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瑯的聲音還沒響起, 夏黎萱就搶先問道，“是程茹姐姐給你打電話了吧？”

蘇瑯一頓，不由啞聲失笑, “是你給的？”

“她之前就問了我的手機號呀, 當然是問過我, 才能知道你的聯系方式啊。”夏黎萱笑瞇瞇著道，“怎麽樣, 程茹姐姐都和你聊什麽了呀。”

蘇瑯清朗的笑聲低低地在她耳畔響起，“你不是都猜到了嗎？”

他卻是真的想到，程茹竟然真的會打這一通電話。

如果在夢裏，程茹會因為那些殘忍的事情, 而終於在深淵中清醒，決定搜集證據，確定他有潛力而接近他試探他，直到確定他沒問題可以信任後, 與之合作，一切都是理所當然順理成章的話。

那麽現在呢？

程茹在這之前，甚至只是對趙先生有些失望, 但並沒有經歷過那些事情。最多只是被夏黎萱所感化，蘇瑯原本以為，程茹因為醒悟，很有可能會離開趙先生，最多會將一些事情透露出來告訴他們。

但若說恨趙先生, 應該也談不上才對。

所以蘇瑯根本就沒有考慮從程茹這裏下手對付趙先生。

卻沒想到，剛才程茹竟然主動聯系自己，並且提出要將一些東西轉交給他。

這是萱萱的魅力？還是之前和她說了什麽，讓她能下定決心背叛趙先生？

雖然知道萱萱的魅力確實能夠很厲害, 從小到大也都體會到她是如何拿下自己想要得到人的，無論那人是什麽身份，都逃不過她的手掌心。

可是這次……

聯想到夢裏蘇瑯的壓抑忙碌，以及在對付趙先生時的步步為營小心算計，一步步都走得極為艱險，哪怕在程茹背叛趙先生，要求和他合作後，也要警惕程茹的證據是否是真實的，兩人都在互相小心試探，留著謹防反撲的後手。

可是現在，雖然蘇瑯確實因為夢裏的“預言”而更得心應手一些，但裏面的事情多數都是模糊，需要他自己去解鎖的。

並且因為沒有像夢裏一樣成為趙先生身邊的人，只靠自己和系統搜集證據的過程中難免會遇到坎坷，不料淩家卻出手幫忙了。

可能是淩清潤，在得知萱萱可能會遇見危險後特地查證，並告訴了淩家。也有可能是在之前夏黎萱詢問淩荊凜時，讓淩荊凜有所警惕。

要知道夢裏的淩家是站在趙先生這邊，和孟家聯手壓制對付蘇瑯的。直到趙先生用範依璇來“收服”蘇瑯，孟家也在趙先生的幫助下，解除和淩家的附屬關系後，淩家便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與他們都不對付起來。

趙先生自認為是為了蘇瑯出氣，卻不知道這更讓蘇瑯看清了他的本質，絕對不可能真心對待他。

而現實裏，淩家卻是毫無顧忌，只因為他是夏黎萱的哥哥，而全心全意地幫忙。

這讓即使早就分清楚現實與幻境區別的蘇瑯，還是忍不住還會覺得有些覆雜與奇怪。

不過為了能讓他們和夏黎萱都安心，還是默認地接受了。

總之，有了淩家的幫助，蘇瑯確實處理得更順了一些。

再加上他按照夢裏遇見那些人的弱點，在答應救助他們患病的家屬後，他終於成功打入內部，並策反了趙先生身邊的一個心腹。

只可惜在知道趙先生已經開始計劃時，已經來不及出手制止了。

知道他的目的後，蘇瑯是真的動怒了。他面無表情地讓系統去壓制網絡輿論，黑眸流露出一絲生冷的陰戾，正準備幹脆冒險闖進趙家去拿證據時，讓那人盡快地付出應有的代價時，不料程茹卻打來了電話。

並且特別果斷地約定地方，將證據轉交過來。

事情一下變得簡單很多，這讓蘇瑯有些啞然，又覺得有點無奈的好笑，忍不住好奇地道，“萱萱，你當時，究竟都和程茹說了什麽？”

能感化那人身邊的女人可能是正常操作，但直接策反她，甚至還讓她帶著證據反水咬一口那人……這，真的是超出了蘇瑯的想象。

“嗯？我沒說什麽啊。”夏黎萱倒是坐在床上，輕巧地晃著腿搖頭，“我就是想著讓程茹姐姐清醒一點，應該是她早就對趙先生不滿了吧。”

“五年的感情，人哪裏有那麽多個五年呢。”她感慨著，“而且我能感覺到，程茹姐姐早就受不了了，趙先生明顯也對她不信任呀，程茹姐姐肯定感覺到，所以才會心灰意冷，甚至決定離開吧。”

蘇瑯將兩人的對話告訴她，又取笑道，“你就這麽確定，程茹是真的對趙先生不滿？”

“就不怕她是趙先生派來的？萬一那個證據，也是趙先生讓她來釣魚的呢？”

“蘇瑯哥哥可不要小瞧女生的直覺。”夏黎萱挑眉笑道，“我的直覺就感覺到程茹姐姐是好人，程茹姐姐的直覺，也肯定早就感覺到，喜歡的人其實對她只是利用了。”

“她當時告訴我那些事情還有所保留，除了只講述了兩人感情外，並沒有提到跟趙先生有關的詳細信息。”她聲音柔軟地分析，“那時候，她肯定還是在動搖，糾結要不要離開她。”

“但是她後來突然打過來的那通電話，已經能說明一些問題了。”

“他後來還給你打過電話？”這事情倒是蘇瑯不知道的，“你怎麽沒說？”

夏黎萱無辜地否認，“因為她打來電話就立刻掛斷了，後來問她，她也只說是打錯了，並沒有交談呀。”

“不過我覺得，程茹姐姐那時候肯定是發現了什麽，要麽就是發生什麽讓她堅定了決心，但不知道是否應該告訴我，又或者在考慮交給你的後果。”

“今天，她終於考慮清楚了。”

夏黎萱不由輕聲感慨，“她是真的了不起，程茹姐姐太厲害了。”

其實她知道，程茹打電話給她，是想告訴她這些事情，包括跟趙先生的那些事情的。

但一來蘇瑯不讓她接觸，她不想讓蘇瑯再緊張害怕會拖累自己；二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之前和自己說過那些感情的事情，因此現在在下決定時，夏黎萱明顯感覺到她的猶豫與不知所措。

想著她應該會在蘇瑯面前會自然些，畢竟程茹好歹也是系統欽認的男主紅顏知己。

雖然夏黎萱對此有點微妙的異樣感覺，但在正事面前，她還是很清楚地選擇了將電話號碼告訴程茹。

“你也很厲害。”

蘇瑯的聲音放得很輕，就像是沈浸在回憶中一般，帶著點輕緲的意味，讓夏黎萱沒能聽清，“什麽？”

男人很快回神，輕笑著重覆道，“我說，萱萱也很厲害啊。”

夏黎萱臉色微紅，手指纏繞著頭發，似嗔非嗔道，“幹嘛突然誇我？我剛才在誇程茹姐姐誒。”

蘇瑯的聲音極為寵溺，仿佛溫柔到了骨子裏，“她是很了不起，但我也真心覺得，萱萱很厲害，也同樣很了不起。”

在獲得幻境這個後遺癥時，他最初是抗拒的，甚至不願承認那是真的另外一個世界的故事。直到後來一點點接受，他反而對於夏黎萱的感情越來越深。

越知道那個世界裏的蘇瑯是如何變成那樣的，越明白夢裏的蘇瑯有多麽孤單坎坷無人可信，他就越對夏黎萱的感情深上一分。

如果說在和系統綁定前，他對她的感情是從親情友情，到高中意識到感情後變質為喜歡的愛，之後的每天相處更是確定他的心思不會動搖。

那麽現在，在知道夏黎萱的出現都改變了什麽後，蘇瑯對她的感情不變，卻更加添上了幾分虔誠的宿命意味。

一個人能對另一個人產生的所有感情，無論是親人朋友愛人又或者是神明……

只要看著夏黎萱，這些蘇瑯全部都能占滿。

夢裏蘇瑯是多麽孤單寂寥困難坎坷，現實的蘇瑯就多麽幸福圓滿沒有任何遺憾。

夢裏蘇瑯所遇見的任何坎坷，現實裏都在遇見夏黎萱時，一一被輕易化解。

——萱萱啊。

——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是有多麽慶幸她的出現，救贖了他整個人生。

能聽出他的聲音裏蘊含的真意，夏黎萱不由有些茫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發出如此的感慨，但她還是故作鎮定地輕咳一聲，轉移了話題，“那蘇瑯哥哥，你知道網上的事情嗎？”

蘇瑯也恢覆為平時的狀態，輕聲應了一下，又道歉道，“抱歉，這次是我的疏忽，我沒想道他會借用輿論，先對你出手。”

夏黎萱搖搖頭，“沒關系啦，其實也沒什麽，上面看似攻擊地兇猛，但其實都是水軍，我能看得出來。”

“不過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用輿論攻擊我，他能得到什麽呢？”

這是她想不出來的，“除了會讓你更加討厭他，甚至會讓淩家出手對付他外……他能達成什麽目的嗎？”

提到這個，蘇瑯不由沈默了一瞬，聲音也顯得略有古怪，冷淡又有點好笑，“我打聽到，他認為你真的男女通吃，和現在網絡曝出的這些CP對象，都有一腿。”

夏黎萱：“……”

“並且，他不知從哪裏得知的消息，確認你和程家的那位就要聯姻了。”

說這句時蘇瑯的語氣有點勉強，皮笑肉不笑的，輕哼一聲，“所以他就是在逼你們出手解決這件事情，這樣暴露你的身份後，你肯定也會澄清你所謂的真正感情歸屬，這樣才能讓程家安心。”

夏黎萱也瞬間懂了，“然後，範依璇就能作為替身，理所當然地送到你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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