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筱染眨眨眼，總算看清了周圍的環境，這是個熟悉的地方，空空蕩蕩的、沒有任何開口的石室——玄幽秘境。

轉眼看看，鬼叔靠著石臺，一副氣力虛弱的感覺。趕緊上前，莫筱染道：“你怎麽了？受傷了？”莫非是那火力擊穿她身體的東西？

鬼叔點點頭，道：“是蛇靈。”

“什麽？”

緩口氣，鬼叔方道：“火裏有東西，是蛇靈。”

莫筱染道：“你不是鬼差嗎，還怕這種小東西？”

鬼叔搖搖頭，道：“那不是普通的靈體，是上古兇獸的魂魄，對付我足夠了。還好我有神君賜下的這玄幽秘境，否則當真要被打得灰飛煙滅了。”

莫筱染完全跟不上節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鬼叔看她一眼，道：“唉，算了，也應該讓你知道前因後果了。”說著一伸胳膊：“你先扶我起來。”

莫筱染忍不住瞪他一眼，道：“要不你還是靠著說吧。”

鬼叔倒也不客氣，收回手時指了指頭頂那花瓣，道：“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莫筱染一點頭：“知道啊，印寒璃啊。”

鬼叔一眼白了過來，索性自顧自地說到：“地府無光，不見花樹，唯有一種花能在冥界生存，那便是它，曼珠沙華。”

曼珠？莫筱染突然憶起，這家夥喝醉時也曾說過這兩個字。擡眼看看那美麗無比的花瓣，莫筱染道：“就是那個千年花開、千年葉落的曼珠沙華？”

鬼叔點點頭，道：“曼珠沙華在冥界生長，黃泉路旁花海成林。那一天，有一位女子從黃泉路上走入了花海，在一株曼珠沙華上留下了一滴淚。就是那滴眼淚，讓那株曼珠沙華擁有了自己的靈智。他們開始思考，想看看世界，想經歷人生，但最想見的卻是彼此。”

他們？！莫筱染一楞，忽而靈光一閃。擡手指著那花瓣，慢慢地又指向了鬼叔，吞吐道：“你是說‘他……們’？”

鬼叔無比淡定，道：“不錯，我便是那沙華，她就是曼珠。”

莫筱染一時消化不了，索性盤腿坐在了他身邊，瞪了他許久，才道：“所以你不是什麽鬼差了？”

鬼叔道：“我是啊。”

“……”莫筱染道，“你的曼珠都轉世了，你怎麽就當了鬼差了呢？”一點也不符合套路啊。

鬼叔道：“她又不是主動轉世的。”

莫筱染張口無語，這話說的簡直超出了自己的三觀。

“你且聽我慢慢說。”鬼叔語重心長道：“我自得了靈智以後，便一直思念著想要看看我的曼珠，甚至願意用自己三千年的修行作為交換，沒想到曼珠與我也是這般心思。就是這執著的心意，終是引來了神君。神君許我們三世情緣，但前提是，要化解這番亂世，所以……”

鬼叔突然默了聲，莫筱染這才嘆口氣，道：“算了，看在你給我個機會救我媽，也不算坑我了，這就扯平了吧。”

鬼叔如釋重負地緩口氣，莫筱染突然覺得就這麽算了是不是有點便宜他了。

不過話都說了，也不好改口，莫筱染道：“那曼珠……為什麽會變成印寒璃？”

鬼叔道：“其實當年，冷秋箬已經死了，只不過神君念她功德一場，便讓她選擇，是投胎好人家，還是回返人間。”

“她選擇回來了？”

“嗯。”鬼叔點點頭。

莫筱染道：“你們這些神仙也太隨便了吧，你不是說生死是很重要的、不能瞎改的嗎？”

鬼叔道：“這世上起死回生、借屍還魂的事也有發生，更何況神君神通廣大，救活一個人自然不在話下。況且，神君送她回返人間時已經說過，她是已死之人，是不可以生兒育女的，而那印弘武本是無子無女的結局，也算不得擾亂世間法度。”

莫筱染道：“所以……印寒璃是怎麽來的？”

鬼叔道：“當年，神君是以‘曼珠之靈’讓冷秋箬重生，亦是用它維持她的生機、保護她此生平安，但有人逆天行事，將曼珠以人之形態逼出冷秋箬的身體，所以冷秋箬死了，而曼珠就變成了印寒璃。”

莫筱染道：“假雲龐？”所以方才他才會那麽激動？

鬼叔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給冷秋箬施法的那個到底是不是這個假雲龐，但假雲龐肯定跟那個逆天之人有關系，今日他所用的蛇靈，必定是那人給的。”

莫筱染一陣唏噓：“那什麽逆天之人這麽厲害，單憑你我，怎麽跟他鬥？”

“放心，他不會再出現了。”鬼叔道，“他要是敢再出現，神君就會親自來了。他躲了神君很久了，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再被抓回去的。”

莫筱染道：“那神君的事就別管了吧。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鬼叔道：“我這傷勢還需養一段時間，恐怕不能替你做太多事了，你萬事都需小心，只要保住性命，就沒事了。”

莫筱染點點頭，突然笑道：“你好像也沒替我做很多事啊。”

鬼叔煞有其事地說到：“這樣才好，你的功勞多了，指不定閻君還會另有嘉獎。”

莫筱染眼裏一亮：“當真？”

鬼叔撇開眼：“一般不會給。”

莫筱染瞥他一眼，轉目又看了看那花，道：“所以，你是來保護曼珠的？”

鬼叔點點頭，道：“曼珠出世後，神君看到了不該發生的未來，並以幻像警示地府，也就是你在地府中看到的那些。之後，在神君的點化下，我化了此身，又在找印楚玥轉世的時候遇見了你。”

想想自己吭哧吭哧地背著老頭進醫院的經歷，莫筱染覺得當真是往事不堪回首——直接補上兩腳就什麽事都沒了。撐起下巴，莫筱染道：“你是覺得我心太好了，所以才帶我來吧？”

鬼叔一本正經地搖搖頭：“不，只是你的魂魄與曼珠非常契合，找你來不會影響她的靈氣。”

莫筱染拉下臉，鬼叔又道：“當然了，若是你品性也好就更好了，所以我就特地做了個測試。”

“那如果我當時不管你呢？”

“那我就只有每天嚇唬你，讓你不敢不聽話了。”

莫筱染挑挑眉：“你倒是想得周到。”

鬼叔一笑：“過獎過獎。”才說完，像是扯到了傷口，低頭就是一陣猛咳。

莫筱染伸手拍拍他後心，道：“報應了吧，讓你整天就知道編故事騙我，不過你那辯毒的本事倒是不錯，哪兒學的？”

鬼叔緩緩氣，擺擺手道：“曼珠沙華可解世間萬萬種毒，我天生便對所有的毒性藥性有所感應，這些對我來說不算什麽。再者我鬼府中的書也不是白收集的，當然是會看的。”

莫筱染道：“你這外掛聽著還是不錯的，但我怎麽覺得沒什麽大用……”

“外掛開多了，當心封號。”

莫筱染被懟的一楞，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麽回應。鬼叔卻是不理了，長出一口氣，一手淩空一抹，眼前便出現了外界的景色。

精神陡然一陣，莫筱染趕緊看去。她的身體曾昏迷狀態，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周弬正收回手，轉眼道：“啟稟皇上、太後娘娘，皇後娘娘是驚嚇過度，並無大礙。”

那一側，果然是端木宸與慈嫻。

慈嫻就坐在床邊的繡凳上，聽完周弬的話，趕緊又道：“周太醫，哀家希望你有什麽就全說出來。這身懷有孕的女子被嚇暈了可不是什麽小問題，若是這腹中孩兒有異，會影響到皇後的身子，你可千萬不能有所隱瞞。”

莫筱染心裏一暖，慈嫻太後果真還是心疼她的，否則也該是反正腹中孩兒回不去被她連累了。

周弬道：“太後娘娘放心，皇後娘娘的喜脈依舊，並無任何不妥。想必是皇後娘娘一直護著他，所以龍子也很平安。”

慈嫻點點頭，道：“如此便好。”

周弬道：“只是娘娘畢竟承受了如此巨大的沖擊與驚嚇，微臣剛才開的方子已經不能用，還需再改一改才能給娘娘服用。”

一直現在慈嫻身邊的端木宸終於開口道：“有勞周卿了，下去吧。”

“微臣告退。”周弬說著便告了退。

此時屋中已無他人，端木宸走至床邊坐下，看著她擰起了眉，轉眼問到：“母後，兒臣不明，既然父皇與您都知道璃兒身上有前朝血脈，為何還要立她為後？”

慈嫻道：“怎麽？你還覺得委屈了你的印二小姐了？”

端木宸哭笑不得，道：“母後，您可別拿兒臣出氣了，兒臣也很心疼璃兒啊。”

“嗯，知道心疼媳婦兒了，是好事。”

慈嫻這說的太直白了些，秘境中的莫筱染都覺得臉都在發燙了。

微微一頓，慈嫻又道：“你父皇執意要你娶璃兒為後，也是有幾點原因的。一則，對於前朝，你父皇是既愛又恨，雖說末帝殺了你祖父，但你父皇永遠也忘不了在邊疆替大宇揚威的熱血，還有你祖父日日的教導，前朝之人的確是你父皇的敵人，但又不僅僅只是敵人，何況璃兒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二則，你父皇與丞相、弘武兩兄弟情同手足，試問又怎能枉顧這番情意。這三嘛，璃兒小時候可以由丞相保護，但她女兒家，總歸是要嫁人的。你父皇將璃兒硬指給了你，便是想將她保護在這宮裏，這樣才能讓前朝的人接觸不到她。”

端木宸道：“璃兒一介弱女，前朝的人找她做什麽？難不成還想推她做女皇，舉兵造反？”

慈嫻道：“因為她可能有寶藏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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