”

戚雲柯面沈如水,一言不發。

他身旁是捋著胡須搖頭嘆氣的周致臻,以及十分尷尬的蔡氏夫婦。

宋時俊上前一步,一派語重心長:“昭昭你年紀小,不知道魔教人心險惡,我們不能再由著你胡來了。你走開一邊,讓大人來處置這件事。”

隨即,他提聲道,“慕教主,你還不出來麽?放心,把話說清楚之前不會將你射成刺猬的,哈哈哈哈……”

正笑的歡時,冷不防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宋門主,小心風大閃了舌頭!”

蔡昭一驚,這赫然是游觀月的聲音!

三派弟子連忙回頭,只見不知何時,幾十道黑影悄悄攀上墻頭,俱是手舉數枚黑漆漆的圓形鐵蛋。周致臻沈聲道:“他們拿的是暴雨雷霆,當心閃避毒針!”

廣天門弟子立刻調轉弓箭,與墻頭的黑衣人對峙起來。青闕宗與佩瓊山莊的弟子一般繼續沖著房門,一半則戒備黑衣人。

這時,房門再度推開,慕清晏悠然現身。

他神情冷漠的背著單手,“不知諸位掌門有何指教。”

戚雲柯滿肚子是氣,一把推開宋時俊,上前道:“姓慕的,你和昭……”

但他只說了六個字,聲音就戛然而止了。

眾人覺得奇怪,紛紛看向他,只見戚雲柯臉上露出了極其震驚的神情,雙目直勾勾的望向前方——

在熾如白晝的燈火照映下,慕清晏氣質清冷,高大清瘦,宛如天上明月般高傲美麗。

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這都是個世間罕見的美男子,蔡平春與寧小楓看的尤其仔細,幾眼下去甚至覺得女兒被迷住也不是沒道理的。

然而戚雲柯卻猶如見到鬼魅,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喉頭格格作響,卻說不出一句話來,整個人仿佛霎時凍住了。

“師父,師父你怎麽了?!”宋郁之焦急的呼喚。

“你,是你……”戚雲柯顫抖著手指向慕清晏,“你,你爹是慕正明?所以是慕正明?”

“師父,你在說什麽。”宋郁之不解。

蔡昭心頭升起一股不安。

“原來就是你爹慕正明!”戚雲柯忽的發出一聲暴吼,“就是你爹慕正明害了……”

他總算還剩幾分理智,生生忍下蔡平殊的名字,“就是他害死了諸葛爭鳴他們五人,還有之前幾位弟兄!”

此言一出,旁人可能還不明白,蔡家三口與慕清晏立刻聽懂了。

“你說什麽!”寧小楓厲聲尖叫,“你說那個人就是這小子的爹!”

蔡平春聲音發顫,“雲柯大哥,你說真的麽!”

戚雲柯雙目赤紅猶如嗜人,狠狠瞪著慕清晏:“就是他,就是這張臉,一模一樣的臉孔身形!我死也不會忘記,下輩子都不會忘記!慕家只有他們父子二人,二十年前不是他老子還能是誰?!”

宋時俊依舊不明白。

周致臻卻臉色蒼白起來,他有些猜到了。

蔡昭驀的轉頭,不知所措的看向身旁之人。

慕清晏觸及女孩眼中的憤恨與恐懼,滿心驚怒,吼道:“放屁!我爹絕不會是那種卑劣奸詐之徒!他一生光明磊落,端正淡泊,甚至未曾離開瀚海山脈一步,又如何出去騙人害人!”

“不要跟他廢話!”戚雲柯已經方寸大亂,說話間就躍起出掌,“捉住這賊子!”

慕清晏邁步迎上去,正要雙掌平推回去,側眸間看見蒼白發抖的女孩,生生移開沖向戚雲柯的掌風,拍起一旁地上的一雙巨大石鎖,向空中擊去。

戚雲柯身在半空,為了躲避石鎖不得挪開身形。

游觀月看出情形不妙,大聲道:“教主,先行閃避吧!”

慕清晏微微點頭。

頃刻間,幾十枚暴雨雷霆擲下,一時間小庭院四周煙霧彌漫,山石炸裂,其中夾雜著無數根牛毛細針。眾弟子一陣躲閃騰躍,破口叫罵。

待煙霧散去時,魔教教眾已然跑的一個不剩。

四位掌門本來是可以飛躍出去追擊慕清晏的,然而暴雨雷霆聲名在外,庭院內這許多弟子倘若中了毒針,必然死傷慘重。

蔡平春首先護住妻子,戚雲柯周致臻與宋時俊不得不奮力揮掌,將細雨般的牛毛毒針逼開,盡力保護自家弟子。

盡管如此,庭院內依舊唉喲不斷,不少躲閃慢不及的弟子身上中了牛毛細針,所幸用磁鐵吸出細針後發現是無毒的,眾人方才松了口氣。

慕清晏飛身離去前,反手揮掌將呆楞無措的蔡昭推進屋內,是以她毫發無傷。

穿過滿地的哎喲,她游魂一般來到在角落中生氣的戚雲柯身邊,雙膝跪下:“師父,您告訴我,那個人,真的是他的父親慕正明麽?”

戚雲柯看向跪在自己腿邊的小姑娘,蒼白細弱,微如蜉蝣,仿佛一口氣就能雕零的細草。

他虎目蘊淚:“你姑姑的事,我怎會胡說——就是那張臉,我見過兩次。”

“第一回 就是初次見面。那時我修為尚淺,追擊趙天霸的爪牙時落入了陷阱,你姑姑趕來搭救。我們正在苦戰時,那人出來助了我們一臂之力。”

【那也是一個夏日夜晚,月光皎潔,清輝瀉滿山谷。

身形頎長的俊美青年從天而降,招式瀟灑,砍瓜切菜般的料理了剩下爪牙。他雖與蔡平殊初次相見,卻如經年老友般配合默契。

少年戚雲柯抱著受傷的胳膊,看的目瞪口呆。

自己生的粗手大腳不說,便是義妹蔡平殊也只是相貌清秀,然而眼前這人卻非同一般。他只恨自己粗鄙詞窮,不能好好描述這位如明月般動人心魄的美男子,便是他臉上充滿侵略性的輕慢神氣,都顯得異常高貴。

大戰後,蔡平殊提著劍,一個個刺死受傷不能動彈的魔教教眾,哪怕是跪在地上痛哭求饒的,她也沒饒過。

擡頭時發現那青年正盯著自己看,她挺著脖子:“怎麽,覺得我太殘忍了?”

戚雲柯當然知道殘忍的不是自己的義妹,而是趙天霸的這群爪牙。

僅僅為了追回幾個逃奴,就屠了整整一個村莊,連吃奶的孩子都沒放過,蔡平殊知道時眼珠都氣紅了,當下領著眾弟兄反殺回去,立誓一個不留。

那一役幾乎殺光了趙天霸的心腹部將,此後他再不敢肆意妄為。

然而就算殺光所有兇徒,那個村莊的百姓也活不回來了。

蔡平殊當時也只是個小姑娘,心中異常難受。

那位俊美的男子聞言笑了:“不,姑娘一點都不殘忍。相反,我想贈姑娘四個字——”】

“清風烈火。”戚雲柯捂著氣血翻湧的胸口,從牙縫中迸出這四個字。

蔡昭覺得自己心跳驟停。

【“清風烈火。”俊美的青年語氣既溫柔又真摯,目如星辰璀璨,“清風拂山崗,烈火焚群魔——正配姑娘的為人。”

素來散漫灑脫的少女怔了一下,隨即拉上受傷的戚雲柯,一笑而走。

反而是少年戚雲柯十分感動,他知道江湖上敬佩義妹畏懼義妹的人很多,卻沒多少人理解她,他覺得這位出手相助的青年很值得結交。

當然,那只是個開始。】

戚雲柯扶著山墻,落下淚來:“若不是我無用,你姑姑興許就不會遇見那人了。我眼瞎,竟看不出那是個披著人皮的妖孽!”

他頓了頓,神情堅定的自言自語,“平殊,我絕不會讓昭昭跟你一樣的!”

蔡昭一動不動的跪在地上,仿佛周圍瞬間安靜下來,只剩自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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