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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我們先戀愛不就合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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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舒是有點糾結的。

梁晟是朝夕相處將她養大的人,即便中間發生了讓人沮喪的事情,但仍可以說沒有他就沒有如今的自己。

梁舒曾下定決心有朝一日,一定要讓梁晟為那些話道歉,可現在他態度一退,她就忍不住要提前說原諒。

這種感覺就好像小時候跟家長吵架冷戰,發誓要聽到“對不起”,但那示弱的“吃飯了”一出便緊著臺階下了。

梁舒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自我譴責了好一會兒。然而心情卻抑制不住地輕松並睡了個無比踏實的覺。再睜眼起床時,只覺得神清氣爽。

街上飄著豬叫,今天是冬至,也叫做亞歲,各家各戶都開始準備起過年,殺豬更是趕早。

梁舒收拾整齊下了樓,正碰上魏宇澈耷拉著從廚房出來。

上林有雙姓祠,最早供奉的是梁姓和張姓,後來漸漸就發展成了全鎮的活動,跟廟會似的,人來得齊齊整整,熱鬧程度可比節假日。

這種集體活動,準備供菜的是一波人,準備寒衣香紙的又是另一波人,每個環節幾乎都被拆分,講究一個輪流來。

今年這供菜的任務便落在了梁晟的肩上。

梁晟輩分不低,天沒亮就跟幾個“老家夥”張羅去了,留魏宇澈“將功贖罪”。

魏宇澈臉色不大好,眼下一片烏色,精神欠佳,正準備說話,還未成句就先打了個哈欠。

“你什麽情況?”梁舒小心地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梁晟,“我外公動手了?”

昨晚魏宇澈找了個無比弱智的理由溜走,完全忘記了自己跟梁晟住一個房間。

魏宇澈揉了揉眼睛,眼角更加濕潤:“沒,他盤問了我大半夜。”

先是今晚為什麽出現在梁舒房間裏,魏宇澈一口咬死真是去借廁所的。又從小時候的事兒開始問——什麽時候喜歡梁舒的、談了幾次戀愛、大學有沒有跟梁舒見過面、今年回來是不是打梁舒的主意······

事無巨細,總之是生怕他心思不正。

“你全說了?”

“大差不離的,一半一半吧。”魏宇澈擦了擦眼睛,打起精神保證,“不過你放心,你睡我的事兒我一個字都沒提。”

梁舒平靜道:“說了也沒什麽。”

“嗯?”魏宇澈略微挑眉,“你說真的?”

“當然了。”梁舒拎起茶壺,邊倒水邊說,“你告訴他之後,估計就是真挨打了。”

梁晟那性子,能把這“錯”怪在梁舒身上就怪了。

梁舒的屏風已經打包找了靠譜的物流寄送給主辦方。

她琢磨著給自己幾天時間休息,所以給程汀打了樣兒之後便沒繼續待著,而是到了後頭來看魏宇澈。

他正在廚房準備供菜。

燒雞、蒸魚、胙頭、豆腐泡、千張、冬至餃······攏共五葷五素,用藍邊碗裝了備著,分放在兩個竹籃裏,再蓋上毛巾,算是齊活兒。

廚房熱氣兒重,將他頭發汗濕,擋在眼前。

梁舒走上前去扒拉了下他淩亂的頭發。

魏宇澈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拿臉輕輕蹭著,問:“比賽照片交了?”

照片需要跟實體對應,也是怕中間出什麽差錯。

“還沒。”

“今天截止日期,你可別忘了。”魏宇澈叮囑說。

“不會。”梁舒任他親自己手背。

她昨天就拍好了作品照片和視頻,只等九點網站後臺開放直接上傳就行。

入選結果也會在網站公示,算算要到臘月小年出來。

“小年啊。”魏宇澈重覆說,“估計那會兒叔叔阿姨也都回來了吧?”

梁舒已經好幾年沒在家裏過過年了,今年機會難得,怎麽說都得回來團聚一次。

“嗯,說是臘月二十回。”

“好事兒,說明比賽也能有個好結果。”魏宇澈摩挲著她的手指間的繭,“到時候我們一起慶祝。”

“說到這個。”梁舒說,“今年沒有年三十,臘月二十九是汀汀生日。”

魏宇澈疑惑道:“我記得她身份證上寫的是三月啊。”

“汀汀的父母是先有了她才結的婚,所以身份證上登記的日期就晚了點兒。”

這在以前並不少見,為了不讓別人知道女方未婚先孕,通常都會晚幾個月去給小孩兒登記,以此把“十個月”補齊。

梁舒還是上次給程溪過生日的時候聽她說漏了嘴,才知道這事兒的。

“那今年程汀豈不是又過年又過生日?”

梁舒點點頭。

程汀已經懂事兒了,比起沒心沒肺的程溪,承受的多,心思也更敏感。

她覺得自己是累贅,怕給人添麻煩,更不會主動提起生日這茬兒。

但哪個小孩兒不開心過生日的?

更別說這是她來這個家以後的第一個生日,還跟除夕撞一起了。

梁舒當然要早點上心。

魏宇澈點頭保證道:“這個你放心吧,我來準備。”

兩人將籃子拎到餐桌上放好,有去儲藏間找了兩瓶酒出來。

魏宇澈昨晚飽受折磨,此刻依舊心有餘悸:“你說,要是哪天外公逮到我們倆一塊兒動手動腳的,會不會打死我啊?”

“你跟哪裏學的成語?再說了,他好好的日子不過,打死你做什麽?”梁舒表示了鄙夷,接著倒了杯茶遞給他,猜測道,“可能他會報警吧。”

魏宇澈將茶舉到嘴邊,說:“沒關系,在他報警前我們先戀愛不就合情理了?”

梁舒沒接茬兒,盯著他漂亮的手指骨節,半晌,點點頭:“行啊。”

跟梁晟面前都已經是明牌了,當然也沒必要把四個二拆成對子打出去。

魏宇澈懵了:“什麽行?”

“你自己說的呀。”梁舒語氣隨意,“先合情理。”

“合什麽?”

“······”

在這兒演什麽呢?

梁舒話都懶得說,轉身欲走,下一秒就被抓住手腕。

蒙蒙天光從落地窗透進來,照著他翹起的頭發,漆黑清澈的眸子中流露出不確定的欣喜。

“你是說。”魏宇澈緊張地抿了抿唇,試探道,“我現在是你男朋友了?”

梁舒心頭掠過幾絲難言的情愫,別扭地說:“聽不懂算了。”

“不不不。我聽得懂,聽得懂。”他終於綻出笑意來。

梁舒耳朵飄紅,抽回手:“好了,別發神經。”

“等等,我要記下來。”魏宇澈手忙腳亂,視線在房間裏梭巡著。

“記什麽?”

他在玄關櫃上找到筆,在掛歷上今天的日期上畫了個愛心,“戀愛紀念日啊,別跟我說你連這東西都不知道。”

梁舒被他肉麻到了,“至於嗎?”

“怎麽不至於?”魏宇澈臉上神采奕奕,扣住梁舒的手,“以後每一年的今天,我都要跟你過才行。”

兩人靠著膩歪了一會兒,梁晟便走了進來。

“外公。”魏宇澈打了個招呼,語氣昂揚,有一種混出頭之後的得意。

他現在可是名正言順的男朋友了,不是舔狗了!

梁晟見兩個人黏在一起還拉著手,表情微僵,看得出是不大痛快的。但他沒有發表任何意見,而是去拎供菜籃子。

魏宇澈說著我來,搶先一步幹活。

得意歸得意,這長輩認可還是要好好博一博的。

梁晟沒抗拒,路過掛歷撇了眼,罵道:“誰有毛病啊,做冬至還畫個心在上頭?”

始作俑者魏宇澈擺著一張無辜的臉,好像這事兒跟自己完全沒有關系。

他落後幾步壓低聲音對梁舒說:“沒事兒啊,雖然今天農歷是冬至,但以後咱過公歷的紀念日。”

梁舒哭笑不得。

程汀還在亭子裏坐著,聽到動靜不僅不擡頭,還更認真了些。

梁晟走到門口又回身,大手一揮,招呼道:“程汀,刀放放,跟在你老師後頭。”

“我也去嗎?”程汀驚訝道。

“叫你呢,當然能來。”走在最後的梁舒將手裏的酒分一瓶給她拿,催她跟著一起。

每年冬至祭祀的名單都是頭一年定好的,準多不準少,加一個程汀不是什麽難事兒。更何況她什麽情況鎮上的人大多也知道,更不會有誰說什麽。

祠堂陸續已經站滿了人,梁晟一路走到最前邊兒。

“哦呦,舒舒澈澈都來了呀。”張老太依舊操著上林腔調,“還有小程汀,咦妹妹呢?怎麽沒來?”

“她還沒下課呢。”梁舒幫著回答,示意程汀把酒放下。

魏宇澈彎腰擺供菜,程汀拿了酒杯放好,梁晟開了酒,遞給梁舒倒。

四個人互相幫襯搭手,等案上弄齊了,張老太便使喚著小輩兒去燒紙焚香。

長輩跪在祠堂裏,其他人便要在院子蒲團上磕頭。梁晟站在領頭處,用上林話讀著祭文。

梁舒等人沾了梁晟的“便宜”,在堂前廊下得了地兒。

三下陸陸續續磕完,梁晟突地扭頭,看向程汀,叮囑道:“溪溪要上學,你把她的一起磕了。”

話說得別別扭扭的,但梁舒跟魏宇澈都明白這是一種變相的保證,大致意思是——你們這兩個小孩,以後就是我們家的小孩了。

程汀也不知道懂沒懂,反正頭是老老實實地磕了。

孫濟喊上魏宇澈去門口點鞭炮和煙花。

一陣喧鬧聲後,再磕一回頭。梁晟舉了酒杯,倒在地上,為這祭祠畫上句點。

之後有事兒的先走,沒事兒的得留下收拾東西打掃衛生,等著吃中午的冬至酒。

魏宇澈跟梁舒是上林的名牌大學生,是必須得來的。

程汀被孫姨叫去打下手,梁晟跟幾個老哥們在祠堂門口站著寒暄。

魏宇澈取了苕帚正掃著門口的鞭炮屑。

張老太攔著要去幫忙的梁舒,說:“哦呦,你不去了,那麽多人呢。晚上到你孫姨家老屋吃殺豬飯,曉得吧?”

梁舒點點頭。

“冬至酒還得有一會兒呢,你先跟我一起去拔點蘿蔔,回家刨絲,做點圓子吃。”張老太熱心地緊,“‘冬至蘿蔔賽人參’。現在吃,對身體好的很哦。”

梁舒沒推辭,說先去跟梁晟打個招呼。

走到祠堂門口,聽裏頭有人說:“啊呀,舒舒也好久沒回來了呢。”

梁舒認出來那是賣豬肉的汪叔家的上人,笑著叫了人。

“你外公年年都給你寫名字,年年都沒見你回來。今年好呀,你可算是來咯。”

“老汪!”梁晟制止他繼續說,“提這個幹什麽?”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舒舒啊,你這個外公,就是嘴硬,其實想你都想死啦。”

梁舒一楞看了眼梁晟。

他依舊沈著臉,擡頭看著祠堂牌匾,神情格外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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