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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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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春纖買下這套房子,  上門的幾乎都是‘送貨’的。賣柴的,賣碳的,賣果子的,賣各種春纖會定期買的,  數量多的物品。

但每次的送貨上門,  都是春纖定好日子和時辰的。今兒門外敲門的,  卻並非是春纖提前約好的。抿著唇朝院門口走去時,  春纖想到了各種可能不說,她還去竈房將菜刀提在了手裏。

站在門裏,春纖看了一眼手裏的菜刀,  想了想就收到了交易平臺裏。然後整了整衣襟,揚聲問道,  “誰呀?”

春纖從小就養成了一個習慣,  那就是不隨便給人開門。

問明白來客是誰,若是自家人,那沒得說,必須第一時間開門。若是不認識的或是不怎麽熟悉的,就按著父母教給她的說詞不開口。

‘家裏沒大人,你一會兒再來吧。’或是‘xx叔叔/xx阿姨,  爸爸媽媽把我鎖在屋裏了,  我打不開門呢。’

這習慣一直延續到現在,春纖也沒覺得應該改一改。此時站在門裏,就沒打算給門外的人開門。

“我是裏正。”一個有些老邁的聲音自門外想起,  聲音中還帶著點不耐煩,“核實戶籍。”

一聽是裏正,春纖到是松了一口氣。雖然不確定來人是不是真的是裏正,但至少比她腦子裏想的那些人要容易接受得多。

伸手將門上的橫梁移開,  小院的門被緩慢打開了。春纖順著打開的門看向門外站著的人,心底微微有了些底。

六七十歲的小老頭,身上的衣料雖不貴重卻也算得上是好料子。手上捧著個冊子,看起來像是讀過書的樣子。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所以春纖等門大開了,便上前一步,笑容滿面的問道:“大叔安好。請問有什麽事嗎?”一派大家風範。

裏正明顯沒遇到過這樣的,明顯楞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問道,“你是這家的?”

“不是,我是偶爾過來幫忙看看房子的。”春纖想了想搖頭,“大叔是找房主嗎?她去了江南,要明後年才能回來呢。”

“怪不得我每次來這家總鎖著門。”但每次來卻都能發現有人進過這院子。

戶部要統計京城人口,便叫裏正挨家挨戶做統計。這片都統計完了,就春纖這裏一直沒人,裏正來了幾次,就這次趕上春纖在家了。於是也不跟春纖廢話,只叫她說說這院主人家裏的情況。

“這院子是我祖母從一位進京趕考的書生手裏買下來的,那書生名落孫山,大病一場,賣了宅子回鄉了。原是祖母送給我表姐做嫁妝的。舊年買下來後,便一直空置著。年前我祖母沒了,表姐傷心難過,就先回了江南老家。”

春纖故意將這宅子說得不吉利,話裏話外將自己這個房主的身份藏了。又是祖母,又是表姐的,說得熱鬧,也是為了不叫人探出她孤家寡人的底。

那這宅子可真夠晦氣的。

裏正聽了,心忖了這麽一句,又問了一回春纖的身份。

春纖撫了撫鬢間的粉藍珍珠蕊紗堆花,有些驕傲得意的對那裏正道,“我闔家都是在國公府上當差的。”

哦,奴才呀。

裏正本來看春纖氣度不凡,說話又不是那等沒見過人的小家子氣派,還想著這姑娘什麽身份。一聽是世家豪奴,本能的輕視了幾分。不過又打量了一回春纖微微揚起的小下巴以及頭上為數不多,卻件件精致的首飾,一時間又覺得這也是在國公府有排面的人,到一時不敢小窺了她。

問了一回這宅子的人口,裏正便捧著他那本子走了。春纖見人走遠,面無表情的關上院門後,這才松了一口氣的靠著院門猛拍胸口。

拍了兩下,突然想起院門上的灰,又瞬間彈跳到了一旁。

人家的買賣系統都能買東西,為啥她的就不能呢。

若是能買東西,她一定要買一個防塵罩將她這套宅子罩起來。

緩了一會兒神,春纖再次查看了一下屋裏院外,這才挎上她今天出門時挎著的籃子鎖上門走了。

回榮國府的路上,春纖還買了二斤雞蛋,一兜甜杏。路過一家繡莊時,還進去問了一回各種繡品的收購價格以及有無回扣的事兒。

下晌,幾近申時,春纖才從角門回了榮國府。先回自己屋子換了身滿是灰塵和汗漬的衣裙,然後將雞蛋放到一旁,準備晚些時候再煮出來。

將煮好的雞蛋都放到交易平臺裏,每天早上吃一顆,營養滿滿噠。

致力於對自己更好,更更好些的春纖,收拾好自己便抱著個小竹節風鈴去了周瑞家。

“周大娘在家嗎?”

春纖過來時,正好看到周家的小丫頭正在院子裏洗衣服,便笑著問她了。

“在家呢。”那小丫頭站起來,手在腰間的圍裙上蹭了幾下,便掀開簾子進了屋。不大一會兒,便聽到周瑞家的帶著笑的聲音傳出來。

春纖一聽,直接擡腳往裏走。進了屋,先是對著坐在炕上的周瑞家的屈膝行了一個禮,便笑著走上前,“大娘在家做什麽?成日家的忙活,好不容易歇上一會兒,到叫我擾了清靜。”

也不用周瑞家的讓坐,春纖自來熟的坐到周瑞家的跟前,“剛出府,在街上看到這玩意做得精巧,便買了一套回來。大娘留著給大哥兒解悶吧。”

“難為你總想著他。”周瑞家的笑著接過來,見小小巧巧的,也有幾分野趣,便收下了,“自打他出生,你就最是上心。只東西且罷了,難為你一片心了。”

“大娘這話說的外道,我一個人在這府裏,不想著大娘,想著他,又能想著誰呢。”說話時,春纖還悄悄給自己上了一個麻花扭,等這話一說完,眼眶就疼紅了,“沒事常來大娘這裏走走,我就當回家了。”

周瑞家的伸手拍拍春纖的手,一臉疼惜,“若不是你如今跟著林姑娘,我都想要認你做個親閨女。”

“大娘疼我的心,我心裏明白。只我將話放在這裏,縱使我今兒不跟著林姑娘,我也不能認您,這話再不要說了。”

春纖攻略周瑞家的有一陣子了,這種話周瑞家之前也曾提起。春纖一聽,直接將自己生在七月半的事說了,並且不用周瑞家的多做表示,就一口回絕了周瑞家的‘美意’。她生的不吉利,不能害人。

周瑞家的見春纖‘知進退’,便也毫不吝嗇的表現出自己對春纖的喜愛。反正說說也不要銀子,她怕啥。

“好孩子,可憐這你般人品,竟沒個出處。”

春纖笑笑,做出一副故做堅強的模樣,並用一種特別明顯的方式轉移話題。“前兒陪著林姑娘去給老爺請安,聽說一個姓傅的書生來考試。咱們老爺這是考的什麽呀?”

春纖說的老爺,指的是賈政。

整個榮國府,除了大房侍候的以及少數賈母跟前侍候的下人會喊賈政二老爺,闔府上下幾乎都是喚賈政為老爺,賈赦為大老爺。

春纖則是見到大房的人就喚賈赦為老爺。碰到二房的人,就喚賈政為老爺。若是在榮慶堂,那就是大老爺,二老爺了。

“姓傅的書生,考試?”周瑞家的聞言楞了楞,半晌才笑道,“我的兒,什麽考試不考試,是那人的名諱就叫傅試。”

“啊?還有叫這名兒的,這怕不是的考試考上癮了吧。”春纖不好意思的笑笑,“這位是今年春天的進士不是?”

周瑞家的哪知道春纖在套她話,只以為她在轉移話題,又洽巧說起這事,見春纖有些好奇,便也順著這個開端往下說了,“就一小舉人。聽說考了兩回,連個同進士也沒撈著,便想走咱們老爺的門路。”

周瑞家的說起這個傅試時,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瞧不起凡人的姿態。

“舊年那個賈雨村一來,就得了個金陵的差事。這人又是什麽來頭,竟然能攀上咱們家?”

周瑞家的撇嘴,“你猜是什麽來頭,原不過是賴家八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

話趕話說到這裏,周瑞家的也就將傅試如何入府的事當成談資拿出來與春纖八卦了一回。

原來這傅試是賴大媳婦娘家表姐妹的兒子,早幾年就得了賴大家的接濟,日子到也能過得下去。如今千艱萬苦供出了傅試,便日也盼,夜也盼的希望他能高中進士,也好光宗耀祖。

世人都說窮秀才,富舉人。是因為舉人不用交賦稅,還可以得些掛田的好處。

畢竟旁人將家中田產掛到他名下,就不用交賦稅了。給他些許好處也是應該的。

可惜傅試有些時運不濟,他家所在的縣城最不缺的就是舉人。他一個剛考出來的秀才,哪裏比得上那些舉人界的前輩以及前前輩呢。

靠舉人發家是不成了,那就只能往上考。可參加了兩次春闈,又都名落孫山了。於是便想著不如直接授官,慢慢往上爬。

傅家哪有什麽門路,思來想去便只有賴家這一門貴戚。好在這傅試是個心狠,油滑,會鉆營的,去了幾次賴家,到也磨得賴大幫他引薦了一回賈政。

那賈政…也就是訓兒子時有些能耐,其他時候又迂腐,又不知變通,被門人清客捧的時日長了,又有些飄飄然。賴大提點了傅試一回,那傅試見賈政時可不就跟拿著答案參加考試一般,成了最得賈政愛重的門生。

這人入了賈政的眼,自然就今非昔比了。就連原先瞧他不上的賴家,也給了他幾分顏色。

“原來是這樣。”聽周瑞家的說完,春纖才知道傅試竟然還跟賴家有親。只是這遠日無仇,近日無怨的,那傅試為什麽會派人跟蹤她呢。

最近幾個月,她好像就是在粉皮子鋪子玩了一把強出頭。但那麽丁點的小事,應該也不至於。如果不是她,難道這還是原主遺留下來的歷史問題?

也不能呀,原主跟這傅試同樣也是八桿子打不著的關系呢。

準備回去慢慢查看原主記憶的春纖,又笑著問周瑞家的:“那咱們老爺就這麽隨隨便便的給那個傅試謀了官?開了這個例,那以後豈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上門了?”

也不是很隨便吧?

周瑞家的這會兒也覺得賈政太平易近人了些,不過這事跟她的利益沒多大關系,周瑞家的也不上心。“主子們的事,誰又能說什麽呢。對了,林姑娘那裏可有什麽缺的不成?太太今兒還問呢。”

“什麽都不缺。”春纖想了想,又回道,“就聽紫鵑說,昨兒姑娘們去女學,還遇到了趙姨娘,說了一車軲轆的話。”

這次一回榮國府,春纖和黛玉就發現王夫人和趙姨娘倆個爭著搶著對她們這一房好。開始還驚了一下,後來仔細一打聽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即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兩人也就心安理得的受著了。這會兒一聽周瑞家的這麽問,春纖直接將趙姨娘供了出來。也是缺德沒跑了。

周瑞家的是二太太的陪房,趙姨娘與二太太又是一妻一妾的對立關系,此時聽春纖說起趙姨娘,周瑞家的沒等春纖說完話,臉上的鄙夷就滿滿當當的了。

“也不sa潑nia照照自己的腚,就小環兒那小凍貓樣,林姑老爺能看得上他?”頓了頓,周瑞家的又對春纖吩咐,“闔府都曉得林姑娘愛跟你玩鬧,待你比紫鵑還寬厚三分。這事你多上些心,太太那裏我去跟她說,定不會虧待了你。”

“大娘哪裏的話?大娘只管吩咐,便是沒有太太,春纖也是義不容辭。”將一縷碎發別到耳後,春纖繼續說道,“之前總幫著府裏的姐妹們往外送繡品,如今那貨郎不收貨了,到也省得我來回跑進跑出。有時間多陪陪林姑娘,也跟她好好說說咱們寶二爺的好。”

手裏的銀子雖然不多,但卻足夠她大手大腳花幾年了。這會兒風聲這麽緊,她還是先將中間商的工作收攏一番。

當然了,也不是真的就此金盤洗手什麽都不幹了。而是從之前的大面積撒網,改成重點捕撈。

努力賺錢是為了叫自己過得好,再怎麽樣也不能本末倒置,失了本心。

“我到也聽人說過這事,怎麽好端端的就不收貨了?”榮國府沒有秘密,不過是事大事小,值不值得一提罷了。春纖替‘貨郎’收貨的事,知道的人正經不少。“有什麽緣由不成?”

至少面前的周瑞家的就聽人提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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