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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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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拿到莫正宏的死亡醫學證明後,梁秋馳陪莫辛走出醫院,上車回家。

一路上,莫辛垂眸看著手裏的這張薄紙,沈默不語。

文森一臉擔憂地不停從後視鏡向後瞄他,幾度欲言又止,見梁秋馳默不作聲地沖他搖搖頭,他才將心思重新拉回到開車這件事上。

等車子駛回莫家宅邸,烏雅惠聽到動靜,立刻跑出來迎人,但見車上下來的三人都面色凝重,便知道事情不好。

她關切地看向莫辛,“你臉色很差,我去幫你煮碗面吃吧?”

莫辛沒有吃飯的心情。

他直接回到二樓臥室,關上房門,隔絕一切的問候與關心。

梁秋馳說:“讓他自己安靜一下吧。”他問烏雅惠,“莫啟回來沒?”

烏雅惠搖頭,“沒見到。”

丹加州是聯邦第二大成員單位,在管理州內事務方面擁有高度自主權,如今州長因為遇襲不治身亡,勢必會在丹加州乃至整個聯邦引起不小的轟動與影響。

莫啟身為莫正宏長子,此刻肯定諸事纏身,難以顧全方方面面。

梁秋馳讓烏雅惠拿來便攜電腦,打開屏幕便看見,莫正宏去世的消息與雷尼斯提前宣誓就職的新聞,一左一右占據了整個時事新聞的頭條版面。

熱衷搞事情的幾家媒體,還故意將這兩位昔日政敵同臺競職演說的照片放在一處,背後用意十分耐人尋味。

梁秋馳捕捉到了輿論走向的微妙。

他覺得,是時候該反擊了。

梁秋馳盯著電腦思慮半晌,打定主意後,絕不拖延片刻,開始打電話安排人手。

等一切安排妥當,掛在大廳墻面上的石英鐘指針已緩慢指向零點。

烏雅惠和文森仍未回房間休息,兩人耷拉著眼皮靜坐在一塊,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梁秋馳讓他們去休息,這兩天大家連軸轉,已是身心俱疲。

“可將軍他……”文森擔憂地看了眼二樓。

“我陪他,你們先去睡,後面還有很多事要做。”梁秋馳說。

烏雅惠用膝蓋碰了下還想再說話的文森,率先起身,“那行,有事叫我們。”

梁秋馳點頭,等他們兩個各自回房後,獨自在大廳靜坐片刻,他才起身去了二樓,輕聲推開莫辛的臥室房門。

房中漆黑一片,夜風帶著初夏時節的熱氣與花香掀動簾子,穿過房間撲面而來。

陽臺上,有細碎的火星子在燒。

是莫辛在抽煙。

梁秋馳走到他身邊,看莫辛的眼睛有點腫了,應該是才又哭過。他問:“還有煙嗎?”

莫辛低頭,掏出煙盒遞給他。

梁秋馳抽出一支煙叼在嘴裏,湊到莫辛面前,直接向他唇間燃燒的煙卷借了個火。

兩人身體微傾靠在欄桿上,肩抵著肩,靜靜抽著煙,誰也沒說話。

煙頭的火光明明又滅滅,偶爾有零星的火星子隨著煙灰墜落,飄散在夜空中最後消失不見。

煙抽到一半,梁秋馳聽見莫辛悶聲說:“餓了。”

梁秋馳掐滅煙,側過身看著莫辛,“想吃什麽?”

莫辛搖搖頭沒說話。

梁秋馳牽起他的一只手,柔聲道:“那我給你簡單做點,吃嗎?”

莫辛“嗯”了一聲,被梁秋馳牽著走出房間,來到樓下廚房。

他坐在餐臺邊,靜靜看著梁秋馳在冰箱與竈臺間忙碌的身影,吸了吸發酸的鼻子。

不多時,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面被端到面前,梁秋馳將筷子遞到莫辛手中,“小心燙。”

莫辛用筷子撥弄著碗裏的青菜,蒸騰的熱氣熏得他雙眼發熱,“沒想到你會做飯。”

“這幾年才學會的,味道一般,能填飽肚子就行,”梁秋馳又從冰箱裏拿出一塊午餐肉,切成小塊放進莫辛碗裏,“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先忍忍,將就吃點墊墊胃。”

莫辛低頭吃了一口,“好吃。”

梁秋馳坐在他身邊,笑道:“好吃就多吃點。”

莫辛沈默著將一碗面吃完,最後連湯也喝了,然後他放下筷子,轉頭看向梁秋馳,“我沒事了。”

至親離世的悲痛,怎麽可能只用幾個小時就能完全消化?

莫辛性格雖然冷漠,但冷漠不等於冷血,梁秋馳深深明白,這個習慣用冷硬外殼武裝自己的人,內心其實是極度渴求著愛意的。

不然他也不會執著地追尋了自己八年。

梁秋馳握住莫辛的手,“莫辛,我希望你可以更依賴我一點。”他稍稍用力攥緊,“在我面前,你可以脆弱,可以大哭,可以盡情宣洩你的情緒。”

莫辛抿著唇,靜靜看著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半晌說:“我想你再抱抱我。”

梁秋馳傾身靠過來,結結實實地抱住他。

莫辛將頭埋進他的頸間,男人寬厚有力的胸膛給足了他安全感。

他悶聲叫了他一聲“馳哥”。

梁秋馳回應他:“我在。”

“別離開我,”莫辛緊緊抱著梁秋馳,“不要受傷,不要流血,不要不告而別。”

他這半天一直在回憶他與父親相處的點點滴滴。

印象中,父親總是對他橫眉厲聲,和面對公眾時展現出的親和形象出入很大。

從小到大,他們父子相處的時光不算多,氣氛也多數緊張又嚴肅。

可不知怎麽,現在莫辛完全想不起父親曾對他的那些嚴詞批評,反倒是當初自己練槍練到快要崩潰時,父親用寬厚手掌握住他抖個不停的手腕要他堅持的畫面,一直盤桓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長大後,父子間的交流變得更少。

尤其最近這幾年,莫辛不要命似的在前線沖鋒陷陣,很少回家。只因他去年中了黑槍,莫正宏命令莫啟必須把人帶回家臥床養病,兩人才得以短暫見面。

嚴格意義上講,那是他們父子最後一段相處的時光。

莫辛本以為自己對親情的需求度並非普通人那樣深厚,他甚至也曾對梁秋馳說過可以割斷與家庭的紐帶不顧一切跟他走,仿佛親人對他而言不過是輕飄飄的一個名稱代詞而已。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他比想象中的要難過、愧疚和遺憾。

他到這一刻才明白,梁秋馳曾經用“親情”這個理由咬牙推開他的良苦用心。

原來,人總是在失去某樣東西後,才懂得它的寶貴。

莫辛喃喃低語,後悔曾說過那些自私的渾話。

梁秋馳將莫辛抱進懷裏,手一下下輕撫著他的後背,聲音比窗外的夜風還要溫柔:“你還有我,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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