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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紫辰動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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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夢裏抱的是晏秋白麽。◎

酆業開口時,時琉便醒回神。

她抱著他的手僵了下,下意識便想收回來。

但沒能。

酆業反手扣住她的,側眸垂睨下來:“這是你自己主動抱的,還躲?”

“我不是故意的,”時琉下意識辯駁,“我,沒睡醒,抱錯了。”

“?”

魔輕慢地狹起眼尾,手裏散漫轉著的玉笛驀地一停,由他隨手向前一頂,便抵著少女下頜將人迫得仰起臉來。

“抱、錯、了?”他慢條斯理又危險地啞著聲,“你若沒抱錯,原本在夢裏是想抱誰的?”

“……”

時琉腦海有些空白。

原本她就是一時情急想的借口,哪裏想過還會被追著問下去。

這會找補也尋不到由頭了。

見時琉眼神閃躲,不肯與他對視還不言語,酆業握著那根質地溫涼的玉笛的指節都慢慢收緊了——

“你在夢裏抱的是晏秋白麽。”

“……?”

時琉意外擡頭,她有些跟不上面前這魔的思路。

話題怎會忽然扯到師兄身上的?

只是少女那點驚怔神色,落入酆業眼裏,卻成了她心虛被他戳破的最好證明——

玉笛驀然收起,時琉還未來得及做什麽反應,就被身前的酆業擡手扣頸,向後一把摁在了柔軟的床榻上。

魔跟著俯身,跨壓在她上方,低睞著她的眼神霜冷。

“即便叫你與晏秋白聯親是我的命令,但你會不會適應配合得太快了,嗯?”

時琉反應過來,有些莫名。

他俯身扣壓著她的姿勢讓她躲無可躲,只能撩起眼睫,向上望著頭頂的魔的身影。

那雙漆眸自上而下時更顯得幽深,像淵海般不見底,只沈著她看不懂的意蘊。

“我沒有想過晏秋白師兄,”時琉微微蹙眉,擡手去掰他握著她纖細頸子的手,“你放開我。”

“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小螻蟻。”

魔扣著她的修長指節一動未動,卻更俯低了些:“不怕惹惱了我,我動動手指,便捏死你嗎?”

隨他低啞下來的話聲,那人指腹若有似無地,輕摩挲過少女頸側細膩的皮膚,擦起微灼的溫度。

溫度灼得魔的眸子更晦黯了幾分。

時琉微蹙著眉抿緊了唇。

——若是他手上加哪怕一分力度,那時琉也勉強能信他的話了。

掰不開,勸不動,出不了手,時琉皺眉片刻,幹脆闔了眼。

少女就一動不動地躺在魔的身下,語氣都寂然平平:“那你捏死我吧。”

“?”

魔懶洋洋挑了眉。

幾息後,時琉聽見頭頂的昏昧裏響起低啞又好聽的笑聲。

闔著眼的少女恍惚了下。

夢裏,或是前世記憶裏,那位永遠高居雲霄聖座上的神明似乎也有過這樣的笑,像愉悅又撩撥,快意也淺藏著。

可是魔早已和前世的神明不同。

時琉正恍惚走著神,辨不清夢境還是現實的時候,就忽覺察沒施力地握著她的手松開了。

時琉本能想要睜眼。

可有人比她的本能還要了解她——

在少女輕顫了下的睫毛撲朔撩起前,那只修長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睛。

比闔目更徹底的黑暗。

在時琉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時候,她感覺到兩片薄薄的涼冰冰的觸感,輕慢貼上了她的頸。

——那是在他無數次半強迫的吻裏,她早已熟悉了然於心的唇形。

“!”

床榻間柔軟的被衾上,少女身形本能輕栗了下。

一兩息後。

黑暗裏響起魔隱忍而歡愉的低笑聲:“還以為你膽子多大了,原來還是只有這麽一點麽。”

羞惱至極的情緒被心口泵出,一下子就湧入四肢百骸裏去,熱度頃刻灼得時琉想蜷起身體,不想有一絲一毫被上位壞心又惡意的魔發覺。

時琉只來得及稍偏開身,甚至還未能側臥,便被頭頂那個被低抑著的情緒浸透了啞意的聲音擒獲——

“…別躲。”

魔覆著她眼眸,卻叫無形有質的魔息纏縛上少女的手腕,腰身與足踝。

他叫她再無餘地避無可避地躺在他身底,漆深著眸子俯下,將方才那個被她輕顫而打斷的吻繼續。

時琉咬緊了牙,才叫顫音沒攔下她的話音:“主人,你忘了之前在途中廟宇裏,我們說好的——”

“我從未與你說好什麽。”

魔啞著聲,從少女頸前微微起眸,他撩起密長的睫羽,露出黑曜石似的如墨純粹的眸子。在被他覆著眼睛望不見他神情的少女面前,他正毫無顧忌地流露著他每一絲難以克制也貪饜至極的情緒。

它們就如此刻在少女手腕腰身足踝間纏繞的無形魔息,張揚又恣肆,瘋狂又克制,好像要盡一切理智才能忍著不將榻上的少女徹底吞噬。

刷。

豎起的床幔絲帶被什麽無形的氣機切斷,榻前的輕紗垂蕩下來。

薄紗隱約之內,還要開口的少女被魔捏仰起頸,他借她啟唇而更肆意掠入,刻意松出的幾分粗暴將少女的理智緩慢碾碎,跌入他那個仿佛要將她吞吃掉的吻裏。

像暗夜中的驚濤駭浪拍打著纖小單薄的船只,逼得它配合,搖晃,只能跟著猛烈的浪潮隨波逐流。

黑色的魔息纏過少女如霜雪凝作的踝足,貪饜地磨蹭著不肯離去,它蠢蠢欲動了許久,便再忍不住將切入層疊的裙帶間——

“篤篤,篤篤篤。”

房門叩響。

屋內霎時一寂。

榻上人影如恍然夢醒。酆業歸覆清明的眸子有些意外地怔然,他低頭去望身下的少女,除了遮著的眼睛看不到,雪白的兩頰飛著艷麗的嫣紅,唇色更是被欺負得極致,像樹上鮮嫩欲滴的櫻果,此刻也微微張啟,露出一點雪白的齒。

酆業低眸睨著,喉結輕滾過。幾息後,他還是翻身起來了。

再望向門口方向,魔的聲音啞得厲害,躁戾難飾。

“進。”

“——?”

剛醒過神的少女驚慌望他。

“有紗幔在,”酆業似乎不必回頭也猜得透她心事,“他們看不見,也不敢看。”

時琉氣得屏息,臉頰紅暈愈重,闔上眼裝自己不存在。

來的是客棧裏的小二,確實沒敢進來,頭都沒怎麽敢擡,他就在外屋遠遠傳了聲:“客官,您那位在隔壁的友人醒過來了,應當是沒什麽事。”

魔冷淡著眉眼:“沒事還說什麽,滾。”

“誒?…誒。”

店小二冤枉又莫名地想著,明明是這房客官進來前說的,那屋要是醒了,知會一聲,怎麽突然就翻臉了呢。

正想著,回過身往外走的店小二不經意朝那裏屋瞥了一眼。

單薄的紗幔下,搭在床尾,隱約能辨見一道青色衣衫與雪白衣袍垂下來的衣角。

兩截袍袂交疊糾纏著,好不親密。

“…!”

店小二不敢再看,慌忙低回腦袋跑出去了。

袁回受的傷還沒時琉重——除了當時褐衣老者那一腳讓他內息震蕩,略微受創外,幾乎沒什麽外傷存在。

但似乎精神打擊有些重。

醒來頭一日,這個素來話癆還管不住嘴的方腦殼,就來到時琉屋裏,不顧她出言阻攔,就一言不發且十分倔強地給她鞠了三次長揖到地的大禮。

不等時琉問,他又扭頭回屋去了。

時琉也不知道,到底是善意被騙、還是山外山弟子背叛、或是那個弟子在他們面前被對方眼都不眨屠豬宰牛一般隨手殺了——哪一樁對他的打擊更大些。

玉碑山一戰,時琉受傷很重,但獲益也更多。

為了穩固收獲,順便也等袁回從精神受創的狀態裏恢覆過來,三人便在客棧中多待了兩日。

再次出發前,時琉傷勢盡數愈消,修為境界更是徹底穩固在了天境巔峰。

又兩日後,三人終於抵達時家隱世青山山下,最大的一處城池內。

途中他們已經收到晏秋白與時璃那邊的劍訊:他們那路遇上一撥強敵,隊中弟子都有不同程度的輕傷,他們被迫改道,還要再晚兩三日才能到。

袁回收到劍訊後有些為難:“師姐,我們是等晏師兄到了一起上山,還是先通知時家來接?”

“通知時家吧。”時琉沒什麽遲疑,語氣也平靜,“我是以玄門宗主峰弟子之名來認時家家主作義父的,這與晏師兄也沒什麽幹系,不必等他們了。”

袁回沒怎麽遲疑:“好。”

他當即便給晏秋白與時家兩處去了劍訊。

——

自玉碑山一戰之後,袁回在時琉面前就徹底收斂了爪牙改了脾性,時琉有時候都有些適應不過來。

尤其是途中行路,偶爾休息不說話時,旁邊方臉青年失神地盯著她、等她看過去他又忽然把臉扭開……

幾次下來,時琉心裏古怪,覺著他還不如像以前那樣看不慣她,至少更自然些。

興許是袁回的轉變太過明顯,連酆業那素來對所有螻蟻一視同仁地漠不關心的脾性,都終於忍無可忍。

隱世青山的山腳下。

等時家的人打開護山陣法下山迎接時,酆業懶懶靠在樹下的陰翳裏。

翠色長笛在他修長指骨間轉著,由慢到快,再到躁戾地握停。

酆業支起眼皮,望向幾丈之外。

——

從那日在客棧,他用魔息將少女纏縛榻上為所欲為地作孽了一番之後,這幾日的行程裏,時琉與他的距離就沒低於三丈遠。

以至於那個方腦袋,現在離時琉都比他離得近。

少女盤膝坐在一塊青石上,正在吐納修煉。

一丈外,那顆礙眼的方腦袋正一眼不眨地瞅著她入神。

酆業:“……?”

魔終於按捺地耷回眼皮。

翠玉長笛在他冷白如玉的指骨下躁戾難抑地低低唳著。

酆業隱忍地低啞著聲,給時琉傳音:“救你師弟一把,他快死了。”

“…嗯?”

少女凝重睜眼,本能看向袁回。

袁回連忙扭開臉,若無其事地望向山頭。

時琉觀察了片刻,沒察覺到什麽危險,她不解地望向樹下。

抱著長笛懶闔著眼的魔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時琉遲疑地傳音回去:“袁回有什麽修煉隱患嗎?”

魔懶洋洋地說:“沒有。”

“那他為何快死了?”

“因為他再多看你一眼,我就叫他靈牌靈位歸山。”

時琉:“……”

時琉:“?”

沒從時琉那裏等到什麽動靜,魔終於撩起眸,遠遠睨向青石上:“我說真的,”那雙漆眸冷淡,赫赫炎日下卻如冰棱剔透,又涼意沁骨,“——再一眼。”

時琉蹙眉。

魔此刻確實情緒躁戾得厲害,像是隱忍許久。

她不知原因,但不敢冒險。

“你想救他麽。”魔靠在樹下,微微歪頭,神識傳音裏懶懶問她。

少女輕點頭。

“方法也簡單,”魔的眼眸裏終於繚起絲縷沈淪的魔息,他薄唇微翹,“你過來,親我一次,我就放過他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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