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真假之間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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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事至少等人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衛大嬸想想也是這個理，拖一拖讓兒子先安心養傷再說。
王美人左思右想還是拿著幾只今天早上采的野花敲開了藍雨的房門，見到藍雨正在床上做針線活，便笑著說，“夫人，這幾支花是我今天早上在河邊看到的，挺好看的，衛二說這花插在水瓶裏養著，能開好幾天呢，我看你這房裏太素了，放上花平日看看也好啊！”
藍雨淡然一笑道：“那就太謝謝衛嫂子了。”
找了個空罐子放上水將花插好以後王美人就過來看藍雨做針線，她拿起一件小孩的衣裳，誇道：“夫人的手真巧，這衣服做的真……”
王美人的話只說了半截就說不下去了，手上拿的衣裳針線歪歪斜斜的，就像剛學針線的人做的一樣，這樣的做工她實在不能違心的說好。
藍雨見王美人臉上露出尷尬之色，便有些不好意思，針線活是古代女子的必修課，不會做針線活跟現代人不會寫字差不多，不過是一件小孩兒的衣裳，只要稍微做的平整些，王美人也不會誇不出來了。
笑了笑之後，藍雨輕聲道：“讓衛嫂子看笑話了，我以前沒有學過這些，最近無聊就想學一學，不過也許我真的沒有天分，一個多月了還做不好。”
王美人臉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這夫人也算是大家閨秀，怎麽可能沒有學過針線活呢，就連她們那些靠姿色吃飯的，閑暇之時都抽空做點，夫人怎麽可能沒有學過一點針線活呢？
呆了半響，王美人才嘆道：“夫人以前一定是被捧在手心裏的，連這樣的輕活都沒有做過，真讓人羨慕。”
藍雨微微搖了搖頭，“你誤會了，我不會做針線不是因為父母舍不得，而是……我以前沒有必要學這個……我不是什麽大戶人家出身，我很小的時候就一個人生活了，不值得羨慕。”
想起前世的生活，藍雨幽幽嘆了一口氣，真像是一個遙遠的夢。
王美人看到藍與落寞的樣子，再看看她瑩潤潔白的臉龐，越看越覺得眼前這位夫人長的很美麗，這種美是一種很幹凈柔和的美，如同荷塘裏最清新的芙蓉一樣似乎還散發著淡淡的傾向，尤其是這肌膚，說是如同嬰兒一樣細嫩一點都不誇張。
看到王美人呆呆的眼神，藍雨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疑惑道：“我臉上有什麽不對勁麽？”
“沒有，沒有。”王美人不好意思你說看覺得夫人長得美，她看呆了，為了掩飾尷尬，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聞到一股異香之後道：“夫人，你屋子裏放了什麽香料，好特別的香味。”
藍雨本想說她沒有放什麽香料，想到這可能是她身上散發的，本來很淡，不輕易聞到整日呆在這窄小的屋子，就濃了些。想來著王美人的嗅覺也很靈敏，便道：“我沒有放什麽香料，也許是以前的一些東西上面的沾上一些名貴香料的氣味沒有散吧。”
王美人也是隨口一問，藍雨說沒有香料，她也就沒有在繼續問下去，只還坐在旁邊看藍雨做針線。
旁邊有個人這樣盯著自己，藍雨覺得很不自在，略略縫了幾針之後放下手中的活兒，淡淡道：“我知道你一直還是不放心，不過也沒幾天了，生完孩子以後我一定會離開這裏的，事實上要不是孩子出生的時候，我需要一個穩婆，我早就離開了。”
王美人急忙道：“夫人不要誤會，我沒有趕你走的意思，而且你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在外面多有不便，現在外邊兵荒馬亂的，非常危險。”
對她來說危險的不是那些亂匪和兵災，而是難辨的人心，不過這些藍雨無法向王美人說。
王美人看著沈默的藍雨，小心翼翼道：“夫人，您要去找您的家人麽？”
“我哪裏還有什麽家人。”說了這一句之後，藍雨怪異的看著王美人一眼，問道：“你該不是認為我還有什麽情郎之類的吧。”
王美人眼神有些閃爍，掩飾的笑了兩聲之後道，“怎麽會呢？只是據我所知夫人也是大戶人家出身，想必親戚朋友不少，還有做女兒的哪有不想念父母的，夫人孤身在外，勢必還是要投靠親戚的。”
是這樣麽，藍雨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王美人好像有什麽事瞞著她，微微低下頭，拿起剛才沒有做完的小衣服，縫了幾針之後，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對了，還不知道衛嫂子跟衛二是怎麽認識的？”
臉紅了一下之後，王美人小聲道：“我本來想要回鄉的，途中遇到歹人，衛二哥心地好，幫我趕跑了歹人，我見他人老實，再想想自己家鄉也沒有什麽親人了，回去也沒用，還不如找個老實人嫁了，所以就……我們這些低賤之人也沒有什麽講究，那些三媒六聘大紅花轎之類的就都免了，甚至連身紅衣服都沒有，答應了就隨他回家了。”
提到大紅花轎，藍雨想起了她那場盛大的婚禮，對那場婚禮的記憶非常模糊，只記得一片紅色，還有那晃悠悠的花轎，漂浮的感覺……
“心甘情願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就是最大的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否則再華麗的嫁衣再盛大婚禮也不能掩蓋那種屈辱的本質。”藍雨聲音很輕，仿佛是在喃喃自語。
王美人很不以為然，道：“當初我就說夫人是個幸運的人，沒有吃過苦的人才能說出這番話來，衛二就是已個老實木訥的莊稼漢，憑著一身力氣做活生活過得緊巴巴的，你也看到了他家裏還有一個不省心的大哥，指不定還要弄出什麽事來，我這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總得活下去，今後日子過不過得下去還能難說，幸福之類的我根本想都不想。”
每個人經歷不一樣，想法自然也不同，處在王美人的立場，她這樣想也沒有錯，總比那些自以為有幾分姿色，好高騖遠以為貪圖享樂的要強。
但是聽到她對衛二如此評價，藍雨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太對勁，想了一下又問道：“你跟衛二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王美人道：“就差不多一個月前吧，那時候錦園到處打仗，亂得很。”
一個月前，那就是她剛住進衛家的時候，藍雨終於知道她一直覺得不對勁的是什麽地方了，巧合，太多的巧合連在一起了。
面前這個女人臉上的傷看起來不像是最近造成的，她破相之後到底是怎麽生活的，若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找個老實人嫁了，何必等到現在，如果說她非要等到一個喜歡的人才嫁那還說的過去，現在她明顯對衛二很不以為然的樣子，危難中相識並喜結良緣的這樣驚心動魄的經過說的幹巴巴不帶一點感情，再怎麽樣她都是願意嫁給衛二的，怎麽如此漠然？
藍雨不想用懷疑的目光看待周圍的一切，不過這一切真的太巧了。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難道你一點不好奇我是怎麽來到這裏的麽？”藍雨突然出聲詢問，然後一直盯著王美人的臉看。
這王美人面不改色道：“當然好奇，不過像這樣的人一直都知道，好奇的人通常都活不久。”
“上次談話你還很擔心，我是不是會給你帶來麻煩，這是生死攸關的問題，前幾天我提議你可以舉家到外地避一避，為什麽沒有走？”藍雨面容一點一點的變冷，心中的某些猜想正在一點一點的確認，這讓她覺得非常不舒服。
王美人垂下眼眸，避開藍雨的目光，道：“夫人難道不知，外邊兵荒馬亂的，到處是亂匪饑民，除非萬不得已，不然沒有敢到處亂走，也就這偏僻小鎮安全些，我跟衛二不說九死一生，但也是辛苦萬分才回到家的，如今怎麽敢再輕易走呢？”
是麽！藍雨燦然一笑，良心未泯之人說起謊來畢竟不如職業騙子，這王美人到底是心虛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也不怪王美人，只是她不該口口聲聲說是受了她的大恩，以前她只知道知恩圖報是做人的道理，卻不知救人不救到底很容易讓人心生怨恨，嘴裏說著報恩，不如說是在拉關系，希望施恩者能對自己另眼相看。
三百三十五章 隱患
看到藍雨笑了起來，王美人暗暗松了一口氣，正想要轉移話題，卻被藍雨下一句話給鎮住了。
“我怎麽覺得你是在騙我？”藍雨看到王美人神色有些松懈下來的時候突然甩出這樣的一句話，當即讓王美人臉色劇變。
王美人也是個機靈人，驚愕過後很快就調節好狀態，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紅著眼眶道：“夫人為何會有此一問？我為什麽要騙夫人呢？”
藍雨也不想窮追猛打，免得狗急跳墻，淡淡道：“抱歉，可能是懷著身孕的人難免多疑一點，何況我又是死裏逃生，難免要多心。”
有了臺階，王美人自然就坡下驢，急忙表示理解，又說了一通勸慰的話。
那些話聽在藍雨耳朵裏，怎麽聽怎麽假，大概王美人以前的專業是哄男人的，這男人跟女人不一樣，她那些忽悠話也許男人心，女人和女人之間很多時候更難相互信任。
從藍雨屋子裏出來以後，王美人擦了一把冷汗，這貴夫人真不是什麽人都能做的，她自問沒有露出什麽破綻，平日裏也沒有提多少自己的事兒，這夫人怎麽就能看出來她是在說假話呢？
想當初她那個哥哥姐姐還指望她到了園師府之後能得寵，甚至取代這個據說出身也不高，又一直病懨懨的夫人。
同樣是權力巔峰的男子身邊得寵之人，想起她那個只會以色示人只求得榮華富貴的姐姐，再對比眼前的夫人，推想到寵愛姐姐的錦園皇帝和喜歡夫人的園師，再想想以前在青樓的所見所聞，教她們的老鴇曾經說過，光靠皮相迷惑男人只是一時的，最重要的是頭腦。
聰明的女人就是要善解人意，若是在青樓裏，要求就不高，多數只暫時男人伺候的舒服了，哄開心就行，出了門管他是不是想要撞墻。
有朝一日若是能夠從良，甚至被高官巨費贖了出來，光靠一張臉蛋是不夠的，必須能提男人分憂解難，青樓裏那一套得過且過的招數是不管用的，男人在心煩的時候你能哄得一時不是本事，能在男人遇到難題的時候說上一兩句有用的話才能在深宅大院裏站穩腳跟，可這一兩句話不是那麽好說的，說錯了造成的損失就成遷怒的對象了。富貴險中求勝，怎麽樣取勝就看個人造化了。
被送入園師府之前，她在王府待過一段日子，托姐姐的福也見過各種各樣的貴婦人，她們都各有所長，有溫柔敦厚，有心思靈巧，更是有性格強硬的，總的來說跟老鴇說的一樣，她們都在各自的府裏都不是擺設，有對自己家男人有用的地方。
可眼前這位夫人又是憑著什麽？園師也不像是那種和愛情至上的毛頭小子一樣，實在是想不明白，王美人只能使勁搖搖頭，將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念頭搖掉。
老鴇在她們離開青樓的時候勸了她們一句，無論什麽時候與人為善總是不錯的，她們做老鴇這一行沒有辦法，心善一點這生意就做不成，不過手下的姑娘若是能脫離苦海，她一般都會送這樣一句肺腑之言，除非萬不得已，不要害人。
她的確從來沒有主動害人的心思，所以才有命活到了現在，如今這事也是非她所願，再說了她便是送了這條命不要，將事情說與夫人聽，又能如何？
煩悶無比的王美人進了自己的屋子以後卻看到衛二在那翻看她的東西，當即氣上心頭，低喝道：“你做什麽？”
衛二見一向溫柔的王美人柳眉倒豎，氣勢洶洶的樣子頓時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我……沒做什麽，就是想看看。”
“女人的東西有什麽好看的，你該不是想找銀子吧？”王美人強忍著把偷字換成了找，語氣卻是更加不善。
被一向溫柔的妻子這樣一喝，老實的衛二慌張不已，急忙擺手道：“不，不，娘子你別誤會，我怎麽會拿你的銀子呢，我就想要看看。”
王美人心中鄙視不已，不過此時卻不想同衛二翻臉，便冷笑起來：“可看清楚了，看仔細了，別回頭再翻一次。”
“看清楚了，我就是隨便看看，娘子你別生氣，沒有下一次了，對了，娘說柴火沒有了，我要去後山砍點回來。”衛二緊張不已，生怕王美人生氣，急忙找了個借口想要躲出去。
王美人也不想過多糾纏，點頭側身讓他出去了，不禁在身邊暗嘆憨厚過了頭的男人就一點擔當都沒有，若是只他一個人就算了，偏偏他還有個跟她自己的哥哥一樣無賴的大哥，早晚拖垮全家。
王美人所料沒錯，有衛大在一天，家裏就別想安寧，次日她在廚房燉了一罐雞湯補身，用慢火熬了好幾個時辰，弄的雞香味撲鼻讓人食指大動，屋裏養傷的衛大聞到香味，非要盛一碗嘗嘗，王美人哪裏肯。
這衛大就鬧了起來，說了幾句難聽的話，這衛大嬸心疼兒子，略略說了王美人幾句，這王美人立即寒下臉來，待將雞湯端到藍雨屋裏的時候，還聽見衛大的抱怨，以及衛大嬸的勸解。
藍雨聽得心煩，忍不住勸道：“何必呢？既然嫁了人，孝敬公婆是應該的，這衛大叔衛大嬸是好人，也不是多大事凡事忍一忍就過去了，鬧的太僵以後不好相處的。”
王美人黯然 一笑道：“忍字頭上一把刀，我對公公婆婆還是很敬重的，因為她很像我以前的爹娘，要不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哥哥，我和姐姐如何會落到那種骯臟的地方去，我爹娘人好家裏有房子有鋪面，日子過得頗為富足，可他們教子無方，看著我哥哥一點一點敗光家財卻連句重話也不敢說，後來我哥哥爛賭成性輸了一大筆錢，債主喊打喊殺的，強行把我們拉去抵債……爹娘氣死了，還是我們姐妹央求樓裏的媽媽幫忙下葬的，都說養兒防老，這樣的兒子有什麽用，我一直很恨若是我爹娘當年狠心舍了我那個不成器的哥哥，我和姐姐難道不能伺候他們終老麽？”
藍雨低頭沈默不語，她一直知道王美人這樣的人一定有很悲慘的過去，卻不想是這樣的。
王美人擦了一把眼淚，將雞湯端到藍雨面前，強笑道：“我不該說這些，惹得夫人不快，這雞湯是我家祖傳的秘方熬的，不比大酒樓裏差，夫人你嘗嘗看。”
藍雨喝了以後，覺得香味濃郁，也不油膩，果然不錯，隨口讚道：“你的手藝不錯，衛二娶到你真是有福氣。”
“我嫁他就不知是不是福氣了。”王美人低聲說。
藍雨並不擅長安慰別人，此時只能道：“衛大雖然不成器，不過你跟衛二都成親了，就算衛大做什麽想來也不至於連累到你的，衛二再憨厚老實也不至於看著父母妻兒餓死。”
話音剛來，就聽到那邊屋裏衛大不知道摔了什麽，又在喝罵，不一會，就聽到衛二喚王美人的聲音。
王美人眼中閃過一絲鄙夷，慢騰騰的收拾碗筷出去了。
之後藍雨又聽到低低的爭執聲，不由得感嘆一句普通夫妻煩惱也多啊。
之後連著兩日，衛家爭吵不斷，衛大嬸突然進到藍雨的屋子，笨拙的想要探問藍雨什麽，藍雨沒有讓她將尷尬之言說出來，借口出去散步，走到隔壁街領租了一處院落，只請房東大嬸來跟王美人說一聲，幫忙將她的東西收一收，送過去，順別結清房錢。
藍雨走的幹脆利落，得知消息的衛大掙紮著起來破口大罵，王美人沒有理他，收拾了一下藍雨的東西就出門了。
看著寬敞明亮的小院子，王美人羨慕的嘆道：“夫人我真的很羨慕你。”
藍雨平靜道：“羨慕什麽？就是因為這樣一個小院子，若是羨慕你可以搬過來住幾日，待我生完孩子之後買下這個小院子送給你。”
王美人笑道：“夫人別開玩笑了，我可是會當真的。”
藍雨淡淡道：“我不太喜歡開玩笑，更不會讓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王美人斂起笑容，非常認真的問：“無功不受祿，夫人這又是為何？”
藍雨輕輕一笑，“一點點銀子就能給一個步行人帶來快樂，我又何樂不為呢，錢對於我來說真的不算什麽，不過我不覺得錢能帶來幸福，我始終覺得衛二是個老實人，你好好跟他過下去會比一個人亂闖的好，在這亂世中我們能一再的相遇，也是一種難得的緣分，我願意在我能力範圍內替你做點讓你日後的生活好過一點的事。”
其實藍雨心裏想的是，一再的遇上她，也許是王美人的厄運。
王美人楞了一下，之後又問道：“夫人好心，真叫我慚愧不已，不過自打遇見夫人，我自問說的做的都不是太好，夫人……財不可露白，你這樣就不怕……”
藍雨聲音很輕：“我說了，錢財對我來說不算什麽，於你可能是一大筆錢，與我不過是隨手送的一件小禮物，至於其他的……我無所謂。”
好好的說著話，藍雨突然覺得肚子有點疼，王美人趕緊將她扶進屋子躺下，藍雨覺得自己這是要生了，讓王美人趕緊出去找接生婆。
三百三十六章 生子
王美人前腳一走，小金立即就跳了出來，藍雨急忙吩咐道，“小金，若是我生出來的小孩跟一般小孩不太 一樣的話，就立即把周圍的人打暈，知道麽？”
小金很用力的點點頭：“小藍，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看著。”
藍雨松了一口氣，之後又道：“小金你安靜聽我說完，如果我死了，你會很傷心對麽？我也一樣，你死了我也會很傷心難過，你答應我無論遇到什麽事也要先保護好自己，先逃出去才有希望，不要想老黑一樣做傻事。”
小金猶豫的看著藍雨，輕易不點頭，藍雨焦急道：“小金，你答應我，如果你不先跑，有什麽事的話，我會很難過的，難道你想讓我像老黑一樣為了不拖累別人自盡麽？”
小金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門外傳來慌亂的腳步聲，小金急忙躲好。
王美人帶著衛大嬸和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進來了，藍雨只覺得肚子越來越疼，只聽見有人叫她用力，還有一塊軟木頭塞到了她口中。
生孩子真的好痛，劇烈的疼痛讓藍雨意識越來越模糊，很多痛苦的過往像電影回放一樣在她腦子回旋。
當年在野狼族被冥夜抓住粗暴的侵犯時候那種痛不欲生回憶又呈現在她面前，之後就是被當成玩物，一遍一遍的重覆著這種折磨，在他暴力侵犯下遍體鱗傷的她只能在他完事後卷縮在黑暗的角落咬著衣襟發抖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生不如死的她不敢自尋短見，被逼喝下一杯烈酒之後吐血，她忍著五內俱焚的痛苦硬是又灌下一大杯，希望能夠解脫……還有一次次的毒打，最後被那個女人一刀插入心臟……失去記憶之後長時間的恐懼和無助一次次驚嚇過後，還是重覆了當年的經歷。
藍雨覺得全身都疼，分不清是記憶中的痛苦還是現在的痛苦，最後只聽見一聲嬰兒的啼哭，心中的弦一下子斷了，整個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迷迷糊糊中藍雨感覺好像有人在輕輕的擦拭她的額頭，那種揉揉的感覺好像爸爸媽媽沒有離婚之前，她發燒，媽媽在她床前細小照顧她的感覺一樣。
是媽媽麽？藍雨拼盡全力想要掙開眼，卻怎麽也睜不開，腦子還是各種畫面，各種痛苦的畫面，媽媽溫柔的臉龐慢慢變得冷漠，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老黑全身是血笑著說當她是他的親生女兒，最後是冥夜暴戾的臉龐一直在她眼前晃，用力的抓著她想要把她撕成碎片……
藍雨最終還是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就看到一臉憔悴的王美人正驚喜的看著她。
藍雨張嘴，卻發現嗓子疼的很，王美人見狀，急忙倒了一杯水，慢慢餵她喝下。
不等藍雨開口，王美人就高興道：“夫人你醒了就好了，你都昏迷三天了，對了你生了個小少爺，我馬上 讓奶媽抱進來給你看看。”
王美人說著就趕緊出去了，小金立即竄了出來，輕聲在藍雨耳邊道：“小藍，孩子跟一般人類小孩一樣。”
藍雨點電頭，吩咐小金趕緊躲好，別讓人看見。小金剛一跳上房梁，王美人就領著一個白白凈凈的婦人走了進來，婦人手裏抱著一個孩子。
藍雨一眼瞧見那孩子的時候，眼神很是古怪，半天不說話。
王美人以為她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親生骨肉，驚喜過度也不以為意，讓奶娘抱上前來讓藍雨仔細看了看，之後柔聲道：“夫人，這孩子長的可秀氣了，你還病著，別把病氣過給了孩子，還是先抱出去吧。”
“慢著，我想要抱一抱孩子。”藍雨吃力的說。
王美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讓奶娘抱著孩子上前，藍雨只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臉，孩子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藍雨伸出的手楞在半空，直直看著孩子，許久才讓奶娘將孩子抱下去。
夫人對自己的親骨肉好像很冷淡，王美人以為藍雨只是病的厲害，提不起精神，也不太在意。
之後王美人吃驚的發現，夫人雖然是醒了，精神卻好像一下子垮了，清澈的眼眸似乎也沒有了昔日的光彩，就連奶娘抱著小少爺進屋給夫人看，夫人也沒有太大的反應，看都不怎麽看就讓奶娘將孩子抱下去了，並且吩咐這屋子裏濁氣重，以後別把孩子抱進來。
哪有做母親的不希望看到自己的親骨肉，母子連心難道夫人知道了什麽？王美人想到這個心裏就一直不安。
“夫人，夫人醒一醒。”藍雨醒過來，發現自己剛才是做夢，她又夢見了過去的事，生完孩子之後，剛才在她記憶中那些痛苦的往事一遍一遍的在她腦中重覆，一直一閉上眼睛就噩夢連連。
屋子裏能點的燈都點上了，只是藍雨眼前還是一片灰蒙蒙的，王美人擰了一條熱毛巾給她擦了一下汗，見她不想睡就扶她坐下。
燭光下，藍雨看到王美人似乎是瘦了一圈，便嘆道：“難為你日以夜繼的照顧我，其實你不必這樣，我沒有什麽事了，一般的端茶倒水自己就能做，不用你可以守在一旁。”
王美人道：“夫人別這麽說，我畢竟是受過夫人的大恩，別的我也做不了什麽，這伺候人的事我還是能做的，算不上辛苦，比這辛苦得多的事我都做過呢，這不算什麽。”
藍雨不想多說什麽，她要守著就守著吧，也許是心境的原因，她總覺得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流逝。
為此她以擔心紅柳為由，將小金打發出去尋找了，現在她可以說已經沒有什麽牽掛，一切隨緣吧，為了不辜負這重新來過的機會，她真的已經很努力了，也許她真的不配得到幸福，回想過去，她總覺得什麽都是錯。
“夫人，你還是先躺下休息吧。”王美人見藍雨精神恍惚的摸樣，生怕她胡思亂想，忍不住勸道。
“不要叫我夫人，我不喜歡別人這樣叫，可以的話你還是叫我藍姑娘吧，要不直接叫我藍雨也行。”藍雨疲憊的說。
“夫人……你這又是何苦呢？”王美人微微嘆息。
藍雨微微笑了笑，笑容很淒涼：“你說你羨慕我，羨慕我什麽？你知道我經歷過什麽麽？不過……我真是糊塗了，居然在你面前說不幸。”
“夫人不……藍姑娘這樣的金貴之人豈是我們這些低賤的女人可以比。”王美人急忙道。
金貴之人，藍雨苦笑道：“從小我知道人生而平等，沒有誰比誰低賤，只要肯努力就有收獲，可是我發現有些事再怎麽努力去做都不會有好結果……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這些。”
王美人想起夫人整夜整夜的夢魘，猶豫了一會，索性道：“藍姑娘心裏若是有什麽苦，索性就說出來，說出來心裏就會好過些，就像我第一次見夫人的時候說出了心裏的話，之後就覺得痛快多了，有些心裏話不一定要跟親近的人說，特別是委屈，告訴親人的話親人會傷心，告訴差不多的朋友大家都差不多，反而不以為然，找個陌生一點的人說說也許會好過點。”
藍雨背靠著床，卷起膝蓋，半響才幽幽道：“沒有什麽特別的，你說的對，其實以你的出身更能理解我的感受，當年我是被他抓住的，他性格暴戾喜怒無常，對我很粗暴，那時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想起了就覺得可怕。”
寥寥幾句話，王美人卻呆了呆半天，然後才問道：“他……就是園師麽？我在錦園聽說園師對夫人情有獨鐘，進府以後我也一直是這樣認為的，我一直以為園師是喜歡夫人的。”
“什麽是喜歡？”藍雨嗤笑不已，“也對，他當然是喜歡我的，不然我早就像他的其他女人一樣死無全屍了，你還不知道吧？他碰過的女人結局除了死，沒有別的。”
王美人倒吸了一口冷氣，想起之前同她一起被送入園師府的美人，好像好幾個都莫名消失了，隱隱有傳聞說她們是因為園師看上，而被夫人給暗中處死，只不過自覺告訴她，這位夫人不是那種心狠手辣之人，這段日子的相處更堅定了她的想法。
只是……王美人小心措辭，慢慢道：“人活在世上多數都是要經受不少苦難的，嫁個心狠手辣的男人也許是不幸，但是嫁個普通平庸的丈夫難道就幸福麽？貧賤夫妻百事哀，一不留神就禍從天降，就拿衛二來說吧，我的確是真心要跟他過一輩子的，只是沒有想到他有那樣一個哥哥，這幾日我搬到這裏來之後，衛二和他娘來過幾次，每次都是為錢。今兒說他哥哥要看大夫抓藥補身子，明兒又說要出去找事兒做，需要盤纏，我給的銀子足夠一家幾口過上大半年的了，結果這位大爺現在還在家裏躺著呢。”
藍雨有些驚訝：“這衛大叔和衛大嬸不像是那麽糊塗的人啊，何況找媳婦要錢給大伯，這好像也說不過去。”
三百三十七章 無賴
王美人搖頭嘆道：“誰說不是呢，只是這衛大別的本事沒有，就一張嘴會說，加上蠻不講理，估計也怕他鬧開了面子上不好看，結果……我算是寒了心了，衛家有那麽一個人在，衛二再好又有什麽有。就算有金山銀山也經不起他哥哥這樣敗啊。”
藍雨覺得王美人的憂慮很有道理，換做她處在王美人的處境上，她也會這樣想，吃盡苦頭得到一點點安身立命錢。原本想要嫁個忠厚老實之人，相互依靠著過一輩子，卻不曾想還遇到這樣的大伯。王美人容顏毀了，這銀子是她僅有的東西，衛二為人說好聽點是憨厚，難聽點是笨拙，光靠力氣養活自己是沒有問題，要是養活一大家子就困難了。
看到藍雨露出同情的神色之後，王美人突然道：“或許像我這樣的人，本就不該活著，與其走到絕路，當初還不如……倒也幹凈……也許還能落得個好名聲，只怪當初年紀小，現在再去死也沒什麽意思，我以前見過一到那骯臟地界就尋死的女孩，還是一個十來歲花朵一樣的女孩，竟然有勇氣一頭撞死，我們很多姐妹都佩服，偷偷給她燒紙錢。也難怪別人都看不起我們這些出身青樓的女子，我們真沒有人家的心氣，為了活下去什麽下賤的事都肯做。”
藍雨被王美人的言語觸動，王美人的經歷比她要艱難多了，可要她讚同王美人應該一早自行了斷，她又做不到。
王美人緊接著又道：“不過據說，我聽老人說，今生罪孽來生償還，今世所受的苦難若是沒有受完就自行了解，來生必定要加倍的。這種說法雖然聽著可笑，不過來生的事誰能料到，我今生過得雖然比較苦，如今也算不上苦盡甘來，總是比從前強。若是重新投胎，難道就能比現在過得好麽？須知世上苦命人多的是。”
藍雨想到了她遇到的第一個不幸的女人，就是那個被她附身的王姑娘，還有第二次附身的凝香，還有現在的這個王美人，有那樣狠毒無情的親人，就算再聰明的人也擺脫不了註定悲劇的一生。
經過這一次的談話，王美人其實也不太指望藍雨能就此想通，只是希望她別再有什麽可怕的念頭。
又過了兩日，藍雨歪在床上休息，卻聽到門外一陣爭吵聲。側耳細聽，卻是衛家兩兄弟的聲音。
開始只是爭執幾句，只聽見衛二在勸著什和，衛大則嚷嚷，“我就不信她沒有，怕是留著錢養漢子吧？你個不要臉的東西……”
藍雨租的房子是個二進的院子，她住的是後面的，前院的聲音聽得不是很清楚。
王美人氣得渾身發抖，這無賴什麽惡心人的齷齪之言都說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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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大嬸想想也是這個理，拖一拖讓兒子先安心養傷再說。
王美人左思右想還是拿著幾只今天早上采的野花敲開了藍雨的房門，見到藍雨正在床上做針線活，便笑著說，“夫人，這幾支花是我今天早上在河邊看到的，挺好看的，衛二說這花插在水瓶裏養著，能開好幾天呢，我看你這房裏太素了，放上花平日看看也好啊！”
藍雨淡然一笑道：“那就太謝謝衛嫂子了。”
找了個空罐子放上水將花插好以後王美人就過來看藍雨做針線，她拿起一件小孩的衣裳，誇道：“夫人的手真巧，這衣服做的真……”
王美人的話只說了半截就說不下去了，手上拿的衣裳針線歪歪斜斜的，就像剛學針線的人做的一樣，這樣的做工她實在不能違心的說好。
藍雨見王美人臉上露出尷尬之色，便有些不好意思，針線活是古代女子的必修課，不會做針線活跟現代人不會寫字差不多，不過是一件小孩兒的衣裳，只要稍微做的平整些，王美人也不會誇不出來了。
笑了笑之後，藍雨輕聲道：“讓衛嫂子看笑話了，我以前沒有學過這些，最近無聊就想學一學，不過也許我真的沒有天分，一個多月了還做不好。”
王美人臉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這夫人也算是大家閨秀，怎麽可能沒有學過針線活呢，就連她們那些靠姿色吃飯的，閑暇之時都抽空做點，夫人怎麽可能沒有學過一點針線活呢？
呆了半響，王美人才嘆道：“夫人以前一定是被捧在手心裏的，連這樣的輕活都沒有做過，真讓人羨慕。”
藍雨微微搖了搖頭，“你誤會了，我不會做針線不是因為父母舍不得，而是……我以前沒有必要學這個……我不是什麽大戶人家出身，我很小的時候就一個人生活了，不值得羨慕。”
想起前世的生活，藍雨幽幽嘆了一口氣，真像是一個遙遠的夢。
王美人看到藍與落寞的樣子，再看看她瑩潤潔白的臉龐，越看越覺得眼前這位夫人長的很美麗，這種美是一種很幹凈柔和的美，如同荷塘裏最清新的芙蓉一樣似乎還散發著淡淡的傾向，尤其是這肌膚，說是如同嬰兒一樣細嫩一點都不誇張。
看到王美人呆呆的眼神，藍雨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疑惑道：“我臉上有什麽不對勁麽？”
“沒有，沒有。”王美人不好意思你說看覺得夫人長得美，她看呆了，為了掩飾尷尬，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聞到一股異香之後道：“夫人，你屋子裏放了什麽香料，好特別的香味。”
藍雨本想說她沒有放什麽香料，想到這可能是她身上散發的，本來很淡，不輕易聞到整日呆在這窄小的屋子，就濃了些。想來著王美人的嗅覺也很靈敏，便道：“我沒有放什麽香料，也許是以前的一些東西上面的沾上一些名貴香料的氣味沒有散吧。”
王美人也是隨口一問，藍雨說沒有香料，她也就沒有在繼續問下去，只還坐在旁邊看藍雨做針線。
旁邊有個人這樣盯著自己，藍雨覺得很不自在，略略縫了幾針之後放下手中的活兒，淡淡道：“我知道你一直還是不放心，不過也沒幾天了，生完孩子以後我一定會離開這裏的，事實上要不是孩子出生的時候，我需要一個穩婆，我早就離開了。”
王美人急忙道：“夫人不要誤會，我沒有趕你走的意思，而且你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在外面多有不便，現在外邊兵荒馬亂的，非常危險。”
對她來說危險的不是那些亂匪和兵災，而是難辨的人心，不過這些藍雨無法向王美人說。
王美人看著沈默的藍雨，小心翼翼道：“夫人，您要去找您的家人麽？”
“我哪裏還有什麽家人。”說了這一句之後，藍雨怪異的看著王美人一眼，問道：“你該不是認為我還有什麽情郎之類的吧。”
王美人眼神有些閃爍，掩飾的笑了兩聲之後道，“怎麽會呢？只是據我所知夫人也是大戶人家出身，想必親戚朋友不少，還有做女兒的哪有不想念父母的，夫人孤身在外，勢必還是要投靠親戚的。”
是這樣麽，藍雨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王美人好像有什麽事瞞著她，微微低下頭，拿起剛才沒有做完的小衣服，縫了幾針之後，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對了，還不知道衛嫂子跟衛二是怎麽認識的？”
臉紅了一下之後，王美人小聲道：“我本來想要回鄉的，途中遇到歹人，衛二哥心地好，幫我趕跑了歹人，我見他人老實，再想想自己家鄉也沒有什麽親人了，回去也沒用，還不如找個老實人嫁了，所以就……我們這些低賤之人也沒有什麽講究，那些三媒六聘大紅花轎之類的就都免了，甚至連身紅衣服都沒有，答應了就隨他回家了。”
提到大紅花轎，藍雨想起了她那場盛大的婚禮，對那場婚禮的記憶非常模糊，只記得一片紅色，還有那晃悠悠的花轎，漂浮的感覺……
“心甘情願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就是最大的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否則再華麗的嫁衣再盛大婚禮也不能掩蓋那種屈辱的本質。”藍雨聲音很輕，仿佛是在喃喃自語。
王美人很不以為然，道：“當初我就說夫人是個幸運的人，沒有吃過苦的人才能說出這番話來，衛二就是已個老實木訥的莊稼漢，憑著一身力氣做活生活過得緊巴巴的，你也看到了他家裏還有一個不省心的大哥，指不定還要弄出什麽事來，我這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總得活下去，今後日子過不過得下去還能難說，幸福之類的我根本想都不想。”
每個人經歷不一樣，想法自然也不同，處在王美人的立場，她這樣想也沒有錯，總比那些自以為有幾分姿色，好高騖遠以為貪圖享樂的要強。
但是聽到她對衛二如此評價，藍雨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太對勁，想了一下又問道：“你跟衛二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王美人道：“就差不多一個月前吧，那時候錦園到處打仗，亂得很。”
一個月前，那就是她剛住進衛家的時候，藍雨終於知道她一直覺得不對勁的是什麽地方了，巧合，太多的巧合連在一起了。
面前這個女人臉上的傷看起來不像是最近造成的，她破相之後到底是怎麽生活的，若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找個老實人嫁了，何必等到現在，如果說她非要等到一個喜歡的人才嫁那還說的過去，現在她明顯對衛二很不以為然的樣子，危難中相識並喜結良緣的這樣驚心動魄的經過說的幹巴巴不帶一點感情，再怎麽樣她都是願意嫁給衛二的，怎麽如此漠然？
藍雨不想用懷疑的目光看待周圍的一切，不過這一切真的太巧了。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難道你一點不好奇我是怎麽來到這裏的麽？”藍雨突然出聲詢問，然後一直盯著王美人的臉看。
這王美人面不改色道：“當然好奇，不過像這樣的人一直都知道，好奇的人通常都活不久。”
“上次談話你還很擔心，我是不是會給你帶來麻煩，這是生死攸關的問題，前幾天我提議你可以舉家到外地避一避，為什麽沒有走？”藍雨面容一點一點的變冷，心中的某些猜想正在一點一點的確認，這讓她覺得非常不舒服。
王美人垂下眼眸，避開藍雨的目光，道：“夫人難道不知，外邊兵荒馬亂的，到處是亂匪饑民，除非萬不得已，不然沒有敢到處亂走，也就這偏僻小鎮安全些，我跟衛二不說九死一生，但也是辛苦萬分才回到家的，如今怎麽敢再輕易走呢？”
是麽！藍雨燦然一笑，良心未泯之人說起謊來畢竟不如職業騙子，這王美人到底是心虛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也不怪王美人，只是她不該口口聲聲說是受了她的大恩，以前她只知道知恩圖報是做人的道理，卻不知救人不救到底很容易讓人心生怨恨，嘴裏說著報恩，不如說是在拉關系，希望施恩者能對自己另眼相看。
三百三十五章 隱患
看到藍雨笑了起來，王美人暗暗松了一口氣，正想要轉移話題，卻被藍雨下一句話給鎮住了。
“我怎麽覺得你是在騙我？”藍雨看到王美人神色有些松懈下來的時候突然甩出這樣的一句話，當即讓王美人臉色劇變。
王美人也是個機靈人，驚愕過後很快就調節好狀態，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紅著眼眶道：“夫人為何會有此一問？我為什麽要騙夫人呢？”
藍雨也不想窮追猛打，免得狗急跳墻，淡淡道：“抱歉，可能是懷著身孕的人難免多疑一點，何況我又是死裏逃生，難免要多心。”
有了臺階，王美人自然就坡下驢，急忙表示理解，又說了一通勸慰的話。
那些話聽在藍雨耳朵裏，怎麽聽怎麽假，大概王美人以前的專業是哄男人的，這男人跟女人不一樣，她那些忽悠話也許男人心，女人和女人之間很多時候更難相互信任。
從藍雨屋子裏出來以後，王美人擦了一把冷汗，這貴夫人真不是什麽人都能做的，她自問沒有露出什麽破綻，平日裏也沒有提多少自己的事兒，這夫人怎麽就能看出來她是在說假話呢？
想當初她那個哥哥姐姐還指望她到了園師府之後能得寵，甚至取代這個據說出身也不高，又一直病懨懨的夫人。
同樣是權力巔峰的男子身邊得寵之人，想起她那個只會以色示人只求得榮華富貴的姐姐，再對比眼前的夫人，推想到寵愛姐姐的錦園皇帝和喜歡夫人的園師，再想想以前在青樓的所見所聞，教她們的老鴇曾經說過，光靠皮相迷惑男人只是一時的，最重要的是頭腦。
聰明的女人就是要善解人意，若是在青樓裏，要求就不高，多數只暫時男人伺候的舒服了，哄開心就行，出了門管他是不是想要撞墻。
有朝一日若是能夠從良，甚至被高官巨費贖了出來，光靠一張臉蛋是不夠的，必須能提男人分憂解難，青樓裏那一套得過且過的招數是不管用的，男人在心煩的時候你能哄得一時不是本事，能在男人遇到難題的時候說上一兩句有用的話才能在深宅大院裏站穩腳跟，可這一兩句話不是那麽好說的，說錯了造成的損失就成遷怒的對象了。富貴險中求勝，怎麽樣取勝就看個人造化了。
被送入園師府之前，她在王府待過一段日子，托姐姐的福也見過各種各樣的貴婦人，她們都各有所長，有溫柔敦厚，有心思靈巧，更是有性格強硬的，總的來說跟老鴇說的一樣，她們都在各自的府裏都不是擺設，有對自己家男人有用的地方。
可眼前這位夫人又是憑著什麽？園師也不像是那種和愛情至上的毛頭小子一樣，實在是想不明白，王美人只能使勁搖搖頭，將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念頭搖掉。
老鴇在她們離開青樓的時候勸了她們一句，無論什麽時候與人為善總是不錯的，她們做老鴇這一行沒有辦法，心善一點這生意就做不成，不過手下的姑娘若是能脫離苦海，她一般都會送這樣一句肺腑之言，除非萬不得已，不要害人。
她的確從來沒有主動害人的心思，所以才有命活到了現在，如今這事也是非她所願，再說了她便是送了這條命不要，將事情說與夫人聽，又能如何？
煩悶無比的王美人進了自己的屋子以後卻看到衛二在那翻看她的東西，當即氣上心頭，低喝道：“你做什麽？”
衛二見一向溫柔的王美人柳眉倒豎，氣勢洶洶的樣子頓時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我……沒做什麽，就是想看看。”
“女人的東西有什麽好看的，你該不是想找銀子吧？”王美人強忍著把偷字換成了找，語氣卻是更加不善。
被一向溫柔的妻子這樣一喝，老實的衛二慌張不已，急忙擺手道：“不，不，娘子你別誤會，我怎麽會拿你的銀子呢，我就想要看看。”
王美人心中鄙視不已，不過此時卻不想同衛二翻臉，便冷笑起來：“可看清楚了，看仔細了，別回頭再翻一次。”
“看清楚了，我就是隨便看看，娘子你別生氣，沒有下一次了，對了，娘說柴火沒有了，我要去後山砍點回來。”衛二緊張不已，生怕王美人生氣，急忙找了個借口想要躲出去。
王美人也不想過多糾纏，點頭側身讓他出去了，不禁在身邊暗嘆憨厚過了頭的男人就一點擔當都沒有，若是只他一個人就算了，偏偏他還有個跟她自己的哥哥一樣無賴的大哥，早晚拖垮全家。
王美人所料沒錯，有衛大在一天，家裏就別想安寧，次日她在廚房燉了一罐雞湯補身，用慢火熬了好幾個時辰，弄的雞香味撲鼻讓人食指大動，屋裏養傷的衛大聞到香味，非要盛一碗嘗嘗，王美人哪裏肯。
這衛大就鬧了起來，說了幾句難聽的話，這衛大嬸心疼兒子，略略說了王美人幾句，這王美人立即寒下臉來，待將雞湯端到藍雨屋裏的時候，還聽見衛大的抱怨，以及衛大嬸的勸解。
藍雨聽得心煩，忍不住勸道：“何必呢？既然嫁了人，孝敬公婆是應該的，這衛大叔衛大嬸是好人，也不是多大事凡事忍一忍就過去了，鬧的太僵以後不好相處的。”
王美人黯然 一笑道：“忍字頭上一把刀，我對公公婆婆還是很敬重的，因為她很像我以前的爹娘，要不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哥哥，我和姐姐如何會落到那種骯臟的地方去，我爹娘人好家裏有房子有鋪面，日子過得頗為富足，可他們教子無方，看著我哥哥一點一點敗光家財卻連句重話也不敢說，後來我哥哥爛賭成性輸了一大筆錢，債主喊打喊殺的，強行把我們拉去抵債……爹娘氣死了，還是我們姐妹央求樓裏的媽媽幫忙下葬的，都說養兒防老，這樣的兒子有什麽用，我一直很恨若是我爹娘當年狠心舍了我那個不成器的哥哥，我和姐姐難道不能伺候他們終老麽？”
藍雨低頭沈默不語，她一直知道王美人這樣的人一定有很悲慘的過去，卻不想是這樣的。
王美人擦了一把眼淚，將雞湯端到藍雨面前，強笑道：“我不該說這些，惹得夫人不快，這雞湯是我家祖傳的秘方熬的，不比大酒樓裏差，夫人你嘗嘗看。”
藍雨喝了以後，覺得香味濃郁，也不油膩，果然不錯，隨口讚道：“你的手藝不錯，衛二娶到你真是有福氣。”
“我嫁他就不知是不是福氣了。”王美人低聲說。
藍雨並不擅長安慰別人，此時只能道：“衛大雖然不成器，不過你跟衛二都成親了，就算衛大做什麽想來也不至於連累到你的，衛二再憨厚老實也不至於看著父母妻兒餓死。”
話音剛來，就聽到那邊屋裏衛大不知道摔了什麽，又在喝罵，不一會，就聽到衛二喚王美人的聲音。
王美人眼中閃過一絲鄙夷，慢騰騰的收拾碗筷出去了。
之後藍雨又聽到低低的爭執聲，不由得感嘆一句普通夫妻煩惱也多啊。
之後連著兩日，衛家爭吵不斷，衛大嬸突然進到藍雨的屋子，笨拙的想要探問藍雨什麽，藍雨沒有讓她將尷尬之言說出來，借口出去散步，走到隔壁街領租了一處院落，只請房東大嬸來跟王美人說一聲，幫忙將她的東西收一收，送過去，順別結清房錢。
藍雨走的幹脆利落，得知消息的衛大掙紮著起來破口大罵，王美人沒有理他，收拾了一下藍雨的東西就出門了。
看著寬敞明亮的小院子，王美人羨慕的嘆道：“夫人我真的很羨慕你。”
藍雨平靜道：“羨慕什麽？就是因為這樣一個小院子，若是羨慕你可以搬過來住幾日，待我生完孩子之後買下這個小院子送給你。”
王美人笑道：“夫人別開玩笑了，我可是會當真的。”
藍雨淡淡道：“我不太喜歡開玩笑，更不會讓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王美人斂起笑容，非常認真的問：“無功不受祿，夫人這又是為何？”
藍雨輕輕一笑，“一點點銀子就能給一個步行人帶來快樂，我又何樂不為呢，錢對於我來說真的不算什麽，不過我不覺得錢能帶來幸福，我始終覺得衛二是個老實人，你好好跟他過下去會比一個人亂闖的好，在這亂世中我們能一再的相遇，也是一種難得的緣分，我願意在我能力範圍內替你做點讓你日後的生活好過一點的事。”
其實藍雨心裏想的是，一再的遇上她，也許是王美人的厄運。
王美人楞了一下，之後又問道：“夫人好心，真叫我慚愧不已，不過自打遇見夫人，我自問說的做的都不是太好，夫人……財不可露白，你這樣就不怕……”
藍雨聲音很輕：“我說了，錢財對我來說不算什麽，於你可能是一大筆錢，與我不過是隨手送的一件小禮物，至於其他的……我無所謂。”
好好的說著話，藍雨突然覺得肚子有點疼，王美人趕緊將她扶進屋子躺下，藍雨覺得自己這是要生了，讓王美人趕緊出去找接生婆。
三百三十六章 生子
王美人前腳一走，小金立即就跳了出來，藍雨急忙吩咐道，“小金，若是我生出來的小孩跟一般小孩不太 一樣的話，就立即把周圍的人打暈，知道麽？”
小金很用力的點點頭：“小藍，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看著。”
藍雨松了一口氣，之後又道：“小金你安靜聽我說完，如果我死了，你會很傷心對麽？我也一樣，你死了我也會很傷心難過，你答應我無論遇到什麽事也要先保護好自己，先逃出去才有希望，不要想老黑一樣做傻事。”
小金猶豫的看著藍雨，輕易不點頭，藍雨焦急道：“小金，你答應我，如果你不先跑，有什麽事的話，我會很難過的，難道你想讓我像老黑一樣為了不拖累別人自盡麽？”
小金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門外傳來慌亂的腳步聲，小金急忙躲好。
王美人帶著衛大嬸和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進來了，藍雨只覺得肚子越來越疼，只聽見有人叫她用力，還有一塊軟木頭塞到了她口中。
生孩子真的好痛，劇烈的疼痛讓藍雨意識越來越模糊，很多痛苦的過往像電影回放一樣在她腦子回旋。
當年在野狼族被冥夜抓住粗暴的侵犯時候那種痛不欲生回憶又呈現在她面前，之後就是被當成玩物，一遍一遍的重覆著這種折磨，在他暴力侵犯下遍體鱗傷的她只能在他完事後卷縮在黑暗的角落咬著衣襟發抖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生不如死的她不敢自尋短見，被逼喝下一杯烈酒之後吐血，她忍著五內俱焚的痛苦硬是又灌下一大杯，希望能夠解脫……還有一次次的毒打，最後被那個女人一刀插入心臟……失去記憶之後長時間的恐懼和無助一次次驚嚇過後，還是重覆了當年的經歷。
藍雨覺得全身都疼，分不清是記憶中的痛苦還是現在的痛苦，最後只聽見一聲嬰兒的啼哭，心中的弦一下子斷了，整個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迷迷糊糊中藍雨感覺好像有人在輕輕的擦拭她的額頭，那種揉揉的感覺好像爸爸媽媽沒有離婚之前，她發燒，媽媽在她床前細小照顧她的感覺一樣。
是媽媽麽？藍雨拼盡全力想要掙開眼，卻怎麽也睜不開，腦子還是各種畫面，各種痛苦的畫面，媽媽溫柔的臉龐慢慢變得冷漠，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老黑全身是血笑著說當她是他的親生女兒，最後是冥夜暴戾的臉龐一直在她眼前晃，用力的抓著她想要把她撕成碎片……
藍雨最終還是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就看到一臉憔悴的王美人正驚喜的看著她。
藍雨張嘴，卻發現嗓子疼的很，王美人見狀，急忙倒了一杯水，慢慢餵她喝下。
不等藍雨開口，王美人就高興道：“夫人你醒了就好了，你都昏迷三天了，對了你生了個小少爺，我馬上 讓奶媽抱進來給你看看。”
王美人說著就趕緊出去了，小金立即竄了出來，輕聲在藍雨耳邊道：“小藍，孩子跟一般人類小孩一樣。”
藍雨點電頭，吩咐小金趕緊躲好，別讓人看見。小金剛一跳上房梁，王美人就領著一個白白凈凈的婦人走了進來，婦人手裏抱著一個孩子。
藍雨一眼瞧見那孩子的時候，眼神很是古怪，半天不說話。
王美人以為她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親生骨肉，驚喜過度也不以為意，讓奶娘抱上前來讓藍雨仔細看了看，之後柔聲道：“夫人，這孩子長的可秀氣了，你還病著，別把病氣過給了孩子，還是先抱出去吧。”
“慢著，我想要抱一抱孩子。”藍雨吃力的說。
王美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讓奶娘抱著孩子上前，藍雨只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臉，孩子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藍雨伸出的手楞在半空，直直看著孩子，許久才讓奶娘將孩子抱下去。
夫人對自己的親骨肉好像很冷淡，王美人以為藍雨只是病的厲害，提不起精神，也不太在意。
之後王美人吃驚的發現，夫人雖然是醒了，精神卻好像一下子垮了，清澈的眼眸似乎也沒有了昔日的光彩，就連奶娘抱著小少爺進屋給夫人看，夫人也沒有太大的反應，看都不怎麽看就讓奶娘將孩子抱下去了，並且吩咐這屋子裏濁氣重，以後別把孩子抱進來。
哪有做母親的不希望看到自己的親骨肉，母子連心難道夫人知道了什麽？王美人想到這個心裏就一直不安。
“夫人，夫人醒一醒。”藍雨醒過來，發現自己剛才是做夢，她又夢見了過去的事，生完孩子之後，剛才在她記憶中那些痛苦的往事一遍一遍的在她腦中重覆，一直一閉上眼睛就噩夢連連。
屋子裏能點的燈都點上了，只是藍雨眼前還是一片灰蒙蒙的，王美人擰了一條熱毛巾給她擦了一下汗，見她不想睡就扶她坐下。
燭光下，藍雨看到王美人似乎是瘦了一圈，便嘆道：“難為你日以夜繼的照顧我，其實你不必這樣，我沒有什麽事了，一般的端茶倒水自己就能做，不用你可以守在一旁。”
王美人道：“夫人別這麽說，我畢竟是受過夫人的大恩，別的我也做不了什麽，這伺候人的事我還是能做的，算不上辛苦，比這辛苦得多的事我都做過呢，這不算什麽。”
藍雨不想多說什麽，她要守著就守著吧，也許是心境的原因，她總覺得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流逝。
為此她以擔心紅柳為由，將小金打發出去尋找了，現在她可以說已經沒有什麽牽掛，一切隨緣吧，為了不辜負這重新來過的機會，她真的已經很努力了，也許她真的不配得到幸福，回想過去，她總覺得什麽都是錯。
“夫人，你還是先躺下休息吧。”王美人見藍雨精神恍惚的摸樣，生怕她胡思亂想，忍不住勸道。
“不要叫我夫人，我不喜歡別人這樣叫，可以的話你還是叫我藍姑娘吧，要不直接叫我藍雨也行。”藍雨疲憊的說。
“夫人……你這又是何苦呢？”王美人微微嘆息。
藍雨微微笑了笑，笑容很淒涼：“你說你羨慕我，羨慕我什麽？你知道我經歷過什麽麽？不過……我真是糊塗了，居然在你面前說不幸。”
“夫人不……藍姑娘這樣的金貴之人豈是我們這些低賤的女人可以比。”王美人急忙道。
金貴之人，藍雨苦笑道：“從小我知道人生而平等，沒有誰比誰低賤，只要肯努力就有收獲，可是我發現有些事再怎麽努力去做都不會有好結果……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這些。”
王美人想起夫人整夜整夜的夢魘，猶豫了一會，索性道：“藍姑娘心裏若是有什麽苦，索性就說出來，說出來心裏就會好過些，就像我第一次見夫人的時候說出了心裏的話，之後就覺得痛快多了，有些心裏話不一定要跟親近的人說，特別是委屈，告訴親人的話親人會傷心，告訴差不多的朋友大家都差不多，反而不以為然，找個陌生一點的人說說也許會好過點。”
藍雨背靠著床，卷起膝蓋，半響才幽幽道：“沒有什麽特別的，你說的對，其實以你的出身更能理解我的感受，當年我是被他抓住的，他性格暴戾喜怒無常，對我很粗暴，那時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想起了就覺得可怕。”
寥寥幾句話，王美人卻呆了呆半天，然後才問道：“他……就是園師麽？我在錦園聽說園師對夫人情有獨鐘，進府以後我也一直是這樣認為的，我一直以為園師是喜歡夫人的。”
“什麽是喜歡？”藍雨嗤笑不已，“也對，他當然是喜歡我的，不然我早就像他的其他女人一樣死無全屍了，你還不知道吧？他碰過的女人結局除了死，沒有別的。”
王美人倒吸了一口冷氣，想起之前同她一起被送入園師府的美人，好像好幾個都莫名消失了，隱隱有傳聞說她們是因為園師看上，而被夫人給暗中處死，只不過自覺告訴她，這位夫人不是那種心狠手辣之人，這段日子的相處更堅定了她的想法。
只是……王美人小心措辭，慢慢道：“人活在世上多數都是要經受不少苦難的，嫁個心狠手辣的男人也許是不幸，但是嫁個普通平庸的丈夫難道就幸福麽？貧賤夫妻百事哀，一不留神就禍從天降，就拿衛二來說吧，我的確是真心要跟他過一輩子的，只是沒有想到他有那樣一個哥哥，這幾日我搬到這裏來之後，衛二和他娘來過幾次，每次都是為錢。今兒說他哥哥要看大夫抓藥補身子，明兒又說要出去找事兒做，需要盤纏，我給的銀子足夠一家幾口過上大半年的了，結果這位大爺現在還在家裏躺著呢。”
藍雨有些驚訝：“這衛大叔和衛大嬸不像是那麽糊塗的人啊，何況找媳婦要錢給大伯，這好像也說不過去。”
三百三十七章 無賴
王美人搖頭嘆道：“誰說不是呢，只是這衛大別的本事沒有，就一張嘴會說，加上蠻不講理，估計也怕他鬧開了面子上不好看，結果……我算是寒了心了，衛家有那麽一個人在，衛二再好又有什麽有。就算有金山銀山也經不起他哥哥這樣敗啊。”
藍雨覺得王美人的憂慮很有道理，換做她處在王美人的處境上，她也會這樣想，吃盡苦頭得到一點點安身立命錢。原本想要嫁個忠厚老實之人，相互依靠著過一輩子，卻不曾想還遇到這樣的大伯。王美人容顏毀了，這銀子是她僅有的東西，衛二為人說好聽點是憨厚，難聽點是笨拙，光靠力氣養活自己是沒有問題，要是養活一大家子就困難了。
看到藍雨露出同情的神色之後，王美人突然道：“或許像我這樣的人，本就不該活著，與其走到絕路，當初還不如……倒也幹凈……也許還能落得個好名聲，只怪當初年紀小，現在再去死也沒什麽意思，我以前見過一到那骯臟地界就尋死的女孩，還是一個十來歲花朵一樣的女孩，竟然有勇氣一頭撞死，我們很多姐妹都佩服，偷偷給她燒紙錢。也難怪別人都看不起我們這些出身青樓的女子，我們真沒有人家的心氣，為了活下去什麽下賤的事都肯做。”
藍雨被王美人的言語觸動，王美人的經歷比她要艱難多了，可要她讚同王美人應該一早自行了斷，她又做不到。
王美人緊接著又道：“不過據說，我聽老人說，今生罪孽來生償還，今世所受的苦難若是沒有受完就自行了解，來生必定要加倍的。這種說法雖然聽著可笑，不過來生的事誰能料到，我今生過得雖然比較苦，如今也算不上苦盡甘來，總是比從前強。若是重新投胎，難道就能比現在過得好麽？須知世上苦命人多的是。”
藍雨想到了她遇到的第一個不幸的女人，就是那個被她附身的王姑娘，還有第二次附身的凝香，還有現在的這個王美人，有那樣狠毒無情的親人，就算再聰明的人也擺脫不了註定悲劇的一生。
經過這一次的談話，王美人其實也不太指望藍雨能就此想通，只是希望她別再有什麽可怕的念頭。
又過了兩日，藍雨歪在床上休息，卻聽到門外一陣爭吵聲。側耳細聽，卻是衛家兩兄弟的聲音。
開始只是爭執幾句，只聽見衛二在勸著什和，衛大則嚷嚷，“我就不信她沒有，怕是留著錢養漢子吧？你個不要臉的東西……”
藍雨租的房子是個二進的院子，她住的是後面的，前院的聲音聽得不是很清楚。
王美人氣得渾身發抖，這無賴什麽惡心人的齷齪之言都說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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