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顏倚在醫院長廊的墻壁上，她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白色煙霧從她的嘴唇中洩出。

“小姐！醫院裏不能抽煙，你這都不懂嗎？”一名路過的護士皺眉厲聲道，她用手在鼻前來回擺動，試圖揮散難聞的煙味。

“對不起，一時忘了......”顧顏連忙掐掉煙，抱歉地朝著護士笑笑。

她大概是腦子糊塗了，往垃圾桶裏扔掉煙頭，顧顏苦笑著回到了病房。

“你去抽煙了？”病床上躺著一個男孩，是顧佑，他臉色慘白，肩膀上包紮著紗布，聞見來人身上的煙味，眉頭緊湊。

顧顏走到窗前，將窗戶開了半邊：“抽了一根，味兒太大了嗎？”

“少抽點吧......”

“不抽難受，老毛病，以後盡量不在你面前抽。”顧顏坐回到床邊，這間高級病房只有顧佑一個病人，電視上放著無聊冗長的家庭倫理劇。

“你還看這個？”顧顏聽到電視裏婆媳爭吵的臺詞，不由得輕笑。

顧佑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你怎麽沒和霍源珈約會去？”

“得了吧，他們家現在亂成一鍋粥了，還在考慮你的事呢！”顧顏笑道。

“我？”

“有趣嗎？你和霍源珈突然成了親戚。”顧顏盯著床上人的臉問道。

顧佑冷笑一聲：“何止有趣？簡直荒誕。”

“顧家要倒了......”顧顏避開霍源珈的話題，壓著嗓子道。

顧佑望向窗外，天色漸暗，和他的臉色一樣陰沈，他冷漠道“早該的事。”

“顧正的葬禮......你去嗎？”

“我這副樣子，怎麽去？顧家還待見我嗎？怎麽說也是因為我被綁架，才......”

顧顏搖搖頭：“你居然把錯都攬到自己頭上，這是他自己應得的報應，你沒必要同情。”

“我沒有同情他，我只是覺得一切發生得太快，我不知道，顧顏，我不知道我應該難過還是......痛快？”

顧顏低頭看了下表，神色淡淡道：“他殺了你母親，他是你的仇人，就這麽簡單。”

說完她提著包轉身離開，留下顧佑盯著漆黑的電視屏幕發楞，就這麽簡單？

顧顏開著車來到一家咖啡廳，這家店離市區很遠，一個閑錢很多的富二代開的，不在乎客流量的多少，反正普通人也消費不起，開在哪兒都是一樣，圖個資本主義的閑情逸致罷了。

她踩著小高跟蹬蹬上樓，二樓露天陽臺上，客人不多，就一個。

“林霄哥，你居然能主動找我，稀罕事兒！”顧顏坐到那個唯一的客人面前，臉上笑得甜美。

顧林霄揚了揚下巴：“不知道你口味，隨便點了杯摩卡，湊合喝吧。”

“摩卡我喜歡啊，我常點，林霄哥你還是了解我的......”

“行了，在我面前就不用盡挑好聽話講了，我有事問你。”顧林霄打斷道。

顧顏先是有一絲驚愕，然後立馬又恢覆輕松自如的神情：“林霄哥不愛聽我講話，行吧，我不說了，你來講。”

“我不是那個意思......顧顏，你演得夠累了，在我面前還要繼續嗎？”顧林霄手放到桌面，盯著對面人的臉問道。

顧顏搖頭：“我不懂你的意思，你老說我在演戲，演什麽？演一個懂得感恩的養女？”

顧林霄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轉問道：“之前你為什麽突然去了美國？”

“我爸讓我去的唄，我和顧佑那時候不是被家裏人發現了嗎？他們一個個跟見了鬼似的，談個戀愛被說成有違人倫天理......呵呵呵，不被待見的人做什麽都是錯的。”

顧顏說這話的時候還帶著笑意，仿佛是一個局外人。

“就因為這個？你們又沒有血緣關系，他們的反應未免有些過激。”顧林霄皺著眉頭，對這個理由抱有懷疑。

顧顏端著咖啡的手頓住了：“林霄哥你什麽意思？”

“你剛去美國的那段時間，伯父的情緒有些......焦躁。”顧林霄說的便是顧景。

“焦躁？呵，他擔心我？”顧顏抿了口杯中的摩卡，嘴角翹起一絲不屑。

“當然不是，當初去美國就是他逼你去的，要擔心的話早幹嘛去了，不是因為這個。”

“那你的意思？因為一些其他事......”

顧林霄接著道：“沒多久後，他去了北方出差，一去就是一個多月，再回來的時候，情緒已經恢覆正常了。”

“他不是從來都不喜歡出差的嗎？再說，什麽事情需要一個多月？”顧顏放下杯子，杯底砸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生父是北方人沒錯吧？伯父的大學也是在北方念的。”

顧顏忙道：“沒錯，雖然我一次也沒去過，但在西部的時候，我父親經常和我講他家鄉的事，也提到過他的大學。”

“這太巧了！他把你送出國，自己又去了北方那個城市，照理說他應該很排斥故地重游吧。”顧林霄摩挲著杯身，他有一個猜想。

“你是怎麽想的？林霄哥，你怎麽會突然問起這些？”顧顏一面好奇，一面又有些警惕。

“我怎麽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想替自己的父母報仇嗎？”

顧顏猛地擡頭，盯著對面人的臉不作聲。

“如果你還想的話，我們不如踏上一條船。”顧林霄把話說得很直接，把他對顧景的仇恨表露無遺。

“這樣的人掌控著顧家，你也覺得礙眼吧！”顧顏挑眉，接受了對方的邀請。

顧林霄端起杯子，朝著對方示意：“他應該去他該去的地方。”

“我們一起送他一程。”對方也端起瓷杯，兩個杯子輕輕地碰了一下。

新年一過，意味著寒假也要過去了。

趙小瑜整理著要帶到宿舍的衣物，耳機裏聽著BBC的廣播新聞。

“她戴耳機幹嘛？和顧林霄語音呢？”趙小庭在一旁望著她妹辛勤的背影，對著商許問道。

商許無力地回道：“算了吧，庭姐，顧林霄這邊一頁翻篇了！”

趙小庭不死心：“怎麽就翻篇了，那她聽什麽呢？”

“英語聽力吧，她三月份要考雅思還是托福來著......”

趙小庭一臉吃到餿飯的表情，望望趙小瑜，又望望商許：“搞什麽玩意？她還要出國啊！”

商許癟癟嘴，自己回屋了。

“餵！趙小瑜，你還想出國深造啊？”趙小庭對著搬箱子的人問道。

趙小瑜將自己整理好的箱子拖到門口，又檢查了一番隨身物品：“看情況，說不定能爭取到交換生名額。”

“腦子壞了你！怎麽，你還想找西洋人談戀愛？”

趙小瑜打開門，扭頭對她姐一笑：“你說呢？”

接著人往門外一走，哢噠一聲關上了門，她要回學校了。

談戀愛？這輩子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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