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錦覓回到寢殿門口，“等九轉金丹煉好，我便著人給你送來，你也不必再特意跑一趟兜率宮了！”

錦覓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好。不過，小魚仙倌，你的臉色真的很難看，真的沒有事麽？”

“真的無妨！”潤玉笑了笑，卻明顯虛弱。

錦覓默默看著他，“你不想說，我不強求。只是，我真的很擔心你！”

潤玉眼中都是動容，“覓兒……你放心，便是為了你，我也會好好保重我自己的！”

錦覓點點頭，“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潤玉回到寢殿，終於支撐不住，臉上蒼白已經毫無血色。

“陛下！”鄺露迎上前，伸手欲要攙扶他，被他擡手擋住。

“無妨！”

待潤玉落座，鄺露立即將藥碗遞給他。潤玉接過，拿著湯匙的手微微顫抖。感覺到鄺露的目光，他頓了頓，將湯匙放下。

鄺露只覺心如刀割，“陛下！您為救水神仙上對自己損傷至此，今早一起又立馬跑去紫方雲宮只怕水神仙上會吃虧！您為水神仙上做了這麽多，她知道嗎？”

“住口！”潤玉低喝一聲，卻明顯有氣無力，“鄺露，有些話，別讓我說第二遍！”

“陛下！”鄺露的眼淚流下來。

感覺到潤玉不悅的氣息，她趕緊偏頭擦了去，“是鄺露失態了。”

潤玉輕嘆一聲，當做沒有看到她的眼淚，轉而問道，“無了大師如今可歷劫歸來了？”

“是，前日已發去拜帖，無了大師回覆說三日後將會親登天界，與陛下敘舊。”

潤玉低低地嗯了一聲，擺手道：“你先退下吧。”

鄺露咬了咬嘴唇，默默離開。

潤玉看著藥碗，想著錦覓問的話，‘那你希望我是誰？希望我是錦覓，還是霜花？’

錦覓，霜花？

當他初初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內心的恐懼和緊張幾乎將他淹沒。為何要選？難道她終究是不肯接受他麽？

現下想來，卻是與他的猜測不謀而合。所以，覓兒是真的分裂成了兩個意識嗎？當真是駭人聽聞！如今再去深思無了大師給他的那幾句話，終於有了茅塞頓開之感。

‘歸於一心……堵不如疏，阻不如助！隨心而為，必得念終！’

所以，無了大師早就算到了錦覓的情況！

可是！潤玉閉了閉眼，他由著她做了，由著她去救了旭鳳，她又何時才會歸於一心呢？兩個意識，還能歸於一心嗎？

九轉金丹一出，兜率宮的小仙侍便立即送到了璇璣宮給錦覓。

縱然她失去辨色之力，也能感覺到這金丹散發的光芒，一定是金燦燦的，當真不愧是能救仙回神的仙丹，這外表與它的功效果真十分登對！

“替我多謝老君，改日我必當親自登門道謝！”

小仙侍退了出去，鄺露看著錦覓認真端詳那金丹的模樣，忍不住問道：“水神仙上，打算如何用這金丹救火神？”

錦覓卻忽然嘆息一聲，語氣中滿是不舍，“這金丹如此珍惜，要拿去救那只傻鳥，還真是有點舍不得！”

“啊？”

錦覓瞥了她一眼，“你也覺得是不是？”

鄺露慌忙低頭，微微傾身，“這，小仙不知。”

心中卻忍不住思量，水神仙上這又是何意？當初為了這顆金丹，流連於忘川，幾次重傷，差點致死，命都要丟了。如今，如今為何卻又說出這番話？莫不是，是在試探陛下？

鄺露心中一凜，慌忙跪下，“水神仙上恕罪，鄺露剛剛絕沒有窺探仙上之意，是鄺露僭越了，請仙上責罰！”

錦覓皺眉，“你這是做什麽？我幾時生你的氣了？快快起來！”

鄺露滿心忐忑地起身，小心地看了錦覓一眼，心裏暗暗懊悔。她怎麽能這麽沒輕沒重地問出來？若是水神仙上誤會了這話是陛下的意思，少不了又要與陛下置氣。陛下如今這個樣子，實在是禁不起……鄺露頓覺嘴裏發苦。

錦覓看不過她這忐忑又不敢問的模樣，也失了賞玩金丹的心思，招鄺露坐下，“你不必為剛才的話擔心，你隨口一問，我隨口一說而已。你果然是小魚仙倌帶出來的人，這心思忒多！”

鄺露低頭，這話她可不敢接。

錦覓無趣，“好了，你只記住，咱倆剛才就是隨口聊天的，千萬別又胡思亂想就好了，對了，也別告訴小魚仙倌，他會想得更多！”

“仙上……”鄺露心虛又赧然地看著錦覓。

錦覓擺擺手，將金丹揣起來就走，“我去把這金丹交給狐貍仙。”

姻緣府，瞧見錦覓進來，狐貍仙激動地從椅子上跳起來，“霜花，你來了！”

錦覓挑眉看了他一眼，心思一轉便明了肯定又是霜花那個蠢貨，把她們眼下的情況給說出去了！

錦覓閉了閉眼，狠狠又給霜花加了幾道靈力封印，這才壓下情緒，將盒子交給他，“這是九轉金丹！眼下，就差找到鳳凰的那一魄了！當日先天帝突然散盡靈力，元神寂滅，我想應當與鳳凰這一魄有關，沒準便是先天帝設法留了他一魄！你好好想一想，那日有誰與先天帝接觸過？”

狐貍仙凝神細思，那日場面混亂，先天帝散盡靈力後跌落在地，當時在他身邊的是……“穗禾！那日正是穗禾在太微身旁！”

“那便是了！我猜，鳳凰的那一魄多半就在穗禾的手中！”錦覓點點頭，“你自去穗禾處找到鳳凰，然後將這金丹餵他服下，便能救得鳳凰回來了！”

狐貍仙連連點頭，慢一拍才反應過來，“那，你呢？你不去與我找旭鳳嗎？”

“我傷勢未好，何況我與穗禾的關系。若她見到我，只怕會直接否認旭鳳那一魄在她手中吧！”

狐貍仙讚同地點點頭，“這倒是！畢竟是你……”話說一半，趕緊止住話頭，轉而安慰道，“但是你放心，我是知道你對鳳娃的心思的，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那錦覓！等鳳娃醒後，我自會把你跟錦覓的事告知他，還有你為了救他付出的那些。他一定會諒解你的！我等著你叫我叔父的那一天！”

錦覓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忍住了沒對狐貍仙動手。

“你莫要再提這件事，不然只怕等不到鳳凰回來，我就先要被當成妖魔給誅了！”

狐貍仙立馬閉了嘴，神色動容，“霜花，真是委屈你了！”

錦覓決定，這一遭之後，她再不踏入這姻緣府一步！

從狐貍仙處出來，想著之前潤玉那差到極致的狀態，錦覓腳步一轉，便去了潤玉的寢殿。

難得的，潤玉既沒有穿朝服，也並非常日裏穿的常服，卻是一身淡青色的長袍，寬大舒適，衣袂翩翩，更顯得他身形消瘦。端坐在幾案前，竟有幾分蕭索之感。

錦覓心中悶了一下，擡腳走進去，打破這一室的靜謐，“小魚仙倌，我還從未見你穿過這身衣服，這是你的寢衣嗎？”

“覓兒？”潤玉回頭，臉上是明顯的驚喜，“你怎麽過來了。”

“我來看看，你的臉色有沒有比之前好一些！”錦覓盯著他瞧，目不轉睛。

潤玉被她看得不自在，低頭微咳了一下，“覓兒……”

“你言而無信！”錦覓抿了抿嘴唇，明顯的不高興。

潤玉一怔，神色有些焦急，“我……覓兒你別生氣，告訴我，我哪裏做的不好，我一定改！”

“你說你會好好保重自己，可是我今日看你，竟是比之前臉色更加難看！你就是這麽保重自己的？”

“覓兒……”潤玉神色動容，眼中微閃似有淚光。他只喚了一聲，便不肯再說下去，那眼底的感動情緒，幾乎要滿溢了出來，

錦覓心中輕嘆一聲，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是有多缺愛，才因為這麽一句話就給感動成這樣？錦覓覺得心裏酸酸的。

拉住他的手，牽著他回床邊。潤玉不解卻也乖乖照做，由著錦覓推著他躺在床上，“既然病了，就要有病人的樣子！你見哪個病人病了還坐在那處理政務的？”

見他想要說話，急忙攔過話頭，“政務是處理不完的，但你的精力是有限的！”

潤玉笑，“我想說的是，我沒有在處理政務，只是在看書而已。”

錦覓，“……”

“但是我今天都聽你的！你讓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潤玉認真地看著她，眼底帶著隱隱的討好。

這樣的小魚仙倌，她哪裏還說得出重話？

“你自己說的，說話算話！”

“算！”潤玉笑起來，星眸閃耀。

錦覓將藥碗端來，親自給他餵藥。潤玉擡手便要自己接過來，錦覓挑眉，潤玉老實了，由著錦覓來餵。

只是，“覓兒……”潤玉無奈地看著她。

她這哪裏是餵藥？分明是撒藥，都灑在他衣襟上了！

“這，是這勺子太小了！”錦覓狡辯，卻掩不住臉上的赧然，賭氣般把藥碗塞到他手裏，“你自己喝了吧！不然藥都撒了，你要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

潤玉笑著接過，仰頭一飲而盡。

錦覓將空碗放在一邊，拍拍他的胸口，“那你睡吧！我在這陪著你！”

潤玉神色微動，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你想說什麽就說！”錦覓看不得他這吞吐的模樣。

“覓兒，能不能陪著我一起睡？”話說完，他便低了頭，兩只耳朵迅速變得通紅。

錦覓不說話，潤玉飄飄浮浮的心慢慢就沈了下來。剛要開口說算了，就見被子被拉開，錦覓翻身上床，動作一氣呵成。

拍拍他的臂膀，“好了，我跟你一起，睡覺！”

潤玉看著她，眼中又有了跳躍的小星星。

錦覓無奈，一把捂住他的眼睛，“閉眼睡覺！你現在需要休息！”

手心被他的睫毛刮了兩下，便緩緩合上了眼睛。身側的人微動，下一秒，錦覓就被擁在一個懷抱裏，低沈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商量的口氣，“覓兒，我想抱著你睡。”

錦覓忍不住在心裏翻個白眼，你這不是已經抱上了！

閉著眼睛拍拍他的後背，“睡吧！”

潤玉彎了嘴角，是從未有過的幸福與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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