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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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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五十年深秋,梁州出了命案,死者系那孔弘義的高徒,亦是之前茅常案中牽扯到的證人。因為事出地又是梁州,偏這死者之前又牽扯到敏感案件中,便很難不讓人遐想個中關鍵。

此事鬧得很大,新任的梁州知府遂連夜寫了奏折,連同大儒孔弘義及江南士林的聯名上書,讓人快馬加鞭一道急送往京城。

接連三日早朝,朝會上議論的皆是此事。

那聯名上書裏,沒說一句指向,偏那最後那句徹查幕後真兇,單單‘幕後’兩字,就能引來諸多猜測。

畢竟孔弘義他那高徒死的蹊蹺,偏前頭還得罪的那位,還是一般人惹不得的。

不過朝臣們心不瞎,自然知道爭儲的關鍵時候,自掘墳墓的事但凡明智的都不會去做。至於是否為相互陷害的手段,那就不好說了。

只是此時影響甚廣,若處置不善的話,少不得會給士林留下皇族草菅人命的印象,所以朝廷不能不慎重對待。

散朝過後,寧王一言不發的上了輿轎,臉色鐵青。

擡手解了顆襟扣,他握拳重砸向了轎欄。

趙元璟!這事中絕對有他的影子!

“九爺,我怎麽聽說刑部出事了?”

“不是刑部,是我。”

寧王邊說邊把褪下的朝服扔擲一旁,幾步至桌案前抓過茶壺,斟滿一杯,“是單單針對我來的。”

曹興朝氣色更變,腳步發急的跟著進了殿,追問著具體事由。

寧王猛灌口涼茶後,就簡單說了此事。

“畢竟再次牽扯到了茅常案,所以朝廷派我與禦史臺的人不日同往梁州,徹查此案。”

捏著手裏的杯盞,他細目微瞇:“趙元璟可千萬祈禱著他手腳幹凈些,別讓我給查出些蛛絲馬跡來,否則此回定讓他萬劫不覆。”

曹興朝反覆琢磨此事,不免就道:“若此事真有禹王爺的手筆,那動作未免也太大了,就真不怕反噬?況且沒證沒據的事,終歸揭底也奈何您不得,充其量也不過是士林中捕風捉影的猜測,可能會壞了您幾分名聲。若結果僅是如此,那他豈不是得不償失?還是說,是有著後招等著您?”

“讓他放馬過來,我倒想看看,他還要出什麽招。”

寧王低斂鳳眸,冷笑:“讓他出。須知,朝中上下哪個不是人精,心裏頭怕都明鏡似的,縱是白目都能看出我冤枉來。實話說,我都要懷疑他被下了降頭了,竟突然給我整來了這麽一出。弄不好,此回他怕是得落了身騷。”

說完此事,他轉而對曹興朝交代起府中事。

“此回去梁州,少則一月,多則兩至三月,府中的事你切莫給我看管好。”

知九爺放心不下的是她,曹興朝就鄭重點頭:“九爺您放心,我會仔細看護的。禦醫、產婆、奶娘我也會提前安排入府,並讓人嚴加看管。”

“我盡量在兩月內趕回來。”

寧王還是放心不下她,心裏沈甸甸的,裝滿了她與孩子。

她再有兩月就將要臨盆,眼見著他就能親眼見著孩子出世,偏就在這緊要檔口出了這等糟心的事。

臨行前的那夜,他將耳朵貼在了她隆起的腹部,仔細聽著裏面胎兒的動靜。

“好像在動。”

他似怕吵著了孩子,手示意了下那腹部微動處,朝她極小聲的說:“你說,他是不是沒睡,已經醒著了?”

時文修眉眼柔和的笑笑,指尖點他額頭上寫,可能是個夜貓子。

他捉了她手指放嘴裏輕咬了下,睨了眼故作不滿。

“再敢胡亂編排我兒子,小心我吃了你。”

她就笑吟吟的伸手去捉他耳朵,朝上一揪。

他故作恐嚇:“你給我等著,等小多多出來了,我再收拾你。”

說起孩子這乳名多多,也是他倆想名字想奔潰後的結果。

自打懷孕的這些月來,他們光給孩子起名字,從大名到乳名,沒有上千也有上百個。起到最後,兩人也佛了,想著既然名字要包含孩子多福多壽多平安多聰慧多漂亮等諸多美好希冀,那幹脆就一了百了,叫個多多算了。

如此,孩子的乳名就這般被他們二人,既鄭重,又似那麽草率的定下了。

他移到床頭將她攬過,捧了她的臉親又咬,又勾了她的唇舌貪婪的交纏著她的滋味。

分開時,兩人皆喘有熱息。

“明個我就得出發去梁州了。”

他攬抱著人,有些不舍的與她依偎,“你在府中好好養著身子,等我回來。我會盡早處理好那邊的事,爭取在你生產前趕回來。”

她靠他肩頭點著頭,也期盼他能趕得回來。

頭一回分娩,她內心也難免也有些緊張。還有一點便是,古代醫療條件落後,婦人產子,往往都是九死一生。

看她手輕撫過腹部,眉眼失神的模樣,他就擡手撫著她鬢發,笑問:“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她眼睫輕動幾下,伸了指尖在他屈起的那條腿上劃動。

他喉結滾動,狹眸倏地就暗了,頗具危險的盯著那幾乎要勾劃到他腿根的細細指尖。

“你一夜不撩撥我,你難受是不?”

他恨聲磨牙,她彎著眼兒就笑,也不管他如何隱忍如何怒喘,該如何勾勾畫畫,就如何畫畫勾勾。

他繃直著身板,強忍著快竄到天靈蓋的腹火,只能且安哄著自個,快忍到頭了,有這磨人精自食其果的時候。到那時候,他就能將她揉圓搓扁,將她任懟到哪個角度拆吃入腹都成,定要她眼淚汪汪,為她今時今日的所作所為悔不當初。

因為屬實集中不了精力,所以他也沒能分辨出她寫的什麽,直待她良心發現不再逗他了,接著在他掌心裏又寫了一遍,方曉得她是在說,農具的改良上有了進展。

“真的?”

她笑著點點頭。她改良的是農具連接裝置,采用的是S型掛鉤,經過多次的試驗過後,發現還真能提高動力,進而提升效率。

她繼而又告訴他,待她生產完後,再將此事稟上。如此,看在皇孫及農具改良有功的份上,指不定聖上會接納了她。

他看著她,心裏卻如被針紮了般疼。

“要不是跟了我,你或許用不著這般辛苦。”

她搖搖頭,柔軟手心與他修長的手掌相貼,手指交握。

他攬過她,兩人緊緊相擁。

“蘭蘭,此生我定不負你。”

時文修手指微動了下,可又停住。

便等她生產完再說罷。她心道。

初冬的第一場雪降臨的時候,時文修發動了。

寧王府上下彌漫著緊張而焦灼的氣氛,曹興朝在大殿外頭來回踱步,看著從裏頭端出來的一盆盆血水,只覺得頭都大了。

兩天兩夜了,還沒能生得下來。

他忍不住駐足聽聽裏面動靜,可除了產婆不停地喊用力的聲音,再聽不著旁的。

“太醫,她真的沒事嗎?”

那坐在廊檐下,兩天兩夜未合眼的禦醫,聞言就強撐精神道:“胎位已經被推正了,只要不遭遇大出血的情況,想來應無事。”

這時候那府裏大夫背著藥箱從王公公屋裏出來,曹興朝又不免焦頭爛額的去問情況。

“歲數大了,熬了兩夜受了累,又心急如焚上了火,遂就撐不住了。不過也無大礙,這些時日吃著藥看護著,小心別再受累便成。”

曹興朝點頭,又將註意力放在了殿裏那廂。

“生吧,快點生吧……”

他來回走動,嘴裏念叨著,不時頻頻擡頭往殿門口望去,焦急的盼著產婆能快些出來報喜,盼著裏頭傳來嬰兒的哭聲。

正在他搓著手焦急等候的時候,從府外突然來人,報了急信——九爺在回京途中遇襲了!

“什麽?!”

曹興朝一把揪起了那報信小廝。

“九爺怎麽樣?在哪遇襲的?是從何處得來的信!”

小廝就道是驛館處傳報來的信,遇襲地點是距京城三百裏外的邑城,九爺情況如何尚不知曉。

曹興朝心急如焚,如何還能待得住,將這裏的事交代給府裏的管事後,就急匆匆的離開,要去帶著人馬過去接應。

而此時產房裏,暈死過去幾回的時文修,已經渾身脫力,真覺得自己恍惚間似在鬼門關徘徊。

她真使不上力了,偏身下的痛又在撕扯著她每一寸神經。真是讓人要生不得,要死不得的感覺。

她又忍不住的朝掛了一扇屏風的屋門處的方向看去,如白紙般的面龐含著絲希冀,望他再快些趕回來。

“夫人,您再用點力,就快了,馬上就能見著孩子頭了。”

產婆焦急的喊著,又過來給她擦臉上的汗。

時文修很想使勁,可脫力的連口中布條都咬不住,更遑論是其他。

正眼前頭漆黑,幾乎又要暈厥之際,有液體似從喉間滑過。稍頃之後,她漸漸的好似恢覆了些氣力。

“夫人,您閉眼先緩緩,等奴婢喊用力的時候,您再千萬加把勁。這次肯定能行的,您相信奴婢。”

她聽見了,就閉了眼。

等聽見聲時,她攥了被褥,用盡了全身力氣。

眼前漆黑的時候,她好似聽見了有嬰兒短促的啼哭聲。

而後又似聽見來去匆匆的腳步聲,又似聽見有人掩聲驚呼什麽死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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