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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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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的畫舫之上, 立著一個翩翩郎君。他揮著一把扇子,人模人樣的。

就是可能眼睛有點毛病。眼珠子不疼不停地在元阿笙與顧恪決之間打轉。

“這是……嫂子吧。嫂子好!”

元阿笙一臉懵。

誰?

顧恪決:“隔壁鄰居,安順侯府世子祁牧。”

元阿笙沖著那邊笑了笑。

顧恪決眸色一暗。“不用管他。”

“時候差不多了, 咱們也該回去了。”

“哦, 好。”元阿笙卻是註意著那畫舫。

色澤斑斕, 連有輕紗。

極大,是他們這小舟的好幾倍。

兩層高,外頭還掛著描摹了百花的燈籠。栩栩如生, 煞是好看。

畫舫停得久了, 有淡淡的香氣傳來。微甜,像一朵大型棉花糖, 把人輕飄飄地托舉到雲端。

京城原來還有這麽好看的玩意兒。

“他們那個好看。”

“雲霽兄,何不上來坐一坐?你放心, 佳人早已經離開。”

元阿笙腦子裏兩根筋忽然搭在了一起。他立馬轉向顧恪決,低聲試探:“老顧,看看?”

“不看。”

“阿笙記得, 以後也別看。”

顧恪決直接將小舟調轉了一個方向。湖風徐徐,將他寬大的衣袖灌得像個鼓起的袋子。

元阿笙挪著屁股往前,在小舟的微微晃動中坐到了顧恪決的腿邊。

他揪住他的衣擺, 仰頭。“為何?”

“祁世子為人情深。”

情深?

“不檢點?”

顧恪決點頭。“嗯,不檢點。”

“雲霽兄, 過來玩兒啊,你們在嘀咕什麽?”

“那畫舫也是他的?”

顧恪決繃緊下顎。“不是。”

元阿笙動了動眼珠。“那是誰的?”

“不知。”

“秦樓楚館。”

“阿笙怎知?”

原來就是湖面上的青樓啊。

他沖著顧恪決咧嘴。“我猜的。”

邊說邊註意著顧恪決的臉色,這會兒隱隱見顧恪決磨牙。又冷臉瞧了一眼後邊還在嚷嚷的祁牧。

元阿笙想, 若不是還要撐船, 他手裏的桿子怕是都得給後頭的人扔過去。

顧大人的第一次黑臉。

元阿笙沒忍住笑得歡實。腦門一下子撞在他小腿上。

船一個不穩。

元阿笙只聽砰的一聲, 隨後便被冷香壓在了船中。船的重心不穩, 搖搖晃晃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元阿笙被緊緊摟著,呼吸中全是顧恪決的氣息。淡淡的,他越來越喜歡的味道。

咚、咚咚……

聲音很大。是顧恪決心跳的聲音。

元阿笙後腦勺被他護著,整個人平攤開來,被顧恪決完全攏住。

元阿笙輕輕笑了。

他擡手,勾住顧恪決的腰。勁瘦,有力。臉在他胸膛蹭了蹭。“對不起老顧。”

“有沒有傷到哪裏?”

“有沒有傷到哪裏。”

元阿笙彎眼。“沒有,倒是你……”

顧恪決緩慢摟著人坐起。

元阿笙順勢曲腿,隨意落在他身側。下巴搭在他肩膀。“我不動了,你慢慢來。”

顧恪決輕拍懷中人的脊背:“嗯。”

“嘖嘖嘖,你說你,要上來直接說就是了,非得把自己的撐桿扔了。”

顧恪決掃了畫舫一眼,毫不掩飾對祁牧的不爽。

他把人松開,然後將水裏的撐桿撈起。一副與祁牧不熟的樣子。

“顧雲霽,問你話呢!”

竹竿一劃,小舟遙遙而去。留給他層層合攏的水波。

祁牧瞧著那此刻被他護得見不到一丁點正面的人,驚愕得像湖裏探頭出來的王八,脖頸伸得老長。

重色親友,沒想到顧雲霽你是這樣的!

船靠岸,兩人下來。

元阿笙回首,才草草看清那艘漂亮畫舫的輪廓,便被捂了眼睛轉回了身子。

“我只是看看而已。”

顧恪決:“看看也不行。”

捂著眼睛被帶離了岸邊。到坐上馬車,元阿笙動了下依舊被顧恪決緊緊抓著的手。“老顧,可以松了。”

顧恪決閉目養神,手還抓得緊了不少。

他又不跑。

元阿笙身子一歪,直接往他身邊擠。一直擠著人貼在了車壁上,這人才終於舍得睜開眼睛。

元阿笙討好一笑,往邊上挪了挪。“問你個事兒好不好?”

“你去過那種畫舫沒?”

顧恪決身子僵了一下。

元阿笙立馬像挨了烙鐵,離他遠遠的。

“母親不是說你不行的嗎?你怎麽還能去……”元阿笙嘴巴一癟,自個兒往車壁上擠。

看著顧恪決的眼裏,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顧恪決無奈搖頭。攬著人帶回來。

“馬車走著,也不怕傷到。”

元阿笙腦袋一別,留他個後腦勺。

“其一,母親的話有時候當不得真。我如何,你知道的。”後面的聲音很輕很輕,要不是元阿笙豎著耳朵,恐怕還聽不到。

“哦。”

“那其二呢?你是真的去過?”

“我都沒有去過!京城肯定有南風館,我也……”

“不許。”

顧恪決一字一頓:“元阿笙,不許去。”

“我當時並不知,是祁牧將我帶進去的。剛進去我便出來了。”

“真的?”

“絕無假話。”

元阿笙捧著他的臉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又不高興的揪了一下他的臉皮才不情不願放手。“好吧,勉強信你。”

顧恪決攬著他,再次強調。“母親喜歡胡說,阿笙要註意分辨。”

“哦。”

顧府,到棲遲院的岔路口,兩人停下。

“顧大人,請。”

“阿笙。”顧恪決想跟著他一起去雲瀟院。

元阿笙臉一板,舉起的手收回。“你活兒幹完了嗎?剛剛都玩兒了一會兒了,不要玩物喪志。”

顧恪決無法,只能獨自進了雲瀟院。

他一走,元阿笙立馬往雲瀟院跑了。今兒個要不是他在酒樓吃到春筍都快忘了春天還有這東西。

趁著現在還有,得趕緊挖。

回到院子,元阿笙立馬安排任務。

“阿餅阿團!”

“在,少爺!”

元阿笙拿了鋤頭跟背篼出來,道:“我去棲遲院,你們去其他地方看看能不能挖到筍子。要能吃的筍啊!”

最後的話音落下,他人已經出了雲瀟院。

分頭行動,要是顧府的竹林子多,一個下午能挖到不少。

棲遲院,書房外。

大燕的文人雅士也奉行著“不可居無竹”的信條。屋子外總要種那麽點竹子。

顧恪決院子裏的是紫竹,能吃。

此時,書房的窗戶全部打開,元阿笙一眼便看見書桌前端坐的顧恪決。

如玉君子,光風霽月。

元阿笙唇角一翹,壓低步子飛快湊到墻邊。隨後沿著墻根兒靈活得像一只小貓,繞過那一蓬竹,正好蹲在那大開的窗戶下。

顧恪決手中的筆頓住,冷肅的黑眸裏多了柔軟。

眼珠微動,隨後又裝作不知道,繼續寫著他的東西。

元阿笙爪子往窗上一抓,隨後慢慢起身。先是露一個頭頂,接著是腦門,再是清透明亮的一雙眼睛。

“你好啊,老顧。”

顧恪決嘴角上揚。手中的筆輕輕往小少爺的鼻尖一點。

元阿笙一動不動,眼睛成了鬥雞眼。他試圖看清自己的模樣。

“我都沒嚇你!”

元阿笙站起來,身子前傾。掌心攤開在顧恪決的面前。“為了公平,給我。”

顧恪決猶豫了下,還是將筆遞了過去。

“湊近點,遠了手不穩啊。”

顧恪決羽睫扇動,往前湊了湊。眸光凝著一臉趣味的小少爺。

阿笙生得白,鼻尖沾了一滴黑墨再顯眼不過。不過美玉有了瑕疵,終歸是礙眼。

顧恪決看著停在面前的筆尖。“阿笙,快些。”

“催什麽催。”元阿笙咳了一下,在這張臉上無從下筆。“沒事長這麽俊幹什麽。”

“算了算了,還給你。”

顧恪決接過來放下,隨後起身。

後腦勺被抵住,元阿笙被迫仰起頭。他眨了眨眼,看著顧恪決隔著桌子靠得越來越近。

俊臉在眼前放大,元阿笙漸漸屏息。鼻尖一癢,他顫了顫睫毛。

待顧恪決的手拉開,他忽然抓著他的衣領。

顧恪決壓低身子。“怎……”

“啵——”

脆響。

顧恪決唇角微軟。笑意如泉湧,彌漫開來。

元阿笙:“你好好幹,我找竹筍去。”

肩膀被拍,顧恪決不動如松。看著小少爺鉆入了窗前的林子裏。

棲遲院的竹林因為是種在窗前,不能遮了屋裏的光。所以時常有人過來打理。連帶著筍子也會收拾。

若是他沒記錯的話,小少爺要的竹筍,早已經被清幹凈了。

這兩三天裏,長出來的應該不多。

不過見他興致勃勃,顧恪決也沒出聲打擾。只繼續做著手裏的事兒,聽著近在咫尺的窸窣聲與嘀咕聲,臉色柔和。

鉆了許久的林子,元阿笙晃動著幾根兒小筍子出來。“你這地方東西也忒少了。白來一趟。”

“雲瀟院那邊,大廚房應該會送一些過去。”

元阿笙背簍一放。“早說嘛。”

“阿笙不問,又見你玩兒得開心。”

元阿笙:“感情我做什麽在你眼中都是玩兒?”

顧恪決將身側的紙筆放好。“那阿笙可否練練字?”

元阿笙:“練!”

東西就放在外面,元阿笙往屋裏跑去。書桌邊,早已安置好了另一張凳子。“你是不是就等著我呢?”

元阿笙說著,熟練著執筆。看著已經有幾分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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