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水始終覺得冥夜身上有一種她很害怕的東西，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她對他就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她不禁在想是什麽樣的傷害能造成這種恐懼？

冥夜想起不久前她說過的，只要不是傷害她的親人，她就不在乎。

放開亦水，冥夜站起身打開窗戶，深深透了一口氣後，緩聲道：“我沒有傷害過你任何親人。

“那我的親人，我的親生父母還活著麽？他們現在在哪裏？”亦水焦急起來連聲探問。

冥夜轉身看著亦水，沈吟了一會才道：“你沒有父母，在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沒有父母，你身邊的人在你落難的時候全部棄你而去不知道所蹤了。”

亦水一點都不相信，大聲道：“我不相信，只是這樣你為什麽要瞞著我？”

冥夜眼神黯淡下來，凝聲道：“因為我曾經傷害過你……你恨我，所以我想要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希望你能心甘情願嫁給我。”

亦水還是一臉懷疑，冥夜思量過後，迅速組織編織了一段半真半假的話，“我剛才說過你不像我以前的妻子，因為你就是她。”

亦水被驚呆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你的妻子……不是多年前就已經死了麽？”

這個她沒有出嫁前就隱隱聽過，就算沒有人告訴她，她也能猜到，冥夜這個年紀之前絕對有過不少女人，他成過親不是奇事，還有蕭子君的密信更是確定之前的國師夫人在多年前遇刺身亡。

冥夜輕聲道：“那不過是傳言，事實上你只是受了重傷而已。”

亦水慢慢走到梳妝臺前，拿起銅鏡，仔細端詳鏡中的自己，冥夜的妻子，四，五年前的事了，要是還活著現在應該有二十多歲了，她年紀有那麽大了麽？為什麽一點都看不出來？

亦水禁不住懷疑這又是一個謊言麽？借口要一個人冷靜一下，她讓冥夜先出去了。

亦水想了整整一夜，這事實在太匪夷所思了，不過如果是謊言，她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當初她逃出雲府之所以沒有能走遠時因為她是個弱女子，出去也活不了，現在不一樣，她有武功，至少可以自保，只要能逃離冥夜的勢力範圍就安全了。

她實在受不了整天生活在不知真假的謊言中。

就算是真的，當年她就不是自願嫁給他，無論是蕭子君還是冥夜自己，都有提到這一點，那她不逃真是傻了，她當初見到他就覺得有深深的恐懼，指不定恢覆記憶後還能想起冥夜對她活著她的親人做過什麽可怕的事。

第二天，想了一夜的亦水就提出了一個要求，要見當初離開雲府收留她的茉莉（Jie）（Mei）。

冥夜答應了，一早就派人將茉莉（Jie）（Mei）喚來。

茉莉和小娟一早被人叫來，進了這偌大的國師府，不知發生了何事，跪在冰涼的地板外面一直不敢擡頭，直到有個青衣丫鬟說是夫人請她們進去。

茉莉和小娟低著頭跟著丫鬟走近花廳，一早都不敢擡頭四處看，只聽見有個溫和的聲音道：“茉莉（Jie）（Jie），好久不見。”

茉莉聽到這聲音，慌忙擡頭，卻只見前面端坐著的一身華貴打扮的年輕貴婦分明就是不久前她們收留的那位藍姑娘。

這是小丫鬟提醒，“還不快見過國師夫人。”

茉莉來不及想其他了，急忙拉著小娟跪下了，恭敬道，“見過夫人。”

亦水緩步上前，將她們扶起，輕柔道：“茉莉（Jie）（Jie）不用客氣，起來說話吧。”

看到一旁站著的小丫鬟，亦水又吩咐道，“這裏不用你們伺候，都下去吧。”

待所有丫鬟都退下後，亦水輕輕拉著茉莉和小娟坐下。

茉莉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尊貴之人，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才好，屁股一沾椅子又趕忙站起來，結結巴巴道：“夫人恕罪，以前我們不知道夫人身份，冒犯之處還請夫人見諒。”

亦水淡然一笑：“你們在我危難之時收留過我，又沒有得罪過我，沒什麽可恕罪的，實不相瞞，我今天請二位來是想打聽一點事。”

茉莉不知道她們這樣的升鬥小民，有什麽值得這位尊貴的夫人打聽的，但還是恭敬道：“夫人請說，只要我們知道的絕不隱瞞。”

亦水示意茉莉坐下，又親自給她們到了兩杯茶，這才正色道：“我想知道的是關於雲州藍家的事，你們知道的一切無論什麽都好，細細說來。”

茉莉看了小娟一眼，她們對藍家當年知道的其實不多，說起來也沒有什麽不能對外人說的，當下便把她們如何進藍家，在藍家做活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中間小娟也補充了一點。

有些事茉莉早就跟亦水提到過的，如今又詳細說了一遍，待茉莉說完以後，亦水將這些話細細思量了一遍，理了理頭緒後，不覺皺眉道：“這樣說你們對藍家的一切知道的不多，就連藍家祖籍，還有藍小（Jie）父親在外邊行商之說也只是聽人說的，並不屬實。”

茉莉想想後，點了點頭，話說她們只是一個下等奴婢，又不在小（Jie）身邊貼身伺候，知道的確實不多。

亦水沈吟了一下之後又道：“除了後面來的那個藍大伯，你們還見過有什麽故人朋友來藍家探望麽？”

茉莉仔細想了一想後搖頭道：“除了雲州知府夫人還有就是一個什麽侯爺夫人上（Men）之外，沒見什麽人來看過藍小（Jie），而且知府夫人和那什麽侯爺也是後來才認識的，還是我們進藍府之後的事，跟藍家算不上熟悉，後來下人之間流傳的消息，他們不過是看藍家豪富想來敲詐一筆罷了，算不上朋友，更不是故人。”

亦水不由得納悶起來，“那當年你們就不覺得奇怪麽？那麽大一個府邸，只有兩個小（Jie）而且平素也不與人來往，你們那麽多下人就真那麽守口如瓶一點流言都沒有？”

茉莉和小娟對視了一眼之後，茉莉老實道：“不瞞夫人，時隔多年我們看夫人也不像壞人，藍家小（Jie）如今也不知人在何處，我們也就沒什麽不好說的了，當年藍家收留的幾乎都是走投無路之人，大家感激還來不及哪能有多少議論，不過說實話這世上總有些忘恩負義嘴碎的人，也就是人雲亦雲說小（Jie）是京城那位高官貴人養的外室，後來見日子久了府裏上上下下左右鄰居都看著，實在沒有陌生男人上（Men），這話才又轉變成小（Jie）是貴人養的私生女或者是準備送給那個達官貴人的美人，但是府裏有見識的媽媽說依小（Jie）的教養實在不像，那些流言又慢慢散去了，然後看二小（Jie）管家手段了得，這才又相信二小（Jie）是富商之女。”

亦水蹙眉想了一會，又問：“你們後來真沒有藍家小（Jie）的消息了麽？”

茉莉躊躇了一下才道：“當年雲州城破，大夥逃命還來不及，自己的命都顧不上，實在不知道小（Jie）們後來都去哪裏了，不過……據說有人說似乎多年前在京城見過她們，看到的人只是在京城街頭見到過她們，也不太確定。”

亦水挑了挑眉，隨後神色有些黯然，“按你們說的，藍家小（Jie）對你們這些下人有大恩，後來你們這些奴仆多有聯系，過得都還不錯，就沒有想過尋找一下舊主，確認一下她們是否平安麽？”

茉莉低下了頭，有些慚愧道：“當年小（Jie）平日對我們就不薄，還在城破前遣散奴仆，於我們可以說是恩重如山，我們怎麽敢忘，只是我們始終是些升鬥小民，二小（Jie）想必也不希望我們為了追尋她們的蹤跡而弄得傾家蕩產顛沛流離，不過我們後來也有托人到京城打聽過，但是京城那麽大，找一個人談何容易，當然這都是我們的推脫之詞，說來我們的確是忘恩負義。”

小娟不安起來，“小（Jie）心地善良，菩薩一定會保佑她吉人天相的。”

亦水不過隨口一說，她心裏清楚，若是藍家小（Jie）真如茉莉說得那麽聰穎，那麽一般的困難時難不倒她們的，若是遇到別的大難，這些奴仆就算知道也幫不了她們。

沈默了一下之後，她擡頭看著茉莉的眼睛道：“那位藍二小（Jie）跟我長得真的很像麽？”

茉莉急忙擺手道：“不，不太像，夫人尊貴非凡，跟二小（Jie）不像，當初我們只是一時錯眼才冒犯了夫人，真的不像。”

亦水直視茉莉的眼睛，淡淡道：“張大哥還好吧？”

茉莉一楞，想到了張大旺兄弟最後竟然無罪釋放，說是有貴人相助，查得那惡霸作惡多端死有餘辜，張家兄弟是為民除害等等，難道是眼前這位夫人的功力，遲疑了一下問道：“夫人，難道是您替拙夫出的頭。”

亦水點點頭，隨後立即道：“於我不過舉手之勞，別說些無用的感激之言，真想報答我就對我實話實說，把我想要知道的告訴我，不要隱瞞，我現再問一次，藍二小（Jie）跟我真的很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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