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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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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城總愛下雨,一下就沒完,白日的熱氣消散不少,但仍跟蒸籠一樣叫人不舒服。

陸鳶不太適應港城的氣候,她還是更喜歡四季分明的地方。

“沅沅,熱不熱呀?”陸鳶掏出手帕給女兒擦臉上的汗,小家夥的劉海都被汗浸濕了,她還在那搖頭,絲毫不覺得溫度異常。“真不熱呀?看看你的頭發都黏在臉上了。”

陸沅沅推開她的手,只顧著去哪玩,思考下一個該玩哪個項目,就是不覺得熱也不覺得累。

明明是看海豚,原以為海洋館室內游玩就行,結果港城這邊的海洋館是新開發的項目,放在了最大的游樂園裏,看完海豚直接去其他園區游玩,陸鳶帶著陸沅沅走了好幾個園區了,縱然穿著平底也有點累腳,不過看在陸沅沅玩得開心的份上,她也只能一一滿足。

陸鳶坐在一邊的長椅上休息,陸沅沅被章粼粼帶著去坐碰碰車,她喜歡碰碰車,玩了兩三趟,每一次都當第一次玩一樣歡樂。

小孩子就是好,能有什麽煩惱呢?一開始,陸鳶還擔心她來港城會不適應,畢竟在她們剛入住新家別墅時她還鬧了好幾天,後來倒是越來越適應,偶爾也會偷偷問她。

“媽媽,我什麽時候可以叫他爸爸呀?”

陸鳶沒法回她,因為她也不知道。

正陷入沈思中,年輕的男孩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姐姐,你旁邊的位置有人嗎?”

陸鳶擡頭看他,是個穿藍色短袖的青春大男孩,看著就二十一二歲的樣子,估計是個大學生,就是瞧著她的時候臉上會有莫名的羞澀,她猜是不是因為天氣太熱了,臉都開始泛紅。

她往旁邊挪一挪,“沒有人,你坐吧。”

“好,謝謝你。”

陸鳶笑著搖頭,視線往碰碰車的區域看去,看了好一會才分清哪個是沅沅。

“那個……我看見你在這很久了,你一個人來的嗎?”男生又說話了,陸鳶聽著回他,“不是,跟家人來的。”

“哦哦,家人啊,家人挺好、挺好。”男生摸摸後腦勺,拿著手機,猶猶豫豫,“我,我能加你微信嗎?”

“嗯?”陸鳶瞥向他的手機。

男生慌忙解釋,“我,那個,我想認識你,就當認識個朋友,可以嗎?”

明白了,她是被搭訕了。

那邊章粼粼已經領著沅沅出來,陸鳶也起了身,男生跟著站起來,“不行嗎?”

“你看到前面的小姑娘沒,那是我的女兒。”陸鳶抱歉的笑笑往前去接女兒,留下男生在原地驚訝不已,“女兒?”

男生的失落都被不遠處守著的欒承看見,他作為港城本地人,又是霍銘霄的助理,自然得陪著夫人出玩。

欒承跟著他們移動,又給霍銘霄撥去電話。

“夫人的異性緣挺好,一下午就有好幾個男生過來搭訕。”

霍銘霄輕笑著,“她模樣是不錯,那收了嗎?”

“陸總是您的夫人。”

“哦,我的夫人。”霍銘霄故意問他,“欒承,你該不會是故意讓我知道這些?我可沒讓你跟著她。”

“老板,別說氣話,現在情況比較棘手,她出岔子對您沒好處。”

陸鳶怎麽說也是霍夫人,可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人人都得尊她一聲“陸總”。

“明天董事會,你覺得她會站誰?”

霍銘霄對陸鳶的態度差到肉眼可見,是個路人都能看出他倆不對付。欒承不好開口,沈默著就被霍銘霄掛斷了電話。

陸鳶不遠千裏從金城嫁過來,她說是中意霍銘霄,其中又有多少的真實性,況且陸氏幫助霍家三房也並不是沒有好處,霍家走國際貿易用的是海上運營線,陸家與國際運營商的合作如果走了霍家的海上運營線,這裏面能省多少錢啊!

陸氏不做虧本的買賣,幫了霍家的同時自己怎麽著也要保存點利益,而且最關鍵的是,陸鳶還有個未婚生的女兒,霍銘霄雖然在外頂著紈絝的名頭,但他好歹沒有什麽私生子流落在外,自此做了個便宜爸爸,虧的是他,贏得卻是整個霍家,誰叫霍銘霄不受寵,又有著那樣的名聲,丟臉的是他,也該是他受著。

至於陸鳶會不會真的選擇霍銘霄,他也在猶豫。

三叔伯三天兩頭給他施壓,因為在一次聚會裏認識了蘇雅雅,一來二往就有了意思,而她能認識霍家的三叔伯,還是因霍銘霄。她想往上爬就是缺個能捧她的主,明裏暗裏與霍銘霄接觸就是想通過他這個跳板跳到三叔伯那座金山上去。

偷拍的緋聞讓三叔伯暫時被她老婆娘家的人受牽制,也算少了個狡猾的對手,一個要踢他出董事會的人,霍銘霄可不會輕易放過。

然而前有狼後有虎,少了一個三叔伯,還有二叔伯。

這不,霍銘霄的辦公室被人從外踹開,打在墻上發出砰砰響,然後又被二叔伯的助理狠狠關上。

霍銘霄裝傻笑起來,“二叔伯,您這是做什麽?”

他看著二叔伯的助理收緊百葉窗,屋內的氣壓漸漸低起來,叫人多看一眼都能頭皮發麻。

二叔伯抽著雪茄,坐在沙發上看他,“銘霄,你今年二十幾了?怎麽這些年光長個子不長腦子?”

霍銘霄聞著他的雪茄味,比一般的香煙味道要重,又是在密閉的空間總有些發悶,霍銘霄前天受了涼喉嚨本身就不太舒服,聞到這味立馬咳嗽起來。

二叔伯抽得越兇,煙霧迷漫整間辦公室,他踢倒了桌上的花瓶,碎片掉了一地,然後惡狠狠的笑著問他,“你三叔伯那事是不是你弄的?”

霍銘霄不做聲,他盯著他繼續,“銘霄啊,要我怎麽說你好,大家都姓霍,你老老實實當個紈絝就好了,非要跟我們霍家人攪合,難道你還能贏得過這一大幫子霍家人?”

說什麽都姓霍,到頭來卻把他從霍家人裏撇開了。

霍銘霄只喊一聲“二叔伯”,助理當即踹上他的膝蓋,霍銘霄右手按著桌面在那忍痛撐著。

“小雜種,你也配?”二叔伯不打算跟他繞彎子,又叫助理好好教訓他,“不聽話總得有長輩教,你這性子就是沒爹沒媽教育的結果,長大了翅膀硬了敢在我面前囂張了,那必須滅了你的囂張替你沒種的爹媽教育你一番。”

他們用霍銘霄的時候就把他推出去當陸鳶女兒的便宜爹,不需要的時候就是個不能插手霍家產業的小雜種,能多有趣就有多遭人恨。

霍銘霄咬牙給自己上藥的時候,欒承才收到消息趕回來。

推開辦公室,屋裏還有點餘煙的味道。

“我來吧。”欒承對於給他收拾爛攤子很有一套,不管是身上的傷還是一地狼藉的辦公室,他嘆口氣低聲說,“老板,你何必呢?”

“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時候。”霍銘霄的眼角閃過一絲狠勁,他忍一時就是為了日後的廣闊,所受屈辱他會加倍還回來!

欒承下手不敢太重,邊說:“我覺得夫人是真心想幫您。”

“……所以你覺得她會站在我這邊?”

霍銘霄又問了同一個問題,欒承依舊不回。

陸鳶陪陸沅沅逛了一下午,泡了熱水澡在沅沅房間陪她,中途接到父親的電話,提到了明天的見面會。

父親說:“明天是你第一次亮相霍家的董事會,與以往的身份不同,你不僅是陸氏的代表,還是霍家的異姓董事,我早知道他們內裏烏七八糟亂的一塌糊塗,你這進去後大房、二房、三房的人勢必要拉攏你。多餘的話我不說了,陸鳶,你清楚如何解決。”

末了,又叮囑她,“大房只得一個女兒霍以靈,她那個搞科研的丈夫從來不問霍家事,暫時沒什麽威脅,你要把心思多放在二房、三房上,懂了嗎?”

陸鳶應了一聲,父親不再提商業上的事,陸鳶問了幾句母親的身體情況才掛斷。

陸沅沅早已玩累了,趴著睡的好香,陸鳶下了床替她蓋好薄被,又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才走出房間。

她回到臥室,又聽見房內的水聲。

霍銘霄真把這裏當旅館了麽,每天回來就為了洗澡?

陸鳶等在浴室門口,她敲了三下,水聲暫時停下。

“霍銘霄,我們談談。”

水聲再起,陸鳶等了五分鐘,沒有等到他的回答,轉而下樓。

她在餐廳喝水,霍銘霄帶著一身寒氣從她身後走過,開了冰箱拿了一瓶冰水,在他轉身時陸鳶攔住他。

霍銘霄還知道在外頭披上睡袍,不過胸口大敞開,胸膛起伏間水珠跟著往下滑。

“霍……”她起初嫌棄他不好好穿衣服,再看到了他臉上的烏青,一張帥氣的臉生生有了難以忍受的印記,“你怎麽受傷了?”

霍銘霄躲開她伸過來的手,放下冰水瓶繞道走了。

他沒打算跟她解釋,但她能向欒承打聽。

她說:“我要聽實話。”

欒承道:“老板被二叔伯教訓了幾句,估計是為了三叔伯被偷拍的事,其實這事並不是他拿的主意,是我跟蘇雅雅提了一句,她自己擅作主張,但她不知曉其中利害關系,這罪名就落在了老板頭上。”

陸鳶很想問他,為什麽不反抗?到嘴的話卻問不出,根本不需要多想,霍銘霄現在是什麽身份,在霍家遭人白眼,陸鳶初來乍到都能通過一個三流小模特的事來反諷他,更何況是霍家的長輩。

他現在很不好過。

第二天,陸鳶醒得很早,霍銘霄不在家裏留宿,總是洗了澡就走,陸鳶也就去女兒房間睡覺。

她起床時陸沅沅兩手拽著她不讓她走,說是做了噩夢非得讓她抱。她一哄就是兩個小時,眼看9點的董事會要錯過,她就此做了一個決定。

霍氏大樓。

9點的董事會臨時改了流程,將陸鳶的見面會移到了最後。

現在正討論霍銘霄的股權歸屬問題。

二房的人說:“當年的遺囑本就蹊蹺,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霍家人還是個問題,我提議將他5%的股份重新劃分,在座的董事可以投票,最後少數服從多數,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此一回,無人反對。

反而是當事人霍銘霄,他連反駁的機會都無,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明明是董事會卻要將他的私事拿出來一遍又一遍的淩遲,長輩們不關心他的感受如何,只在乎股份進了誰的口袋。

“好,現在開始投票,讚同的請舉手。”

在座的董事都是人精,自然不願意得罪霍家人,但霍銘霄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了,紛紛舉了手做了表決。

二叔伯的臉色紅潤,喜悅遮不住,就在這時會議室的大門從外推開,陸鳶比安排好的時間提前到達。

“陸總?”

陸鳶打斷了流程,一眼見到坐在最末尾的霍銘霄,她踩著高跟颯爽登場,目的地直奔於他。

“陸總來得正好,可以一同見證我們的投票結果。”

陸鳶掃向董事們,她睥睨一切傲然不顧的神色足以讓他們心虛了一把,早聽聞陸家的千金不是好惹的主,現在對上倒是不假。

“什麽結果?”她問。

二叔伯回她,“關於銘霄手中5%的股份歸屬權問題,我們一致決定重新分配。”

用詞暧昧,換句話說,不就是要將他踢出去麽?

滿室的人都在逼他,而霍銘霄不為所動,不爭不搶不辯的坐在位子上似乎與此時此景格格不入,陸鳶走在他身後,掌心落在他肩上,低聲笑道:“各位叔伯,各位董事,5%股份可以重新分配,但我丈夫的股份不行。”

“陸總……”其餘人疑惑著看她。

陸鳶再說:“我嫁進霍家,是霍銘霄的妻子,我不允許有人動我們夫妻的東西。各位,還有疑議嗎?”

這就是她的決定,不按父親的意思來,所以才會讓二叔伯的臉黑了個透,二叔伯看見了霍銘霄眼底一晃而逝的囂張,腦中只浮現四個字。

狐假虎威。

新家的別墅後院有泳池,周邊有一條花廊,這晚整個庭院都彌漫著盛大的玫瑰香。

“霍銘霄……”陸鳶靠近他,停了下來。

霍銘霄聽見她聲音,轉過頭,他坐在花廊的臺階上像一只被丟棄的金毛,臉上的印子還沒完全散去,身上不知道還有多少處傷口,唯有心臟那處是最疼的吧。

她走過去,與他一樣坐在臺階上。

港城沒有秋天,它好像一年四季都要熱烘烘的。

偏巧這一刻開始,陸鳶有點喜歡這份燥熱了。

“霍銘霄。”

“嗯。”

“你還疼嗎?”

她盯著他的手,骨節分明,手背還有創可貼,她慢慢的移過去,直到小拇指碰觸到他的手指,猶如全身走電一般讓她失了神,只因他沒有拒絕沒有選擇躲避,“我想,應該是不疼了。”

陸鳶側頭看到了他嘴邊溢出的笑,第一次沒有從中看到嘲諷的意味。

“霍銘霄。”

她還有很多話要說,但第二句始終不曾說出來,仿佛一切盡在不言中。

——霍銘霄,我是來為你撐腰的啊。

而他擡起頭,舒心的笑迎向遠方。

“嗯。”就像是與她心有靈犀一般,作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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