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月見櫻嘗到了據說是人魚們最喜歡的食物，也了解到更多關於人魚的知識。

在人們的傳說裏，祂們不是喜歡歌唱就是愛好珍寶。

人們只在乎祂們的美貌與歌聲，卻不在乎人魚到底怎麽生活。

人魚們喜歡海藻與珊瑚，也會吃一些魚類。

作為高度智慧的傳說生物，人魚們的交流方式也別具一格。

譬如不久前她在街道上遇到的兩條人魚。

月見櫻全程觀看了祂們一言不發地游動著，臉上的表情卻越來越興奮。

這是什麽？腦電波交流法嗎？

唔……應該說是人魚們的腦波都在同一個頻率，所以才有這樣的交流方式吧？

就像人類聽不懂魚類說話一樣。

“Sakura，關於怎麽離開，你有什麽頭緒嗎？”

松田警官突然出聲。

“老實說，雖然我是‘專業人士’，現在也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

月見櫻聳聳肩：

“這是我第一次遇見人魚。”

“……能和我說說嗎？關於‘彌生’與神秘人的事？”

“好啊。”

她把自己找到彌生的經歷一股腦倒出來。

松田陣平沈吟片刻：“聽起來，他們應該是關鍵。”

“嗯，不過我現在有點頭痛，暫時沒辦法動腦。”

月見櫻擡手揉著太陽穴。

自從來到這裏，腦海裏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攪得她頭痛欲裂。

在阿塔蘭媞面前，月見櫻花了十足的意志力才沒有露出頹態。

雖然她願意相信人魚們都很善良，可該有的防備決不能放下。

“那就好好休息一下，什麽也不要想。”

松田警官推著月見櫻走進阿塔蘭媞準備的宮殿裏：

“也讓身為大人的我發揮一點作用啊。”

不由分說把她按到床上休息的松田警官離開後，月見櫻閉上眼睛，一直壓抑著在腦海裏亂竄的異樣感覺終於迎來了爆發。

強撐著施放結界後，她任憑自己沈入意識海。

【Sakura，我知道現在的你一定有許多話想問】

老人清晰的面容仿佛觸手可及，月見櫻下意識伸出手，卻被他側身躲開：

【怎麽，想看看爺爺是真的假的？】

她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嗯。”

【這只是一段影像，不過是爺爺活著的時候放在你項鏈裏的】

爺爺撓了撓頭：

【看我，年紀一大就喜歡嘮嘮叨叨……

長話短說啊，爺爺年輕時無意間救了人魚國王珀希斐克。

那個老家夥，就不知道什麽叫尷尬，非要把這塊寶石送給我，說以後去他家用得上。

我說怎麽只能用一次？

珀希斐克說祂們人魚族的預言家早就預言過，

說什麽‘當陸地上的櫻花在大洋盛放，人魚也將回歸故鄉’

我一聽，你不就是Sakura？

爺爺立刻就把它做成項鏈給你戴上了。

怎麽樣？

現在用上了沒？

爺爺我是不是非常有先見之明？】

“爺爺就會誇自己，老不修。”

月見櫻早就對項鏈是‘鑰匙’的事情有了猜測，可看見爺爺就真的是意外之喜了。

【我怕你不好好戴著，

就又隨便放了幾個陰陽術進去讓你學……

看我，又跑題了。

說正事，Sakura，你如果碰到人魚族的公主，能幫就幫一把。】

爺爺說到這裏，沈默了許久才繼續：

【祂們……也是與天爭命】

爺爺的話讓月見櫻倍感意外。

難道……人魚不該存在於現在的世界上嗎？

【好了，爺爺走咯，你別老想著去地獄找我，小心輔佐官留你當獄卒。】

一陣尖銳的刺痛過後，

爺爺的身影在她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海底看不到太陽，但不代表無法計算時間。

宮殿中擺放的水晶沙漏已經流淌了半數。

不知道海底能不能看見日出？

腦海裏才冒出這個想法，月見櫻就聽見阿塔蘭媞的聲音：

“客人休息的還好嗎？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

她從巨大的蚌殼床裏下來，恍然有種自己是海螺姑娘的錯覺。

月見櫻總覺得阿塔蘭媞與陸地上的人不同。

直到看見阿塔蘭媞快活的笑臉，她才明白原因。

因為阿塔蘭媞的情緒都非常真實，不像陸地上的人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給自己戴上面具。

阿塔蘭媞的笑就是笑，哭就是哭，一言一行毫無矯飾。

“忘記告訴你啦，”

沒有子民圍在一旁的阿塔蘭媞，仿佛又變回了彌生口中的人魚小女孩。

祂彎著眼睛，眼尾漂亮的鱗片是人魚們最大的特征之一。

“我們人魚族計算時間和人類是不一樣的，現在還是陸地的夜晚，只不過，是你們陸地時間所說的第二天的夜晚哦。”

“我睡了一天一夜？！”

怎麽會睡那麽久？！

“你的朋友也是，這很正常。陸地上的人們為了調節身體適應海底的情況都會這樣睡。

彌生第一次來的時候睡了整整三天呢。”

“原來如此。”

月見櫻這才放下心。

“好了——客人不要總是皺著眉啦，你從來到亞特蘭蒂斯就憂心忡忡的，是這裏的景色不夠美麗嗎？”

阿塔蘭媞示意她跟上祂：

“海洋的夜晚是海神賜予我們的禮物，客人和我去看看吧？相信它能幫我撫平你的眉梢。”

“……好。”

月見櫻有點羞於承認自己被阿塔蘭媞‘撩’到了。

如果人魚族的文字能被人類讀懂，阿塔蘭媞絕對是一位浪漫的詩人。

“阿塔蘭媞，不要叫我‘客人’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Sakura’。”

“這個名字……是櫻花的意思嗎？”

阿塔蘭媞伸出手，在海水中畫了一個櫻花的圖案。

“沒錯。”

“太好了——”

阿塔蘭媞牽起她的手，快樂地擺動著尾巴：

“你就是波爾斐祭司說的，讓我們回歸故鄉的關鍵！”

波爾斐祭司……

就是爺爺所說的‘人魚族的預言家’吧？

阿塔蘭媞和她走到松田警官休息的宮殿前，

月見櫻看見松田警官早就等在了那裏。

“來吧——我帶你們去看人魚們最驕傲的奇跡——”

阿塔蘭媞打了聲奇異的哨音，一只巨型蝠鱝循著聲音而來，安靜地停在三人面前。

“別怕，在海底，乘坐蝠鱝就像陸地的人們乘車一樣。”

祂率先游到了蝠鱝背上。

月見櫻和松田陣平對視一眼，手挽著手站在了蝠鱝的背上。

作為兩個在海底弱小可憐又無助的人類，兩人只好守望相助，這一點問題也沒有。

人魚不愧是是海洋之子，自然的寵兒。

當月見櫻看見絢麗到夢幻的海底風景時，這是她腦海裏唯一的想法。

三人站在蝠鱝上在海水中前行，眼前的海水是那麽柔軟而親切，如同母親的懷抱般令人眷戀。

幾人的上空、身側不時游過各種奇異的海洋生物，全身透明的玻璃章魚、黑紅交織的斯提克斯水母、遮蔽半片海域的壯觀魚群風暴……

站在蝠鱝上俯瞰幽藍的深海，

泛著銀光的浮游生物在深海洞穴中流淌成海底的銀河……

這樣的奇觀，窮極一生或許也難再見。

三人甚至還碰見了鯨魚！

一只虎鯨親昵地游過來，用背鰭拱了拱阿塔蘭媞。

阿塔蘭媞摸了摸虎鯨瑞納的鰭：

“瑞納這一支族群，只剩下不到一百頭虎鯨了。”

“人類的捕鯨船帶走了它的族人，瑞納從出生就沒有見過父母。”

阿塔蘭媞定定地看著月見櫻：

“總有一天，人類的罪行會暴露在陽光下，對嗎？”

“……會的。”

月見櫻想起彌生的那臺相機：“一定會的。”

這是一只成年虎鯨，目測大約有七八米長。

她試著和它對話：

【你好呀，可以聽懂我的話嗎？】

“嚶嚶嚶”【聽得懂！】

發現它的叫聲這麽可愛，月見櫻忍不住伸手摸摸它的背鰭。

“嚶嚶嚶！”

【瑞納是大孩子了，人類，你不可以摸瑞納的鰭！】

【好吧……】

“怎麽樣，是不是很羨慕？”

阿塔蘭媞的聲音把她從與‘嚶嚶怪’的對話中抽離，月見櫻看見祂驕傲地甩了甩魚尾。

“簡直是神明的造物。”

月見櫻聽到松田警官語氣平平地誇讚了一句。

“客人不喜歡這裏的景色嗎？”

阿塔蘭媞苦惱地嘟起嘴：“彌生說他很喜歡的。”

月見櫻很想告訴阿塔蘭媞，彌生並不能代表人類。

不過，她也期待松田警官會說出什麽樣的答案。

“人類也很了不起，不是麽？”

松田陣平對上她的眼神：

“人類羨慕飛鳥，所以有了飛機；

人類羨慕游魚，所以有了潛艇；

人類羨慕星空，所以有了飛船——”

“是啊是啊，人類可真是叫魚又愛又恨呢~”

阿塔蘭媞陰陽怪氣地附和著。

月見櫻夾在兩人中間，不明白為什麽海底還能聞到火藥味。

“咳——人類和人魚都超棒的說，阿塔蘭媞，你之前說的‘奇跡’是什麽？我迫不及待想看到了！”

嗚嗚嗚——

為了松田警官與阿塔蘭媞的和平相處，她不得不成為端水大師！

“啊！對哦——”

阿塔蘭媞一甩魚尾：

“跟我來，我們到海面上去！”

趁著阿塔蘭媞離開，月見櫻悄悄打開了‘隊內語音’：

“吶，松田警官剛剛為什麽要那麽說？這樣會傷到阿塔蘭媞的心的……”

“Sakura，你不覺得，人魚就是太過依賴這些‘外物’了嗎？”

他已經聽她說過人類對人魚的殘忍追捕。

“一味依賴所謂海神的‘賜予’，甚至面對人類時不是拿起武器反抗而是一次次的退讓，這樣換來的與人類的和平，真的會長久嗎？”

松田陣平不覺得人類的道德能完全約束貪婪，即使他自己也是人類。

作為一名警察，他所見的罪惡令他更加確信，人魚們的忍讓只會滋長人類的野心。

“哇哦……嗯……很獨特的見解呢。”

月見櫻也覺得人魚族以往的做法太過懷柔。

明明在有的傳說中是那麽兇殘的吃人妖怪，結果在現實中，整個族群都那麽單純，總是被人類騙上船、被人類騙上岸。

要不要委婉地勸告阿塔蘭媞精明一點呢？

“Sakura——你們在說什麽呢？快點過來啊——”

海面上傳來阿塔蘭媞催促的聲音，

月見櫻和松田陣平腳下的蝠鱝頓時一個猛沖游上海面。

“嘩啦”一聲，蝠鱝出水，久違的空氣湧進肺部，她終於又回到了海面上。

“嗯——今晚的星空也很美！”

阿塔蘭媞快樂地擺動著魚尾，在海面上撲起小小的水花。

祂的眼睛是藍色的，那是海一樣的，海一樣的藍。

那雙眼睛裏墜滿星河，倒映出太平洋上深紫色的星空。

“其實，最美的景色就在你的眼睛裏，阿塔蘭媞。”

月見櫻盯著祂的眼睛出神許久，鬼使神差地開口。

“嘶——”

“真的嗎——”

松田警官和阿塔蘭媞的反應截然不同。

阿塔蘭媞親昵地抱起月見櫻的手臂蹭了蹭：

“果然人類的花言巧語非常動聽呢。”

月見櫻一時間竟分不清這是在罵她還是誇她。

“Sakura，這種肉麻的話是誰教你的啊？降谷那家夥嗎？”

松田警官一臉牙酸的表情：“居然帶壞小孩子——”

“哪裏肉麻啊！”

她氣鼓鼓地叉腰：

“這就是我最真實的想法誒！難道松田警官不這麽想？！”

“對啊。”

他一只手插在衣兜裏，好像是在找香煙。

發現衣兜裏空空如也，他幹脆雙手撐在腦後仰頭看天：

“只是這種程度的話，還稱不上‘最美的景色’吧？”

月見櫻有充分的理由懷疑，

松田警官眼裏最美的景色是炸彈模型破解後的樣子。

居然忍心對這麽美貌的阿塔蘭媞視而不見！

阿塔蘭媞淺藍近白的鬈發、與大海同色的眼眸與魚尾的美麗程度與人類根本不是一個起跑線啊！

才在內心誇讚過人魚的情緒真實，她就猝不及防地迎來了阿塔蘭媞的眼淚。

“對不起…Sakura……”

阿塔蘭媞突然捂著臉抽噎起來：

“其實……明天就是朔月了……我、我騙了你們……嗚嗚嗚……”

“你先別哭呀，阿塔蘭媞，先把事情說清楚——”

這種緊要關頭你居然想起了零醬告訴她的‘班長最怕娜塔莉掉眼淚’。

其實她也最怕女孩子掉眼淚了！

完全不明白阿塔蘭媞為什麽突然哭起來啊！

還有，‘鮫人泣珠’的傳說居然也是真的嗎？！

阿塔蘭媞的眼淚真的變成了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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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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