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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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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天氣不錯,霍銘霄早早就到陸宅接人,陸沅沅一如既往的見著霍銘霄便迫不及待的甩開陸鳶的手往他身上撲,陸鳶漸漸習慣了,只有唇角微動證明著她稍顯低落的情緒,但也是一晃而逝無人發覺。

他來得一天比一天勤,是個人都能發覺他的企圖,無非是想要通過沅沅緩和他們之間的關系,陸鳶能維持表面的和平就很不錯了,至於其他想都別想。

就像此刻他抱著沅沅跟上來,溫柔細語的對著沅沅說話,問的卻是關於陸鳶的事。

“媽媽吃早餐沒有呢?”

“吃了哦,蘭姨做的牛肉面可香了。”

“是嗎,可是爸爸都沒吃過誒。”

“那爸爸今晚就來吃吧!”

小姑娘單純可愛,不知道就此入了他慈父般的圈套。

“沅沅想讓爸爸來嗎?”

“當然當然!”瞧著歡呼的勁兒,陸鳶只顧著往前,堅決不回應,就聽他們父女倆唱雙簧。

“那沅沅跟媽媽說說,萬一媽媽不讓我來呢?”

“媽媽當然喜歡爸爸來!”小姑娘扭過身子朝著陸鳶要抱抱,“媽媽,媽媽!”

陸鳶停下來揚起笑看她,等她看過來,沅沅又返回去摟著霍銘霄的脖子親昵,“媽媽你快讓爸爸來吃牛肉面,可香可香了!”

霍銘霄就會使這招,站在那好像無辜可憐的是他,只會變著法的“利用”親閨女,陸鳶壓下心頭不適,開口說道:“隨便他。”

就算她不讓他來,霍銘霄又做到了嗎?沒有,他總有理由可以到達陸宅,而且十分厚臉皮,哪怕他們吵過架鬧過矛盾,霍銘霄依舊當沒事兒發生一樣堂而皇之的進出陸宅,陸夫人那邊已經被他“收買”,前些日子還幫著他說過不少好話,霍銘霄的計謀算是得逞了一半,在這個家裏現如今和她站統一戰線的估計只有陸庭澤了。

霍銘霄將沅沅放在後座上,陸鳶正準備進去,他伸手攔住了她,“給我五分鐘。”

陸鳶甩開他的手狠狠關上車後門,留下霍銘霄在車外吃癟。

“媽媽,你們吵架了嗎?”小沅沅還是敏感的,她小大人似的看出點門道,歪在陸鳶懷裏撲閃著大眼睛說話。

陸鳶俯下身親親她的小臉蛋,搖頭說道:“要上小學了,激不激動呀?”

算是很明顯的岔開了話題。

但是陸沅沅接過了她的話頭說起幼兒園的同學,小孩子能想什麽,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罷了,陸鳶邊聽邊附和,餘光從後視鏡裏瞥見跟著的幾輛悍馬,下意識往後看去,不由皺了皺眉。

自上回停車場事件之後,陸鳶身邊的安保加強了許多,除了明面上看到的還有暗地裏藏著的保鏢,現在又多了霍銘霄的人。

霍銘霄不與她們坐同一輛車,上車前要求她借五分鐘的說話時間,估計就是想說那事,他發了很多消息告訴她故事的起因,陸鳶看了就過去了,顧著兩家事業上的聯系沒有把他拉黑都是好事,還指望著靠一些額外的幹系把他們聯系的更緊密些嗎?

不可能的,陸鳶也從未想過再與他有多餘的接觸。

上午十點整,陸鳶與霍銘霄同時坐在校長辦公室,校長見著兩夫妻問了些婚姻間的話題,陸鳶沒吭聲,霍銘霄倒是和校長一唱一和,看得陸鳶想笑。

先是說親生父母的良性關系對於孩子的成長有好處,又說到聽聞二人關系緩和了些、都肯為孩子的學業而來時,陸鳶猜到了校長下一句的問話。

於是陸鳶率先答道:“校長,我與霍總暫時沒有覆婚的打算,而且彼此都有新伴侶,我想這種健康的關系不應當瞞著孩子,如果父母和各自伴侶能給她雙倍寵愛,對於她的成長應該沒有任何影響,我這邊是可以做到一心一意為孩子,就是不清楚霍總做不做得到。”

“呃……”校長張張嘴半天沒說下句,目光探向霍銘霄那略微有點緊張。

霍銘霄聽到陸鳶的回答,進退兩難,要是說做得到就是擺明了著了她的道,承認了自己有新伴侶,可是他哪裏有什麽伴侶,荒唐!可要是說做不到,白白拂了各自的臉面,真真是左右為難。

簡短的會面完成後,校長親自送兩人離開,並對著兩人強大無比的背影松口氣,他看過陸沅沅的資料,入學他們這所私立貴族學校,不僅僅靠的是紮實的家庭背景,還得考量孩子的個人水平,誠然陸沅沅很符合標準,就有點為難的是這孩子太過機靈,活潑好動的性子顯得不夠沈穩,他們這樣非富即貴的家庭,從小便寄予厚望,往後要承擔的責任太重,要是好好教或許還能有所轉變。

“阿鳶,阿鳶,你先停下我有話要說。”從辦公室出來後,陸鳶不曾理會霍銘霄的叫喚,一個勁往前走,霍銘霄三步並作兩步往前擋住她,“阿鳶,你能聽我把話說完嗎?”

陸鳶腳步停下,眼神往他面上掃,而後唇邊浮起疏離的笑,“有什麽話還需要勞煩霍總親自說?剛才在辦公室校長不都親自幫你問了嗎?”

她可沒傻到不知兩人是一路的,陸沅沅要上什麽學校,那是從出生就制定好的計劃,按照他們所期望的路線走,就算是走偏一點也能完完全全拉回來,還輪得到區區一個校長來詢問父母?

“阿鳶,這事是我沒理在先。”

“你承認了。”陸鳶更沒理由好好對他,索性把臉一沈,“我跟你來學校見校長不是給你面子,是看在我女兒的份上,你讓一個外人來刺探我們之間的關系,還想逼著旁人的嘴來試探我的態度,真有你的啊霍銘霄,那些年下三濫的招數被你玩明白了。”

霍銘霄臉黑一圈,“你這話說的太過了,而且我反對你剛才的回答。”

“呵。”陸鳶輕輕挑眉滿是不屑。

“你說什麽新伴侶,我哪有伴侶?再說我也不信你有伴侶,難道在英國那會你與梁硯苼不是在我面前做戲?我都猜到了,阿鳶,為了拒絕我,你不惜利用梁硯苼的感情,我沒有誤會你,我甚至看得很清楚,你是對我還有感情才會如此。”

陸鳶手癢了,她真想捶爆他的腦袋,這裏面裝的只有情愛和利用,是半點和人相關的東西都沒。

“阿鳶……”霍銘霄想去碰她的手,卻被陸鳶毫不猶豫的抽走,她還能說什麽呢?說再多他也不理解,只會當個裝睡的男人,沈浸在他的漫天愛意裏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偉大的情聖,他認為自己已經是一個好爸爸,所以離好丈夫又能有多遠。

霍銘霄還想跟上去,聽見陸鳶接到一個電話,連聲音也溫柔起來,比對他時的態度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就是活該踩在腳下的垃圾,而梁硯苼就像是她心頭揮灑不去的光,曾幾何時,霍銘霄也是那樣一個位置,占據著陸鳶的整顆心,現在的陸鳶每句都將他打入深淵,直至心痛如絞。

陸鳶擡起手腕看表,“梁硯苼,你那邊幾點?”

“快四點。”他小聲嘟囔,“你不許罵我。”

“你又知道我要說什麽了?是通宵一晚還是剛睡醒?”

“想你了,阿鳶,我好想你。”

陸鳶平白無故的被這一句擊中,她走到樹蔭下,手臂上還有細碎的陽光照下來,她聽到梁硯苼的撒嬌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就在那晚發生停車場的意外後,她在淩晨給梁硯苼打了三個電話,他一個都沒接到,後來陸鳶睡著了,醒來才發現有近五十個未接來電。

她盯著那些未接來電恍恍惚惚,再給梁硯苼回過去,那邊已經是關機狀態。她讓人找他的蹤跡,得到的消息是梁硯苼已經在前往金城的飛機上了。陸鳶洗了把臉就往機場趕,半小時後等到了梁硯苼。

像是做夢一樣,陸鳶在出口逮到了他,梁硯苼就背個雙肩包沖到她面前,一把抱住有難以言語的激動,“你為什麽不接電話啊?我擔心死了,你給我好幾個電話我都沒接到,發消息我也沒看見,我到底在幹什麽啊?”說著說著自責上了。

陸鳶“噗呲”笑出聲,“大晚上的我睡覺啊,沒接到不是很正常?”

“你還笑!”梁硯苼急到耳根子通紅,眼睛裏布滿了血絲,陸鳶知道他白天裏要上課、課後還得參加校內劇團的排練,尤為心疼他,撫了撫他略疲憊但又朝氣的臉龐,“那也不能因為我不接電話就趕回來。”

梁硯苼委委屈屈的抱住她,腦袋擱在她肩上低聲說:“我擔心你出什麽事了,平常都是我給你發消息、打電話,昨天你連打了好幾個,我歡喜還來不及,想著你終於知道找我了,結果我還沒接上。”

“是嗎?”陸鳶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樣,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改變已經印在了他心上,這麽細節的轉變他都註意到了。

“我也不在意那個,誰聯系誰不重要的。”梁硯苼這話怎麽聽怎麽委屈,“你也別擔心,我的機票錢都是自己賺的,幫著學校劇團出了幾個本子,劇團的學姐邀請我參加她朋友工作室的活,我答應了一個本子好幾萬吶,我能養活自己,阿鳶,你信我。”

“好,我信你。”她要是不信任梁硯苼,就不會花功夫送他出國留學,他是霍老師挖掘的人才,他不在了,陸鳶有必要好好培養他。

梁硯苼與陸鳶在機場吃了早餐,就被陸鳶趕回去了,他站在入口依依不舍的看著她,陸鳶忍心背過身去,走了幾步停下來,不知心跳為何突地加速,她咬咬牙再轉身,梁硯苼就癡癡的站在原處看著她,等到她轉身時臉上的表情驟然明朗,下意識的邁出一步而後迅速收回來,生怕她不高興他的猶豫不定。

機場是聽到真誠告別和祝福最多的地方,每一句“旅途愉快”和“下次見”都見證著一段段真摯的情感,陸鳶對梁硯苼還未曾說“下次見”,她隔著人來人往看向他,梁硯苼身後仿佛融著光,他像無家可歸的小狗狗等著她,只要她往前一步,梁硯苼此生都會追隨。

這樣的感情是她可以期待的嗎?

陸鳶不止一次的發問,被傷到的玫瑰迎來了她新一次的花期,雕零只是暫時的,綻放才是永恒。

“梁硯苼。”她用著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呼喚著他,而梁硯苼似乎聽到了,他欣喜若狂的靠近,直到站在陸鳶面前,兩眼釋放出溫柔的懇求,陸鳶伸出右手與他十指相扣,他得到了允許,附身。

“我會等你回來。”陸鳶的唇擦過他臉頰,最終落在了他的唇角,親自蓋上了印章。

他們那樣融洽的氛圍,外人完全插不進去,路人當他們是即將分別的情侶,有艷羨有祝福,唯獨廊柱後的霍銘霄握緊了拳頭,紅了眼。

陸鳶不知道的是,從她踏出陸宅那刻起霍銘霄就在她身後一路跟隨。

“阿鳶……”當陸鳶送別梁硯苼,轉身看見霍銘霄,她的目光僅僅停留一秒就移開,霍銘霄不死心的追上,聲聲嘆息,她卻沒有任何反應,陸鳶吻了梁硯苼,痛心的只有霍銘霄,他的阿鳶終究成了別人的玫瑰。

陸鳶對霍銘霄的態度實屬冷漠無情,且參雜著點點怪異。

這一點是陸夫人先瞧出來的,所以她拉住了剛從學校回來的陸鳶,悄悄問話。

“你們之間真沒有辦法了?”

陸鳶反問道:“我們之間需要什麽辦法?”

陸夫人嘆著氣說:“那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漢字博大精深,陸鳶算是感受到了,“媽媽,別撮合我倆了,沒戲。”

“怎麽就沒戲呢?”陸夫人追著問,“他對沅沅那樣好,就算他過去沒有參與沅沅的成長,但是這大半年了他的所作所為不都在證明他是個好父親嗎?”

“媽媽,這話您說過很多遍,可他對沅沅好難道不應該嗎?”

陸夫人:“話是那樣說,可誰見過哪家爸爸疼女兒到這個地步的,前些日子沅沅與舅姥家的孫子玩,不小心被小男孩推了一把摔在了地上,正巧又被霍銘霄看見,當場就將小男孩說了一頓,後來把人家父母拉來說得對方臉通紅,就因為沅沅手心碰到地上,自己檢查了半天還想叫私人醫生過來看看,要不是我攔著得讓人白跑一趟。”

陸鳶皺眉,“還有這事?”

“可不是嘛,他是疼沅沅到骨子裏了,有好多時候你都沒看見,但是我看得透透的。”

陸鳶卻反駁道:“你們是太謹慎了,小孩子磕磕絆絆的很正常,如果她出一點事就要爸爸,以後長大了也不能獨立,不學會好好處理事情,只知道依靠他人,這樣過渡的溺愛不適合她。”

陸夫人點點頭,“你說的都對,可我要說的是你,別光說沅沅,就拿你自己來說,霍銘霄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為什麽非得是她?”陸鳶看向媽媽,“您只看到他現在的好,知道他想做個好爸爸了,就覺得他一定是因為想回歸家庭做個好丈夫,他樣樣都好,也深得你們喜歡了,可沒有人問過我願不願意。”

陸夫人慌了幾秒,“阿鳶,我這不是在問你嗎?”

“所以我的答案是不願意。我與霍銘霄已經不是繼不繼續的事了,有些感情說沒就沒說散就散,想破鏡重圓非常難,說實話媽媽,我做不到為了沅沅委屈自己,我承認自己很自私,你們認為覆婚是最好的結局,但是我從未那樣想過。”陸鳶停頓片刻,想起在港城那短短的日子,的確是有刻骨銘心過,但轉瞬即逝,即便現在想起好像也沒那麽痛了,因為記憶已經變得模糊,她開始遺忘花廊的玫瑰如何嬌艷,也逐漸忘記她愛過的心境。

“回到金城後我重回劇團,只有在舞臺上我才找回了真正的自己,這種感覺就像是拋棄了陸氏選擇了飛鳥一樣,你們能支持我追求夢想,為什麽不支持我開始新的感情,新的人生?”

陸鳶松了口氣,露出舒坦的笑,“這段新的感情不會再與霍銘霄有關,媽媽。”

陸夫人下意識問出,“是,是劇團裏那個年輕的編劇?就是被你送到國外讀書的那個年輕人?以他的身家又能為你做到哪一步?難道你想讓那個人做沅沅的爸爸?”

“媽媽,他很有才華的,等他回來我介紹你們認識吧,他叫……梁硯苼。”陸鳶的回答都被霍銘霄聽到了,不止他還有懷裏的陸沅沅。

當她提起梁硯苼的名字,整個人都豁然開朗,像是在沙漠裏找到了綠洲,從此有了源源不斷的綠意盎然。

霍銘霄不自覺的握緊沅沅的手,她吃痛到叫出來,“爸爸!”

陸鳶看過來臉色微沈,走向陸沅沅剛要說話,沅沅怒氣沖沖的吼道:“媽媽,我不要別人當我爸爸,我有爸爸!”

“沅沅……”

“我不要別人,我只要我的親爸爸!”陸沅沅甩開陸鳶伸過來安撫她的手,轉頭跑了,陸夫人帶著少許責備看向陸鳶,再緊追上去,就怕小丫頭出個什麽事。

陸鳶想過沅沅對她的態度,因為她選擇了梁硯苼而不是霍銘霄,她也想過要讓一個小孩子接受大人的選擇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她可以慢慢來慢慢教,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她聽去。

“你滿意了嗎?”陸鳶唇邊溢出一抹苦笑。

霍銘霄直勾勾盯著她,聲音深沈透著濃郁的悲戚,“你認為是我特意帶沅沅過來偷聽你說話嗎?”

陸鳶不答。

霍銘霄似笑非笑,痛不欲生,“你要是這樣想我也不再攔你,總之我在你心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一肚子陰謀詭計與利用,做什麽壞事都是應該的。我是想拿沅沅這層關系接近你,但不代表我對她沒有真感情,我才是沅沅的親生父親,願意比任何人都在意她心疼她,我永遠是她爸爸,沒有別人!”

他頭一回先她離開,走得堅定卻也艱難,每一步像在述說他的痛苦與絕望,一點點再傳遞到陸鳶這邊,她頓時頭痛欲裂,好像全世界的壞人只有她一個,因為她的選擇父母對她產生了猶豫,她的沅沅打開了她的手。

所有痛苦的根源似乎都出自於她,從遇上霍銘霄開始,從放棄舞臺開始,從生下陸沅沅開始,從嫁到港城開始,不論哪個決定都在驗證她錯誤的選擇。世事難料,她其實走的比誰都艱難,眾人只看到她的苦盡甘來,卻從未註意到她早就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陸鳶,不要回頭。”她告訴自己,那條路已經斷了,所有念想都毀了,她願意為過往的選擇付出代價。即使前路再艱辛,往前……只能往前,絕不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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