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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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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白一路跑到遠遠的地方, 竄上了一顆長得又瘦又歪的小樹,小白虎忽地不見,一個身材頎長的白發男人出現半空中, 利落地停在樹幹上。

他滑坐下來, 背靠著樹,手捂上眼睛, 許久都一動不動。

為什麽,一碰到鐘意,他整個人就變得這麽奇怪,太奇怪了!

像是身體裏有一壺熱水被燒開, 整個人被升騰、蒸發得厲害,他又熱又窘, 莫名的情緒在胸腔裏頭沖撞,把他撞得頭暈目眩。

他是……病還沒好吧?

難道他的精神海還有其他暗傷?還是精神暴`亂治好了, 卻引起了其他副作用?

厲白找不到答案, 半晌穩住自己, 手從臉上拿下來,低頭一看,花環碎了。

鐘意給他編的花環在他變身成人的那一刻, 就碎開了。

在許久以前,獸人們剛剛覺醒之際,當時的社會還處在半原始和半先進的混亂交替中, 繼承了人類科技文明的他們, 同樣擁有獸性,在那一段摸索著前進的混亂時代中, 許多事情被否認重新定義, 但有一些事情, 卻由始至終地保留下來。

比如獸人們的求偶本能。

給心動的伴侶對象送上最美麗的鮮花,對象若是接受,即是同意對方靠近的意思。

雖然如今時間往後推移了不知多少年,而今送花的舉動也不再特殊,但是如同用血液澆灌而出的緋紅鮮花,代表的意義一直是愛慕、渴求、忠誠,依然擁有特殊意義,不是特別對象,沒有人會選用紅色。

習俗和特殊意義刻在他們骨子裏。

他也不知道怎麽的,鐘意給他送花,那一刻他的血液沸騰了,心裏有煙花炸開,只覺得不能讓女孩子主動,這個念頭一出,自己已經竄出草地上叼了一朵鮮花回來,還是大紅色的。

所以到底為什麽?鐘意只是履行承諾編個花環而已,他當時為什麽……這麽心動?

厲白盤腿坐在樹幹上,手上握著那碎開的花環。

看著變得零零散散的花環,他幹脆把花撿出來,這些花都是野花,紅色、白色、黃色、藍色、粉色,他耐心地一朵一朵撿放到掌心。

然後開始數數。

紅色6朵,白色5色,粉色3朵……黃色8朵。

厲白抿了抿唇,把掌心的紅色小野花撥弄開來,有些耿耿於懷地盯著那比紅色小花多的黃色小花。

紅色6朵,而黃色有8朵……半晌,他把3朵粉色小花拎出來,跟紅花放在一起。

“9朵,嘖,果然紅色最多。”

厲白自欺欺人地把粉色歸在紅色裏,確定紅色小花現在數量最多,他舒服地吐了口氣。

隨即卻是一僵,他怎麽又在做莫名其妙的事了。

他低頭瞪著掌中的花,而就在他看花時,他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擡起另一只手摸向頭頂,耳朵冒出來了。

厲白這下是真的僵住了,他現在不是人形成年體了?為什麽還會冒出獸耳?

厲白變成貓回到小木屋的時候,院子老遠就飄來一股酸爽的香氣,同時聽見竹游之在說:“……放這些東西的配比是多少?水要燒到多少度放?火要燒到……”

鐘意:“閉嘴。”

他走進去,就見竹游之一手拿了片木片,一手拿著木勺,正坐在火堆旁吃東西,見他回來,頭都沒從木勺裏擡起來,含糊不清地說:“小白回來了……”

鐘意向他看來,笑著招招手,“小白快來,我煮了好吃的東西。”

厲白走得不緊不慢,近前發現原來鐘意煮了一鍋魚片,煮食物的烹飪方法,他家的老管家會,但味道挺奇怪的,除了他那樣樣喜歡覆古的老頭子,幾乎沒多少人喜歡。

但是見竹游之吃成這樣,他也想試一試,他的視線才左右移動了下,鐘意就用兩條削好的樹枝削了塊魚片遞到他嘴邊,“試試。”

厲白看了她一眼,垂了垂眸,張嘴咬下,下一刻卻睜大眼睛,喉嚨迅速滑動,魚片咽了下去。

竹游之替他說出他想說的話:“是不是很好吃!”

確實是出人意料的好吃。

厲白意外地看向鐘意,鐘意笑盈盈地把手中的筷子放到一旁,“今天摘到的果子味道不錯,適合做菜,剛好還有新鮮捉到的魚,就做一頓好吃的給你們試試。”

“不過這樣吃東西不方便,”她把貓抱起來指著砌竈的土磚說:“小白能控這些含金屬的土,能不能給我做幾個碗,不要太大,表面要光滑一點……”

鐘意比劃了好一會兒,厲白才明白她要什麽,他想到他爹收藏的一堆不讓碰的老古董,神情微妙了下,還是走到小院子外那堆挖坑剩下不多的土,扒拉出一些,用天賦力塑形。

【人類說的什麽玩意兒?我都沒聽懂,貓崽就聽懂了?】

【之前誰說小白貓是動物,就這明顯的溝通無誤,還有這天賦力,不是獸人我把頭劈下來!】

【不是你們就沒有人好奇人類煮的那鍋東西?原諒我沒見識,東西這樣煮爛了還有味道?】

【我也聽我爺爺說過,水煮的肉老,味道奇怪,但是看竹游之……怎麽回事,我口水出來了!】

【來了來了,人類要貓崽掏鼓的碗好了,看看他們要做什麽……】

厲白一開始並沒有做成功。

按鐘意的意思,這叫碗的東西是用來盛食物的,不能像土磚一樣壓縮粗糙,不然吃東西的時候吃進一嘴土怎麽辦?

雖然明白她的意思,但要做其實不容易,因為他的天賦力是控金不是控土。

只是這裏的土質金屬含量略高,他能控制其中分子分解土質包圍再組合,形成土磚,而做一個碗,為了表面光滑,他只能更精細地把金屬分子密集壓縮包裹細土,最後做出的碗有些厚,顏色也變成了金屬質的紅色,他自己有些嫌棄,但鐘意卻很喜歡。

鐘意是真沒想到貓能把碗做得這麽漂亮,深沈的鮮紅色,表面光滑,大小適中,雖然厚重頗有重量,比起她想像中的瓷碗,更像石碗,但她還是很開心,“小白太能幹了!”

她用水沖了沖,立刻拿來盛魚湯,盛了滿滿一碗,一點也不燙,她就著碗喝了一口,放滿了果實的一鍋魚湯其實味道很雜,又酸又澀還有點辣,但是對於許久沒有吃到正常食物的鐘意來說,這個味道簡直讓人感動。

竹游之看得眼饞,瞄向了厲白,“那個……小白啊,給哥哥也做一個碗吧。”

厲白瞥了他一眼,蹬蹬蹬走出去,沒多久又咬了個碗回來。

鐘意接過來洗幹凈給貓盛了碗魚,厲白湊過去屯屯屯就吃了起來。

竹游之看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來什麽事情似的拍了下手,“熊貓崽好像要回來了,我們留點給它吃吧。”

鐘意看了眼四周,“它在哪裏?”

“還沒到,一會兒我端出去給他,吃完他就走了。”

厲白:“……”

飯後,鐘意去整理她早上摘來的果子和一堆獵物,竹游之美曰其名拿東西去給熊貓崽吃,然後非常自如地把整個鍋端走了。

厲白無語地看著竹游之端著一鍋魚走開,看了眼在整理物資的鐘意,走進木屋去。

鐘意早上試吃了摘回來的幾種果實,有一種小小的紅色圓形果實,很辣,味道頗像末世裏的辣椒,還有一種特別酸的黃色果實,味道像檸檬,這兩種果實因為和記憶中的味道差不多,被她列為一定要種的植物。

她現在做的事就是把種子取出來,沒有冒然種到土裏,而是從新買的那堆衣服裏挑出一件,剪出了一角,把種子裹在中間然後打濕布料。

這個催芽方法是在末世時一個老人家告訴她的,說拿到種子不要急著種,可以用濕捂的方法催種子發芽,這樣更能保證出土率。

其實她也沒真正種過什麽,末世裏糧食種子非常珍貴,換到現在也一樣,能得到的每一顆種子都很珍貴,經不起她亂撒亂種,她得小心對待。

她拿出包裝紙,中間夾著濕捂著種子的布,這裏可以保證濕氣不會過多蒸發,然後放到角落去。

如法炮制地濕捂了好幾種她覺得味道還不錯的果實種子後,鐘意走出去看異獸。

因為土質改善的關系,平原上如今長出了許多新鮮野草,之前她時常要帶著機器人去拔草,現在看異獸吃草吃得這麽開心,心想這倒是省事了。

這種頭上長角,後背兩肩突起的異獸性情看起來很溫馴,有點像她認識的牛的變異種,看見他們也不驚慌,也不攻擊人,吃的是地上的野草,看它們這個體型,力氣應該也不小,到時還可以引導來開荒。

正想著事情,感覺到身後一陣輕巧的腳步聲,是貓,她回頭一看,卻驚得站了起來。

貓還是和往常一樣,但是它嘴裏卻咬著一把短刀。

泛著銀白光澤的短刀,不過三四十公分長,刀身窄,不足三指,微彎,看起來很小巧,但這卻是一把真正的刀!

鐘意眼睛都發光了,看著貓咬著刀走上前,然後擡頭看著她,像是在說:還不接?

鐘意眨了眨眼睛,彎下腰接過來揮了兩下,眼神熠熠生輝,“這是,用之前給你那塊大疙瘩做出來的?”

貓當然不會回答她,她心裏卻已經有答案,她笑著跟貓說了聲謝謝,越揮覺得越順手,幹脆轉身使了一套刀法。

一套行雲流水的刀法使下來,不止厲白看楞了,正在光腦前觀看直播的觀眾們也呆了。

雖然無數次叫她人類,雖然知道她必定來自一個和他們不同的地方,但是一直以來,人類除了一些行為出格,反應和常人不太一樣之外,大部分時間,她也和普通獸人差不多。

但是今天她用奇怪的方法煮出了一鍋看起來很美味的食物,她讓貓弄出了圓圓的凹狀物說是碗,而現在,不是在任何一個對戰時候使出的利落身手,而是真真正正地,打出了一套完整刀法,讓所有人直觀地直面這種與眾不同的震憾!

那種看似簡單卻蘊含著大智慧的精妙動作,可攻可守,動作舒暢好看,最重要的是——

鐘意旋身向下一劈,刀尖掃出一道白氣,直接將前方土地劈出一道深痕,嚇得不遠處在吃草的異獸驚叫幾聲,連連後退。

“好刀!”

鐘意笑瞇瞇地看著刀,左手食指往刀鋒上一劃,一串血珠子濺了出來,零星落在銀白刀面上。

貓跳了過來,沖她嗷了一聲,似是不同意她的舉動。

鐘意卻連眉頭都沒皺,而是將血抹在刀身上,“這刀已經開鋒了,那就認一認我這個主人。”

說完她彈了彈刀身,聽見刀身回傳來嗡一聲清亮鳴聲,笑容更盛,“真乖,你以後就叫……鉤月。”

沒拿著刀的鐘意和拿著刀的鐘意,完全是兩個人。

前者悠閑自得,還有些懶散狡黠,後者卻像是開了刃的刀,整個人透著一股鋒芒,還有幾分躍躍欲試的銳利。

厲白眼也不眨地看著她,心裏只有兩個感覺,一是這把刀給得晚了;二是這樣子的鐘意讓他升起了一股棋逢敵手的感覺,勾得他心癢癢,他想,如果他現在已經恢覆人身,他想和她打一場。

想必現在拿刀的鐘意,不會讓他失望。

晚上等鐘意睡著了,貓悄悄溜出了木屋,來到了隔壁找竹游之。

擔心鐘意沒睡熟被她覺察,他帶著竹游之離開了小院子,來到了山腳下那片稀零的小樹林,轉身就變成了身著軍裝的白發男人。

男人身材瘦高緊實,白發飄逸,氣質雅痞,他站在那裏閑閑看過來一眼,就把竹游之滿腔的困意全都打散了。

看著慵懶,其實站姿全無一絲破綻,恐怕有點什麽動靜,他會如同猛虎一樣瞬間撕碎獵物。

這樣的厲白讓竹游之有些不適應,畢竟之前同他見面的一直是半獸態的少年形象,這會驟然見到真正的指揮官厲白,強大的威壓讓不擅長戰鬥的他感覺不太好。

不過這麽強大的威壓,他的傷好了?

“厲指揮官,你的傷?”

“頂一陣子沒問題,”厲白沒具體細說,而是下頜向山上一擡,“上山去看看?”

竹游之:“……我也去?”

厲白哼了聲,“你不去,我去了除了打草驚蛇還能怎樣?你又說不清找誰。”

“上次你看見了,有人,還不少,就不知道你想找的是誰。”

竹游之默了默,“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厲白對他想找誰一點興趣也沒有,竹游之身份覆雜,他一點也不想卷進那些破事裏,他現在只想快點把這件事情辦完,然後趕他離開,他還得想辦法,找個時機好好和鐘意坦承。

這事夠讓他煩的了,對其他事,根本提不起勁。

見厲白愛理不理,竹游之就猜到他的態度,多的話他也不說,只覺得上一次他已經打草驚蛇,或許有些事情還是得跟他交一下底。

“你不好奇那些人是從哪裏出來的?為什麽戴著面具?”

“不關心,一會兒你別驚動人,你去認人,我去捉幾頭異獸。”

竹游之:“……?”

“等等等等,你不是要帶我去找人?難道我自己去?你捉異獸是什麽意思?”

厲白瞥他一眼,“堂堂帝國科研首席,我不信你沒點自保能力,晚點我找到入口帶你進去,進去後你機靈一點,我們分頭行事。”

竹游之伸手拉住他,眼神嚴肅,“我忽然覺得,今晚不太適合上山。”

“適合,怎麽不適合,今晚你守夜,鐘意休息,趕緊的,天亮前要回來。”

竹游之一陣沈默,“厲指揮官,你告訴我,你今晚是想帶我去找人,還是想去捉異獸?”

厲白闊步前進,非常幹脆地在前方帶路,動作利落不見半分遲疑,“帶你找人,怎麽,不信?”

“信吧,只是覺得……”

厲白:“嗯?”

竹游之:“你對鐘意可真好。”

厲白頓了一下,視線牢牢定在前方沒有絲毫偏移,只是眼神微微深晦,“她對我有恩,我向來恩怨分明。”

竹游之:“呵呵。”

這話他信,畢竟都能打著幫他找人的借口把他拉出來,不過找人是順帶,恐怕他真正想做的事,只有捉異獸吧。

只是因為鐘意現在想要異獸,竹游之在心裏感嘆不同人不同命,同時卻又隱晦地看了厲白一眼。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麽?

鐘意是人類,可他是獸人啊……

……

他們平緩著速度上山,兩人都沒覺察,他們以為已經睡著的鐘意,正遠遠墜在後面,悄悄地跟著。

作者有話說:

掉馬倒計時~

無獎競猜,小白先掉的是哪個馬甲呢?

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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