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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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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工作人員聽見, 向她投來詫異的目光。

“蘇小姐,你沒吃午飯啊?現在別餓壞了。劇組訂的盒飯還有半個小時,你先吃點零食墊墊肚子吧。”

蘇橙陽從座椅上揚起小臉, “有什麽吃的嗎?”

“有幾袋餅幹。”

蘇橙陽伸手去接,半途中被一只大手截了過去。

林予向工作人員道謝:“謝謝,不用了, 我帶她出去吃。”

蘇橙陽眨了眨眼睛, 仰頭看他,“我晚上還有一場戲。”

林予抿唇, “就在附近。”

“哦, 那我可以多吃一點嗎?”

林予沒接話, 只讓她起來,去吃飯。

和導演打過招呼之後,林予就帶她們離開了拍攝場地。

導演聽說蘇橙陽午飯都沒吃就被自己揪過來演戲,十分愧疚,說晚餐費用劇組可以給他們報銷,被林予婉拒。

去餐廳的路上,車裏異常安靜。

小路坐在前排專心開車, 蘇橙陽餓得虛脫,坐在位置上連眼睛都懶得眨一下。她雖然平時吃不著腥葷,但每一天應該攝取的營養沒有落下過,頂多是精神上的饑餓, 可現在她純粹是身體上的饑餓。

林予面無表情坐在旁邊, 一言不發。

他有點生氣,但是又不清楚自己為什麽生氣、該不該生氣。

看到蘇橙陽餓到泛白的臉, 他就覺得生氣。

就算是再重要的工作, 也不能不顧惜自己的身體。

他現在有一點理解, 蘇橙陽為什麽對食物有著非常人的渴望,恐怕她經常會出現這種因為太認真而忘記進食的事情。

到地方之後,服務員將他們帶到提前預訂的房間,將菜品陸陸續續端了上來。

蘇橙陽餓得胃裏泛酸,但是發現林總臉色不怎麽好看,有點不敢直接動筷。

小路坐在他們中間,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敏銳地察覺到自家表哥心情不太好,所以也沒有動作。

林予掃了蘇橙陽,見她忍著饑餓面對滿桌子食物就是不敢吃的模樣,差點沒被氣笑了。

平時錄個節目都敢偷偷往行李箱裏塞零食,怎麽,現在餓了一天,在自己面前反倒畏首畏尾的?

“不餓?”林予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蘇橙陽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問道:“林總,你覺得我應該餓嗎?”

林予暗自咬牙,沒說話。

蘇橙陽又說:“那我可以不餓的。”

他不開口說話,蘇橙陽就不肯動筷,仿佛在比誰更有耐心。

林予到底於心不忍,嘆了聲氣,說:“吃吧,晚上不是還有拍攝嗎?”

蘇橙陽這才拿起筷子,小聲嘟囔道:“那你幹嘛生氣。”

小路:“……”

她發現了,她哥說得對,蘇橙陽是挺會得寸進尺的。

林予失笑,“快吃。”

“我可以隨便吃?”

“嗯。”

林予點頭,又補充道:“只限這一頓。”

“哦。”

蘇橙陽這才放下心來,埋頭大快朵頤。

但是她心中還是有點分寸,今晚還有一場動作戲,沒敢吃得太飽,怕吐出來。

臨走前,蘇橙陽對林予說:“林總,其實我沒怎麽吃飽,晚上還可以吃東西嗎?”

她水靈靈的眼睛看著林予,像在撒嬌一樣。

林予被她看得怔了一下,模棱兩可地“嗯”了一聲。

聽到回覆,蘇橙陽高興地瞇起眼睛,和小路歡天喜地地走了。

林予站在原地,盯著她背影看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蘇橙陽這是在趁機跟他裝可憐呢。

三人回到學校之後,劇組已經按照她的尺寸重新備了幾套衣服,因為待會兒拍攝的戲份裏面會有撕衣服的橋段。

在開拍之前,導演將劇本整理給她,裏面沒有幾句臺詞,大多就是求饒之類的,至於其他細節的東西,需要蘇橙陽自己發揮。

這段戲一共需要五個人拍攝,比較混亂,可能拍戲過程中會出現演員誤傷的情況,希望蘇橙陽可以諒解一下。

等夜色濃郁一些,導演通知蘇橙陽可以做準備了。

另外四個男演員找到蘇橙陽時,都有點不好意思。

“蘇小姐,我們有分寸的,你不要擔心。”

蘇橙陽笑了笑說沒事。

回過頭時,看見林予坐在位置上,擰著眉頭在看這場戲的劇本。

昨天表演結束後,蘇橙陽的狀態還歷歷在目。

“林總,你如果忙的話就回去吧,拍攝結束以後我跟小路一起就好。”

林予擡起頭來,“沒事。”

聞言,蘇橙陽沒再說什麽,自己到一邊醞釀情緒去了。

飾演男主角的演員叫徐晧,他就站在旁邊,導演擔心拍攝他的戲份時情緒不到位,所以安排他在旁邊觀看全過程。

開拍前,蘇橙陽走到男生身邊,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會兒見。”

男生楞了一下,深深看了蘇橙陽一眼,仿佛已經想象到接下來她會經歷的事情。

為了營造出一種雨後的氛圍,工作人員在地上灑了些水。

“各就各位——a!”

雲小溪看完林渡的籃球比賽回到學校。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隔著一片操場,雲小溪沒讓林渡送自己回宿舍,讓他趕緊回去休息。

路過那片光線昏暗的操場時,她正低頭和林渡發消息,囑咐他洗完澡就睡覺,明早一起吃早飯。

她消息剛發過去,林渡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雲小溪接起電話,嘴邊不自覺浮現一絲笑容:“怎麽了?”

“我馬上到宿舍了——啊!”

就在這時,黑暗中出現幾道身影,他們從背後捂住雲小溪的口鼻,手機“砰”的一聲摔落在地上。

“小溪?小溪?”

電話裏,林渡焦急地呼喚雲小溪的名字。

“唔!林……”

雲小溪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奮力地想掙紮和求救,可所有聲音都被一只大手捂了回去。

“雲小溪,林渡的女朋友?”

“啊!”

一人狠狠將雲小溪摔在地上,地面的雨水混合著泥塵沾濕了她的衣服。

空曠的操場空無一人,光線昏暗,雲小溪故作鎮定地看著面前幾個人,看不清他們的臉。

“你們是誰?”

雲小溪手臂磨破了皮,看著不斷向自己靠近的陌生人,害怕地往後縮了幾分。

其中一人道:“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我們今晚之所以來找你,是因為林家。你喜歡誰不好,怎麽偏偏喜歡林渡那個野種呢?今天只是給林家一個教訓,如果再敢……哼。”

雲小溪臉上寫滿慌亂,卻努力讓自己保持理智,她已經接到了林渡的電話,林渡發現異常肯定會找過來的,她要拖延時間……

“你們不是這裏的學生,誰放你們進來的?”

一人快步上前,蹲下身用力掐住雲小溪的下巴,逼迫她擡起頭來,借著微弱的月光,打量她的臉。

“長得真不錯,可惜了。”

雲小溪忍著惡心沒有反抗,“你們和林家有仇?但是這跟林渡沒有關系,跟我、跟我也沒有關系。”

“有關系,跟你們怎麽會沒關系呢?”

雲小溪潔白的裙擺臟得看不清原樣,冷汗打濕頭發,黏糊糊地貼在臉上。

她在盡力讓自己保持鎮定,現在操場沒有人,如果她大聲呼救,其他人趕過來至少需要兩分鐘的時間,足夠他們綁架雲小溪轉移地方,她現在只能盡量在不激怒他們的情況下拖延時間。

黑暗中有四個男人,雲小溪只祈禱林渡不要只身一人找過來。

“皮膚真白,便宜林渡那個野種了。”

他在地上抹了一把,隨後將手上的汙穢拍到雲小溪的臉頰上。

雲小溪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眼淚奪眶而出,滑過她蒼白的臉,“我只是個學生,我明天還要上學……你們放過我好不好?我沒看見你們的臉,也不會報警的,求求你們了。”

那人將手放在雲小溪的肩膀上,輕佻地扯了一下她的衣領,“只要你肯乖乖聽話,我們不會為難你。”

雲小溪心中一沈,臉上顏色褪盡,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用力推開男人的手。

“林渡……林渡……”

雲小溪無助地呼喊著他的名字,卻被人猛地撲到在地,狠狠掐住了脖子,仿佛硬生生將他的喉嚨掐斷一般。

“咳……”

男人在她耳邊輕語:“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雲小溪嗚咽著,身體瘋狂掙紮,卻被其他幾個人牢牢按住。

她的掙紮讓男人煩了,他揪起雲小溪的頭發,將她的額頭狠狠磕向地面,鮮血瞬間滲透出來,流得滿臉都是。

“嗚……”

雲小溪發出一聲嗚咽,身體逐漸失去力氣,被幾人擡起離開操場,走向了不遠處的樹林。

“卡!過,休息一下,補幾幀特寫盡頭。”

“小溪!”

在導演喊卡的一瞬間,徐晧就從旁邊沖了上來,一把推開圍在蘇橙陽身邊的幾個人,“你沒事吧?”

蘇橙陽吐出一口氣,知道徐晧已經進入狀態,她搖了搖頭,和其他人一起回到原地補特別鏡頭。

小路驚魂未定地說:“太可怕了,我差點就沒忍住上去揍他們,看著太揪心了。”

林予瞟了她一眼,沒應聲,轉頭拿著劇本找到王導和張洪兩人。

“王導,抱歉,我有一個提議。”林予對二人道。

王導和張洪對視一眼,道:“你說。”

林予擡眸,往蘇橙陽的方向看了一眼。

蘇橙陽正在配合攝影師補拍鏡頭,渾身上下看起來十分狼狽。

林予道:“這一段的沖擊力不夠強烈。”

張洪皺了皺眉頭,“林總,你有什麽想法?”

林予點頭,解釋道:“按照劇本走的話,林渡趕到的時候,雲小溪已經死了,他在憤怒的情況下殺死了一個綁匪,劇情沒有問題,但是呈現出來的矛盾和張力還差一點。”

王導若有所思,問道:“如果是你的話,這段戲你會怎麽改?”

林予道:“如果是我,我會改成林渡看見了被擡到樹林裏的雲小溪,以為是一對情侶在這裏親熱,並沒有在意。雲小溪也看見了林渡,但是她被掐住脖子,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林渡離開,所以她奮力抵抗,想發出聲音吸引林渡,最後被他們活活掐死。林渡走到操場邊,看到雲小溪掉落的手機,才意識到樹林裏的人可能就是雲小溪,可是,等他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張洪猛地一拍大腿,“林渡心中的悔恨會再度暴漲,達到頂峰!林總,你好狠的心啊!”

林予淡笑道:“這樣更能帶動觀眾的情緒。”

王導拍案而起:“就這麽改!”

王導將蘇橙陽、徐晧和其他幾位演員喊到一起,跟他們重新講了一遍這段戲。

說到徐晧的戲份時,王導十分嚴肅地說:“皓子,這段戲拍出來之後,你可能會因此受到觀眾的抨擊。”

徐晧不以為意道:“我接下這部電影,就已經做好了被抨擊的準備,就算沒有這段戲,我沒有堅持送女友回宿舍也會遭到抨擊。”

蘇橙陽沈默地聽著沒有發表意見。

的確,林總提議的這段戲,很關鍵,也能更深層次地調動觀眾情緒,可如同導演所說,這段戲播出之後,徐晧飾演的角色大概率會受到抨擊。

因為觀眾不可能真正做到像角色一樣,只站在角色的角度思考,他們是擁有上帝視角的,所以在他們看來,許多悲劇是可以輕而易舉避過去的,如果角色沒能避過去,被抨擊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可以說,沒有任何一部作品、一個角色做到不被抨擊,因為這世上本就沒有完美的東西。

既然徐晧沒有意見,這段戲就可以繼續下去。

張洪和王導把戲仔細地給他們講了一遍,因為是臨時加進去的,許多細節反應都要演員自己去把握、去詮釋。

確認沒問題之後,準備開機。

“各就各位——a!”

“啊!”

男人將雲小溪重重推到樹上,她後背撞上崎嶇不平的樹幹,模糊的意識因為疼痛瞬間回籠。

雲小溪渾身狼狽不堪,幾乎用盡全力才能讓自己站在原地。

她看著緩步向她靠近的幾個男人,身體情不自禁地發抖,臉上寫滿害怕和絕望。

“別過來……救命!救命!”雲小溪用手撐著樹身,身體不斷向後退,鮮血順著額頭汩汩流下,染得全身上下到處都是。

那個幹凈溫柔的雲小溪,怎麽就變成這副模樣了呢。

“我聽說你們學校經常有情侶到小樹林親熱,你和林渡來過嗎?”

雲小溪顫抖不止,雙腿發軟,被一條樹根絆住腳步,猛地跌坐在了地上。

“救命……林渡……救我……”雲小溪沒有站起來的力氣,用手撐著地面艱難地往後縮,可走到她面前的一個人彎腰下,一手抓住她的腳踝,輕而易舉地將她拖到自己身下。

“你叫吧,再叫大聲一點,別人會怎麽看呢?以為這是一種情趣吧?”男人冷笑一聲說。

雲小溪將身體蜷縮在一起,不止地顫抖,“放過我吧……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我們都說了呀,不會把你怎麽樣,只要你肯乖乖聽話……”

“卡。”

眾人一楞,動作停了下來。

導演說:“你是混混、你是綁匪、是罪犯,要惡毒一點,下手太溫柔了,拉腳踝那段重新拍。”

蘇橙陽其實也感覺到了,跟自己對線的演員心中有顧及,一直沒有下狠手。

化妝老師趁機為蘇橙陽補了下臉上蹭掉的血漿。

蘇橙陽對面前的幾個人說:“沒關系,不用顧及我。”

但是說實在的,蘇橙陽當時的內心還是還一點害怕他們會下手太重。

男演員窘迫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會盡量。”

“繼續。”

男人扣住她的腳踝,猛地將雲小溪拉到自己身下,膝蓋往下一跪,在雲小溪控制在了自己雙腿之間。

雲小溪顫抖著身體求饒,卻沒有多餘的力量反抗。

“大龍,快點兒吧,哥幾個還等著呢。”

不遠處一人催促道。

雲小溪身體一僵,仿佛意識到接下來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麽,她像是回光返照了一般,雙腿往前蹬,用力踢翻男人,從地上站了起來,拔腿就往後跑去。

“小溪……小溪……”

遠處傳來林渡的聲音,雲小溪眼淚瞬間

落下,“林……嗚!”

雲小溪一個字還沒喊出來,從後面撲上來一個男人,用大手死死捂住她的口鼻,順手將她往地上一摜,下肢死死壓著她的身體,因為窒息,雲小溪雙手無力地抓著身邊荒蕪的草地。

“嗚!”

她聽見林渡的聲音越來越近,拼命想發出一點聲音回應他,男人似乎很害怕被林渡發現,他用手死死掐住雲小溪的脖子,雲小溪額頭青筋暴起,眼眶充血,她費力地扭過頭,看著樹林外林渡逐漸靠近的身影。

林渡……林渡……

林渡隱約看見樹林裏有幾道人影。

“看什麽看?你也想來試試?”

林渡有些遲疑往裏面看了一眼,“小溪?”

“什麽大溪小溪?你要是有興趣就一起?我哥們兒特大方。”

林渡沒時間跟他廢話,以為這人在幫朋友望風,以前不是沒聽說這種事。

林渡沒再回話,扭頭朝女生宿舍方向跑了過去。

“嗚……”

看著林渡轉身離開的背影,一滴眼淚從雲小溪眼角滑落,她掙紮的動作隨著林渡逐漸遠去的身影慢了下來,她絕望地閉上眼睛,任由越來越稀薄的空氣將她的意識拖下深淵。

林渡……

林渡……

還好……還好你沒有進來。

你傻不傻呀,幹嘛一個人找過來呢。

“操!松手!你想把她弄死嗎!”

同行人見林渡離開,松了一口氣,回頭卻發現男人掐在雲小溪喉嚨上的手還在不斷收緊,而他身下的雲小溪已經徹底失去意識。

男人一楞,驟然松開手,看著身下毫無動靜的雲小溪,臉上閃過一絲錯愕,“我……我怕她把林渡喊過來,就失手……”

“我草你媽的!”

同行人上前探了探雲小溪的鼻息,臉色難看幾個度,“故意殺人會判死刑你個傻逼!”

不遠處,林渡看見操場上有一片幽光,他想起這裏是小溪回宿舍的必經之路,下意識多看了兩眼,結果發現那是一部屏幕摔碎了的手機,上面顯示正在通話中,而通話的對象,正是林渡自己。

“小溪……”

林渡臉色一白,耳邊一陣嗡鳴,他像是想起什麽,轉身就跑回了剛才路過的小樹林。

“雲小溪!”

當看到癱軟在地上悄無聲息的雲小溪時,林渡全身一震,雙目陡然大睜,“小溪……”

“你們把她怎麽了!”

他看著瘋狂向外逃竄幾個人,一腳踹向最近的一人,揪起他的衣襟,一拳砸在男人的鼻梁上,只聽一聲脆響,男人尖叫一聲,瞬間失去意識。

林渡抓著男人雙腿發軟地來到雲小溪身邊。

“小溪……小溪……”

他將雲小溪從地上抱起來,當觸碰到她停止跳動的脈搏時,雙眼如同滲血一般,憤怒又絕望地低吼起來。

“小溪……對不起……”

“卡!過!恭喜大家!”

聽到導演的話,在場所有工作人員包括林予和小路在內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

拍攝這種戲真的太累、太嚇人了,可能一個不註意就會讓女演員受到傷害,幸好今天沒有卡過幾次。

“呼!終於結束了,大家先休息休息,徐晧,你去補幾個特寫鏡頭吧。”

“知道了導演。”

導演扭頭對林予說:“林總,蘇小姐真的很令我意外,她的表演我挑不出任何毛病,一點兒也不像新人演員,以後有機會繼續合作。”

林予笑著點了點頭,眼神卻一直看著蘇橙陽的方向。

徐晧晃了晃懷裏的蘇橙陽,輕聲道:“橙陽,已經結束了。”

“橙陽?”

小路也註意著蘇橙陽的方向,發現不對勁後拍了林予一下,“哥,橙陽的情況好像有點不太對。”

林予一楞,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

下一刻,徐晧朝他們的方向喊道:“導演,橙陽好像暈倒了。”

“什麽?”

導演震驚地站起身來,林予已經先他一步跑了過去。

“橙陽?橙陽?”

林予從他懷裏接過蘇橙陽,蘇橙陽臉色發白,沒有動靜。

一旁與她對戲的男演員緊張不已,“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我……”

蘇橙陽的表演很容易帶動他們,他不知不覺就……

林予繃著臉從地上將蘇橙陽抱起來,對趕來的小路說:“開車,去醫院。”

“等我一下。”

小路轉身跑去開車,兩分鐘後就載著蘇橙陽去了醫院,導演不放心,讓張洪留在劇組安撫其他演員,自己跟到了醫院。

車上,林予盡量讓蘇橙陽平躺在後排座椅上,以此讓她的呼吸通暢一些。

“醫生!”

門口的小護士正在給一位病人家屬指路,忽然看見一群人沖了進來,為首的男人長得很帥,她往男人懷裏看了一眼,頓時被嚇了一跳。

“怎麽回事!”小護士忙走上前,見他懷裏的女孩渾身都是血,嚇得臉都白了幾分。

林予還算比較鎮定,解釋道:“她身上不是血,拍戲的過程中暈倒了。”

小路補充道:“應該是因為窒息。”

小護士一楞,“你們跟我過來,先把她放病床上。”

將蘇橙陽平放在病床上,小護士找來一位醫生,醫生查看了一下蘇橙陽的情況,給她戴上呼吸機,轉頭對眾人說:“她沒什麽大礙,缺氧加上情緒緊張導致的,吸點兒氧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眾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林予上前向醫生道謝。

小護士站在旁邊一臉驚魂未定,“你們著急忙慌地進來,她還渾身的都是血,我還以為怎麽了呢。”

林予向她點頭,“抱歉,嚇到了你。”

小護士立刻擺手,“沒有沒有。”

林予轉身問小路:“車上有沒有備衣服?”

小路點頭:“有。”

“你去拿過來。”

小路點頭,又看了林予一眼,眼神遲疑。

林予低下頭,這時發現自己身上也很狼狽,雨水、泥巴、血漿混合在一起,臟得不成樣子。

林予自懂事以來,就沒像現在這樣狼狽過。

他搖頭道:“我沒關系,你先把衣服拿過去,再幫橙陽擦一下身子。”

小路應聲離開了病房。

小護士猶豫問道:“橙陽?她是蘇橙陽?”

林予看她一眼,點頭道:“麻煩不要說出去。”

“不會不會,她之前也在我們醫院住過。”

林予怔了怔,“什麽時候?”

“就兩個多月前,因為楊修已的事情。”

林予轉過頭,看向病床上臉色蒼白的蘇橙陽。

小護士嘆息道:“當時從住院到出院,都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林予的心好像被針紮了一下。

不是可憐,是心疼。

蘇橙陽處於睡夢中,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只是感覺自己沈沈地睡了一覺,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

夢到小時候的事。

她的老家在一個並不發達的小城市,那時候過年還可以燃放煙花,除夕的夜晚,幾乎整晚都可以聽見煙花盛開在天空的聲音。

蘇橙陽住在一棟爛尾樓裏面,她本來無

處可去,看門的爺爺見她可憐,就給她找了一間裝著窗戶和木門的房子,勉強可以抵禦冬日的寒風。

她房間的窗戶正好對著爺爺的門衛室,那時候她最喜歡做到事情就是趴在窗臺上看門衛室裏的電視,盡管看得不是那麽清楚,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但僅僅只是遠遠看著,好像冰冷安靜的房間裏,就能多出一絲溫度,驅散黑暗中故事裏經常講到的怪物。

可除夕這一天,蘇橙陽在窗口趴了整整一夜,門衛室的燈都沒有亮起過。

空蕩的爛尾樓只剩下蘇橙陽一個人,煙花盛放的巨響回蕩在周圍,猶如鬼怪的叫喊聲,蘇橙陽害怕,可她只是縮在窗臺上,不哭也不鬧。

從那個除夕以後,爺爺再也沒有出現過。

後來聽說,除夕的傍晚,爺爺心臟病發,去世了。

蘇橙陽不愛回想過去的事,並不是因為她覺得自己的過去有多麽不堪,而是沒有必要,她只想往前看,把握住自己現在的生活,展望她能夠預料到的未來。

所以突然夢到以前的事,她醒來後還有點不知所措。

“橙陽?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頭頂,蘇橙陽怔楞地看著她,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鼻尖躥進一道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潔白的病房裏。

蘇橙陽忽然想起,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睜開雙眼,也躺在同樣一間病房裏。

“我沒事。”

蘇橙陽回過神來,喉嚨裏澀得厲害,她不禁伸手摸了一下。

小路從倒了杯溫水給她,說道:“你因為窒息和情緒激動暈倒了。”

蘇橙陽坐起身來,接過水杯喝了一口,“謝謝。戲拍完了嗎?”

小路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你一覺醒來不先關心一下自己的身體嗎?”

溫水滋潤了蘇橙陽的喉嚨,她身體頓時輕松許多,嘴角扯起一抹笑容,“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

小路努嘴,“別擔心,拍完了,導演對你挺滿意的,還說以後有合適的角色會優先考慮你的。”

王導在業內有點小名氣,能在他的作品裏露露臉,對蘇橙陽來說絕對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蘇橙陽一聽,臉色當即垮了下來,“別了吧,挺累的。”

小路白了她一眼,“你還知道累啊?看你那麽拼命,我還以為你樂在其中呢。”

兩人交談間,門邊響起敲門聲,小路前去開門。

“橙陽醒了嗎?”林予站在門邊問道。

小路側開身子,“喏,生龍活虎,還能跟我犟嘴呢。”

蘇橙陽無辜地眨下眼睛,心想我什麽時候和你犟嘴了?

林予和王導兩人走了進來,蘇橙陽有點不好意思,說:“給你們添麻煩了。”

王導見她沒什麽事情,重重松了一口氣,“哪裏的話,這是我們的疏忽,沒有及時註意到你的情況,和你對戲的演員正在趕來的路上,他想當面跟你道個歉。”

蘇橙陽搖頭說:“沒關系,這不怪他。”

林予看了蘇橙陽一眼,道:“沒事,跟他見一面,也讓他安心一些。”

聞言,蘇橙陽沒有再說什麽。

林予走到病床邊,將手裏的塑料袋放在床頭上,轉頭看了看蘇橙陽沒什麽血色的臉,問道:“餓了嗎?給你買了點宵夜。”

蘇橙陽一楞,緊接著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看著林予,怎麽回事?林總居然會主動給她買宵夜?

她眼神在幾人中間流轉一圈,問道:“你們是不是沒跟我說實話?我身體是不是有什麽問題?難道有什麽不治之癥?”

林予:“……”

小路白了她一眼,懟她

:“身體有沒有不治之癥不清楚,反正看起來腦子有點問題。”

林予無奈地說:“晚上不是沒吃飽嗎?給你買了一點餃子,附近只有這個。”

蘇橙陽擡眼看他,“獎勵我的?”

林予停頓片刻,道:“補償你的。”

“哦……”蘇橙陽似懂非懂,但她晚上的確沒有吃飽,加上拍戲的運動量太大,還昏睡一覺,肚子的確有點餓了。

蘇橙陽覺得自己勉強算個病號,所以沒有太多顧慮,將床邊的板子橫上來,就打開了塑料袋的包裝。

期間,林予站在床邊沒有離開,問道:“你感覺身體怎麽樣?明天可以正常參加節目嗎?”

說實話,蘇橙陽腦子現在還有點暈暈乎乎,但是和節目組簽了六期的合同,少錄一期都是要扣錢的。

如果這錢本身就不屬於自己,蘇橙陽也就覺得無所畏懼,畢竟她現在不怎麽缺錢,但是《旅行》綜藝不一樣,她反正都已經參加了,錢註定會有一部分進入她的荷包裏,她才不想因為別的什麽原因讓到嘴的鴨子都飛了。

“我沒事,不會影響拍攝。”蘇橙陽道。

林予盯著她看了幾秒,倒也沒有堅持,轉身和王導離開了房間。

十幾分鐘後,和蘇橙陽對戲的男演員提著大包小包的水果來到醫院。

他向蘇橙陽鄭重其事地道了歉,滿臉愧疚,緊張地話都說不出來。

蘇橙陽只得安慰他別放在心上,這不是他的錯。

只是在娛樂圈的大環境裏面,一旦得罪上什麽人,未來的路就會變得很難走,最近這幾周的時間裏,蘇橙陽在網上的熱度非常高,特別是昨晚歌舞表演結束上熱搜之後,蘇橙陽在網上的熱度更上一層樓,更何況她如今還是星芒娛樂的藝人。

男演員顯然是怕被蘇橙陽記恨上,一個勁兒地道歉。

最後小路都看不下去,兩人好說歹說才把他送回去。

等他離開病房,小路把房門關上,回過頭和蘇橙陽對視一眼,紛紛松了一口氣。

蘇橙陽靠回床頭,嘆息道:“我拍戲都沒這麽累過。”

小路無奈地說:“他也太誇張了,我感覺他都快哭出來了。”

想起男人見到自己緊張的表情,蘇橙陽心中不禁覺得惆悵。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或許你們簡簡單單的一頓飯,對他來說,就可以是半個月或者一個月的工資。你也知道,普通人在娛樂圈混有多不容易,稍有不慎就可能會失去這份工作,他很珍惜這份工作。”或許是因為做了夢,蘇橙陽有感而發。

這世界真的很奇妙,有些人一出生就擁有了普通人一輩子都不能擁有的東西,普通人要用盡全力才能爬到地方,他們卻一出生就能站在那裏。

但是蘇橙陽從來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麽不公平的事情。

一出生就站在制高點的人,他們要拼盡全力保證自己一直能站在那裏,他們沒有往下掉的權利,而出生的普通的人,他們可以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地往上走,因為他們有身處平凡的經驗,就算掉下去,他們還可以爬起來。

無論是什麽樣的出身,降生在這個世界,都會承受相同或者不同的痛苦。

小路伸了個懶腰,雙手枕在腦後,嘴角叼著吊兒郎當的笑,踱步走到床邊,說:“努力讓自己生活變得更好的人,是吧?”

蘇橙陽楞了一下,“嗯。”

等林予回來之後,王導已經回了劇組,三人離開醫院驅車回家。

這幾天的工作下來,蘇橙陽又有了曾經那種連軸轉的感覺,回到家洗了個澡,就安靜地躺在床上整理自己的情緒。

隨著時間的流失,她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第二天,小路一早載著蘇橙陽來到帝

都機場。

第三期錄制節目地點在川渝地區,具體在哪個位置,節目組並沒有告知。

公司似乎還有事情需要處理,林予沒有和他們一起前往,只不過這一次他們會在川渝地區多待一天,林總處理完了之後就會趕過來。

在候機室坐了半個多小時,蘇橙陽抱著平板在畫畫,小路坐在她身邊刷微博。

蘇橙陽戴著一頂漁夫帽和口罩,低下頭時帽檐將整張臉遮得嚴嚴實實,候機室所有乘客坐著自己的事,沒有人註意到她們。

“橙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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