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緒, 醒一醒。”剛被搖醒的時候，你還以為自己仍在夢裏。

懷裏趴了一只巨大的緬因貓，毛毛亂七八糟蹭在你的身上, 將那身漂亮的毛皮都蹭亂了。

可愛的小甜心不知道夢到了什麽甜美的夢境, 抖著耳朵又往你懷裏蹭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奇怪，你家沒養貓啊？

你腦袋裏迷迷糊糊冒出這個念頭，隨後就看到旁邊毛發黑亮, 眼睛湛藍的大貓貓。

這才是你家的貓。

不, 不對, 是hiro。

你現在是在貓咖。

居然不小心睡著了嗎？

大概是看你一臉呆呆的表情，諸伏景光擔心地舉手在你眼前晃了晃:“奈緒？”

你發了會兒呆, 才慢吞吞地嗯了一聲。

降谷零也走了過來, 他挑著眉，不客氣地在你頭上彈了一下, 然後在你怒視的目光中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做了什麽好夢嗎？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傻笑。”

你的確是做了夢。

夢裏滿是毛茸茸的可愛貓貓，每一只都特別甜特別好rua。

“也是貓……”

而且是好多貓貓。

在開口講話後，你終於清醒了, 有功夫反駁他:“誰傻笑了啊！”

然後試圖從貓咪身邊脫身。

“怪不得身上這麽重……”你嘀咕著，小心地把緬因貓的身體從你身上移開, 黏人的貓咪不滿地哼唧了一聲，大尾巴一甩又纏了上來。

而另一邊, 暹羅貓蜷成一團，抱住你的一只手腕睡得正香, 小肚皮一起一伏。

你凝視了它們很久, 面色變得凝重起來:糟糕, 完全不想離開啊。

然而這幅安詳的畫面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降谷零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地把暹羅貓整個提起來, 然後在貓貓清醒過來，發怒要咬他前，把貓咪放在一邊的角落。

那邊兩只黑臉在對喵，你跟諸伏景光回到吧臺，一口氣喝光了他給你榨的果汁，這才感覺口渴的感覺好多了。

你玩著杯子裏剛剛沒有用過的心形吸管，對諸伏景光道：“對了hiro，你今天幾點下班啊？我有話想對你們說。”

剛脫身過來的降谷零表情很詫異：“什麽事情啊，不能現在說嗎？”

“是很重要的事。”你認真道。

見到你鄭重的表情，兩個幼馴染對視一眼，很快答應了。

本來周末的話，諸伏景光的下班時間是晚上八點，不過他今天特意請了假，早早關了店門。

面對你改天再說的提議，他只是笑了笑：“沒事，我已經跟店長說好了。”

“好吧。”你懊惱了一下沒有挑好時機，不過又很快振作起來，“我今天請你們吃大餐！”

你特意挑了一家廣受好評，但是沒機會來吃的店——預約是之前在貓咖訂好的，現在的時間剛剛好。

面對熱情高漲的你，降谷零忍不住開玩笑道：“你表現得這麽激動，不會是中了大獎吧？”

你想了想，肯定了他的說法。

“跟中大獎的感覺差不多，我拿到劍橋大學的邀請函了！”等菜上得差不多後，你興奮地說出這次請客的目的，沒有註意到兩個幼馴染突然變得僵硬的表情。

“本來昨天收到郵箱的時候，我是想早點告訴你們的，但是想到反正今天要見面，我還是覺得面對面說會更好一點。”

之前，在發現齊木空助在研發上面的才能後，你三五不時會去一趟齊木家，查看他的學習進度，時不時潑潑冷水，刺激刺激，讓他努力加油，好好學習。

面對你純粹口頭上的加油打氣，還有

偶爾的冷嘲熱諷和學習資料大禮包，齊木空助當然氣不過。

於是你苦逼地被拉入了他研發新產品的大坑。

你：我只想鹹魚。

齊木空助：不，你不想。

齊木空助：你不想在研究成果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嗎？

齊木空助：你不想成為最先做出成果的一員嗎？

齊木空助：balabalabalaba

你：……

你：妥。

不得不說，你被說心動了。

就在前不久，深感學校課程無聊和挑戰齊木楠雄失敗，雙重打擊下的齊木空助萌生了跳級的想法。

他向劍橋大學寫了申請，而劍橋大學也回應了他。

知道消息的齊木夫婦樂瘋了，一邊抱著自家兒子狂親，一邊邀請你們一起去他們家吃飯。

你沒想到齊木空助悶聲不吭幹了這麽個大事，不過你也很欣慰他能做下如此決定。

你本來就覺得齊木空助很厲害，進入高等學府也是遲早的事，現在提早幾年也好。

（劃掉）反正他也沒什麽朋友（劃掉）早早進入大學，對他來說說不定還是件好事。

而且他離開後就不會再折騰你了。

滿心欣慰的你沒有註意到齊木楠雄同情的目光。

直到齊木空助說也順手幫你申請了一份。

你差點沒把果汁噴到他臉上。

齊木空助喝了一口果汁，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你沒有看郵件嗎？雖然你跟我比起來也就一般般，不過還是比那些猴子聰明一點的，夠資格當我的助手。”

“你不會被拒絕了吧？還是說根本沒收到郵件？”他的口氣帶上了一絲憐憫，聽上去特別嘲諷。

你：“？”

是不是你太久沒給他愛的教育，齊木空助又開始上房揭瓦了？

你把人揍了一頓後，打開許久沒看的郵箱，還真看到了一份邀請函。

雖然覺得齊木空助這個嘴臭傲嬌的順帶很離譜……不過誰管呢，那可是劍橋耶！

多猶豫一秒都是對學校的不尊重。

倒是齊木空助看著一臉興奮的你，不屑道：“能拿到邀請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你懶得跟他計較：“你不懂。”

你很清楚自己不是什麽天才，只是比常人多了一世的經驗才會顯得比一般人聰明，所以在收到郵箱的時候才會特別激動。

沒想到齊木空助這次給了你個大驚喜。

齊木久留美看上去比你們還感動，她抹了抹眼角：“這樣我們就不用擔心小空在那邊孤零零一個人，在那邊會受欺負了。”

月見甜繪握著她的手說：“是啊，倆孩子相互間有個依靠，我們大人也放心。”

月見優鬥的表情則特別覆雜，他看著你又哭又笑道：“寶貝真厲害！不過我的寶貝才這麽點大，怎麽就要離家去那麽遠的地方了嗚嗚嗚嗚。”

他抱著齊木國春抹眼淚，看起來好像喝醉了。

你：“……”

這一瞬間，你突然不是很想去了呢。

你勾著齊木空助的脖子，皮笑肉不笑道：“放心，看在你是我弟的份上，我會保證你的人身安全的。”

你得防止他這張破嘴到處開炮，哪天被人拖進小巷子裏挨打。

你神采飛揚地說著，叭叭了半天發現他們的反應不太對，於是你說著說著停了下來。

你遲疑道:“……你們不為我高興嗎？”

明明之前跟五月她們說的時候，她們都又激動又不舍的，你們還嘰裏呱啦聊了一晚上呢。

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裏的波瀾，像是才回過神一

樣，勉強露出微笑：“怎麽會，我們當然為你高興了，我只是覺得……有些太突然了。”

降谷零也揉著眉心道：“……是啊，我們只是太驚訝了。”

在聽到消息的一瞬間，他們當然為你感到高興，然而高興後就是巨大的茫然，然後是潮水般的難過。

這不就意味著，他們要和你分開了嗎？

雖然隨著長大，別離是不可避免的事，但他們沒想到這個時間節點會來得這麽早，這麽快，這麽猝不及防。

本來你們都約好了，就算是大學也要一直在一起。

還未成熟的少年，心瞬間變得空落落的，還未學會掩飾的稚嫩面孔，用滿是不舍和悵惘的視線籠罩著你，讓你忍不住有種做錯了事般的心虛。

降谷零理了理情緒，看向你：“奈緒打算什麽時候走？”

你想了想道：“空助說想早點過去，不過還要很多資料要準備，零零碎碎的準備下來……應該是明年暑假吧？”

諸伏景光抿抿嘴唇，輕輕道：“那豈不是，相處的時間只有一年了？”

甚至連高中都沒法一起完整度過。

不能一起畢業。

不能一起上大學。

三角形有一個角，至少三年會變成空缺的狀態。

你這才意識到他們在意的問題，原本興奮的情緒也消退了。

你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

你想說就算你去了國外也可以聯系他們，然後就想到了八小時的時差。

你想說你們還有一年來適應這個情況，又覺得在相處一秒少一秒的現在，這句話太過殘忍。

……

在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麽話，似乎都不合適。

諸伏景光緩解了你的為難，他舉起筷子，笑道：“先吃飯吧。”

只是在這樣的氣氛下，你們已經很難吃得開心了。

吃過飯後，降谷零被老媽的電話叫走了，只有諸伏景光和你慢慢往家的地方走去。

或許是他們的情緒感染了你，原本能去劍橋上學的興奮褪去，一想到要離開家人，離開朋友，離開熟悉的環境，和從小到大的幼馴染分開，身邊卻只有一個討厭的倒黴弟弟，你竟然有了種想哭的感覺。

你努力抑制這種情緒，卻還是沒能止住悄悄滲出的淚水，只能偷偷用手指抹掉。

然而這一幕卻被一直關註著你的諸伏景光發現了。

“……奈緒？”

你動作頓了一下，加快了抹眼淚的速度。

“抱歉，我沒想讓你哭的！”諸伏景光焦急地想看你的臉，卻被你躲開了。

然後你們在公園門口轉起了圈圈。

“真是的，我沒事啦。”最後你有些無奈地擡頭看他。

你吸了吸鼻子，小聲道：“只是被你們說的，我突然有點難過了。”

這次反倒是諸伏景光開始安慰你：“沒事啦，又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了，只是暫時……”

他說不下去了。

黑發的藍眼貓貓捧住你的臉，擦掉你滾落的淚水。

“你還會回來嗎？”諸伏景光說道，他像是店裏的那只緬因貓，無辜的貓貓眼專註地看著你，讓你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當然啊，我只是去外面上學，這裏才是我的家啊，我肯定會回來的。”

你愛的人都在這裏，你怎麽會不回來呢？

你不解地看著他，覺得hiro問了一個傻問題。

“抱歉，我只是太喜歡奈緒了，所以忍不住有些難過。”諸伏景光拉著你的手去觸碰他的臉頰，眼睛專註地看著你。

“一想到三年都沒法見面，就感覺心裏好像空了一塊。”

你抱緊這只軟聲講話的大貓咪，幾乎整個人嵌進他的懷裏：“我也很喜歡你呀，而且就算我去了國外，我們還是可以見面的！假期的時候，我也會回來看你們的！”

你信誓旦旦地保證。

不是的。

你們的喜歡是不一樣的。諸伏景光心想。

想要將一切感情都吐露給你，想要告訴你他的喜歡，想在你心裏留下他的痕跡，叫你就算離開也無法忘懷，只能一遍一遍地想起他。

是幼馴染的便利讓你們緊密聯系在一起。

也是幼馴染的枷鎖，讓他無法輕易地將自己的感情宣洩而出，唯恐破壞這小心翼翼的平衡。

要是他向你告白的話，你會如何反應呢？

你是會因為驚慌而避開，還是……

不，絕對會避開吧？

他太了解你了。

過去也有人憑借同班的關系向你告白，在那之後你就像恨不得見不到面一樣避開那個人。

要是他向你告白的話，也會被你避開嗎？

一想到這點，心臟就像被撕扯了一般難過。

有些關系，一旦挑破就恢覆不到原來。

但就這樣看著你離開嗎？

看著你無知無覺地，抱著你們是幼馴染的觀念離開，然後在外面喜歡上不知道是誰的野小子……畢竟你說過，你會在大學考慮交男朋友的事。

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覆雜的心緒纏繞在諸伏景光的心裏，讓他只好緘默不言。

最後，他只是輕輕低下頭，蜻蜓點水般在你臉上落下一吻。

在你楞住的表情中，諸伏景光將臉埋到你的脖頸，閉上了眼睛：“你說的，可以親回來，對吧？”

他努力將這句話說得輕松點，使它看上去像個過於親密的玩笑。

“只是親zero的話，也太狡猾了。”黑發貓貓嘰裏咕嚕地說著，小聲碎碎念道。

懷裏的聲音聽起來很心虛，還帶著小小的不滿小聲反駁道：“都說了……”

混過去了。諸伏景光松了口氣。

諸伏景光覺得，你並非對他們沒有感覺。

不然就不會一次次包容他們的任性。

不然就不會或主動或默認他們的觸碰，甚至形成習慣。

不然就不會在那個辣妹面前表現得如此憤怒，像是生氣自己的所有物被別人染指了一樣。

那麽，所有物想將主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也是理所當然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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