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昆侖山都開始尖嘯不止，暴風雪幾乎是在瞬間平地而起，轉眼間就將夙遼夜與其他人完全分離開來！

無數的雪之精靈被狂風卷入，待司徒狼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也護住其他人再想上前，他的左掌心裏便突然發出一聲剔透的聲響，然後便是一陣鉆心的痛，司徒狼幾乎是不可置信地張開左手，那顆屬於夙遼夜的魂晶石已然碎裂成他滿手的冰藍色渣屑。

在那顆冰藍色的魂晶石碎裂的瞬間，那拔地而起的暴風雪也驟然間消失不見。而在那暴風雪消失的中心，入眼之處，是鋪天蓋地的跪伏在地上的雪之精靈。而在那幼小的雪之精靈的腳下，是一攤正在漸次消失的冰藍色液體。

“夙、夙大人呢？”柳霄臉色蒼白地擡頭看司徒狼，後者的沈默讓他本就不堅強的心臟狂跳不止。

“狼！”司徒海鷗幾乎是失態地叫著自己的摯友，他多麽希望司徒狼此刻能大笑出聲，嘲笑他們現在這恐慌的樣子，然後告訴他們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剛才那暴風雪什麽都不是，夙遼夜還在，他並沒有因為強行把夙遼夜從魂晶石中召喚出來而導致了那顆魂晶石的碎裂，那麽夙遼夜自然也不會死，那麽龍脈的下落自然也就會很快找到，那麽那個屬於中國未來的逆朔奇跡木晚寧也自然會跟著前往日本的蠍子回來。

“……糟了。”不知道有多久之後，司徒狼仿佛終於清醒，他也終於對著司徒海鷗露出了一個笑容，但是那笑容中的嘲諷並不是對著他們，而是對著自己。“我好像，失手了。”

……

酒與與柳霄還沒有能夠完全明白司徒狼的意思，所以還在發楞，但是當司徒海鷗聽到這句話時，他幾乎是一個箭步就沖到了司徒狼的面前，“你說什麽？！”

司徒狼近距離地看著好友焦急的眉眼，深邃的眼眸被一層又一層黑色的光暈所籠罩，“夙遼夜的魂晶石本來就是為了存儲他的意識而在特殊情況下制成的臨時容器，我原本以為以夙遼夜的力量，這容器應該能承受住我的召喚，但是現在看來，他制成魂晶石的時候已然沒有多少殘留的力量，所以……”

“所以？”司徒海鷗下意識地重覆著摯友的話，然後，他便在他這個近乎完美的摯友眼中，看到了一種自嘲到殘忍的痕跡。

“所以，夙遼夜死了……我剛剛，親手殺了他。”

ⅩⅧ.永別

蠍子對木晚寧的第一印象，是在大興安嶺山洞中的時候，那些雪之精靈用生命“寫”給他看的影像。

在那個影像中，木晚寧以一個蜷縮的姿態躺在山洞的角落裏，仿佛正忍受著什麽錐心的痛苦。夙遼夜化為一條長龍護在洞口，與那些日本神獸纏鬥。但無論那些日本神獸如何糾纏，夙遼夜都沒有離開過洞口，因而更引得那些日本神獸肆意攻擊。

蠍子看得出來，若論實力，那些日本神獸顯然不是夙遼夜的對手，但是夙遼夜實在太顧及身後的木晚寧，出手猶疑又太容易分心，所以最後才會被陰險的日本神獸們纏住，最後甚至逼得他自行了斷，化作兩顆魂晶石，消失殆盡。

在最後，夙遼夜不忘一尾巴打碎一塊巨石，將木晚寧死死地藏在了洞穴的最深處。

同時也是在那一瞬間，忽而有一道白光閃過，然後便萬物殆盡，世界寂然。

夙遼夜顯然把木晚寧保護得很好，一直到離開，那些日本神獸們都沒有發現木晚寧的存在。

而過了很久，當虛弱的木晚寧終於從碎石堆中爬出來時，看到的便是一地的精靈屍體，一地的血，還有一張被丟在地上的，青白色的惡鬼面具。

於是，這個孱弱的少女便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她顫抖著拾起那張面具和地上的一顆魂晶石，披起地上散落的一件雪藍色長袍，自那山洞之中縱身躍下。

她自然沒有發現還有一顆一模一樣的魂晶石在混亂中滾如峽谷，被掩埋在層層大雪當中。

那之後，她自然是只身來到了日本。

……

蠍子擡手，看了看自己已經並不那麽抽痛的掌心。怪不得他會痛了，原來這小龍女竟然輕而易舉地就虐殺了他的前寵物。那麽那次，首次化作液態人形的夙遼夜之所以會從那顆魂晶石中出現，也是因為自他的掌心中感受到了木晚寧的氣息吧？

“如果你不相信我，大可以繼續你的屠殺大業，不管現在急需要你頸上這顆魂晶石的夙遼夜，也不管有可能會隨你一起走向毀滅的中國。”坐在東大附屬高中教學樓前的長椅上，蠍子很是坦然地忽略了在他們周邊窺探不以的各種視線。當然，他沒有忽略掉一直跟在木晚寧身後的那個水色身影。

剛才九尾狐似乎是接到了什麽消息，匆匆離開了學校。他也是因為如此才得到了和木晚寧獨處的機會。

而聽了蠍子的話，木晚寧的眼中閃過一抹狂喜。她知道，也許這只是她不希望夙遼夜就此離開的私心作祟，但是只要能夠讓夙遼夜覆活就算只有十二萬分之一的希望，她都願意去相信，也願意為了這渺茫的希望獻上一切！更何況……木晚寧回憶起昨晚的那個水色的影子，再加上蠍子說的那個關於夙遼夜的靈魂分裂成兩塊魂晶石的說法，瞬間便又更加堅定了夙遼夜一定會覆活的決心。

但是，木晚寧眼中的狂喜隨即被一抹幽深所取代。即使她現在的心緒全都鋪在未死的夙遼夜身上，但是不管怎樣，有一件事，她必須要做。

蠍子將她眼中的變化全數看在眼中，於是他又開口：“我說，我不希望看到整個中國給日本神獸陪葬。”

“什麽？”沈思中的木晚寧猛地驚醒，她擡眼看蠍子，突然意識到了他在說什麽。

“我不會讓中國因為日本神獸的覆滅而有一絲一毫的損失。”木晚寧冷笑一聲。“我知道，這世界上的龍脈和命數都是互相連接榮損俱存的，若要不顧天命彼此相殘，則避諱遭受天譴，並極有可能讓世界毀滅。但是，閣下你可知道，我是什麽？”

蠍子默不作聲，只是突然欣賞起這個小龍女來。

坦白來講，就凡事都喜歡親自動手的蠍子來說，他對於中華民族那個以德報怨君子坦蕩的對世態度向來不解，若要他凡事隱忍諄諄善誘，那還不如讓他去死。

他原本以為這個小龍女最多就是脾氣暴了點兒，跟其他的真龍有點不同，所以才會因為守護自己的人被殺而一怒沖入日本想要毀滅日本神獸全族，但是現在看來，這姑娘不僅是脾氣暴，還相當有自己的思想。

“據我所知，你應該是有資格繼承真龍王席位的小龍一只，聽說在你的族內，這個身份，叫做‘逆朔奇跡’。”

木晚寧並不意外他會知道自己的身份，能從中國一路追她到這裏來，這個人顯然也並非等閑。但是，有些事情，他是絕對不可能知道的。

“沒錯，我就是你口中所謂的‘逆朔奇跡’，但是，我可並不是什麽龍女。”木晚寧的笑容中透著殘忍的狡黠。“在真龍族，‘逆朔奇跡’在飲下最純凈的龍泉水蛻變為真龍王之前，並不具備真龍屬性，甚至連自保的力量都不具備，所以，就算日本神獸全族覆滅，它也絕不可能是覆滅在真龍族的手裏，你懂嗎？”

蠍子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漂亮的有點不像話的小姑娘，居然覺得她說的對。

“如果毀滅某種元素的元兇不屬於任何的名族或者國家，那麽那個所謂的天譴，就也只會降臨到這個人身上，沒錯吧？”木晚寧輕輕笑道，突然間覺得日本的天空也沒有那麽醜陋了。

“那麽，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說，我不來，你便想為了夙遼夜，親手殺盡日本神獸，然後安然接受那什麽所謂的天譴嗎？”漂亮的手指在黑色封皮的書上輕輕敲打，蠍子的聲音中幾乎快要帶上笑意。

“不，當然不。”木晚寧仿佛想到了什麽，眼神有一瞬間的迷離。“我原本想，等我覆滅日本神獸後，便會回到中國了結自己。這樣，我就可以永遠會守護在一起了……永遠。”

蠍子敲打著書的手指慢慢停下他看著木晚寧，純黑的瞳孔中有很深邃的光芒慢慢沈澱，“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死了，中國怎麽辦？”

木晚寧笑了，她看向蠍子，“所謂‘逆朔奇跡’，是會夭折的。在中國的歷史上，夭折的‘逆朔奇跡’並不算少，多我一個也不是不可以，我死了，自然會有其他的‘逆朔奇跡’降生……但是守護死了……卻再沒有人，可以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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