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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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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面對面站著的兩人,這氛圍如此詭異,以至於田美麗立即感覺到了異常,面色不善地對兒子說道:“在說什麽?”

“沒說什麽。”孟田宇匆匆回答,對葛婷做了個手勢,說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她有手有腳,送出去什麽?分手就不要黏黏糊糊的,幹脆利落地斷個幹凈,你不許出去!”

孟田宇聽話地停了腳步,眼睛看著葛婷走了出去,他不知不覺跟到了門口,見她走到了電梯處,窈窕的背影進了電梯,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外。

孟田宇伸手關上門,轉過身一言不發地走到電腦前面,剛剛坐下,就聽見媽媽對自己說道:“過去的事情就算了,我反對你跟那樣的女人來往……”

“媽,你為什麽反對葛婷?”孟田宇擡起頭,看著對面的母親,這句話問得十分認真。

“反對她還需要什麽理由嗎?”田美麗並不喜歡回答這樣無聊的問題,在她心裏,為這樣的小事浪費自己的說話精力太不值得。

“我想聽聽,您說說呢?就當我們母子聊聊天。”孟田宇說到這裏,微微笑了一下,加了幾句媽媽最愛聽的:“您半生的經驗讓您討厭葛婷,而我經驗不如您,所以喜歡她喜歡到了骨子裏,跟中毒似的,您教教我,讓我醒過來也好吧?”

田美麗聽見兒子這樣講話,消瘦的臉上閃過一抹安慰,雖然還是輕輕地哼了一聲,但是明顯不若先前一樣惱怒了,說道:“你喜歡她的,不就是一張臉嗎?還能有什麽別的?我調查過,她父母不全,親生父親是誰都不知道,我半生辛苦,所為何來,不都是為了你嗎?我不能看著你跟這樣出身不明的女人結婚。”

孟田宇聽了,輕輕點頭,說道:“她是沒有爸爸,她媽媽也不怎麽樣,這倒是真的——除此而外呢?”

“家窮,人還沒有志氣,小小年紀,就傍著男人靠男人來換錢,你還要什麽理由呢?”田美麗亮得怕人的眼睛看著兒子,問道。

“她傍了什麽男人?”孟田宇不解地問。

“你不就其中一個嗎?”田美麗看兒子這個滿臉驚訝的樣子,心頭有些氣惱地說道:“我調查過,還有當年那個葛文浩,這在你念的那個中學都傳開了,有誰不知道?我都不用特意打聽,隨便問問就知道她傍了兩個了!這男人還真是沒腦子,不管是老的還是小的,都吃狐貍精五迷三道的那一套,葛文浩一個老不要臉的,兒子的同學也能下得了手!”

孟田宇聽了母親這樣的話,心想媽媽打聽的人沒有別個,一定就是自己的表妹王金鳳,小鳳兒這丫頭竟然這樣舌頭長,回頭一定饒不了她!他心中主意底定,向後坐在椅子上,聲音平淡地對媽媽解釋道:“她沒有跟過葛文浩,我一點我很清楚,至於我,是我強/奸了她,她不得已才跟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 先更了吧,周末的更新在哪兒,我還不知道,~~~~(>_<)~~~~

☆、妹妹

35

一顆原/子/彈在田美麗面前爆炸, 也不足以形容她此時臉上的震驚, 有一段時間她甚至忘了呼吸,眼睛睜大了看著兒子, 直楞楞地,像是看著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孟田宇了解自己的媽媽,為人子, 成為母親心中的驕傲, 是他這些年努力的動力所在,如果自己活著能讓媽媽一直滿意,一直驕傲, 那當然是最好,但是有些事還是不要再遮掩的好,自己並不是一個好人,很壞, 有些時候甚至會很邪惡,這一面的自己過去並不為媽媽所知,現在是時候說明白了。

不要讓媽媽有一種錯覺, 自己的兒子完美無缺,別人的孩子一無是處——跟葛婷之間的事情, 中間自己之所以會遭這些年的罪,肇因就是媽媽的這種錯覺吧?

“你說什麽啊?”田美麗不太相信地問道。

“我說我是個強/奸犯, 十六歲的那一年就是。”他一點兒都不遮掩地說道,眼睛看著突然脆弱下來的媽媽,狠了狠心, 繼續道:“我控制不住自己,那時候我就想要是沒有葛婷,或者葛婷跟了別人,我活著還不如死了,所以我就趁著她還小,對人對事沒有戒心的時候,硬是把她弄到手了。您自己也知道,她無父,有媽媽也等於沒有,在這個世界上無依無靠,身無分文,隨時可能被學校趕走,除了跟我以外,她還能有什麽選擇呢?”

田美麗楞楞地聽著,震撼到了極處,臉上反而沒有一點兒表情,只是即使在病中也一直挺直的脊梁,這時候似乎有些挺不住了,向後靠在輪椅上,良久之後,她才低低地出了一口氣,多年以來,第一次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對兒子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媽媽教你一個法子,不痛快的事情趕緊忘記,不要去想,一切都向前看,時間到了,一切自然而然就好了。”

孟田宇沒想到媽媽會這樣講話,有些意外地看著她,問道:“您讓我忘了?”

“人生有那麽多大事兒等著去做,過去的事情多想無益,犯了錯改正也就是了,讓錯誤毀掉自己的一生,那大可不必。小時候我在包谷地裏幹活,一穗一穗的玉米裝進身上的袋子,中間總有漏下的,或者掉在地上的,這時候千萬不要費力氣去找,或者彎身去撿,會耽誤好大的工夫,一直向著前面走,腳下不要停,也不要回頭看,這樣才能收的比別人多——人生也是這樣,你是做事業的人,葛婷這樣的女人對你無益,全當她是一穗漏下的玉米,隨便別人去撿好了,你還是做你該做的事。”

孟田宇聽了,眼睛看著媽媽,不知道在想什麽,隔了很長時間,他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我不撿。”

田美麗見兒子竟然這樣聽話,心頭大感安慰,拍了拍輪椅說道:“我知道你不會辜負我的期望,我已經找了幾家不錯的姑娘,你把鑫安公司的事情處理完了之後,看看照片,見見人,然後把家定了吧,媽媽沒有幾天活了,我想在死之前看見我的乖孫。”

孟田宇點頭,笑了一下,說道:“您放心,我一定會讓您抱到乖孫。”

田美麗忍不住笑了,行了,這輩子老天爺對待自己不薄,雖然年輕的時候吃了一些苦頭,但是心心念念想要做的事業,自己做成了,心心念念想要把自己的事業傳承下去,爭氣的兒子未來也一定能做到,茍延殘喘的年紀,最後能把乖孫抱在胳膊肘裏,這一生就算完滿了。

她不打算耽誤兒子做正經事,按動輪椅,出去了。

孟田宇起身送媽媽出去,回手關上辦公室的門,走到自己的桌子前,眼睛盯著電腦屏幕,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拿起鼠標,打開雲端的另外一個文件夾,他告訴葛婷自己刪了所有她的照片,其實並不準確,他是刪了她的照片,但只限於那類不可言說的類型,從她電腦上偷來的她大學期間的那些照片,他一個沒動,全都保留了下來。

找了一張她笑得最開心的,眼睛盯著屏幕上她笑著的樣子,微微出神,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不提防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他險些嚇了一跳,看來電是王即來,他沒好氣地接聽了,問道:“幹毛?”

王即來聽見他這聲氣就知道田宇心情不好,不過這天底下最能對付孟田宇壞脾氣的就是他了,於是他說道:“你咋啦?鬧心?”

孟田宇嗯了一聲,跟多年的鐵哥們完全不作假。

“那要不晚上陪你去看畫展?”王即來問,他對美術一竅不通,說這話完全是為了孟田宇,不然他這輩子都不會去藝術中心那邊兒,說來也怪,孟田宇這個人看上去現實精明,但是他卻非常喜歡畫畫,他所有的業餘消遣,全跟畫畫有關。

不過現在孟田宇卻沒有心情,只問:“你打電話做啥?”

“啥事兒沒有,晚上一起出去扯淡吧?”

孟田宇對不能賺錢的事情以前都興趣缺缺,王即來嘴裏那種只花錢不賺錢徒然浪費時間的消遣,向來都跟他無關,但是今天他心情很差,差到了極點,急需好哥們陪著,於是難得答應了,說道:“就咱倆?”

“天華和金風,還有她倆的幾個朋友也在——”

孟田宇腦海裏陡然響起了警鈴,心想這臭小子,這麽一會兒工夫就被自己媽媽收買了嗎?不過也難怪,當年即來就不喜歡葛婷,自己跟葛婷談戀愛那些年,即來幾乎恨死葛婷了,總覺得葛婷對自己一點兒愛情都沒有,就是貪圖自己的錢,他想到這裏,忍不住笑了出來,很痛快地答應道:“好啊,時間地點你發——”

“發什麽時間地點,你等著,我這就去接你。”王即來說著,就掛斷了電話,半個小時之後,他就出現在孟田宇辦公室。

一眼看見打開門的孟田宇,王即來嚇得眼睛都瞪大了,盯著孟田宇的臉驚訝得話都說不出來,孟田宇看哥們這個神情,自己摸了摸臉,有些沮喪地問:“這麽明顯?”

“你這是——”王即來都不知道怎麽問了。

跟王即來沒什麽好瞞的,親兄弟也沒有他跟王即來親,孟田宇唉了一聲,嘆氣說道:“葛婷撓的。”

王即來的嘴登時跟吞了核桃似的,眼睛在孟田宇臉上脖子上掃了幾眼,哭笑不得地問:“真是她撓的啊?”

“媽的不是她撓的還有誰敢?”孟田宇沒好氣地說。

王即來搖頭說道:“不知道你倆的事兒,也管不了,可你這個德行今天怎麽出去啊?那臉和脖子都跟鬼畫符似的了?”

“沒那麽嚴重,就是有點兒血看著挺厲害的,洗了就沒事兒,其實她下手的時候留情了,我心裏明白,不然我眼珠子被她挖出來都活該,你看我這眼睛不是好好的嗎?”

王即來有點兒嫌棄地看了一眼兄弟,心想這就是吞了秤砣啊,而且這秤砣一吞就是十來年,臉都撓成那樣了,還覺得葛婷手下留情了,這要不留情難道真的是把眼睛挖出來?多大仇多大恨啊?

再說了,那葛婷有哪裏配得上田宇的?

不就是長得好看嗎?今天晚上讓田宇見識見識什麽叫國色生香的大美女,以田宇常年畫畫訓練有素的眼睛,只需要看一眼田甜,就能分辨出真仙和假仙之間的差別。

雖然是受田阿姨之托,但是自己確實也看不起葛婷,討厭她一副吃定了田宇這個大傻瓜的德行,可惜就是沒想到田宇的臉被撓成這個樣兒,早知道換個時間好了。

孟田宇走進去洗了個臉,一邊洗一邊感到傷口火辣辣的疼,忍不住直皺眉,從櫃子裏翻出創可貼,貼在臉頰額頭和脖子的傷口上,出來被王即來一看,王即來臉都臭了,脾氣好的他直接生了氣,抱怨地道:“跟傷員似的了,葛婷她憑什麽這樣?你到底哪根筋不對勁非得跟她糾纏個沒完,被她傷成這樣?”

孟田宇答:“哪兒都不對勁,行不?你別啰嗦了,走吧。”

王即來氣得直搖頭,原本只是想要帶著田宇出去散個心,他跟天華下周就要舉行婚禮了,最近忙的天翻地覆,葦陀村的人在這個城市發展聚居的人數非常多,葛家又家大業大,岳父葛文瀚認識的各路人士數不勝數,因為要招待的人數過多,婚禮本打算分三個地方舉行,這樣可以兼顧方方面面而不得罪人,可是天華嫌麻煩,只肯在這個城市裏辦一場,依照她的原意,只打算請家裏的一些至親,大概一百多人就可以了,但最終她還是拗不過父親葛文瀚,眼前即將到來的這場婚禮,不管在出場人數還是婚禮費用上,都創了記錄。

這已經不單單是一場婚禮,這是一場秀,一場葛文瀚得意人生的個人秀。

家大業大的葦陀村之光,不但事業有成,現在還多了一個可以繼承家業的嫡出兒子,即便生意場上人人都知道葛文瀚在外面養了幾房太太,也有幾個兒子,但那畢竟是小老婆生的,如今這個時事還沒法上臺面,但秦歡剛剛生下來的這個就不一樣了,到時候婚禮上抱出來,這樣喜上加喜大喜特喜的事情,真是想想就讓人合不攏嘴。

人生得意須盡歡,該高調的時候搞什麽低調?真是小孩子不懂事,葛文瀚這樣數落女兒天華女婿即來。

於是成了岳父高調道具的天華最近心情不佳,田甜是天華的朋友,也是這次婚禮的伴娘之一,受田阿姨之托的王即來救友心切,就想將拉攏田宇和田甜認識一下,好讓哥們忘了葛婷那個狐貍精,畢竟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講,田甜的外貌都不比葛婷差,而且田甜出身優越,不像葛婷那個綠/茶/婊一樣就只會算計田宇,把田宇拿捏得死死的。

田宇看中葛婷的不就是她的臉蛋嗎?

要知道這年頭,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臉蛋了,見了世面,田宇分分鐘就會喜歡上別的人。

王即來在心裏想。

作者有話要說: 半夜魔幻更新,我盡力了。

假期期間更新更加魔幻,因為中間要出去玩幾天,雖然會背著筆記本,但是不確定能不能有時間空間寫,所以預告一下。

雙節快樂。

☆、妹妹

36

天空的雨由大轉小, 空氣中全都是雨氣, 仲秋季節蕭瑟的冷風夾著秋雨,讓這個夜晚顯得寂寥寒冷。

不應該是這樣的吧?她在心裏想, 二十六年來,我終於可以擺脫心魔,不再被過去發生的事情糾纏, 這該是我最高興最開心的日子了, 怎麽可以覺得這秋天的風雨讓心情郁卒?

畢竟,我是個正常的人,並不是斯德哥爾摩癥的患者, 除非有病,否則任誰都不會思念孟田宇那樣的變態吧?

她想到那些照片,想到這些年他對著自己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所做的骯臟齷齪的事情,低落的心情瞬間被憤怒取代:剛剛就應該挖瞎他的眼睛, 讓他不要臉!讓他看那樣的照片!

而且還看了十多年!

心情不好,秋雨加重了這樣的心境,回到家裏, 小小的寧靜的家,雖然是租來的房子, 但是過去的一年多讓她收拾得精致溫馨,關上門, 突然放大的寂靜讓心情更加灰色,她丟下鞋子,扔掉手袋, 走過去把整個人陷進沙發裏,直挺挺地趴著,很長的時間裏,什麽都不想,腦海中一片空白。

是晚飯的時間了吧?應該出去給自己熬一點兒養顏的米粥,晚餐不能多吃,多吃會胖,不能不吃,不吃對身體不好,她從現在起可以把自己養得漂漂亮亮的,幹幹凈凈地過下半生了,男人什麽的,總算可以擺脫了——這是她這些年心心念念的願望啊,現在躺在這黑乎乎的客廳裏一個人聽著雨聲發呆是幹什麽?

腦海裏轉著這些念頭,耳中聽見微信響了一下,她沒有動,姐姐不玩微信,其他不管是誰,等有心情再搭理就是了,她在沙發上使勁兒翻了個身,眼睛看著房頂的吊燈,接著發呆。

不想這個發微信的人竟然十分執拗,手機持續地響著,足足有十來下,葛婷忍不住心頭有氣,猛地拿過手機,打開微信,看見發信息的人竟然是秦文瑞秦老師,為什麽會是他呢?

他找自己幹什麽?

她不解地坐起身,點開秦老師發過來的信息,發現他發過來的全都是照片,一眼看過去照片全都是人,男男女女的,都很年輕,像是玩得很開心的樣子,其中幾個女孩子即使在大笑中也能看出來十分漂亮,而玩的地點似乎像是酒吧一類的地方——她不確定,因為她從來都沒有出入過酒吧這種場合,所以一開始以為秦老師發錯了,正打算關掉,不想卻在這個時候,卻在人群裏發現了正拿著酒杯笑得十分開心的孟田宇!

她楞楞地盯著他笑的樣子,有一陣子楞神。

秦老師的語音發了過來,點開,聽見秦文瑞在那邊兒問道;“葛老師,你未婚夫在這裏呢,你不在旁邊,是走開了,還是一會兒過來?”

未婚夫?這個詞讓她心裏跟水開了一般地翻滾,什麽未婚夫啊?以後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是誰!我既不是走開了,也不會一會兒過去,我從現在起跟這個畜生不如的狗東西互不相識!

這位秦老師見到孟田宇也就罷了,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把照片發給自己?她在心裏暗暗地想到,是因為照片上的這些年輕漂亮看上去笑得十分開心的女人嗎?

這人的心思還真是深——

葛婷關掉微信,將手機丟到一邊兒,自己在沙發上楞坐了一會兒,又猛地起身跑去打開客廳的燈,突然亮起來的屋子讓郁卒的心情稍微豁朗了一些,她走到廚房,拿出百合蓮子,翻出自己珍藏的小燉盅,手裏忙碌著這一切,不知道怎地,又突然就停了下來,她關上水龍頭,跑回客廳,翻開微信,眼睛盯著那些照片上的孟田宇,目光落在緊挨著他坐著的妹子身上,這女人的相貌即使以她的眼光看上去,都覺得美麗非常,她看著看著,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手就微微哆嗦起來,幾乎把手機掉在地上。

她問秦文瑞這是哪裏?

盛世華唐,秦文瑞幾乎立即就回覆了。

葛婷打開百度,搜索了盛世華唐的地址,然後把手機丟進包包,站在衣櫃前面,看著前陣子因為孟田宇硬是搬了進來後,變得五顏六色生動豐滿起來的衣櫃,那些他硬是買給她的衣服從被帶進門的那天開始,就沒有動過,甚至連價簽都完好地掛在上面。

全都是奢侈品,她知道,而她並不太喜歡,她不是不喜歡奢侈品品牌,只是她很擅長打扮,她並不覺得自己將這些奢侈品穿在身上會好看,最終還是拿了一件他給買的重工香雲紗紫牡丹旗袍穿在了身上,穿完了,站在鏡子前面,看著裏面華麗得讓人難以移開眼睛的衣服,自己都不知道為了什麽更是生氣,心裏帶了這絲賭氣,特意把頭發和妝面弄得靈巧精致無比,齊齊整整地出門向著盛世華唐趕去。

滴滴司機聽說她要去盛世華唐,眼睛在她臉上身上多看了幾眼,還暧昧地笑了一下,所以這個地方的名聲並不好了?葛婷在心裏暗暗地想著,氣惱盤旋在胸口,始終散不去。

而到底為了什麽這麽生氣,她其實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也許是因為自己的屋子太黑了吧?在黑咕隆咚的房子裏,看著秦老師發過來的照片上燈紅酒綠的酒吧,那被水晶燈照耀而晶瑩閃爍的房子,和一樣閃著光的孟田宇手裏的酒杯,對比實在太過強烈了。

她下了車,站在盛世華唐的門口,拉客的小弟一擁而上,纏著她讓她進去,她站在門口猶豫著,猶豫著,剛剛糾纏在胸口的那股氣這會兒被酒吧門口的霓虹燈一照,不知道為什麽就消散了一些,她看著自己身上華麗的衣衫,摸著在頭後盤起來的發髻,腳步踟躇,腦海裏一剎那間只想打退堂鼓。

她想了又想,拿出手機,給姐姐打過去電話。

葛晴這次竟然立即就接聽了,真是我親姐啊,在我最需要她的時候,她永遠都在,葛婷在心裏想到,聽見姐姐在電話那邊兒餵了一聲,她想到自己要說的話,一陣臉紅,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現在的景況給姐姐說了,最後嘆了口氣說道:“我覺得我就這樣進去了,太可笑了,姐你說我到底在幹什麽啊?”

電話那邊兒葛晴用力地抽了一下鼻子,隔了會兒她說:“別傻了,舍不得也不能這樣,上趕著不是買賣,不過都走到門口了,你就進去跟那個秦老師打個招呼,沒用的話沒格調的事兒別做。”

“你覺得我不該跟他打招呼嗎?”葛婷問道,抓著姐姐的話仿佛抓著救命稻草,腦子裏一團亂,一邊兒嘆氣一邊兒想著自己到底哪根筋不對,竟然會自己把自己推到此刻這樣難堪的境地?

“不打招呼,讓他滾一邊兒去,跟那個秦老師打個招呼就行了。”葛晴說道。

葛婷聽話地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自己想了又想,在門口鼓了半天勇氣,才進到盛世華唐裏面,燈光沒有全開,除了舞臺和卡座,別的地方光線並不亮,她左右張望著,沒有看到孟田宇,也沒看見秦文瑞,舞臺上吉他歌手撥弄琴弦的聲音一下一下地傳來,她站在舞臺旁邊,一張一張卡座地看過去,找著自己想要找到的那個人。

有人來搭訕,她不搭理,更多的人來搭訕,她有些煩,擡腳沿著近街的一排座位,向裏面踱過去,一邊走著,一邊能感到一雙雙眼睛落在自己身上,她不是表演型人格,對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硬著頭皮在眾目睽睽之下找了一圈兒,偏就找不到人。

她能感到整個酒吧的目光幾乎都落在自己身上了,心情煩躁,找了個背靜的角落,拿出手機給秦文瑞發過去消息,問他在哪兒,他很快回覆說自己在二樓。

竟然還有二樓?她轉過身來,看見遠處的樓梯入口,一邊走過去,一邊感到一個男人從斜前方向著自己走過來,別是搭訕的吧?酒吧這種地方,出現大膽搭訕的男人也不奇怪,本來就是放松愉快的地方,自己還單身出現在這裏,簡直就是腦門子上貼個請人過來搭訕的草標了。

快要靠近樓梯的時候,跟過來的男人果然過來獻殷勤了,對她說道;“美女,一起過去喝一杯吧?”

她不搭理,快步向樓上走。

搭訕的男人追著她,顯然不肯被她的冷落打消念頭,這讓她心裏有些慌,她並沒有多少社會經驗,從大學校門出來,她就當了老師,這些年深居簡出,幾乎從未出過學校的大門,接觸的男人少而又少,身邊男性的社會角色除了學生就是老師,顯得這個緊緊跟著自己平頭橫肉的男人顯得額外粗魯顢頇,而且他離得實在太近了,近到讓葛婷感受到了危險。

這是一種追逐,男人對女人的追逐,雄獸對雌獸的追逐,這樣的念頭又一次從她腦海中升起,讓她一陣惡心,這惡心給了她勇氣,在這個男人再一次貼近她糾纏的時候,她停住腳步轉過頭來看著他,冷冷地說了句:“我沒空。”

十分不給面子,她知道,十分讓這個男人下不來臺,她也知道,她眼睛盯著這個男人,等著他發火,卻發現他只是呆呆地看著自己,臉色由驚訝轉為憤怒繼而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又變回初始的涎皮賴臉,泛著油光的臉又扭捏出一臉的殷勤,對她說道:“沒空兒就說句話也行啊,我大哥就在那邊兒的卡座上呢,我大哥知道誰不?大名鼎鼎的尹圖南,怎麽樣美女,給個面子?”

她沒聽過,誰的面子都沒空兒給,不理會這個沒眼色沒法溝通的人,徑直向著樓上走,不想剛剛走到二樓,胳膊就一把被人給攥住了,她驚訝地回過頭來,看見這個搭訕的所謂尹圖南的小弟,對著自己語帶威脅地說道:“別不給面子,美女,我是好聲好氣地請你過去跟我大哥打個招呼,你要是不去,我這邊兒交代不了,我沒面子不要緊,我大哥要是沒了面子,那事兒就大了……”

葛婷用力甩手,她從沒碰到過這樣的事兒,氣得臉通紅,心裏也有些後悔,賊道上衣錦夜行,自己打扮成這樣單身來這種地方,有此遭遇等於自找的,說來說去都怪那個正跟別人喝酒的禽獸不如的東西,她心裏想到,只要跟他沾邊,就沒有好事兒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甩不脫,聽見這個尹圖南的小弟壓低了聲音對自己說道:“別不識趣,這個酒吧就是我大哥小弟的小弟開的,在這兒我幹什麽都沒人管,好好跟我走,老老實實地過去跟我大哥打個招呼,他是個場面人,不會對你怎麽樣,結交他對你只有好處……”

葛婷用力甩手,她討厭這樣被人抓著胳膊,像是有蛆蟲在自己的皮膚上爬一般,極為惡心,發作道:“哪個要你的好處啊?”

她掙紮的越是劇烈,這小弟越是不肯放手,喝了酒酒壯慫人膽,對不給面子的這個美女十分生氣,正想要加力收拾收拾這個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女人,就在這時候聽見一個男人插嘴說道:“你抓著我朋友幹什麽?”

這男的轉頭一看,見是一個戴眼鏡的男的,他這粗人怎麽可能把眼鏡兒看在眼裏,正想要接著發力,樓梯下一個高個子的年輕人腳步匆匆地跑上來,對他說道:“尹哥讓你過去。”

他聽了不敢怠慢,連忙松了手,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葛婷和沖過來救駕的眼鏡兒,哼了一聲,跟著年輕人下樓了。

眼鏡兒就是秦文瑞了,他恰好坐在樓梯對面的卡座裏,酒吧本來就是社交放松的地方,男女之間發生一點兒雞毛蒜皮的小摩擦不算什麽吸引眼球的大事,剛剛葛婷和那個男的的糾纏,他也就隨便掃了一眼,根本不打算多事兒,但是這一眼驚艷於爭執一方女子的容貌,就再也移不開眼睛,及至發現這美女就是葛婷葛老師時,連忙沖了過來救場。

葛婷用手揉了揉剛剛胳膊被抓的位置,對秦文瑞笑著說了一句:“謝謝秦老師,我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以前從來沒有遇過這種人。”

“這種人到處都是,對我們這些樣貌平常的人來說,他八成也是良民,實在是葛老師太漂亮了,估計他也是見艷心喜,動作粗魯了一些,下次葛老師身邊還是跟個人會安全一些。”

葛婷並不喜歡秦文瑞的這番話,不過她心裏明白秦文瑞的本意是為了恭維自己,她只是笑了笑,並不反駁。跟著秦文瑞向他的卡座走過去,路上經過的幾個座位裏全都坐滿了人,觥籌交錯言笑晏晏,但內中全都沒有孟田宇。

難道他已經走了嗎?

她想到這裏,心裏就有些意興闌珊起來,覺得自己來這裏這個舉動無趣至極,早知道他已經走了,還不如躺在家裏自由自在地看會兒書,何苦來到這樣烏煙瘴氣的地方扯閑篇?

秦文瑞帶著葛婷走到自己的座位,不知道為何情緒莫名地有些高漲,座位上原本坐了兩個男的,他伸手攬著葛婷過來,指著兩位男性對葛婷介紹說道:“這位是戴老師,也是我們一起合作的合夥人之一,這位是金天地的梁文燦梁總,葛老師,我們學校以後的發展,可離不開金總的大力支持……”

梁文燦眼睛看著葛婷,眼神一楞,立即伸出手對葛婷笑道:“葛老師?我梁文燦,請多指教。”

葛婷不擅長這樣的場合,過往經驗為零,伸出手來,跟梁文燦相握,眼睛看著秦文瑞,一臉的問號。秦文瑞見狀笑著說道:“這裏氣氛比較輕松,跟梁總談事情氛圍好一些,我們公司現在學員太多,需要建分校,分校的地段兒是第一位的,要是有金天地的支持,地段就再也不是問題了,梁總,葛老師也是我們學校的合夥人之一,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玉橋那棟大廈的五樓,租給我們公司呢?”

梁文燦眼睛看著葛婷,笑著說了一句好商量,然後趨身向前,目光專註地看著葛婷,微笑著問了一句:“葛老師芳名是——”

這人笑起來十分面善,眼神看起來也平和無害,葛婷忍不住對他笑了一下,剛想說話,聽見自己頭上有個男人的聲音低低地插嘴道:“她的名字——不是什麽芳名,是葛婷,還有,她是我老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

☆、妹妹

37

所有人都被這一句嚇了一跳, 齊刷刷擡起頭看向話聲傳過來的方向, 只見一個個子高大,臉部線條強悍的男人趴在葛婷靠座的後背上, 臉上詭異地貼了好幾塊創可貼,連脖子上都有,看上去十分滑稽, 但即使這樣, 他渾身上下滿溢而出的男性荷爾蒙也並未因此減弱多少,他顯然喝了很多的酒,歪著頭, 伸出一根手指頭,在葛婷盤著的頭頂一下一下地點著,神情動作帶著一股掩不住的親昵。

梁文燦有些驚訝地看著孟田宇,又看了看葛婷, 問道:“這是?”

葛婷不用回頭,也知道這是孟田宇,他身上酒氣熏天, 即使在酒吧裏,也熏得人腦仁兒疼, 她心頭莫名地又開始生氣,偏就不肯回頭看他, 擡起手用力拍開他在自己腦袋頂上畫圈兒的手,嘴上說道:“我不認識他。”

“怎麽能說不認識呢,啊, 婷婷?才分開半天你就想我啦?我跟你講——我也特別想你。”孟田宇顯然喝了不少,舌頭有些大,一邊說著,一邊歪歪斜斜蹭過來,一歪身子硬是擠在葛婷身邊坐下,伸出手來把葛婷摟住,借著酒勁兒說道:“我因為想你心情不好,就出來喝酒了,喝多了,剛才跑到廁所去吐了,吐得我現在特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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