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怒火，他一把將羅玉推到在床上，拿過一旁的枕頭，用力壓在羅玉的臉上，枕頭下的人呼吸不到空氣，感到快要窒息，發出嗚嗚的嗚咽聲，四肢奮力的掙紮著，而她上方的顧正，表情就像個冷漠的劊子手，直到身下人快要發不出聲音的時候，才將枕頭拿開。

羅玉全身脫力，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眼睛發楞地望著天花板。

“你現在應該知道，哪些話可以說，哪些話不可以說了吧！”

顧正低沈冷漠的聲音從房門裏飄出來，令門外的兩個孩子渾身發抖。

顧林霄在聽到霍琴的死時，就已經開始冒冷汗，全身汗毛直豎，他捂著顧顏的手開始微微顫抖，他想跑開，但腿發軟，使不上一點力氣。

他不敢轉頭看向顧顏，但他能感受到手掌下的嘴唇也在顫抖。

他們聽到了不應該聽到的真相。

門裏傳來了靠近房門的腳步聲，顧林霄心頭一驚，想要趕緊跑開，但奈何腳像灌了鉛一樣死死地釘在原地。

腳步聲一聲比一聲大，顧林霄的心跳都快要停止。

突然他感覺到身邊的人拉起他的手，往樓梯口跑去，是顧顏在拉他。

門開了，調整好狀態的顧氏夫婦挽著胳膊走了出來。

“林霄，你們兩個在樓梯上趴著幹什麽？讓人家賓客們看了笑話！快起來！”

是顧正的聲音。

顧林霄和顧顏兩人在門將要打開的那一瞬間，用盡全身力氣，連滾帶爬地奔向樓梯，兩人都摔倒在樓梯上，驚魂甫定，大口喘著粗氣。

“這兩孩子真夠皮的，身上都玩出汗來了。”

顧正從他們身邊走過，看到兩人一腦袋汗，還以為是在樓梯上相互皮鬧給熱的。殊不知，這是他們硬生生被嚇出來的冷汗。

“我們什麽都沒聽到！知道嗎？”

兩個孩子躲在庭院裏的一個角落裏，顧林霄對著還在瑟瑟發抖的妹妹顧顏說道。

顧顏整張小臉煞白，眼睛裏裝滿了恐懼和疑惑，就在剛剛，她得知了自己親生父母的真

實死因，得知了自己養父就是殺害他們的真兇，她的心臟像是在鼓上顫動著，她的腦子裏全是方才聽見的話，一刻也沒停下過。

“顧顏！你什麽都沒有聽到！知道嗎！”

顧林霄又重覆了一遍，他在得知自己的父親殺害了弟弟顧佑的親生母親的那一刻，手心，腦門，鼻尖，全身上下，就不停地冒著冷汗，但是在感受到妹妹的恐懼時，他就強行逼著自己鎮定，對著妹妹一遍又一遍地重覆著那句話：你什麽都沒聽到！

顧顏在一聲又一聲的呼喊聲中，終於平靜下來，她擡起了頭，努力擠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對著自己的哥哥顧林霄說：

“哥哥你在說什麽啊？什麽聽到沒聽到的？我不是一直在花園裏捉小蜻蜓嗎？”

顧林霄看著顧顏的笑臉，不知為何，心裏像是被揪住一樣發漲發酸，他咽了咽緊張的口水，說：

“是啊，我們都在捉蜻蜓！從未停下過。”

那一年起，他們就一起保守著著顧家的巨大秘密。

他們共同承受著內心深處的恐懼和壓力。

從那以後，顧顏變得更加聽話懂事，對著那些不喜歡她的長輩也是甜言蜜語，奮力的討好著，甚至對自己的養父——殺害自己父母的真兇，都是一副孝女的模樣。

所有人都說，顧顏長大了，懂事了。

只有顧林霄一看見她，就像看見一股深不可測的神秘力量般，不想靠近，不敢接近。

他的妹妹換了一個人，他想。

顧林霄做不到顧顏那樣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他甚至不能夠直視他父親的眼睛。那雙眼睛，從前看上去充滿慈愛和深沈，如今看上去卻滿是狡黠和陰毒。

我真正的父親已經死了，他想。

那個他崇拜著的父親，已經死在他捉蜻蜓的那個院子裏。

他不是殺人犯的兒子，那個殺人犯的兒子也死了，死在那間華麗的臥室裏。

如果他沒有好奇地偷聽父母吵架多好，如果他的生日不是那天多好。

顧林霄無數次地想象著——如果，那些如果發生的事。

我活在一場騙局裏，他想，自己是，顧顏是，顧佑也是。

他的生活就是一場戲，戲名就叫：《假裝我不知道自己父親殺了人，假裝我不知道自己的伯父殺了人》

長夜過半，顧林霄還沒有睡意，他刷過牙，也洗過澡了，但是不管是嘴裏還是身上，仿佛都還有一股牛肉湯的香味，這是出現幻覺了。

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蹲在路邊吃東西，他連那家店面幹不幹凈都不知道，卻已經愛上那碗牛肉面。

趙小瑜啊趙小瑜，你真是每天都能給我帶來驚喜。

第二天早上，顧林霄的黑眼圈依然很搶戲，但是他又神采奕奕，看不出一絲疲憊。

趙小瑜來的比他早，正在自己座位上喝著每日慣例小旺仔，突然有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她渾身一顫，差點把嘴裏的奶噴出來。

“小，小瑜，我多煮了一顆蛋，你吃嗎？”顧林霄居然結巴了！今天突然改口喊起這麽親昵的稱呼，他還真有點害羞。

禮尚往來，趙小瑜喝牛奶的時候能想著他，多給他帶一份，那自己吃雞蛋的時候，也不能忘了人家。

雞蛋雖小，情意重。

趙小瑜轉頭看是顧林霄，心裏才松了一口氣，她這人還挺反感身體接觸的，但如果對方是顧林霄的話，就還能接受，或許這是學霸之間的惺惺相惜？

得了吧，她就是不想承認自己是個終極顏控！

“你吃吧，我早上吃過茶葉蛋了。”趙小瑜一個早上無福消受兩個蛋，會撐。

顧林霄聽了有些失望，原來是自己的水煮蛋太樸素了嗎，比不上外面的茶葉蛋。原汁原味的才最營養啊！趙小瑜你懂不懂。

“茶葉蛋少吃，它裏面含有一種叫做亞硝酸鹽的物質，是非常危險的致癌物質，如果長期攝入的話，不僅會引起消化系統、神經系統、泌尿系統等方面等疾病，同時還有可能會誘發癌癥。”顧林霄冷著臉巴拉拉科普一堆，攻擊完趙小瑜的茶葉蛋後，他回到座位，開始吃起自己的純綠色無公害水煮蛋。

至於嗎......自己吃了一顆茶葉蛋，被說得這麽嚴重？趙小瑜呆若木雞的表情把一旁看戲的韓姐逗笑了。

“小瑜，你看，人家學霸來碾壓我們學渣了吧，不懂就要多聽著，學學人家養生之道。”韓姐打趣的對趙小瑜說道。

趙小瑜不服，論學習她沒在怕的，亞硝酸鹽誰不認識啊！而且他說的根本是偽科學。

啪嗒啪嗒，趙小瑜在鍵盤上狂敲一通，輸了一大段文字發給顧林霄，完事她還發了一個科學論文網站的鏈接。有數據有證據！

顧林霄正吃著第二顆雞蛋，蛋黃有點幹，他剛拿起邊上的牛奶喝了一口，就看到手機屏幕顯示收到一條趙小瑜的短信，他帶著一絲期盼的心情點開，上面寫道：

“你常說的亞硝酸鹽，其實也就是亞硝酸鈉，本身不致癌，但大量食用會引起中毒。長期、反覆攝入的硝酸鹽、亞硝酸鹽，在一定條件下，會和體內的胺類物質結合生成亞硝胺。亞硝胺才是被國際癌癥研究中心確認為 2A 類致癌物，即很可能與致癌相關，比如食管癌、胃癌等。”

撲哧

一口混合著蛋黃的牛奶噴到了桌上。

這什麽玩意！顧林霄震驚了，他一邊手忙腳亂的擦著桌面上的汙漬，一邊讓大腦努力處理這條科普文。

“你怎麽了？被噎著了？”邊上的小方從自己桌上抽了兩張紙，遞給顧林霄。

“沒事，就是......對，噎著了。”顧林霄結巴了一下，他總不能說是被趙小瑜的腦回路震驚到了吧。

小方冷哼一聲，帶著點委屈的聲音說：“哼，叫你分一個給我都不給，一個人吃兩個蛋，噎著了吧！”

顧林霄沒說話，這是趙小瑜送他的生日禮物，幹嘛要和別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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