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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神容易送神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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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最底層,魔域之森最堅固的地牢裏,熔巖翻滾,空氣中處處燥熱,哪怕是鋼鐵落入熔巖中,都能瞬間化為鐵水。。

而就是這煉獄之中,一男子被吊在滾燙的石壁上,每隔十分鐘,巖漿就像有生命一樣陡然翻湧,淹沒他的腿骨,然後再落下。

期間,他雙腿的血肉會被巖漿燙化成飛灰,腿骨也變得焦黑如碳,然而,在巖漿退去的十分鐘裏,焦黑的腿骨又會一點點變白,然後生長出新的血肉,迎接下一次被巖漿侵蝕的痛苦……

“聽到了麽,八爪虎骨獸正在上面嘶吼,你苦苦等候的人,正在做生死搏鬥。”

靜坐在男子對面的魔王,左手端著酒杯,右手隨意把玩著一只布滿奇異花紋的盒子,唇角勾著邪惡的笑意。

那只盒子,正是被安烈娜說成是裝著魔王專用安全套的那個。

石壁上的人沈默不語,仿佛根本就沒聽到魔王的話,根本就不肯做出任何回應。

雪七黎在和上面的虎骨獸對峙時,突然丟下蘇雪泠,使用瞬移魔法來到這個恐怖的地方,只為見被困在石壁上的人。

而從始至終,石壁上的人對他的到來,沒有半分意外。

“你還在期盼什麽呢,她對自己都狠心得那麽徹底?”

“我什麽都不期盼,但是,……我會活下去……”那人一邊說著,一邊緩緩擡起臉頰——居然是和魔王完全相同的面孔,只是此人讓人覺得更加溫柔善良……

魔王倏然一笑,猛地起身,隨手叫那只盒子扔進滾燙的巖漿,“是嗎?你什麽都不期盼,現在看到這只盒子沈入巖漿的感覺又是如何……”

眼睜睜的看著盒子落入巖漿,那人溫柔卻沒有太多情緒的眼底居然閃過一絲痛色,但最終他卻只是抿唇一笑,擡眼對上魔王的雙眸,“沒關系,我們的感覺都是一樣的,我心痛,你也心痛……不是麽……”反正我們是同一個人的不同人格而已。

魔王冷笑一聲,“痛又如何……”反正痛了也不是一兩天了,否則,又怎麽會把自己折騰成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有誰會和他一樣,把自己分裂成兩個個體,每天都生活在自我諷刺與矛盾中?每天都不停地和自己對抗,和自己鬥爭?雖然,如今位居主體之內的是附屬人格,而且分裂於幾千年前主人格因承受極端痛苦而導致意志頹靡的時期,但,這並不能讓處在次人格階段的雪七黎對造成這一切的人產生任何感激,相反,他想毀滅一切……

“呵呵……”那男子忽然仰頭輕笑,優美的下頜,劃出淒美的弧度,“只要還活著,就會有希望,你殺不了我。你只不過是在我意志最薄弱的時候奪得了主權,這沒關系,不管受多少苦,忍多少痛,再被這樣禁錮多久,終有一天,你還是會放了我。即使作為次人格的你擁有掌控一切的力量,也無法左右一顆向往光明的心。你知道為什麽你始終不能將我抹殺,反而有時候會被我奪回控制權麽?因為這世上沒有純粹的善惡,也沒有純粹的愛恨,就算作為憤世嫉俗,厭恨一切,心心念念想毀滅一切的你,也是一樣……三十萬魔軍被困冥河,一百萬冥族伏屍無字碑底,怨恨糾結,惡氣沖天,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他們曾經最信任最愛戴的人親手葬送了他們,辜負他們的信任……如果沒有那些愛戴與崇拜,沒有那些信任與執著,如今又怎麽會寧願不生不死的聚集,而始終不肯超生?他們和我一樣,要的不過是一個解釋,一個對得起那些信任的解釋……”

男子絕美的臉上,汗滴不停落下,眼角眉梢,晶瑩剔透,這樣灼熱的熔巖炙烤,居然並沒影響他傾世容貌……

魔王靜靜地聽著,眼簾微微下垂,原本杯中烈酒“**重生”已經見底,這時卻又奇異地自行溢滿。

“堅持幾千年的烈火刑罰,真的值得麽?”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我只知道這是我存在的意義。就像你,認定她必須為當初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一樣。”

魔王忽然一笑,眼底閃過邪光“是不是再讓她狠狠捅一刀,你就會死了呢?”

男子微笑,“我們本是一體,兩種人格,不同信仰而已,但是,根源卻完全相同,如果你一定要她再狠狠捅一刀,我也沒有任何意見,只是,你能有多少把握來確定她殺死的一定是我,而不是你?別忘了,我們是相伴而生的對立面,就像陽光和陰影彼此不可分割一樣……你想徹底抹殺我的話,除非你自己也不存在了。”

魔王揚起和男子完全相同的面容,桀驁且不羈,“幾千年熔巖來潮,不斷把你雙腿侵蝕成焦炭……哼,縱使你本身就廝守治愈系魔法,可是,漫長的幾千年間,每隔十分鐘就不由自主地施展一次治愈魔法,這種頻率,再是強悍的人也會外強中幹了吧?你,又還能撐多久?”

說到這兒,眼皮子一挑,“而她又是你曾經最愛的女人,因為她,你已經喪失了大半魔力,如果讓她再來一次,你說我們兩個誰會先死?”

“我願意賭一賭。因為,只要我醒著,你必輸。”畢竟,我才是主人格……

“那麽,你便睡吧……這樣,也省了你總是在某些時候和我爭奪身體的控制權了。”

“如果作為主人格的我就這麽睡了,那就完全背離了你將我分離出來,監禁在這兒承受熔巖侵蝕之痛的初衷,你還是輸!”

魔王獰笑,手指不停的轉動著扳指,忽然改了主意,“你有一句話說得很好,我們本是一體,所以……我突然決定收回你。兩種人格,不同的信仰麽?那是也不錯,相信有你這重偽善的人格存在,她會更輕易沈陷……游戲總要有些刺激才值得一玩……”

壁上男子也倏然一笑……善惡本就沒有清晰的界限,一念之間而已,放了我,你以為還能那般為所欲為麽?請神容易送神難呢!

布卡爾在魔王一進地牢開始,就在外面焦急地等待,難得作為魔宮四座成員的他,也會出現熱鍋上的螞蟻的狀態。

他早就知道魔王身藏兩種人格,當年魔後背叛,魔王一夜之間被第二種人格侵蝕,一直沒再變回去,後來他才知道,次人格的魔王居然將主人格分離出來,關在這魔域之森最為恐怖的煉獄中!做為魔王本身的一部分,就算人格被分離成單獨個體,兩者也仍然休憩相關,也就是說,這兩重人格,不管哪一個受了重創,另一重人格都會有感應,只要另一重人格還在,魔王本身就不會消失……

因此,主人格被囚困幾千年,受熔巖灼燙,苦痛難當,卻無法死亡,那種痛苦,作為次人格的魔王也會和主人格一同承受,就像連體嬰一樣……

他親眼見過魔王的兩種人格,所以也知道這兩種人格互不相容,各有信仰。這就好比一個人,有的時候會自我矛盾一樣。只不過,正常人並沒分化出截然相反的人格而已。

有句話說,人生最大的敵人其實是自己。

魔王最大的敵人也是自己,他比別人更自相矛盾……

幾千年來,魔王從來沒親自前來見過主人格,這次卻突然來了,他不擔心才怪!作為魔王下屬,他沒有那麽強悍的魔力能闖入魔王自己親自設下的屏蔽,因此,只能在外面焦急等待。

當他來回走了三百二十一次的時候,魔王總算出來了,同時,牢房上空強悍的封印也一並消失。

布卡爾呆了呆,意識到魔王再次合二為一……

魔域之森,行宮。

白銀一身白衣如素,緩緩走在彼岸之流邊緣的花叢裏。

白的雪,黑的曼陀羅,紅的曼珠沙華,魔域,果然是個極其詭異的地方。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這裏,的確有種異樣的美。說不出的絕望的美。

銀色長靴在花叢中走過,將許多花朵踩出紅色或黑色的汁液,鞋面上卻沒有一點痕跡。

擡頭,遠遠地高空中,一只龍幻化成雪白的小松鼠撲棱棱地落盡花叢裏,滾了幾滾之後,停在他腳邊。

烏溜溜的大眼,盯著白銀看了老半天,突然炸毛,“吱吱吱……”

白銀揚唇笑了一下,“明明會說人話,裝什麽耗子?”

地獄魔龍的幼崽,以白銀的眼力,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來。

小白打了個噴嚏,變成小正太的樣子,坐在花叢裏仰望白銀,“這裏是陛下的花園,你為什麽胡亂踐踏?!”

白銀看了看身後,被自己踩爛的花枝,彎腰摘下一朵黑色曼陀羅,聞了聞,“雪七黎的花園?”哼笑一聲,語氣極盡諷刺,“這花園還真是很別致,不是含有劇毒的曼陀羅,就是代表不祥的曼珠沙華。”說著又掐了一朵當初在冥河岸邊,無論如何也不肯觸碰的曼珠沙華,同樣嗅了嗅,“他到底在想什麽呢?居然喜歡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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