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你怎麽來啦？”前方便到了京城，葉飄飄撩開泉鳴馬車的車簾，探頭望去，就見陸小鳳穿著一身做工很棒的毛領長襖站在城門口，在等他們。

這衣服……

葉飄飄突然回頭對花滿樓說：“看來陸小鳳賴在薛冰那裏三天，只是為了要她趕制衣服呀。”

不過，也不用才秋天就穿這種冬日的衣服吧，看那個毛色極佳的大領子……學武之人不是不會怕冷的嗎？

“陸兄。”陸小鳳毫不客氣地躥上馬車，坐了下來，花滿樓率先打了一聲招呼。

陸小鳳卻沒說話，只盯著二人看。

雖然葉飄飄穿的淡紫，花滿樓月白，可是這六件衣服的領口是完全一致地花紋，稍微細致的人就會發現微妙之處。不過好在，江湖中粗人頗多，這樣細致的人卻不算太多。但陸小鳳絕對是其中之一。

“你們……”這衣服給他的震驚不小，讓他險些忘記了要找他們談話的主題。

“花滿樓，你應該讓我打她的！”被人這麽盯著，任哪一個姑娘家都不會太高興，即便她平日裏有多麽的活潑。

“哈哈，是薛冰的惡作劇吧，”陸小鳳終於笑了出來，笑得很不厚道、很大聲，“這位神針傳人倒是比神針老太太有趣多了！”

“陸兄為何知道我們今日到京城？”

葉飄飄撅嘴瞅著花滿樓，她突然發現，花滿樓總是很會轉移話題，而且一點都不顯得突兀。若不是她被他轉移過好多次了，她也許都不會發現這一點。

“大智大通說的。”

“你還真的去找大智大通算命啦？”葉飄飄也開起了陸小鳳的玩笑。

“是啊，我去啦！”陸小鳳一本正經地學著大智大通的語調，“他還告訴我，花滿樓和葉飄飄乃天作之合，應該趕緊擇日成婚。”

花滿樓選擇沈默。跟陸小鳳較真，是比自殺還要想不開的事。

葉飄飄自然也不怕他，只見她雙手環胸，貌似不經意地提起，“哎呀，看來陸大俠還挺喜歡開玩笑的，這麽喜歡笑，一點也不惦記著決戰的事情，也沒打算找到西門吹雪，哦？”

“哎呀，小姑奶奶我錯了還不行嘛！”這才是陸小鳳的軟肋。

大智大通也只說西門吹雪現在京城，所以陸小鳳想到，自己找不到西門吹雪，可是沒道理西門的妹妹也找不到吧，所以他問了大智大通另一個問題：葉飄飄與花滿樓何時能到京城。

沒想到大智大通還額外附送了一個消息：花滿樓和葉飄飄明日便可以到達京城，還會穿著神針傳人縫制的情侶服裝，即使不是同色，也至少是同款式。

說真的，陸小鳳心裏的焦慮，也許只有他自己清楚。因為他隱藏的太好，假面具戴得太厚了，若非大智大通“附贈”的消息，他可能都不會細致到去註意二人的服裝款式。因為他焦急，因為他緊張，甚至他感到有些無力。

“其實我也沒跟哥哥聯系過。”葉飄飄還是決定逗逗陸小鳳，因為跟陸小鳳在一起，不是你逗他就是他逗你，似乎還沒有第三種可能。

“什麽？”陸小鳳頓時加大了聲音。

“但我至少可以找到他。”葉飄飄慢半拍地把話說完，“你為什麽急著找他？不想讓他決戰？”

“嘿，”陸小鳳好奇了，“怎麽你也什麽都知道似的，你也找過大智大通嗎？”

“這世上也未必只有大智大通什麽都知道的。”花滿樓插了一句完全沒任何意義的話，卻吊足了陸小鳳的胃口。

葉飄飄繼續問陸小鳳：“那麽你覺得他會聽你的話嗎？會同意嗎？”

“不會……”陸小鳳有些郁悶，可還是堅定地強調道，“那我也必須找到他。”

“無論如何，我也非找到他不可！”他又重覆了一遍。

“嗯，”葉飄飄點頭，“反正我知道西門家的暗號，大不了咱們一間一間去找，總有一間可以找到的！”

“……”希望她是在開玩笑，陸小鳳決定閉上嘴巴不再跟她廢話了。他正在考慮，自己要不要也去學學善男信女，去寺廟裏拜上一拜，祈求好兄弟平安。

“花滿樓，你家在京城有多少產業？”

“不少。”

“有客棧吧？”

“嗯，”花滿樓不明白了，“飄飄，你要住客棧？”

“不是我，是你。”葉飄飄很肯定地說道，“你這樣平和的人，肯定不喜歡他的殺氣。”跟花滿樓相處久了，葉飄飄很自然地可以體會到許多即使前世都不一定能夠透過文字感受到的東西。

“就好像他也不喜歡你鮮花小築的花香一樣。”陸小鳳很自然地接口。

“好的。”花滿樓欣然接受她對於他的安排。

太陽漸漸出現，一掃前半日被厚重雲彩所統治的陰霾。陸小鳳跟在葉飄飄身後亦步亦趨。

花滿樓去了客棧休息，因為他對陸小鳳的武功和才智非常相信，所以便沒再跟著葉飄飄保護她。

事實是葉飄飄真的也不知道西門吹雪在哪，但她大概曉得西門家有哪些不起眼的隱形產業，所以她問到第三家餅店就問到了。

“哥，累死我了！這裏的餅聞起來香香、甜甜的，快給我端點來，我要吃。”

陸小鳳從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葉飄飄見到西門吹雪的第一句話只是這個，只是拉著他的袖子撒嬌討餅吃。

“陸小鳳一直開我玩笑，不給他吃！”這是葉飄飄見到西門吹雪之後的第二句話。

而陸小鳳也只有苦笑。

葉飄飄是兄弟的妹妹，那麽在陸小鳳眼中，也只是個妹妹而已。無論胡鬧還是驕橫，他都只有包容的份。

“西門吹雪，你可不可以不要去決戰？”他的腦海已經裝了太多關於決戰的事情，而且其中大多數都是未知的事，所以陸小鳳恐懼了，他害怕失去這個朋友。

西門吹雪沈默著轉身，他看到院子裏，孫秀青正端著一大盤新鮮的香餅以極緩慢的速度走過來。

院子足夠大，所以她會走上好一會。

“陸小鳳，這個問題，你不必問，也不該問。”西門吹雪凝視著手中的劍，就好像凝視著愛人一樣熾熱，可仔細分辨，這眼神，又是有些不同的。

“來，吃餅吧，李師傅才做好的，”孫秀青緩慢地走進來，手上端著切好的甜餅，臉上掛著甜甜的卻並不過分的笑容。

“真的好香啊！”葉飄飄念了許久的餅一出現，她馬上不顧什麽形象地捏了看起來最大的一塊，幾口就吃掉了半個餅，才擡頭笑笑，“你就是孫秀青嗎？”

孫秀青把盤子放到桌子上，有禮貌地淡笑點頭，舉止行為完全是個標準的淑女。“我是。”果然是個美人，而且是個沒擦香粉沒有濃妝的美人兒，這種女子實在太討人喜歡了，即使周身沒有一絲香氣，也還是讓人覺得如沐春風一樣的靚麗。

“謝謝你的餅，秀青姐姐。”葉飄飄又跑到桌子邊捏了一大塊來吃。

“是李師傅的餅才對。”孫秀青掩嘴笑了笑，然後說，“你們聊吧，我再去前面看看。”

可李師傅應該不會把餅切得這樣工整勻稱吧！葉飄飄也笑了笑，繼續安靜吃餅。

看著孫秀青的背影消失在院子裏，陸小鳳問道：“孫姑娘有沒有阻止你去決戰？”

西門吹雪坐下來，很認真地擦著寶劍，頭也不擡道：“她沒問過。”

“哥，她還不是我嫂子吧？”

“嗯。”

還好，還沒有到那一步，不知怎的，葉飄飄並不討厭這個人，她是可憐的，又是偉大的女人。

陸小鳳也拿了一塊餅，看了一會，“我沒想到你會在一個餅店的後院。”其實他已經找西門吹雪許多天了，各家客棧都被他翻了個底朝天。

陸小鳳又問葉飄飄：“我以為你跟葉薇薇關系那樣好，會給孫秀青難看。”

葉飄飄緩緩搖頭。

葉飄飄知道自己不該輕視她，因為有勇氣追隨西門吹雪的女子，是了不起的。

陸小鳳苦笑：“我勸不了你不去決戰，那就只能讓我自己去努力地奔走，希望能把每個環節都確認到天衣無縫。”

“不必強求。”

陸小鳳點頭，“只是你可能得有好些天看不到我了。”

“陸小鳳！”葉飄飄突然叫住了他，“小心十三姨。”

“小孩子瞎操心。”陸小鳳擺擺手，直接從院墻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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