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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如期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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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 空院辦公樓,剛剛被人從東北接回來的,梅霜的父親梅老司令跟王司令正坐在辦公室裏聊天, 陪同的,還有部隊文工總團的吳啟明團長。

梅老司令已經七十五了, 頭發花白,面容清瘦, 但面色紅潤,精氣神十足。

不在其位就不謀政,他早已退休,回老家頤養天年了, 之所以還願意來一趟北城,是因為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法藍西的文藝訪問。

普通人或者不懂它的戰略意義。

但於老革命家們來說,它的意義不可謂不大。

目前,華國在國際上的形象,因為西方列強的不承認和持續不懈的抹黑式宣傳,就像惡魔,魔鬼一樣,而法藍西,雖然國土面積小,但因其文化和經濟的繁榮,在西方社會國際地位非常高,而文藝, 是宣傳的最佳媒介。

所以它的到訪, 以及跟我國文藝界的交流, 全世界都會關註。

它, 非常重要。

這於國家來說, 是繼法藍西建交之後,又一次意義重大的外交。

國家方面,最高一級的首長們自然會全力以赴。

而文藝接待,首長們把它安排到了總空,奉首長之命,王司令便派專機把梅老司令請來坐陣了。

作為一個能在女兒幼年就把她送到蘇國留學的人,梅老司令可不是西方媒體形容的,從山溝溝裏扛著小米加步.槍走出來的土八路。

梅家在解放前,是出京劇大角的藝術家庭,他於藝術有著非常高的審美。芭蕾是藝術,京劇也是藝術,把關藝術,他是行內人。

這一次文藝外交,該選什麽節目,在哪兒演出,都得由梅老司令把關。

而陳思雨,空院新一代的芭蕾首席,梅霜跟他提過好多次。

還說在將來,陳思雨會是他最得意的外孫媳婦兒。

老爺子已經準備好了,一來就看外孫媳婦兒的《天鵝湖》,看看她的水平,結果才坐定,就聽說沒過門的外孫媳婦兒正在經歷一場聲勢浩大的批評會。

站得高,看得遠,梅老司令一眼就看穿了要害。

“我有多少老戰友的孩子被她用各種名義打成了黑五.類,一開始,我們可以說是有些同志在戰爭勝利後靡靡了,墮落了,是為了保證黨的思想作風,保證紀律,維護隊伍的純潔,可現在呢,這場運動已經變味兒了,她在巡私舞弊,排除異已,搞打擊報覆。她,才是真正丟掉黨性,被權力熏昏了頭腦的那個人!”梅老司令氣的怒吼。

王司令差點給嚇的尿褲子!

梅老司令所說的話,是目前很多人的共識,但是,他是老司令的部下,吳團長不是,而如今的黨內,是左還是右,大家是分了兩派的。

萬一吳團長跟他們是截然向反的一派生呢,萬一他向上告密呢?

靈機一動,王司令說:“老司令,您這樣的批評,梅霜同志會生氣的。”

梅老司令本想說,自己說的不是梅霜啊,但見王司令正在不停的向自己使著眼色,頓時明白了,這位吳團長不是自己人,遂一聲冷哼,點了點頭。

王司令再說:“這樣吧,咱們先讓陳思雨接受批評,再給她兩個月的時間休息,《天鵝湖》呢,我們等四月份再跳,怎麽樣?”

“不行,時間耽擱不起,那孩子,怕也……”梅老司令欲言又止。

他還沒見過陳思雨,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孩子,犯了什麽錯誤。

但他懂,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陳思雨不是自己有問題,而是因為要跳《天鵝湖》,惹了某些人的眼了!

那些人不是想鬥她,而是,不想讓她跳舞。

老爺子正沈吟著,吳啟明團長說:“二位司令,其實我們還有一個人選。”

兩位司令目光同時一厲:“喔,還有誰?”

“她叫吳小婉,是市文工團一個有資歷的芭蕾演員,曾經因為作風問題被下放了,但因為身體不舒服,目前在申城請假就醫,而在就醫期間,聽說《天鵝湖》有可能公演,她帶病排練,目前病已經好了,舞也練的非常好,只要組織召喚,她立刻就能登臺,將功贖罪!”吳團長笑著說。

王司令眉頭微皺,目光冷厲:“吳小婉,也姓吳,你家親戚?”

“我們沒有任何親戚關系,是一個編導向我推薦的。”吳團長忙解釋,頓了片刻,又說:“既然節目不等人,咱就換個人吧,一樣也是跳嘛。”

《天鵝湖》不能等,因為它是華國拋向法藍西的,國際友好的橄欖枝。

陳思雨也許跳的好,但她不是不可替代的。

事關國家利益,兩位司令也覺得,換人是最好的辦法。

對視一眼,他們就準備拍板這件事了。

但就在這時,大街上傳來一陣高比一陣的呼聲,還有人在喊口號。

空院的辦公大樓外面就是正街,不逢周末,也沒有報備過的游行,怎麽突然外面就鬧起來了?

王司令走到窗口,便見街面上烏泱泱的全是人頭,人們舉著拳頭,號著口號,義憤填膺的,從馬路上走了過去。

梅老司令聽著不對勁,也拄著拐杖過來了,吳團長也湊了過來。

三人看了半天,面面相覷:到底出什麽事啦!

……

一個13歲的大男孩,高高瘦瘦,兩只大眼睛無辜的跟只小鹿似的,他的眼淚是真實的,因為他的親人已經全死完了,只剩這個姐姐。

他的恐懼也是真實的,因為他已經一無所有了,不想再失去姐姐。

而在這個年代,任你巧舌如簧,能言善辯,指鹿為馬,但是有一條是哪怕領袖都越過不去的,那就是,群眾!

而孩子的眼淚,是最能激起群眾同情心的東西。

陳思雨如今可是北城的名角兒,她在法藍西時拍的那張劇照,被作為明信片在元旦正式發行了,它被貼在小夥們的床頭上,姑娘的書桌前。

她是這個年代少有的大明星。

要批一個大明星,你得有站得住腳的理論。

教徒弟嚴了點就要挨批,已經夠叫大家生氣的了,思想委的幹部居然上門,以性命為威脅,恐嚇一個小孩子?

正好這幾年批評會愈演愈烈,被批的人越來越多,人們漸漸覺得它不合理了,軒昂的眼淚,一下子就把群眾的憤怒給點燃了。

形勢在傾刻間變化。

有人問:“馬幹事,你們思想委還會殺人啊,怎麽殺的?”

另有人說:“你們屈打成招怕不是一回了吧,你到如今,殺了多少人了?”

還有人說:“你們思想委還號召小將沖擊市委,沖擊公安局,奪權呢,合著不是為了清理革命隊伍,是為了殺完人,好不讓公安追究呀!”

空氣中彌漫著電閃雷鳴,滋滋的火藥味。

梅霜一聽馬幹事居然三更半夜上門,屈打成招,忍不住就想出頭了。

但她可是好不容易打進思想部內部的臥底,這要一吵,可就暴露自己了。

陳思雨眼疾手快,掐了梅霜一把,擋在了她前面。

作為抓馬女王,不必梅霜,她自己就可以把氣氛推向高潮。

手拍胸脯,她已是兩眶眼淚:“想我父親是戰鬥英雄,我母親為了保護戰地醫院的傷員,還譜寫了一曲《血色華章》,他們犧牲時肯定沒想過,在我不顧槍林彈雨,在前線慰演時,我的弟弟卻在被思想委嚴刑拷打吧?”

雙手一舉,她雙膝一軟,就要下跪:“馬幹事,多謝您留了我弟弟一命,讓我們姐弟還能再見一面,現在,您要殺要刮都行,留我弟弟一命吧!”

馬幹事渾身篩糠,百口莫辯。

他明明只想讓小將們廢了陳思雨的腿,阻止她跳舞,哪就扯上殺人害命了?

他往後退了兩步,正欲辯解,已經有人伸手,薅上了他的頭發。

他轉身想跑,卻被另一波憤怒的群眾給攔住了。

群眾把他當成了劊子手,此時眼中的火焰,眼看就要將他點燃。

但馬幹事真是冤枉的,他沒想殺人,只想讓陳思雨無法跳舞。

但偏偏這話他還沒有辦法說出來,因為他得到的只是一個口頭指示,不論背後的人,還傳話的那個人,當看到群眾如此憤怒時,是絕不可能承認的。

而如果說馬幹事哪裏錯了的話,那就是,他不該那麽信任軒昂。

他惡狠狠的盯著軒昂,而那看似天真的男孩,也正惡狠狠的回盯著他。

馬幹事還不想放棄批評會,他想沖出去,去找人來幫自己。

而就在這時,一直冷冷盯著他的軒昂突然振臂,高呼了起來:“批評會,批評會,給馬幹事開批評會!”

馬幹事終於發現了,這男孩不但不單純,而且他的心機極深!

他被迷惑,被欺騙了。

馬幹事呲牙咧嘴,心說等脫了困,他非找個沒人的地兒,打死陳軒昂不可。

而小將們,也正想著該如何宣洩憤怒呢,當有人喊出批評會三個字時,立刻就有人附和了:“對啊,想殺害革命烈士的後代,你要看我們小將們答應不答應,馬幹事,今天的批評會就批你們思想委,罔顧人命,殺害忠良!”

馬幹事回頭一看,是北城第一小將方小海。

他逮了馬幹事還不算,高吼說:“去,把思想委的葉主任也押來,一起批!”

臺子是已經搭好的,而當氣氛被點燃,批誰不是批,鬥誰不是鬥。

小將們可是上能鬥天,下能鬥地,入海能鬥龍王的。

於他們來說,不論誰犯法,鬥死無罪!

有幾個小將兵分一路,就跑市思想委,提人去了。

而像方小海這種腦子缺根弦的,狠起來,是一般人想不到的。

馬幹事終於想到了救自己的辦法,他大喊:“小海,咱是自己人,我可是你爸的朋友,你鬥了我,你爸會收拾你的!”

陳思雨很疲憊,火已經點著了,任它燃著,現在她得回家休息了。

但她轉身還沒走多過,就聽到方小海在喊:“對呀,還有我爸呢,再來幾個人,去東城區思想委,把方主任綁來,今天咱們要大批一窩!”

馬幹事目瞪口呆:這娃瘋了吧,連親爹都敢批!

但小將們更樂了,有幾個已經沖出去了:“沖擊思想委,活捉方主任!”

陳思雨沖進人群,把方小海拽了出來,吼說:“小海你瘋了吧,你爹好好兒的,你鬥他幹嘛呀?”

方小海一把搡開陳思雨,高舉拳頭說:“要不說咱黨性高呢,老子的爹算個屁,媽犯了錯誤,老子也一樣鬥,老子要武鬥,武鬥!”

小將們一個個的全舉著拳頭:“武鬥,武鬥!”

憤怒的群眾仿如洪流,也喊起了口號來,而陳思雨,被擠到了路邊。

就沖他們的憤怒,馬幹事今天不死,也得掉層皮。

方主任有點冤,陳思雨想幫幫他,但就好比當滔天的洪水襲來時,人力無法阻止它一樣,而當人們的憤怒被點燃時,普通人是無法將它熄滅的。

陳思雨很同情方主任,但幫不了他,只能默默在心裏幫他點根蠟燭了。

對了,還有她倆小徒弟呢。

當人群散開,街上終於安靜了。

突然,清脆一聲耳光響,是包大媽,指著遠去的隊伍說:‘你個傻丫頭,瞧見了沒,要是陳老師被定成走zi派,這會兒挨批的就該是她了。”

程麗麗捂著臉,抽噎著,不語。

趙曉芳懵懵乎乎的,猶還說:“馬幹事說了,就只批評一下陳老師,不會武鬥她的呀。”

包大媽氣的直跺腳,揚手,又想打程麗麗。

陳思雨攔住了,說:“算了吧,包大媽,讓她倆回去休息吧。”

包大媽之所以打女兒,自然也是做給陳思雨看的。

怕她生了閑隙,以後不盡心教程麗麗嘛。

此時看陳思雨出來勸合,當然也就順勢停手了,訕笑著說:“她倆太小,還傻著呢,你是老師嘛,心胸比她們大,別往身上放。”

“她們小?程麗麗19了,趙曉芳也18了,要在解放前,這樣的女戰士都上陣殺過幾回敵了。”梅霜冷笑著說。

倆小徒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慚愧。

陳思雨使個眼色,示意她倆別觸梅霜的風頭,趕緊走了算了。

是的,要在解放前,十八.九歲的姑娘就已經是大人了。

在十八.九的年紀,毛素美,毛素英犧牲了,胡茵已經在寫革命文章了。

所以在梅霜看來,她們已經是大人了,不值得被原諒。

但在陳思雨所生活過的將來,十八.九歲的女孩子,才剛剛讀完高中,上學放學的路上,還要父母送送呢。

要陳思雨也生於這個時代,她會想不開,會生徒弟們的氣。

可她心理年齡已經五十多歲了,她是可以站在長輩和歷史的角度上看待問題的。

也不說原諒吧,她依然會愁心教導徒弟,防備心,也依然會有。

而這一切,不是因為她愛她們,而是為了芭蕾藝術的傳承!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把芭蕾更好的傳承下去。

當然,一旦她們觸及了她本身的利益,危害到她的安全,陳思雨也會像剛才一樣,毫不留情,翻臉的。

給師父瞪了兩眼,倆惹了禍的小徒弟麻溜兒的跑了。

梅霜很想跟陳思雨多聊聊的,但今天她的老父親大老遠的,從東北來了,冷梅還在醫院裏,顧不上,看陳思雨的危險解除,她也急匆匆的走了。

李倩也早就悄悄的離開了。

軒昂面色慘白,提著一口氣,直等到所有人全散開,突然蹲到了地上。

“你怎麽啦,肚子疼嗎,剛才是不是嚇壞了?”陳思雨問。

男孩悶吸了幾口氣,才擺手說:“沒事,我好著呢。”

一小孩子,要幹那麽大的事,他害怕,腿軟,剛才還差點尿了褲子。

撐著姐姐的手站了起來,男孩再回看一眼遠去的人群,終於有了絲小得意,一聲哼:“我還以為馬幹事多厲害呢,也不過如此嘛,他要從此學乖也就算了,不然,老子早晚要了他的命!”

天真單純的弟弟突然變的有心機,還能跟她打配合,陳思雨心中不無驚喜。

但凡事過猶不及。

思想鬥爭,吵吵架,相互扣帽子的事,哪能張嘴閉嘴就殺人的。馬主任罪有應得,但方主任今天要無辜遭殃,就在於,軒昂把事情鬧的有點過了。

這孩子的心太狠,在書裏就鬧出過人命。

而這個,是必須要調.教過來的。

男孩子嘛,可以沒出息,但人必須正直,心地,也必須善良。

陳思雨不算個合格的老師,不太會講大道理,想了想,從包裏掏出保溫杯來,遞給了軒昂:“給,你冷哥送你的東西。”

空軍所有的物品都印有空軍標志,而空軍的標志,特別的炫,它的上面是五星,兩邊是一雙伸開的翅膀,中間的盾牌上有三條跑跑。

就單純那個標志,都勝得過一件最流行的海魂衫,更何況這還是個杯子。

軒昂還不認識啥叫個保溫杯,接過來一看:“真是冷哥送我的?”

光那個標志就夠他顯擺的了,這居然還是個水杯,而且不是普通的鐵,摸上去就能感覺到質量,這東西,真是冷峻送他的?

“你峻哥說呀,咱們軒昂雖然有點小心眼,但是愛姐姐,愛國,愛家,還心地善良,為人正派,曲子還譜的好,這是他的保溫杯,首長都沒有的,他獎勵給你了。”陳思雨把心地善良,為人正派幾個字咬的特別重。

軒昂正打量著杯子,迎面碰上宋小玉,姐姐的教育就成耳旁風了,他立刻捧著顯擺:“看看,空隊的冷峻,我冷哥送我的杯子,沒見過吧?”

剛才還是心狠手辣的小狼狗,一轉眼,他又變成只小傻狗了。

陳思雨也是無奈,她是真不會教育孩子啊。

宋小玉一看:“哇,真好看,倒杯水,咱嘗嘗味兒吧。”

軒昂說:“這是我的杯子,只能我喝,你不能。”

宋小玉一努嘴:“走吧,去我家,我家有麥乳精呢,我沖來給你喝。”

倆半大孩子說著,跑龔小明家沖麥乳精去了。

龔小明卻來了陳思雨家,而且帶給陳思雨一個超勁爆的消息,她說:“思雨,我聽了個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據說吳小婉又回來了,而且她也練了《天鵝湖》,你這段時間,最好註意著點自己的安全。”

陳思雨楞了許久,才想起龔小明說的人是誰。

曾經市團《白毛女》的B角,跟表哥白山通奸,被捉奸現場的吳小婉。

她不是應該在陜北的嘛,啥時候回的北城。

還有,趕在法藍西文藝團來訪之際,她居然就練上《天鵝湖》了?

得虧今天的危機被陳思雨解決了,要不然,李倩爭紅了眼睛都沒搶到的《天鵝湖》,不就得被半路殺出來的吳小婉給叼走?

身在文藝界,遇上光明坦蕩的敵人,像李倩,蘇愛黨那種,大家可以吵架,可以相互看笑話,但不會背地裏使黑手,出陰招。

吳小婉可就不一樣了,她媽白雲,可是個使陰招的祖宗。

這個提醒來的可太及時了。

陳思雨由衷說:“龔主任,謝謝您的提醒,以後我會留個心眼的。”

“謝啥呀,我也是為了藝術,為了一場優秀的《天鵝湖》能上舞臺嘛……”龔小明正說著,就聽隔壁傳來女兒一聲尖叫:“啊,燙,燙!”

那麽漂亮的杯子,倒上麥乳精之後,軒昂去彈琴了,宋小玉耐心的吹了好半天,忍不住悄悄嘗了一口,結果給燙哭了!

而這,就是傳說中的保溫杯。

……

從西南戰區回來之後,就正式進入了《天鵝湖》的排練了。

如今的芭蕾有多雕零,原本,白天鵝的數量最少也得有十六只,但全北城所有的芭蕾舞演員,連徐莉和劉茉莉等加上,總共才湊出12只天鵝來。

而在聽龔主任提起吳小婉後,陳思雨專門去了趟糧食局,找馮霞打聽白山。

相比於吳小婉,陳思雨更怕白山,那是個陰險狡詐,心思毒辣的家暴男,當初她逼走白山後,就一直在提防,怕白山會回來,會報覆自己。

還好,據馮霞說,白山一家截止目前,還沒有回來。

不過陳思雨依然沒有放松警惕。

因為雖然趙曉芳和程麗麗也都能跳32圈單轉,但她們會的,只是單轉圈。

而黑天鵝的揮鞭轉極為覆雜,它不但考驗動作方面的技術難度,在32圈中層次分明,仿如花朵一般層層綻放的情緒,才是最難的。

它也不是短期內,突擊幾天就能練出來的。

所以現在,全團只有陳思雨能跳,《天鵝湖》也沒有B角,大冬寒天的,她一旦出點意外,骨折了,受傷了,主演就會變成吳小婉。

正好趙曉芳和程麗麗倆慫貨背叛了師傅,而《天鵝湖》裏的王子,是由葉大方來跳的,他又是程麗麗的對象,沒有勸阻對象加害師傅,罪加一等。

陳思雨就勒令,讓這仨慫貨將功贖罪,每天晚上,不論多晚,都要一起送她回家,然後,才回他們自個兒家去。

這樣,她的出行安全基本就可以得到保障了。

而在這個臘月,全北城人的姑娘小夥們,集體加入了一場瘋狂的搶票大戰。

雖然官方沒有報道,但據說,頭場演出,會有好幾個大首長前去觀看的。

在這個民風保守的年代,還是烈烈寒冬,人們不論男女,都穿跟圓乎乎的大麅子一樣,而芭蕾演員,將會穿著輕薄漂亮,能最大限度暴露女性曲線的,用薄紗制成的裙子,在舞臺上翩翩起舞,試問誰不好奇,誰不想湊個熱鬧的。

就陳思雨聽說的,小混混們為了插隊,搶票,打群架的,就有七八起。

而當導演帶著大家去國家大劇院進行聯排時,大年初一,還下著大雪,但在大劇院的外面,圍了一大群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在圍觀,看新鮮。

大年初三這天,《天鵝湖》如期上演。

演員們入場時間是下午五點,這時大劇院的門口已經烏烏泱泱,滿是人了。

大約還真有首長要來,因為在演員們化妝時,警衛營的人來了,帶著排雷設備,從前到後,把整個大禮堂仔細排查了一遍。

雖然身在空院,什麽樣的演出都經歷過,但被封禁十年,頭回上演的《天鵝湖》可跟別的不一樣,到底會來多大的首長,那些為了搶一張票而打架的混混們,當看到演員們穿的那少時,會起訌嗎,而堅決主張思想革命,要凈化革命隊伍的那幫人,會不會在現場跳出來,罵演員們傷風敗俗,批她們靡靡,墮落。

從吳團長到曲團,再到一力推動此事的毛團長,導演,演員們,全都提心吊膽,就陳思雨這個穿越人士,都無比的緊張。

此時還沒換衣服,坐在妝鏡前,先用檸檬潤膚蜜打底,陳思雨正準備化妝,就聽身後有人柔聲喚:“思雨?”

陳思雨回頭一看,見是梅霜,忙站了起來:“梅阿姨,冷姐姐呢,身體好點了嗎?”

冷梅在受傷後又引發了敗血癥,瘡面化膿,還好總空的醫生及時幫她進行了刮骨清創,才算保住了胳膊,這幾天才剛剛回家。

當然,這個梅霜就不跟陳思雨說了,上下打量一番,難得陳思雨在十八.九的年齡不冒痘痘,皮膚,精神狀態都沒得說。

“你冷姐姐好著呢,對了……”梅霜說著,轉身一笑。

陳思雨順著她的目光一看,趕忙立正:“王司令好!”

不但王司令來了,他還扶著一位身穿一襲泛白的綠色棉布老軍裝,身量不高,但面容威嚴的老爺子,這老爺子單手拄拐,上下打量了一番,點頭說:“小陳同志這身高,不錯。”

女孩子,一米七的身高,在這個普遍缺營養的年代,難能可貴了。

陳思雨並不認識這位老爺子,只覺得他面熟,仔細一看,想起來了,她在冷峻家的墻上見過這位的照片。

所以梅霜還沒介紹呢,她就立正,鞠躬:“梅爺爺好。”

雖然還沒看她的舞蹈到底怎麽樣,但只看這身高,梅老司令就合不攏嘴了,擺擺手,他說:“一會兒不但有首長們要來看,還會有電視錄像,錄像呢,還會送到法藍西,登上報紙……”

一大幫正在化妝的女孩子全站起來了。

剛才警衛營來排雷,大家就很緊張了,這一聽還會被錄像,更緊張了,一個個全在倒抽冷氣。

“苦不苦,想想紅軍兩萬五,怕不怕,想想革命老前輩,越是有困難,你們越要迎難而上。”梅老司令本想給大家打打氣的,但怎麽一看,像徐莉,胡捷,劉茉莉這些老演員都不太自在了,又擺手說:“但是不要怕,想想雪山草地,咱們一路是光腳走出來的,有句老話怎麽說來著,光腳的,可不怕穿鞋的!”

這位老爺子可真夠幽默的,一句話,又成功的把大家給逗笑了。

“放平心態,好好表現。”王司令宣布:“不用管我們,快化妝吧。”

陳思雨當然得送他們出去。

到了走廊上,梅老爺子扶上她的手,突然來句:“咱們峻峻,過完年大概就要回來了。”

陳思雨一楞,旋即點頭:“嗯。”

“除夕那天,我跟峻峻他爸通了個電話,聽他說,這趟峻峻回來,你們就要結婚了。”梅老爺子再笑著說。

陳思雨倒是不楞了,但她整個人都麻了。

她在冷峻宿舍裏時,曾跟他說過,等他回北城,倆人就結婚。

但那個是建立在,在她的記憶裏,西南戰區至少還要打三五年的仗,而且因為不是直接參戰國的原因,空軍會作為主力,一直在那邊執勤的原因。

在她所記得的歷史裏,西南那邊的戰士,基本都是以四年為單位,才能換防,回家探親的。

她那樣說,只是想讓好容易見面,男朋友卻只能跟她相處兩個小時的情況下,開心一點,大膽一點,不要像個傻子一樣,只會直勾勾的傻看她的原因呀。

她喜歡戀愛,喜歡親昵,也想要在那一刻,讓男朋友開心一點。

但她以為的他要回來,是三五年後。

結果他馬上就要回來啦?

梅老爺子再說:“那邊的事一時半會是處理不完的,不過峻峻他們應該可以提前回來一趟,你們要真想結婚,院裏可能一時半會還分不下房子來,年青人嘛,不喜歡跟長輩住,這個我們能理解,外公吧,在空院後面有個院子,還是當年……”

老爺子絮絮叨叨的說著。

陳思雨沒聽到他的後半段,心中卻在大叫:完了完了,她吹出去的牛,要怎麽才能收回來?

以冷峻的單純和純情,怕是已經在計劃著生小娃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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