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華的沈默令長琴擔憂，他很直接地提出了疑問。

【不過是些許草藥，慳臾喜歡，給他便是了。】紫華不甚在意地說。

【紫華……】長琴無奈地嘆道。

紫華輕輕一笑，說；【曾有江湖中人，以諸多珍稀藥材，餵飼藥蛇。成，殺之取血，功效甚著。我只是好奇，這蛇換成了龍，又將是何等模樣。】

【……！！！】

【怎麽？】

【慳臾乃是在下好友。紫華怎可作此等想法？】長琴不悅道。

【琴兒幾時見我失了分寸？你且安心，總不會真的傷了他的。】紫華安撫道。

【紫華的分寸為何，在下愈見迷惑。】長琴神色稍緩，道。

【琴兒莫不是忘了，紫華乃是上界之人，怎會對天界戰龍下手？】紫華嘆道，【琴兒既然不信我，又何必再問？】

長琴聞言，趕忙道：【紫華莫惱。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下得紫華相助良多，作此想法，確是不該。】

【關心則亂嗎？罷了。】紫華淡淡地說。

【紫華？】

【不必在意，我並未氣惱。琴兒也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紫華說，【慳臾甚為有趣，我自然希望他能好好的。】才能更好玩。不過，“藥龍”一出，長琴應該會好好約束那條老龍了。

長琴勾起一抹溫暖的笑意，說：【紫華……慳臾頑劣，勞紫華費神了……】

紫華但笑不語。

紫華當了兩天大夫，就躲回去了。長琴的醫術很是不錯，一般的病痛，甚至大部分疑難雜癥都難不住他。紫華只在遇到感興趣的病患的時候，才出來。慳臾不會給長琴搗亂。而長琴，則會花上十二分的心思，阻止慳臾往“藥龍”的方向發展。

美女神醫司徒氏的名聲，很快就闖出來了。有很多人慕名來尋。這一龍一人一半魂，終於勉強達到了收支平衡的程度。慳臾得到了保鏢的工作——專門對付慕名而來的登徒子。在做過坐騎、廚娘、藥童之後，對這份有架可打的工作，老龍非常滿意。即使要控制力道，別傷人性命，依舊沒能影響他的好心情。果然，這就是所謂的“知足常樂”嗎？

慳臾沒高興多久，就萎頓了。年齡相仿的男女，一個是英挺青年，一個美貌女子；一個是武功高強的護花使者，一個是聖手仁心的神醫——這不傳出點兒什麽，就沒天理了。對周遭人們的變化，老龍向來是遲鈍的。等他知道那見鬼的傳聞時，紫華和長琴已經拿著它相互打趣好多次了。

看著司徒纖雲的笑容，時而淡雅，時而溫婉，慳臾只覺得頭皮發麻——見鬼的，他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將圍觀暴躁黑龍當生活調劑的兩只，自然不會告訴他，他們根本不在意這些。甚至，有那好事之人，借診病之機小心探查時，紫華還做出了某種誤導。

“孤身女子，出門在外，有一個男子相伴，能免去許多麻煩。事實為何，我等心知肚明，自不會計較。慳臾甚為賢惠，相伴而行，當是正好。”當慳臾來向司徒纖雲詢問解決之道的時候，剛剛“上線”的紫華如是說。

“……如今，連區區凡人，都敢找我麻煩！說是什麽為了司徒醫仙！”慳臾抱怨。他已經沒心思拽古文了。

“前些日子，我觀慳臾清閑太甚，竟拿珍惜藥材戲耍。如今這般，排遣光陰，豈非正好？”紫華笑著反問。

“……”慳臾默然無語。

【多謝紫華手下留情。】長琴笑道。被凡人折騰，總好過當“藥龍”。

【琴兒所請，自無不從。如此，也甚為有趣。】紫華亦笑著回答。

昆侖瓊華派大肆收徒的消息傳來的時候，紫華正在播仙鎮，當然，不是為了求仙。老龍喜歡上了葡萄酒，紫華則有些想念原滋原味的葡萄幹了。長琴已經發現，紫華看著很沈穩，其實是想到了什麽，就會去做。比如這次，想吃葡萄幹，就跑到這裏來了。好吧，這樣的隨心而動，不只是任性，也是一種實力的體現。他已經從最開始的規勸，到後來的聽之任之，現在偶爾還會助紂為虐。

播仙鎮·車馬驛

“瓊華是什麽？”老龍一邊捧著奶茶，一邊問。

長琴揮袖布下靜音結界，說：“是九天玄女傳下來的修仙門派。”來播仙鎮的，大多是慕名而來的求仙之人。即使無心仙道，也不會如慳臾這般無知。他不希望，慳臾問出的某些問題，引來某些熱心的人，故而布下了結界。

“九天玄女的道統？”慳臾又拿出一份還冒著熱氣的手抓飯，說：“修仙門派，不是很難入門的嗎？”

“這卻不是旁人能……鑄造雙劍，網縛妖界？”長琴驚訝的反問。

最後那句，是重覆紫華的話。紫華不會把所謂的劇情拿出來宣傳。她是通過溝通草木，了解到的。她去圍觀瓊華，有一半是為了玄霄——不是為了梁瑜霄，雖然，那是一個人。在另一個世界的時候，紫華曾經掉進……咳，爬不出來。仙四出來的時候，她萌上了親世代的某一對CP。既然趕上了，就圍觀一下吧。事實證明，人家師兄弟清清白白的。紫華有些失望。瓊華的事情，她不覺得需要對如今的同伴隱瞞。慳臾問了，她也就說了。

“網縛妖界？瓊華對斬妖除魔，竟然如此執著？”慳臾瞪大了眼睛，反問——該說，幸虧長琴布下了結界嗎……

“慳臾這話說得有趣。世間的名望、地位，皆需要用心經營，若真是一心斬妖除魔，瓊華又怎會有如今的地位？”

“長……咦？司徒丫頭？怎麽是你？”慳臾瞪眼，道。

紫華微微一笑，說：“琴兒並不知曉此事。慳臾有問，還是由我回答比較好。”

“哦？為什麽啊？長琴都不知道，你？”慳臾斜眼看著紫華，說。

“奪取妖界靈氣，成就劍柱，舉派飛升。”紫華微笑著說。

“……”

【……】

這個答案太玄幻，聽的的兩只反應不能。

“往哪飛升？”慳臾淩亂了很久，問道。

“自然是昆侖天光。”紫華似笑非笑地說。

“……”

【……】

昆侖天光確實是天界的入口，甚至，那裏曾連接這建木天梯。後來，建木因魔族入侵而折斷。因為有許多天界之人投靠魔界，未免魔族侵入天界，伏羲封閉了原來的入口，神族下界，走得都是神魔之井。好吧，那裏確實是天界的薄弱之處。所謂薄弱就是，和人間的空間壁壘薄，偶爾還會產生連接。兩邊的空間不同，時間不同，靈氣濃度更是不同，相遇之後，會產生可怕的對流。人類，不，普通的仙人不小心靠近那裏……能逃出魂魄，就是萬幸了。再加上天界諸人布下的防止魔族硬闖的結界……

這個，在天界和仙界，是公開的秘密。長琴或許因為渡魂忘記這些了。但是，只要稍稍知道這兩邊的情況，哪怕只是傳說，以他的知識儲量，也能分析出後果。

“修仙之人，飛升的不是仙界嗎？怎麽……”慳臾不解地說。昆侖天光，是神界的入口。

“世人將神與仙混為一談，大概，以為神界就是仙界吧。”紫華說。

“……”

【……】

【何人想出如此辦法？】長琴忽然問道。

【似乎是瓊華派幾代之前，一個名為道胤的掌門。】紫華說。

【如此人物，恨不能親見。】長琴輕笑著說。想出這種主意，你讓求生不得的人，情何以堪。

紫華笑著說：【我，亦十分好奇。】看看這人的腦子是怎麽長的。

看著老龍伸手去抓手抓飯，紫華微微蹙眉：即使那東西叫做手抓飯，也不能真的用手抓吧，又不是沒有筷子。入鄉隨俗也不是這種隨法。紫華沒了胃口。她打算回房休息。

這時，一個身著藍白道袍的青年走了進來。此時正值晌午，車馬驛的大堂坐滿了人，唯一的空位，就在紫華和慳臾這一桌。青年掃視一周，向這邊走來。

慳臾壓根兒就沒註意到這個凡人。紫華廣袖下的手指微動，撤去了結界。靠近的青年似乎察覺了什麽，他眨了眨眼睛，撓了撓頭，終於將方才的異樣當成錯覺。他走到慳臾面前——行走江湖，沒事兒別和女人搭話——說：“兄弟，能搭個桌嗎？”

慳臾連眼皮都沒擡一下，這讓搭話的青年有些尷尬。

紫華淡漠地說：“自便就是。”

“多謝！”青年抱拳道。說罷，坐在一旁，拿出一壺酒，自斟自飲。

慳臾吸了吸鼻子，放下了手抓飯，看向青年……手中的酒壺。青年發現了他的異樣，晃了晃手中的酒壺，笑著說：“播仙鎮最好的葡萄酒，嘿嘿～”

“酒肆不賣這種酒。”慳臾十分肯定地說。

青年露出了“算你識貨”的眼神，得意地說：“可不是！也就是我雲天青，才能弄到這麽好的酒。我說，兄弟……”

“……”

看著身邊兩只吃貨談得興高采烈，回想初見時，老龍的模樣，紫華默默無語。

【紫華怎麽了？】長琴發現了紫華的異樣，問道。

【無他，只是忽然覺得罪/孽深重罷了。】紫華感嘆道。

【什麽？】

【……】

就在那邊興致頗高，這邊默默無言的時候，一個腔調有些怪異的聲音插了進來：“我說，雲天青，你要喝酒，怎麽不去隔壁？那兒多方便。”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一個頗為富態的維族男子坐在那裏，笑呵呵地看著雲天青。

“是你啊，大叔！”雲天青愉快地揮了揮手，說，“你是不知道，要是我師兄發現我不見了，一準兒到隔壁的酒肆逮我。我在這兒，才好避開他啊。”

“人家是怕老婆，你是怕師兄，哈哈！”另一人插嘴道。

被這麽調侃，雲天青沒有絲毫的不自在。他說：“我那師兄，哪裏都好，就是太嚴肅了，還老愛瞪人。我又打不過他！”

“打得過，就不躲了？”先前那人問道。

“打得過……打得過我也不敢惹他。”雲天青灌了一口酒，說。

眾人聞言，一通大笑——車馬驛的氣氛，已經被雲天青炒起來了。

“對修仙之人來說，循著靈氣尋人，不是難事。”慳臾上上下下打量雲天青，說，“你沒有隱藏行蹤的打算。”

“哎？兄弟，你挺懂行啊！”雲天青露出驚奇的表情，打量了慳臾一番，在他金色/的眼眸處，停頓了一下，說，“師兄找不到我會著急的。”

“你倒是好心。”慳臾說。

“那是～”雲天青自得地說，“對了，兄弟，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慳臾頓了頓，說：“慳臾。”

“慳臾？這名字怪怪的。”雲天青小聲嘀咕了一句，又道：“我說，慳臾兄弟，你是不知道啊……”

那兩只一邊閑聊，一邊灌酒。紫華坐在一邊，一言不發。

雲天青愛喝酒，本身的酒量很是一般，不多時，便已經醉了。慳臾的基礎屬性在那裏，或者說，實際上的體積擺在那裏，再喝這麽多，也不會有事。

等雲天青停止了嘮叨，只坐在那兒傻笑的時候，紫華忽然蹙眉，說：“慳臾，回去休息了。”

“哦。”慳臾雖然不解，還是應了。雲天青帶來的美酒已經見底，這個挺有趣的凡人已經醉得說不出能讓人聽懂的話了。慳臾已經沒有坐在這裏的興趣了。

兩人走在樓梯上的時候，車馬驛的大門被人推開。一個衣著與雲天青十分相似的人走了進來。

“雲天青，隨我回去！”那人氣勢洶洶地向雲天青走去。

紫華步履不變，輕聲緩步地上樓。慳臾回頭看了一眼，繼續前進。

“哎……你是、是師兄……把守、守宮砂……點在頭上的、嗝、給人看的……玄、玄霄師兄……”雲天青神志不清地說。

紫華似乎什麽都沒聽見。慳臾又回頭看了一眼，目標，玄霄的額頭。

此時，大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玄霄的額頭。故而，耳聰目明的修仙弟子，並未在意這道來自樓上的目光。他將全部的火力，集中在某人身上。

“雲天青！”

“嗯？唉唉……哎呦，輕、輕點……哎呦……”

雲天青被玄霄幹脆利落的拖了出去。紫華已經到了客房的門口。自始至終，紫華不曾回頭，玄霄也不曾發現這個紫色/的身影。

慳臾知道紫華的愛好，自然發現了她今日的反常。在紫衣女子進門之前，他問道：“司徒丫頭，那個叫玄霄的，你和他有什麽過節？”

“那位，曾是纖雲的未婚夫。”

“那怎麽不打個招呼？你們不是有什麽‘三從四德’的嗎？你這樣的，就該找人好好管管！”慳臾興奮地說。

“在下從來不知道，慳臾竟是如此作想。”進屋，關門。

差點被門板拍了鼻子，慳臾終於發現了問題：他們什麽時候又換回來了？

在昆侖山下停留了半年，慳臾厭倦了這裏的一切。他們又回到江南。在那半年裏，他們不止一次遇上雲天青。通常，還會買一贈一。因為他們的有意回避，那個“贈一”，還從沒正面碰上。

在江都的時候，慳臾被一個自稱是“楚隨風”的青年男子纏上了。那是一條很年輕的應龍。他對成名已久的天界戰龍很是崇拜。長琴是絕對見不得光的。多加上一個愛出風頭的應龍，本就是很麻煩了，偏偏那位自詡風流瀟灑，見到漂亮的女孩子就要獻獻殷勤。不管內裏如何，與紫華的本體有著九成相似的司徒纖雲，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把一條應龍毀屍滅跡，太麻煩了。紫華和長琴毫不猶豫地將慳臾放生了。

看著毫不猶豫地離去的紫色身影，慳臾決定好好指導某個晚輩。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