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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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臺搶救手術。”小婭把闞青春拉回來。
“也不知道醫院外面那些記者走了沒。”闞青春有些擔憂。
小婭蹙眉道：“都怪那個姜悅熙，她也太能折騰了。”說著，她嘆了口氣，“不過說起來，我其實是能理解她的，畢竟我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闞青春也默默嘆了口氣。
見她不回應，小婭以為她生氣了，連忙說：“青春姐，我不是在幫她說話，你不要誤會。”
“我懂。你先坐會兒，我把這兒再拖一下。本來打算把三層樓都拖幹凈，結果忙了快兩個小時了，剛剛把客廳弄幹凈。”闞青春起身繼續拖地。
“我幫你吧。”小婭充滿理解地看著她，知道她這是在借忙碌斷了自己地胡思亂想。
闞青春笑笑，說：“好啊，那你幫我把廚房櫃子裏的電磁爐拿出來，再把水池裏的菜洗一下，我們一會兒煮火鍋吃。”
兩人一裏一外各自忙活。窗外夜幕深沈，一片寂靜。
同樣的夜幕下，許銘韋在滅了燈的房間裏睡意全無地躺著。
算算時間，差不多就在這幾天，闞嶸就會被警方帶走。由他匿名提供的證據實在太充分了，不想在監獄裏待著，闞嶸只有保外就醫這一條路。如果他猜得不錯，闞嶸現在應該察覺到危險，正在想辦法銷毀各類證據。
太晚了。
對於自己的計劃，他成竹在胸，但到了全面啟動前的這一刻，他竟不自覺有些恐慌。萬一闞青春得知真相呢？他不在乎她會有多恨他，他在乎的，是她會有多痛苦？
在這個世界上，他最不願意傷害的人就是她，這是千真萬確的。可開弓沒有回頭箭，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停手也已經來不及了。
沒有星星的夜空深不見底，看著有些陰森。淩晨四點的風不涼不熱，吹拂著趙書煦疲倦的眉眼。
他剛剛把病人從死神手裏搶回來，走到醫院大樓間的天橋上透氣。
他想給闞青春打個電話，但想到這個點她應該已經睡了，又把手機塞回口袋。
休息片刻，他覺得精神好一些了，就到姜悅熙病房看了看。
姜悅熙熟睡著，趙書煦覺得大約是體力透支的緣故。事實上，姜悅熙睡得這麽安穩，是因為她的部分已經圓滿完成，情緒松弛、內心輕松。她知道，接下來就看許銘韋的了。她對許銘韋向來很有信心。
想到上午還要幫姜悅熙辦出院手續，趙書煦幹脆就回辦公室瞇了一覺。
到了七點多，趙書煦被來上班的同事吵醒，順便就給闞青春打電話問早安。
“餵……嗯……早。”闞青春的聲音幾乎要淹沒在濃重的睡意裏了。
“虧我還擔心你擔心得睡不著，原來你睡得這麽香。”趙書煦柔聲笑道。
“嗯……我們昨天幹了一晚上體力活。”闞青春趴在床上，把手機壓在臉下，嘟囔道。
“你和小婭做什麽了，這麽累？”趙書煦好奇地挑眉。
闞青春哼哼幾聲，又睡過去了。
“青春，青春？”趙書煦輕喚幾聲，見她毫無反應，知道她又睡著了。他忍不住笑出聲來，邊搖頭邊掛斷電話。
這樣也好，他原本就想跟她說別來接姜悅熙出院，免得那些記者再來騷擾。
他出去洗了把臉，到樓下買了早餐，再到姜悅熙病房去找她要辦理出院手續要用的東西。
姜悅熙已經醒了，看到他進來，她顯得很平靜，和昨天判若兩人。
“早，感覺怎麽樣？”趙書煦雖然有些奇怪，但心裏松了口氣，語氣輕柔地問。
“挺好的。”姜悅熙勉強微笑，似乎在為昨天的失態而尷尬。
這時，護士手裏抓著一包粉色的東西進來了。看到趙書煦，她慌忙把手裏的東西塞進口袋，走到姜悅熙床前，遮遮掩掩地遞到姜悅熙手上。
趙書煦淡淡一笑。其實他已經看清那東西了，女性/專屬用品。他自覺地離開病房，十分鐘後回來。
他回來時，姜悅熙正在向護士道歉，“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好東西怎麽會提早來了。要不這套床單我拿回去，給醫院賠套新的？”
“沒事兒，醫院裏見點兒血怎麽了，你以為是在住酒店啊？”護士笑著打趣，一邊說一邊往外走，“一會兒我過來換床單。”
趙書煦把放在床頭櫃上的早餐遞給姜悅熙，順勢看了看昨天闞青春買來的粥。粥幾乎沒有動，盛夏時分，氣溫正高，已經有淡淡的餿味了。
“對不起。”姜悅熙聲音輕軟地道歉，眼眶濕潤，好像又要哭了。
趙書煦看了她一會兒，拿起她床頭的病歷，說：“我去幫你辦出院手續。你想想看有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我估計你家已經被記者盯死了。”
姜悅熙苦笑了一下，“你不用送我回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書煦微微蹙眉，“你現在的狀態，哪裏能應付娛記呢？”
姜悅熙微微垂下眼睛，看到塑料袋裏裝的是她愛吃的紫米飯團。從前他們戀愛的時候，趙書煦就經常買給她當早餐。那家小店就在醫院旁邊，老板不止一次開玩笑要吃他們的喜糖。
想起過往的甜蜜，姜悅熙心裏又酸又疼，落下眼淚來。
“怎麽了？不好吃嗎？”趙書煦關心地問。
姜悅熙搖搖頭，帶淚微笑，“以前，我們都是一個飯團分著吃的。”
趙書煦楞了一下。他有些尷尬，輕輕咳嗽，“我先去辦手續。”說完，他轉身離開了病房。
姜悅熙沒有看他，雙眼平視前方，機械地把飯團送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眼淚成行。
這一瞬間，她是真的難過後悔，為什麽自己沒有放下虛榮的執念，和趙書煦一起過平凡快樂的生活？
不過，這也只是一瞬間罷了。如今她的心裏，滿滿都是不知從何而起的怨憤和仇恨。
辦完出院手續，趙書煦和姜悅熙一前一後走出住院大樓，迅速上車。
車子駛出醫院大門，蹲守了一夜的記者們更加如狼似虎地撲了上來，那血紅的雙眼不只是因為熬夜，還是因為興奮。
要不是昨夜趙書煦一人返回醫院，記者們也不會以為能蹲到新線索，苦等一夜。
趙書煦一言不發，一邊鳴笛，一邊緩緩沖出包圍圈。
姜悅熙坐著沒動，她不用刻意避讓，只要低下頭就可以了。上了車她才發現，趙書煦的車窗上不知何時加裝了黑色防曬網，從車子兩側根本看不清車裏的狀況。
防曬網上的標簽都還沒撕，材質本身的塑料味清晰可聞。看來，他是為了她匆匆裝上去的。
姜悅熙看著趙書煦挺拔的側影，心裏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貼心，一樣溫暖，只要在他身邊，所有人都會感到安穩。可是，他再怎麽好，也已經是別人的了。
“要回家嗎？”趙書煦關註著眼前的路況，一邊問道。
“除了那裏，我還能去哪？那裏還是租的。南森這麽大，根本沒有我的容身之處。”說著，姜悅熙苦笑起來。
趙書煦沈默片刻，說：“其實那些記者只是想搶新聞搞噱頭，只要你不理他們，他們自討沒趣，自然會離開。”
“我知道。”姜悅熙苦笑加深，“我以為你會跟我說，幫我找一個地方。如果是青春，你就不會這樣說吧？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承受能力比青春強得多？反正一直被風吹雨打，還不是沒死？”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另找住處。”趙書煦想安慰她，又怕她順勢而下鉆牛角尖，只好裝作沒聽見她後面的話。
“不用了，應付記者我還是能做到的。”姜悅熙轉過臉去看窗外，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趙書煦時不時從後視鏡瞥她一眼，始終看不到她臉上的神情。
他忽然發覺有輛車一直跟在後面，應該是某家的記者。他提速至限速上限，突然更換路線，試圖把那輛車甩掉，但是沒成功。
姜悅熙何等敏感，趙書煦一換路線，她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不用費心了，甩了這個，還有家門口的呢。”她輕聲說，眼睛仍然看著窗外。
趙書煦當然知道這一點，他這麽做，只是純粹對記者的死纏爛打感到厭煩，想甩掉一個是一個。
車子經過姜悅熙家樓下的噴水池廣場，她忽然想到了什麽，情緒激動地讓趙書煦停車。車子剛停好，她就立刻沖下車，朝噴水池跑去。
趙書煦鎖好車，邁開長腿追上去。尾隨而來的記者緊隨其後。
姜悅熙來到噴水池邊，不由分說就跳進池子裏。
“悅熙！”趙書煦嚇了一跳，下意識伸出手去，卻沒來得及拉住她。好在他對這裏還算熟悉，知道池子不很深，水面大概只到姜悅熙的腰部高度。
“哢嚓、哢嚓——”
耳邊傳來快門聲，趙書煦一扭頭就看到兩名記者站在水池邊，對著姜悅熙一陣猛按快門。
“幹什麽？請你們離開！”他轉身擋在鏡頭前，沈聲警告。
兩名記者顯然沒把他當回事，竟然直接用鏡頭懟著他的臉，又一陣猛按快門。
趙書煦直接把兩臺相機奪過來，扔在地上。
“餵！你知道這相機多少錢？光是這個鏡頭就得兩萬！”兩名記者慌忙把相機撿起來，一個急著查看，一個指著趙書煦氣焰囂張地喊道。
“我賠得起。”趙書煦冷冷回應，目光如炬地瞪著他們。
他比這兩名記者高出一個頭，又是一身正氣凜然，溫潤的眉眼此刻如同刀鋒一般鋒利。記者們有些膽怯，悻悻退回到車上，伺機而動。
趙書煦懶得理他們，轉身躍入噴水池，拉住正在尋找什麽的姜悅熙，急切地說：“悅熙，你做什麽？趕緊上去。”
姜悅熙不管不顧地甩開他的手，繼續在水裏摸索。
趙書煦環顧四周，之間池水雖不清澈，但也能見底，池壁上有青苔，青苔上落著一層許願硬幣，期間夾雜著一些類似於塑料瓶蓋、零食包裝袋、香煙盒之類的垃圾。
他實在不知道她究竟要找什麽，再次把她拉起來，說：“悅熙，你要找什麽？我幫你找。”縱然是夏天，生理期下水、身體又這麽虛弱，她肯定會出問題。
“我……”姜悅熙正要說，忽然，她臉上的焦灼迅速轉換成欣喜和激動。她一把推開趙書煦，急切地向前涉水而去，在假山水下的縫隙中扒拉出什麽東西來。
“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了！”姜悅熙喜極而泣，捧著找到的東西，雙手合十，像是在感謝上蒼。
趙書煦疑惑地來到她身邊。
姜悅熙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他看，“我找到了！”
看著她掌心裏躺著的紫水晶項鏈，趙書煦一時怔忡，不知該作何反應。
“其實我一扔掉它就後悔了！我在池子裏找了好多次，可是一直找不到。剛才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有種預感，我覺得今天就能找到它。你看，我真的找到它了！”姜悅熙無比快樂地說，就像在給趙書煦獻寶一樣。
看著她濕了大半的衣服和發梢，看著她許久不曾見過的單純美好，趙書煦內心湧起覆雜感受。他無法給她感情的回應，只能輕聲說道：“悅熙，我送你回家。”
姜悅熙明亮的眼神頓時黯淡下去，雙手托著項鏈，一動不動地站著。
趙書煦直接把她抱出噴水池，朝她家走去。
一靠近她家，蹲守的記者果然從各個不起眼的角落冒了出來，用相機、攝像機和話筒組成的圍籠，將他們牢牢困住。
“趙書煦醫生，請問你和姜悅熙闞青春之間的三角戀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和闞青春背叛了姜悅熙嗎？還是姜悅熙搶了闞青春的男朋友也就是你呢？”
“姜悅熙一連串的奇葩事件是不是跟你和闞青春有關？”
“我們接到爆料，闞青春和盛鑫集團董事長許銘韋正在交往，請問你是男小三嗎？”
趙書煦濃眉緊皺，一手攬著姜悅熙，一手奮力撥開眼前的攝錄設備，突破包圍圈，神情肅穆道：“闞青春是我的女朋友，悅熙是我和青春共同的朋友。除此之外，無可奉告。請你們停止造謠和騷擾，謝謝。”
姜悅熙從花壇某盆花底部取出備用鑰匙，手不知為何一直在顫抖，打不開門。
趙書煦接過鑰匙把門打開，迅速和她一起擠進門去，把門關上。
“你應該馬上就走的。”姜悅熙有些抱歉。
“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當然要確認你沒事了再走。”趙書煦微笑，讓她寬心。
☆、第 75 章
趙書煦讓姜悅熙回房間去換身幹凈衣服，自己則把客廳所有窗戶的窗簾全都拉開，讓屋外的記者能夠看到屋裏的一切都清清白白。
姜悅熙換好衣服出來，趙書煦立刻準備離開，“那我就先走了。你要想開點，別鉆牛角尖。”
“謝謝你。”姜悅熙感激地點點頭。
趙書煦轉身剛走了兩步，忽然被姜悅熙從背後一把抱住了。
“姜悅熙！”他立刻掙開，一邊轉身，一邊向後退了一大步，又驚又氣地瞪著她。難道她不知道，在這種時候，這種舉動會帶來什麽後果嗎？
姜悅熙手足無措地站著，眼淚一下子湧上來，“對不起……對不、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對不起書煦……我只是舍不得讓你走，我……對不起，對不起！”
她懊悔慌亂、楚楚可憐的樣子不像在演戲，還有，她剛才不管不顧找項鏈的樣子還留在腦海裏，趙書煦有氣無處發，只是皺緊眉頭，臉色深沈，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一心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記者們當然不會放過趙書煦，他一出來，就被完全擋住了去路，七嘴八舌地打聽方才那一幕背後的八卦。
“無可奉告！”趙書煦一臉嚴峻地推開擋在眼前的相機話筒和人墻，快步回到車上，立即絕塵而去。
此刻已是艷陽高照，睡飽了的闞青春突然驚醒，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床頭櫃上的鬧鐘，時間顯示九點四十二分。
她一骨碌坐起來，口中說道：“糟了，還得接悅熙出院呢！”
她拿起手機就要給趙書煦打電話，卻在這時聽到小婭的驚呼聲。
“青春姐、青春姐！”小婭從衛生間裏跑出來，睡褲還掛在膝蓋處沒來得及提上去。
“青春姐，姜悅熙又耍花樣了！”小婭火急火燎地把手機遞給闞青春，一臉怒氣。
闞青春接過手機，看到屏幕上的照片，腦子裏頓時也轟一聲炸開了。
不是說好了要一起接姜悅熙出院嗎？為什麽趙書煦會單獨出現在姜悅熙家，而且還被姜悅熙那麽親密地抱著？他們到底發生什麽了？
“青春姐，姜悅熙一定是故意的！她就是知道有記者跟拍，才有意做給記者看，好利用輿論來破壞你們。你看後面這個相關鏈接，寫的是你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情，要不是姜悅熙透風給媒體，他們怎麽可能知道得這麽詳細？你看這兒還有細節，說得頭頭是道，就像親眼看見了一樣。”小婭氣憤不已，雙眼雪亮。
聽了小婭的話，闞青春迅速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她記起來早上趙書煦給他打過電話，只是她太過困倦，已經記不清那通電話說了些什麽，應該就是叫她起床去醫院吧？
她蹙眉想到：小婭說得對，不管書煦是一時心軟同情還是有意重新開始，他都不可能連窗簾都不拉，任由記者偷拍。從照片上看，主動的人是姜悅熙，還是從背後抱的。趙書煦只是垂著雙手站著，臉上沒有表情，應該是被姜悅熙突如其來的行動弄懵了。
姜悅熙這麽做到底是為什麽？是真如小婭所說是故意的，還是因為脆弱無助，一時意亂情迷？如果是故意的，那難道……她的幡然悔悟都是假的？
難道！
闞青春驀地臉色一變，心裏一陣陣發寒。
難道就連姜悅熙的自殺也是假的嗎？
她立刻搖搖頭，不敢相信自己的假設。怎麽可能會有人真的用生命當籌碼？姜悅熙是真的吃了安眠藥，是真的差點一命嗚呼啊！如果連自殺都是一場精心的謀劃，那姜悅熙這個人也太可怕了！
直到此時，闞青春才徹徹底底地意識到，她恐怕從來都沒有認識過真正的姜悅熙。
她馬上給趙書煦打電話，想跟他確認他們分開後的八個小時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餵，青春。”趙書煦立刻接了電話，不等她問就說道，“我剛剛看到新聞了，那些都不是真的。我給你打過電話，看你還沒醒，就一個人把悅熙送回家。我也沒想到她會突然那麽做。她抱了我之後，我立刻就離開了，現在快到醫院了。”
闞青春心裏些許的不確定瞬間釋然，她說：“書煦，我有一個很不好的猜想。”
“我明白——我也一樣。”趙書煦沈聲回應。他真的不願意這樣想，但是從姜悅熙家出來以後，他越想越不對勁，直到張行在微信上給他發來一條鏈接和一排問號，他看完之後，心裏就有了一個完全不想接受的結論。
“這簡直太可怕了，我真的沒想到，她竟然對自己這麽狠！”闞青春眉頭直跳，心裏的寒意還沒有散去。
趙書煦說：“現在不要管她了。青春，接下來我們可麻煩了。在娛樂圈下一個重磅新聞出來之前，媒體和輿論不會放過我們的。所以我想——”
“你想什麽？”闞青春疑惑地問。
趙書煦沈默片刻，不答，反而問道：“你還在雲飛路嗎？”
“在啊，怎麽？”闞青春茫然回應，不知道他想做什麽。
“等我。”趙書煦說完便匆匆掛斷電話。車子已經到了醫院正門附近，他調轉方向駛往繁華街區，在一家首飾店刷卡買下店員推薦的一款鉆戒，連包裝盒都沒來得及要，又立刻駕車趕往雲飛路。
不管是躲避還是直接面對，媒體的糾纏短期內都不會停止。所以我想一勞永逸，以最明確的事實堵上媒體的嘴。
所以我想——請你嫁給我！
趙書煦一手握著戒指，一手抓著方向盤，堅定地朝他心中最向往的方向全速前進。
“堂哥他怎麽說？”小婭好奇地問闞青春。
“他好像要來找我們吧。”闞青春也不明所以，猜想道。
小婭點點頭，“也好，正好聽他講講是怎麽回事。”
闞青春忽然嘆口氣，有些無精打采地靠在床上。
“青春姐，你怎麽了？”小婭關切地問。
“我還沒跟爸媽說我和書煦的事呢。他們本來就不同意我和你哥接觸，我就是想鋪墊好了再把這事兒挑明了。結果現在花邊新聞滿天飛，我爸媽看了還不得氣死？估計馬上就要打電話來質問我了。”闞青春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臉，心裏一團亂麻。
正說著，她手機真的響了。
闞青春嚇了一跳，差點把手機拋出去。她看一眼屏幕，倒吸一口涼氣，聲音不自覺降到最低，無比緊張地對小婭說：“我媽！”
說完，她端正好坐姿，清了清嗓子，調整好緊張的心跳，這才接通電話。
“餵，媽。”
“青春，你爸、你爸被警察帶走了！”闞母驚慌得尖細起來的聲音刺進闞青春的耳朵。
“媽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闞青春楞了一下，第一反應就是覺得母親是不是喝多了或者是沒睡醒在做夢。
“你爸被警察抓了！”闞母再次尖叫起來。
“這怎麽可能？媽，你別亂開玩笑。”闞青春心跳不安地加速，本能地反駁母親的話。
“真的！是老楊給我打的電話，是真的！”闞母急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重覆簡單的詞匯。
“媽，你別急，我馬上回家！”闞青春安慰母親，胡亂套上衣服就往外沖。
外人都覺得母親這個董事長夫人光鮮亮麗、渾身派頭，其實母親文化程度不高，就是個家庭婦女，拾掇拾掇家裏還行，遇上這種大事，她肯定嚇壞了。
“青春姐，發生什麽事了？”小婭追到門口，擔憂地問。
“我也不知道，我先回家看看，你在這裏等書煦。”闞青春招來一輛出租車，囑咐小婭後匆匆上車離去。
四十分鐘後，趙書煦趕到別墅。
小婭一開門，他就迫不及待地沖進屋。沒看見闞青春，他一邊找一邊問，“青春呢，在樓上嗎？”
“青春姐回家了。”小婭狐疑地盯著趙書煦，她還從未見堂哥這麽冒失過。
趙書煦一楞，“回家？我跟她約好在這裏見面的。”
“她家裏好像出了點狀況，走的時候挺慌張的。哥，快，我們跟過去看看，說不定能幫上忙。”小婭擔心闞青春，拉著趙書煦就走。
她這一抓他的手，就發現他手裏有東西，手指一摳就勾出來了。
“戒指？堂哥，你要求婚啊？”看到是鉆戒，小婭興奮地叫出聲來。
趙書煦有些不好意思，把戒指拿回來放進口袋，“嗯。”
“那你們這可是超級閃婚啊！我算算，你們在一起前後加起來——嗯，滿打滿算半個月吧。”小婭笑呵呵地取笑他。
“青春是我心裏確定的人，半個月已經足夠了。”趙書煦語氣溫和而堅決，隨即又有些猶豫起來，“我就怕她嫌我魯莽，畢竟我還沒正式拜訪過伯父伯母。”
“那我們趕緊走吧，今天就去見。要是這次你能幫上忙，青春姐就能多個說服叔叔阿姨的理由了。”小婭繞到趙書煦身後，推著他往門外走。
趙書煦先是被她推著，很快自己加快步伐，小婭差點兒追不上。
闞嶸夫婦不同意他和青春在一起，從那晚他送喝醉的青春回家時闞母對他的態度就能猜得七七八八。現在小婭這麽說，等於是挑明了。所以，他今天必須得好好表現。
闞青春火速趕回家，卻在自家院子裏看到了許銘韋的車。
她滿腹狐疑地進到屋裏，看到母親和許銘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母親正在落淚，看到她回來了，立刻起身跑過來，一把攥住她的手，眼淚更加控制不住，“他們說你爸爸涉嫌串通競買。”
☆、第 76 章
“串通競買？”闞青春松了口氣，趕緊勸慰母親，“媽，串通競買不屬於刑事犯罪，如果查證屬實的話，只要交罰款就好了。爸應該是去接受訊問，應該不會有事的，我相信爸爸不會做這種事的。”
許銘韋起身走過來，臉色凝重，“青春，不是串通競買，是串通投標。”
“什麽？這不可能。”闞青春皺緊眉頭，本能地拒絕接受這個訊息。
“對……是串標，老楊是這麽說的。”闞母慘白的臉色剛剛有些緩和，聽許銘韋這麽說，頓時又失去了希望，抽泣著說，“今天上午你爸還在公司開會呢，就有兩個警察進來把他和陳秘書帶走了，現在還在打包公司文件，說要帶回去檢查。我給你打電話，你慢慢不回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就把銘韋找來了。”
“那楊叔叔人呢？”闞青春著急地問。老楊是父親的司機，她想聽他親口說一遍到底發生了什麽。
“唉，剛才他也被警察叫去問話了。”闞母抹了把眼淚，但眼淚根本抹不幹凈。
闞青春立刻就朝門外走，“那我們還在家待著幹嘛？趕緊去公/安/局看看什麽情況啊！”
許銘韋拉住她，說：“你別急，現在伯父被刑拘，我們是不能探視的。我已經聯系了方路明大律師，他要和伯父見面談一談之後再做決定。大概二十分鐘後，方律師就會去見伯父。到時候我們一起過去，現在先讓伯母休息一下，她剛才差點急暈過去，身體有些吃不消了。”
方路明是國內知名的大律師，擅長商業類案件，幾乎沒有輸過官司，因此收費也很昂貴，而且尋常人很難請的動他。許銘韋能請到他，肯定也是花了一番代價的。
“謝謝你。律師費大概要多少？我從咖啡館賬上劃出來。”闞青春感激地對許銘韋說。
“等方律師和伯父見面之後再說吧。伯父公司那邊你別擔心，我派人看著呢。”許銘韋說。他沒有直接說不需要她出錢，這樣她反而容易接受，還能和他相處下去。
闞青春點點頭，扶著母親，陪她一起在沙發坐下。
母親在嘆息，她的心也忐忑不安地跳動著。因為從不插手父親公司的事情，她對公司最近的運行情況和正在進行的項目幾乎一無所知。此刻，她內心無比自責，覺得自己太過自私，只顧著理想，一次次拒絕父親讓她加入公司的請求。如果她早一點回公司幫忙，或許就不會有今天的這個誤會。
是的，她百分百確定這就是一個誤會。父親是個踏實厚道的人，對家人朋友如此，做生意也是如此。做生意難免會有一些踩線行為，但她絕不相信父親會真的去做違法的事。
對，不是鬧了烏龍，就是有人故意栽贓，警察一定會查清楚，還父親一個清白的。
闞青春不安地絞著雙手，緊皺的眉頭一刻也沒有松開。她時不時瞥一眼墻上的鐘，希望那二十分鐘過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許銘韋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既心疼又有一種奇異的爽快的感受。過不了多久，她就乖乖到他身邊來了。
闞青春想給趙書煦打個電話，結果剛剛拿出手機作勢起身，就被母親一把奪去了手機。
“給誰打電話？”闞母臉色依舊蒼白，眼睛裏卻有了神采，那是憤怒的顏色。
“媽……”闞青春心裏一咯噔，惴惴不安地看著母親。
“現在除了你爸，其他的事我還不想管，你在外面做了什麽，我心裏一清二楚，怎麽？還嫌新聞版面不夠大？”闞母臉色冷峻。
闞青春心一慌，看來母親已經不相信她之前說的那番話了。
“銘韋不計較，你自己心裏要有數。”闞母接著教訓女兒。
闞青春一楞，下意識看向許銘韋。
許銘韋連忙說：“伯母，您消消氣，青春年紀還小，一時貪玩，沒什麽。”
“都二十四了，還小？”闞母微微一瞪眼，“我看就是缺個能管住她的人。等她爸這事兒解決了，你們馬上就結婚！”
“媽！”闞青春頓時反應很大地叫出聲來。
闞母聲音也拔高了，“你還想氣我不成？”說著，她眼淚又湧了出來，“我也真是命苦，窮了那麽些年，好容易有錢了，老公卻攤上這麽大的事兒！女兒呢？成天在外面野，都野到頭版新聞上了，你問問現在南森還有誰不認識她，啊？你們這一老一小是要急死我啊！”
闞青春不敢惹母親著急，連忙抱住母親輕聲安慰，“媽，您別生氣，我知道錯了。我保證，爸爸一定不會有事的，別哭了，媽……”
許銘韋一臉關切地看著母女倆，心裏卻有笑意蔓延。闞母這個神助攻真是太有用處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他站起身，說。
從飛雲路到闞青春家要花一個小時，趙書煦和小婭趕到闞家時，已是家門緊閉，無人應門。
趙書煦趕緊給闞青春打電話，能打通，但立刻就被掛斷。
他又打過去兩回，也還是一樣。
“怎麽了？沒人接嗎？”小婭看他臉色不太對，問道。
“我一打過去她就掛了。”趙書煦內心隱隱有不祥的預感，已經想著要報警了。
忽然，他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正是闞青春發來的，只有五個字：“公/安/局，勿回。”
他的心懸起來，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她怎麽會在公/安/局？難道是牽扯上什麽案子了？
“走。”他簡短地對小婭說，率先上了車。
小婭不明就裏，但看他臉色就知道事情不簡單，立刻聽話上車，沒有多問。
闞青春一行三人在公/安/局接待室坐立難安地等方律師出來。她坐在離門口最近的地方，時不時偷偷瞄一眼門外。
許銘韋把她的細微舉動都看在眼裏，不覺濃眉緊鎖，心想：她在等誰？難道是趙書煦？不對，她應該沒有機會通知趙書煦。那會是誰呢？
終於，闞青春看到趙書煦和小婭出現在大廳感應門外。
“媽，我上個廁所。”她匆匆丟下一句話，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
看她把手機留在桌上，闞母沒有懷疑。
“伯母，我出去一下。”許銘韋立刻跟出去，她正拉著剛要進大廳的兩個人往外跑。那兩個人，一個是小婭，一個——果真是趙書煦。
他仿佛聽見自己牙關咯咯作響，腳步不自覺沈重起來。
“青春，你怎麽會在這兒？”趙書煦被闞青春一路拉到墻角。他緊張地抓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確認她不是因為車禍之類的事件來這裏。
“是啊青春姐，你不是說家裏有事嗎？怎麽到這兒來了？”小婭也不解地問。
闞青春回頭看看，確認許銘韋沒跟來，這才小聲快速說道：“我爸……唉，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你們先回去，我再找你們。”
“你爸？你爸怎麽了？說呀，幹嘛這麽小心翼翼的，跟做賊一樣。”趙書煦疑惑地看著她。
“我媽在裏面。”闞青春急得直皺眉頭。
“阿姨在裏面？為什麽？”趙書煦很擔心。
“哎呀，反正你先回去再說，別在這兒添亂。”闞青春把趙書煦往前推，催促他離開。她不能出來太久，要是再說下去，母親那邊就該露餡了。
趙書煦抓住她的手，讓她停下來，滿臉擔憂，“到底怎麽了，你告訴我！”
“我都說稍後會告訴你了！”闞青春回頭看了看，感覺到許銘韋的影子似乎從大廳一閃而過。她頭皮一緊，不敢再耽擱，甩開趙書煦的手就跑了回去。
趙書煦想追上去，被小婭拉住了，“哥，我們先走吧，你沒看出來青春姐現在很為難嗎？”
“我知道她很為難，所以我更加不能走，我是她男朋友，她遇到事情，我能不聞不問嗎？”趙書煦無法冷靜，試圖掙開小婭的手。
“堂哥！”小婭使勁拉著他，“青春姐的個性你還不了解嗎？她又不是那種藏著掖著的人，她說之後會告訴你就一定會告訴你的，現在不跟你說，肯定是有她的理由啊！”
趙書煦想了想，小婭說得似乎有些道理。
這時，科主任給他打來電話，問他為什麽長時間離崗而且不報備。
他定定地站了一會兒，選擇相信闞青春，轉身離開了公/安/局。
四十分鐘後，方律師終於結束了和闞嶸的對話。
“方律師，我爸怎麽樣了？”方律師一出來，闞青春和母親便立刻迎上前，急切詢問。
“看上去還可以，只是精神狀態不佳。”方律師回答。
“方律師，您看這個案子有的打嗎？”許銘韋問道。
方律師微微一笑，“我還以為是什麽大案子讓你這麽緊張。這種證據充分、案情簡單的小case，你叫我來打，該不會是錢多得沒處花了吧？”
聽他這麽說，闞青春心一沈，“方律師，您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方律師不帶任何感情地說：“意思就是闞先生無法脫罪，不過律師給力的話，緩刑一年是沒問題的。”
“那就麻煩方律師了。”許銘韋立刻說，想就此敲定這件事。
方律師客套地笑笑，“我是看在許董的面子上。手上還有個案子要處理，先失陪了。”說完，方律師步履輕盈地離開了接待室。對他而言，這筆律師費賺得實在太輕松了。
闞青春還沒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按照方律師的意思，父親是真的犯罪了！這怎麽可能？
闞母癱坐在椅子上，眼眶幹澀，目光呆滯，心裏說不清是喜是憂。
緩刑，這是最好的結果，可是一想到闞嶸從此留下案底和汙點，成為他人眼中的笑柄，她就心疼不已。況且闞嶸心臟不好，這離庭審和宣判還有一段時間呢，也不知道他頂不頂得住。
唉，怪就怪她不是個合格的賢內助，日子好起來之後，成天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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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醫院外面那些記者走了沒。”闞青春有些擔憂。
小婭蹙眉道：“都怪那個姜悅熙，她也太能折騰了。”說著，她嘆了口氣，“不過說起來，我其實是能理解她的，畢竟我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闞青春也默默嘆了口氣。
見她不回應，小婭以為她生氣了，連忙說：“青春姐，我不是在幫她說話，你不要誤會。”
“我懂。你先坐會兒，我把這兒再拖一下。本來打算把三層樓都拖幹凈，結果忙了快兩個小時了，剛剛把客廳弄幹凈。”闞青春起身繼續拖地。
“我幫你吧。”小婭充滿理解地看著她，知道她這是在借忙碌斷了自己地胡思亂想。
闞青春笑笑，說：“好啊，那你幫我把廚房櫃子裏的電磁爐拿出來，再把水池裏的菜洗一下，我們一會兒煮火鍋吃。”
兩人一裏一外各自忙活。窗外夜幕深沈，一片寂靜。
同樣的夜幕下，許銘韋在滅了燈的房間裏睡意全無地躺著。
算算時間，差不多就在這幾天，闞嶸就會被警方帶走。由他匿名提供的證據實在太充分了，不想在監獄裏待著，闞嶸只有保外就醫這一條路。如果他猜得不錯，闞嶸現在應該察覺到危險，正在想辦法銷毀各類證據。
太晚了。
對於自己的計劃，他成竹在胸，但到了全面啟動前的這一刻，他竟不自覺有些恐慌。萬一闞青春得知真相呢？他不在乎她會有多恨他，他在乎的，是她會有多痛苦？
在這個世界上，他最不願意傷害的人就是她，這是千真萬確的。可開弓沒有回頭箭，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停手也已經來不及了。
沒有星星的夜空深不見底，看著有些陰森。淩晨四點的風不涼不熱，吹拂著趙書煦疲倦的眉眼。
他剛剛把病人從死神手裏搶回來，走到醫院大樓間的天橋上透氣。
他想給闞青春打個電話，但想到這個點她應該已經睡了，又把手機塞回口袋。
休息片刻，他覺得精神好一些了，就到姜悅熙病房看了看。
姜悅熙熟睡著，趙書煦覺得大約是體力透支的緣故。事實上，姜悅熙睡得這麽安穩，是因為她的部分已經圓滿完成，情緒松弛、內心輕松。她知道，接下來就看許銘韋的了。她對許銘韋向來很有信心。
想到上午還要幫姜悅熙辦出院手續，趙書煦幹脆就回辦公室瞇了一覺。
到了七點多，趙書煦被來上班的同事吵醒，順便就給闞青春打電話問早安。
“餵……嗯……早。”闞青春的聲音幾乎要淹沒在濃重的睡意裏了。
“虧我還擔心你擔心得睡不著，原來你睡得這麽香。”趙書煦柔聲笑道。
“嗯……我們昨天幹了一晚上體力活。”闞青春趴在床上，把手機壓在臉下，嘟囔道。
“你和小婭做什麽了，這麽累？”趙書煦好奇地挑眉。
闞青春哼哼幾聲，又睡過去了。
“青春，青春？”趙書煦輕喚幾聲，見她毫無反應，知道她又睡著了。他忍不住笑出聲來，邊搖頭邊掛斷電話。
這樣也好，他原本就想跟她說別來接姜悅熙出院，免得那些記者再來騷擾。
他出去洗了把臉，到樓下買了早餐，再到姜悅熙病房去找她要辦理出院手續要用的東西。
姜悅熙已經醒了，看到他進來，她顯得很平靜，和昨天判若兩人。
“早，感覺怎麽樣？”趙書煦雖然有些奇怪，但心裏松了口氣，語氣輕柔地問。
“挺好的。”姜悅熙勉強微笑，似乎在為昨天的失態而尷尬。
這時，護士手裏抓著一包粉色的東西進來了。看到趙書煦，她慌忙把手裏的東西塞進口袋，走到姜悅熙床前，遮遮掩掩地遞到姜悅熙手上。
趙書煦淡淡一笑。其實他已經看清那東西了，女性/專屬用品。他自覺地離開病房，十分鐘後回來。
他回來時，姜悅熙正在向護士道歉，“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好東西怎麽會提早來了。要不這套床單我拿回去，給醫院賠套新的？”
“沒事兒，醫院裏見點兒血怎麽了，你以為是在住酒店啊？”護士笑著打趣，一邊說一邊往外走，“一會兒我過來換床單。”
趙書煦把放在床頭櫃上的早餐遞給姜悅熙，順勢看了看昨天闞青春買來的粥。粥幾乎沒有動，盛夏時分，氣溫正高，已經有淡淡的餿味了。
“對不起。”姜悅熙聲音輕軟地道歉，眼眶濕潤，好像又要哭了。
趙書煦看了她一會兒，拿起她床頭的病歷，說：“我去幫你辦出院手續。你想想看有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我估計你家已經被記者盯死了。”
姜悅熙苦笑了一下，“你不用送我回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書煦微微蹙眉，“你現在的狀態，哪裏能應付娛記呢？”
姜悅熙微微垂下眼睛，看到塑料袋裏裝的是她愛吃的紫米飯團。從前他們戀愛的時候，趙書煦就經常買給她當早餐。那家小店就在醫院旁邊，老板不止一次開玩笑要吃他們的喜糖。
想起過往的甜蜜，姜悅熙心裏又酸又疼，落下眼淚來。
“怎麽了？不好吃嗎？”趙書煦關心地問。
姜悅熙搖搖頭，帶淚微笑，“以前，我們都是一個飯團分著吃的。”
趙書煦楞了一下。他有些尷尬，輕輕咳嗽，“我先去辦手續。”說完，他轉身離開了病房。
姜悅熙沒有看他，雙眼平視前方，機械地把飯團送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眼淚成行。
這一瞬間，她是真的難過後悔，為什麽自己沒有放下虛榮的執念，和趙書煦一起過平凡快樂的生活？
不過，這也只是一瞬間罷了。如今她的心裏，滿滿都是不知從何而起的怨憤和仇恨。
辦完出院手續，趙書煦和姜悅熙一前一後走出住院大樓，迅速上車。
車子駛出醫院大門，蹲守了一夜的記者們更加如狼似虎地撲了上來，那血紅的雙眼不只是因為熬夜，還是因為興奮。
要不是昨夜趙書煦一人返回醫院，記者們也不會以為能蹲到新線索，苦等一夜。
趙書煦一言不發，一邊鳴笛，一邊緩緩沖出包圍圈。
姜悅熙坐著沒動，她不用刻意避讓，只要低下頭就可以了。上了車她才發現，趙書煦的車窗上不知何時加裝了黑色防曬網，從車子兩側根本看不清車裏的狀況。
防曬網上的標簽都還沒撕，材質本身的塑料味清晰可聞。看來，他是為了她匆匆裝上去的。
姜悅熙看著趙書煦挺拔的側影，心裏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貼心，一樣溫暖，只要在他身邊，所有人都會感到安穩。可是，他再怎麽好，也已經是別人的了。
“要回家嗎？”趙書煦關註著眼前的路況，一邊問道。
“除了那裏，我還能去哪？那裏還是租的。南森這麽大，根本沒有我的容身之處。”說著，姜悅熙苦笑起來。
趙書煦沈默片刻，說：“其實那些記者只是想搶新聞搞噱頭，只要你不理他們，他們自討沒趣，自然會離開。”
“我知道。”姜悅熙苦笑加深，“我以為你會跟我說，幫我找一個地方。如果是青春，你就不會這樣說吧？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承受能力比青春強得多？反正一直被風吹雨打，還不是沒死？”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另找住處。”趙書煦想安慰她，又怕她順勢而下鉆牛角尖，只好裝作沒聽見她後面的話。
“不用了，應付記者我還是能做到的。”姜悅熙轉過臉去看窗外，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趙書煦時不時從後視鏡瞥她一眼，始終看不到她臉上的神情。
他忽然發覺有輛車一直跟在後面，應該是某家的記者。他提速至限速上限，突然更換路線，試圖把那輛車甩掉，但是沒成功。
姜悅熙何等敏感，趙書煦一換路線，她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不用費心了，甩了這個，還有家門口的呢。”她輕聲說，眼睛仍然看著窗外。
趙書煦當然知道這一點，他這麽做，只是純粹對記者的死纏爛打感到厭煩，想甩掉一個是一個。
車子經過姜悅熙家樓下的噴水池廣場，她忽然想到了什麽，情緒激動地讓趙書煦停車。車子剛停好，她就立刻沖下車，朝噴水池跑去。
趙書煦鎖好車，邁開長腿追上去。尾隨而來的記者緊隨其後。
姜悅熙來到噴水池邊，不由分說就跳進池子裏。
“悅熙！”趙書煦嚇了一跳，下意識伸出手去，卻沒來得及拉住她。好在他對這裏還算熟悉，知道池子不很深，水面大概只到姜悅熙的腰部高度。
“哢嚓、哢嚓——”
耳邊傳來快門聲，趙書煦一扭頭就看到兩名記者站在水池邊，對著姜悅熙一陣猛按快門。
“幹什麽？請你們離開！”他轉身擋在鏡頭前，沈聲警告。
兩名記者顯然沒把他當回事，竟然直接用鏡頭懟著他的臉，又一陣猛按快門。
趙書煦直接把兩臺相機奪過來，扔在地上。
“餵！你知道這相機多少錢？光是這個鏡頭就得兩萬！”兩名記者慌忙把相機撿起來，一個急著查看，一個指著趙書煦氣焰囂張地喊道。
“我賠得起。”趙書煦冷冷回應，目光如炬地瞪著他們。
他比這兩名記者高出一個頭，又是一身正氣凜然，溫潤的眉眼此刻如同刀鋒一般鋒利。記者們有些膽怯，悻悻退回到車上，伺機而動。
趙書煦懶得理他們，轉身躍入噴水池，拉住正在尋找什麽的姜悅熙，急切地說：“悅熙，你做什麽？趕緊上去。”
姜悅熙不管不顧地甩開他的手，繼續在水裏摸索。
趙書煦環顧四周，之間池水雖不清澈，但也能見底，池壁上有青苔，青苔上落著一層許願硬幣，期間夾雜著一些類似於塑料瓶蓋、零食包裝袋、香煙盒之類的垃圾。
他實在不知道她究竟要找什麽，再次把她拉起來，說：“悅熙，你要找什麽？我幫你找。”縱然是夏天，生理期下水、身體又這麽虛弱，她肯定會出問題。
“我……”姜悅熙正要說，忽然，她臉上的焦灼迅速轉換成欣喜和激動。她一把推開趙書煦，急切地向前涉水而去，在假山水下的縫隙中扒拉出什麽東西來。
“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了！”姜悅熙喜極而泣，捧著找到的東西，雙手合十，像是在感謝上蒼。
趙書煦疑惑地來到她身邊。
姜悅熙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他看，“我找到了！”
看著她掌心裏躺著的紫水晶項鏈，趙書煦一時怔忡，不知該作何反應。
“其實我一扔掉它就後悔了！我在池子裏找了好多次，可是一直找不到。剛才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有種預感，我覺得今天就能找到它。你看，我真的找到它了！”姜悅熙無比快樂地說，就像在給趙書煦獻寶一樣。
看著她濕了大半的衣服和發梢，看著她許久不曾見過的單純美好，趙書煦內心湧起覆雜感受。他無法給她感情的回應，只能輕聲說道：“悅熙，我送你回家。”
姜悅熙明亮的眼神頓時黯淡下去，雙手托著項鏈，一動不動地站著。
趙書煦直接把她抱出噴水池，朝她家走去。
一靠近她家，蹲守的記者果然從各個不起眼的角落冒了出來，用相機、攝像機和話筒組成的圍籠，將他們牢牢困住。
“趙書煦醫生，請問你和姜悅熙闞青春之間的三角戀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和闞青春背叛了姜悅熙嗎？還是姜悅熙搶了闞青春的男朋友也就是你呢？”
“姜悅熙一連串的奇葩事件是不是跟你和闞青春有關？”
“我們接到爆料，闞青春和盛鑫集團董事長許銘韋正在交往，請問你是男小三嗎？”
趙書煦濃眉緊皺，一手攬著姜悅熙，一手奮力撥開眼前的攝錄設備，突破包圍圈，神情肅穆道：“闞青春是我的女朋友，悅熙是我和青春共同的朋友。除此之外，無可奉告。請你們停止造謠和騷擾，謝謝。”
姜悅熙從花壇某盆花底部取出備用鑰匙，手不知為何一直在顫抖，打不開門。
趙書煦接過鑰匙把門打開，迅速和她一起擠進門去，把門關上。
“你應該馬上就走的。”姜悅熙有些抱歉。
“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當然要確認你沒事了再走。”趙書煦微笑，讓她寬心。
☆、第 75 章
趙書煦讓姜悅熙回房間去換身幹凈衣服，自己則把客廳所有窗戶的窗簾全都拉開，讓屋外的記者能夠看到屋裏的一切都清清白白。
姜悅熙換好衣服出來，趙書煦立刻準備離開，“那我就先走了。你要想開點，別鉆牛角尖。”
“謝謝你。”姜悅熙感激地點點頭。
趙書煦轉身剛走了兩步，忽然被姜悅熙從背後一把抱住了。
“姜悅熙！”他立刻掙開，一邊轉身，一邊向後退了一大步，又驚又氣地瞪著她。難道她不知道，在這種時候，這種舉動會帶來什麽後果嗎？
姜悅熙手足無措地站著，眼淚一下子湧上來，“對不起……對不、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對不起書煦……我只是舍不得讓你走，我……對不起，對不起！”
她懊悔慌亂、楚楚可憐的樣子不像在演戲，還有，她剛才不管不顧找項鏈的樣子還留在腦海裏，趙書煦有氣無處發，只是皺緊眉頭，臉色深沈，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一心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記者們當然不會放過趙書煦，他一出來，就被完全擋住了去路，七嘴八舌地打聽方才那一幕背後的八卦。
“無可奉告！”趙書煦一臉嚴峻地推開擋在眼前的相機話筒和人墻，快步回到車上，立即絕塵而去。
此刻已是艷陽高照，睡飽了的闞青春突然驚醒，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床頭櫃上的鬧鐘，時間顯示九點四十二分。
她一骨碌坐起來，口中說道：“糟了，還得接悅熙出院呢！”
她拿起手機就要給趙書煦打電話，卻在這時聽到小婭的驚呼聲。
“青春姐、青春姐！”小婭從衛生間裏跑出來，睡褲還掛在膝蓋處沒來得及提上去。
“青春姐，姜悅熙又耍花樣了！”小婭火急火燎地把手機遞給闞青春，一臉怒氣。
闞青春接過手機，看到屏幕上的照片，腦子裏頓時也轟一聲炸開了。
不是說好了要一起接姜悅熙出院嗎？為什麽趙書煦會單獨出現在姜悅熙家，而且還被姜悅熙那麽親密地抱著？他們到底發生什麽了？
“青春姐，姜悅熙一定是故意的！她就是知道有記者跟拍，才有意做給記者看，好利用輿論來破壞你們。你看後面這個相關鏈接，寫的是你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情，要不是姜悅熙透風給媒體，他們怎麽可能知道得這麽詳細？你看這兒還有細節，說得頭頭是道，就像親眼看見了一樣。”小婭氣憤不已，雙眼雪亮。
聽了小婭的話，闞青春迅速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她記起來早上趙書煦給他打過電話，只是她太過困倦，已經記不清那通電話說了些什麽，應該就是叫她起床去醫院吧？
她蹙眉想到：小婭說得對，不管書煦是一時心軟同情還是有意重新開始，他都不可能連窗簾都不拉，任由記者偷拍。從照片上看，主動的人是姜悅熙，還是從背後抱的。趙書煦只是垂著雙手站著，臉上沒有表情，應該是被姜悅熙突如其來的行動弄懵了。
姜悅熙這麽做到底是為什麽？是真如小婭所說是故意的，還是因為脆弱無助，一時意亂情迷？如果是故意的，那難道……她的幡然悔悟都是假的？
難道！
闞青春驀地臉色一變，心裏一陣陣發寒。
難道就連姜悅熙的自殺也是假的嗎？
她立刻搖搖頭，不敢相信自己的假設。怎麽可能會有人真的用生命當籌碼？姜悅熙是真的吃了安眠藥，是真的差點一命嗚呼啊！如果連自殺都是一場精心的謀劃，那姜悅熙這個人也太可怕了！
直到此時，闞青春才徹徹底底地意識到，她恐怕從來都沒有認識過真正的姜悅熙。
她馬上給趙書煦打電話，想跟他確認他們分開後的八個小時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餵，青春。”趙書煦立刻接了電話，不等她問就說道，“我剛剛看到新聞了，那些都不是真的。我給你打過電話，看你還沒醒，就一個人把悅熙送回家。我也沒想到她會突然那麽做。她抱了我之後，我立刻就離開了，現在快到醫院了。”
闞青春心裏些許的不確定瞬間釋然，她說：“書煦，我有一個很不好的猜想。”
“我明白——我也一樣。”趙書煦沈聲回應。他真的不願意這樣想，但是從姜悅熙家出來以後，他越想越不對勁，直到張行在微信上給他發來一條鏈接和一排問號，他看完之後，心裏就有了一個完全不想接受的結論。
“這簡直太可怕了，我真的沒想到，她竟然對自己這麽狠！”闞青春眉頭直跳，心裏的寒意還沒有散去。
趙書煦說：“現在不要管她了。青春，接下來我們可麻煩了。在娛樂圈下一個重磅新聞出來之前，媒體和輿論不會放過我們的。所以我想——”
“你想什麽？”闞青春疑惑地問。
趙書煦沈默片刻，不答，反而問道：“你還在雲飛路嗎？”
“在啊，怎麽？”闞青春茫然回應，不知道他想做什麽。
“等我。”趙書煦說完便匆匆掛斷電話。車子已經到了醫院正門附近，他調轉方向駛往繁華街區，在一家首飾店刷卡買下店員推薦的一款鉆戒，連包裝盒都沒來得及要，又立刻駕車趕往雲飛路。
不管是躲避還是直接面對，媒體的糾纏短期內都不會停止。所以我想一勞永逸，以最明確的事實堵上媒體的嘴。
所以我想——請你嫁給我！
趙書煦一手握著戒指，一手抓著方向盤，堅定地朝他心中最向往的方向全速前進。
“堂哥他怎麽說？”小婭好奇地問闞青春。
“他好像要來找我們吧。”闞青春也不明所以，猜想道。
小婭點點頭，“也好，正好聽他講講是怎麽回事。”
闞青春忽然嘆口氣，有些無精打采地靠在床上。
“青春姐，你怎麽了？”小婭關切地問。
“我還沒跟爸媽說我和書煦的事呢。他們本來就不同意我和你哥接觸，我就是想鋪墊好了再把這事兒挑明了。結果現在花邊新聞滿天飛，我爸媽看了還不得氣死？估計馬上就要打電話來質問我了。”闞青春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臉，心裏一團亂麻。
正說著，她手機真的響了。
闞青春嚇了一跳，差點把手機拋出去。她看一眼屏幕，倒吸一口涼氣，聲音不自覺降到最低，無比緊張地對小婭說：“我媽！”
說完，她端正好坐姿，清了清嗓子，調整好緊張的心跳，這才接通電話。
“餵，媽。”
“青春，你爸、你爸被警察帶走了！”闞母驚慌得尖細起來的聲音刺進闞青春的耳朵。
“媽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闞青春楞了一下，第一反應就是覺得母親是不是喝多了或者是沒睡醒在做夢。
“你爸被警察抓了！”闞母再次尖叫起來。
“這怎麽可能？媽，你別亂開玩笑。”闞青春心跳不安地加速，本能地反駁母親的話。
“真的！是老楊給我打的電話，是真的！”闞母急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重覆簡單的詞匯。
“媽，你別急，我馬上回家！”闞青春安慰母親，胡亂套上衣服就往外沖。
外人都覺得母親這個董事長夫人光鮮亮麗、渾身派頭，其實母親文化程度不高，就是個家庭婦女，拾掇拾掇家裏還行，遇上這種大事，她肯定嚇壞了。
“青春姐，發生什麽事了？”小婭追到門口，擔憂地問。
“我也不知道，我先回家看看，你在這裏等書煦。”闞青春招來一輛出租車，囑咐小婭後匆匆上車離去。
四十分鐘後，趙書煦趕到別墅。
小婭一開門，他就迫不及待地沖進屋。沒看見闞青春，他一邊找一邊問，“青春呢，在樓上嗎？”
“青春姐回家了。”小婭狐疑地盯著趙書煦，她還從未見堂哥這麽冒失過。
趙書煦一楞，“回家？我跟她約好在這裏見面的。”
“她家裏好像出了點狀況，走的時候挺慌張的。哥，快，我們跟過去看看，說不定能幫上忙。”小婭擔心闞青春，拉著趙書煦就走。
她這一抓他的手，就發現他手裏有東西，手指一摳就勾出來了。
“戒指？堂哥，你要求婚啊？”看到是鉆戒，小婭興奮地叫出聲來。
趙書煦有些不好意思，把戒指拿回來放進口袋，“嗯。”
“那你們這可是超級閃婚啊！我算算，你們在一起前後加起來——嗯，滿打滿算半個月吧。”小婭笑呵呵地取笑他。
“青春是我心裏確定的人，半個月已經足夠了。”趙書煦語氣溫和而堅決，隨即又有些猶豫起來，“我就怕她嫌我魯莽，畢竟我還沒正式拜訪過伯父伯母。”
“那我們趕緊走吧，今天就去見。要是這次你能幫上忙，青春姐就能多個說服叔叔阿姨的理由了。”小婭繞到趙書煦身後，推著他往門外走。
趙書煦先是被她推著，很快自己加快步伐，小婭差點兒追不上。
闞嶸夫婦不同意他和青春在一起，從那晚他送喝醉的青春回家時闞母對他的態度就能猜得七七八八。現在小婭這麽說，等於是挑明了。所以，他今天必須得好好表現。
闞青春火速趕回家，卻在自家院子裏看到了許銘韋的車。
她滿腹狐疑地進到屋裏，看到母親和許銘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母親正在落淚，看到她回來了，立刻起身跑過來，一把攥住她的手，眼淚更加控制不住，“他們說你爸爸涉嫌串通競買。”
☆、第 76 章
“串通競買？”闞青春松了口氣，趕緊勸慰母親，“媽，串通競買不屬於刑事犯罪，如果查證屬實的話，只要交罰款就好了。爸應該是去接受訊問，應該不會有事的，我相信爸爸不會做這種事的。”
許銘韋起身走過來，臉色凝重，“青春，不是串通競買，是串通投標。”
“什麽？這不可能。”闞青春皺緊眉頭，本能地拒絕接受這個訊息。
“對……是串標，老楊是這麽說的。”闞母慘白的臉色剛剛有些緩和，聽許銘韋這麽說，頓時又失去了希望，抽泣著說，“今天上午你爸還在公司開會呢，就有兩個警察進來把他和陳秘書帶走了，現在還在打包公司文件，說要帶回去檢查。我給你打電話，你慢慢不回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就把銘韋找來了。”
“那楊叔叔人呢？”闞青春著急地問。老楊是父親的司機，她想聽他親口說一遍到底發生了什麽。
“唉，剛才他也被警察叫去問話了。”闞母抹了把眼淚，但眼淚根本抹不幹凈。
闞青春立刻就朝門外走，“那我們還在家待著幹嘛？趕緊去公/安/局看看什麽情況啊！”
許銘韋拉住她，說：“你別急，現在伯父被刑拘，我們是不能探視的。我已經聯系了方路明大律師，他要和伯父見面談一談之後再做決定。大概二十分鐘後，方律師就會去見伯父。到時候我們一起過去，現在先讓伯母休息一下，她剛才差點急暈過去，身體有些吃不消了。”
方路明是國內知名的大律師，擅長商業類案件，幾乎沒有輸過官司，因此收費也很昂貴，而且尋常人很難請的動他。許銘韋能請到他，肯定也是花了一番代價的。
“謝謝你。律師費大概要多少？我從咖啡館賬上劃出來。”闞青春感激地對許銘韋說。
“等方律師和伯父見面之後再說吧。伯父公司那邊你別擔心，我派人看著呢。”許銘韋說。他沒有直接說不需要她出錢，這樣她反而容易接受，還能和他相處下去。
闞青春點點頭，扶著母親，陪她一起在沙發坐下。
母親在嘆息，她的心也忐忑不安地跳動著。因為從不插手父親公司的事情，她對公司最近的運行情況和正在進行的項目幾乎一無所知。此刻，她內心無比自責，覺得自己太過自私，只顧著理想，一次次拒絕父親讓她加入公司的請求。如果她早一點回公司幫忙，或許就不會有今天的這個誤會。
是的，她百分百確定這就是一個誤會。父親是個踏實厚道的人，對家人朋友如此，做生意也是如此。做生意難免會有一些踩線行為，但她絕不相信父親會真的去做違法的事。
對，不是鬧了烏龍，就是有人故意栽贓，警察一定會查清楚，還父親一個清白的。
闞青春不安地絞著雙手，緊皺的眉頭一刻也沒有松開。她時不時瞥一眼墻上的鐘，希望那二十分鐘過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許銘韋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既心疼又有一種奇異的爽快的感受。過不了多久，她就乖乖到他身邊來了。
闞青春想給趙書煦打個電話，結果剛剛拿出手機作勢起身，就被母親一把奪去了手機。
“給誰打電話？”闞母臉色依舊蒼白，眼睛裏卻有了神采，那是憤怒的顏色。
“媽……”闞青春心裏一咯噔，惴惴不安地看著母親。
“現在除了你爸，其他的事我還不想管，你在外面做了什麽，我心裏一清二楚，怎麽？還嫌新聞版面不夠大？”闞母臉色冷峻。
闞青春心一慌，看來母親已經不相信她之前說的那番話了。
“銘韋不計較，你自己心裏要有數。”闞母接著教訓女兒。
闞青春一楞，下意識看向許銘韋。
許銘韋連忙說：“伯母，您消消氣，青春年紀還小，一時貪玩，沒什麽。”
“都二十四了，還小？”闞母微微一瞪眼，“我看就是缺個能管住她的人。等她爸這事兒解決了，你們馬上就結婚！”
“媽！”闞青春頓時反應很大地叫出聲來。
闞母聲音也拔高了，“你還想氣我不成？”說著，她眼淚又湧了出來，“我也真是命苦，窮了那麽些年，好容易有錢了，老公卻攤上這麽大的事兒！女兒呢？成天在外面野，都野到頭版新聞上了，你問問現在南森還有誰不認識她，啊？你們這一老一小是要急死我啊！”
闞青春不敢惹母親著急，連忙抱住母親輕聲安慰，“媽，您別生氣，我知道錯了。我保證，爸爸一定不會有事的，別哭了，媽……”
許銘韋一臉關切地看著母女倆，心裏卻有笑意蔓延。闞母這個神助攻真是太有用處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他站起身，說。
從飛雲路到闞青春家要花一個小時，趙書煦和小婭趕到闞家時，已是家門緊閉，無人應門。
趙書煦趕緊給闞青春打電話，能打通，但立刻就被掛斷。
他又打過去兩回，也還是一樣。
“怎麽了？沒人接嗎？”小婭看他臉色不太對，問道。
“我一打過去她就掛了。”趙書煦內心隱隱有不祥的預感，已經想著要報警了。
忽然，他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正是闞青春發來的，只有五個字：“公/安/局，勿回。”
他的心懸起來，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她怎麽會在公/安/局？難道是牽扯上什麽案子了？
“走。”他簡短地對小婭說，率先上了車。
小婭不明就裏，但看他臉色就知道事情不簡單，立刻聽話上車，沒有多問。
闞青春一行三人在公/安/局接待室坐立難安地等方律師出來。她坐在離門口最近的地方，時不時偷偷瞄一眼門外。
許銘韋把她的細微舉動都看在眼裏，不覺濃眉緊鎖，心想：她在等誰？難道是趙書煦？不對，她應該沒有機會通知趙書煦。那會是誰呢？
終於，闞青春看到趙書煦和小婭出現在大廳感應門外。
“媽，我上個廁所。”她匆匆丟下一句話，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
看她把手機留在桌上，闞母沒有懷疑。
“伯母，我出去一下。”許銘韋立刻跟出去，她正拉著剛要進大廳的兩個人往外跑。那兩個人，一個是小婭，一個——果真是趙書煦。
他仿佛聽見自己牙關咯咯作響，腳步不自覺沈重起來。
“青春，你怎麽會在這兒？”趙書煦被闞青春一路拉到墻角。他緊張地抓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確認她不是因為車禍之類的事件來這裏。
“是啊青春姐，你不是說家裏有事嗎？怎麽到這兒來了？”小婭也不解地問。
闞青春回頭看看，確認許銘韋沒跟來，這才小聲快速說道：“我爸……唉，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你們先回去，我再找你們。”
“你爸？你爸怎麽了？說呀，幹嘛這麽小心翼翼的，跟做賊一樣。”趙書煦疑惑地看著她。
“我媽在裏面。”闞青春急得直皺眉頭。
“阿姨在裏面？為什麽？”趙書煦很擔心。
“哎呀，反正你先回去再說，別在這兒添亂。”闞青春把趙書煦往前推，催促他離開。她不能出來太久，要是再說下去，母親那邊就該露餡了。
趙書煦抓住她的手，讓她停下來，滿臉擔憂，“到底怎麽了，你告訴我！”
“我都說稍後會告訴你了！”闞青春回頭看了看，感覺到許銘韋的影子似乎從大廳一閃而過。她頭皮一緊，不敢再耽擱，甩開趙書煦的手就跑了回去。
趙書煦想追上去，被小婭拉住了，“哥，我們先走吧，你沒看出來青春姐現在很為難嗎？”
“我知道她很為難，所以我更加不能走，我是她男朋友，她遇到事情，我能不聞不問嗎？”趙書煦無法冷靜，試圖掙開小婭的手。
“堂哥！”小婭使勁拉著他，“青春姐的個性你還不了解嗎？她又不是那種藏著掖著的人，她說之後會告訴你就一定會告訴你的，現在不跟你說，肯定是有她的理由啊！”
趙書煦想了想，小婭說得似乎有些道理。
這時，科主任給他打來電話，問他為什麽長時間離崗而且不報備。
他定定地站了一會兒，選擇相信闞青春，轉身離開了公/安/局。
四十分鐘後，方律師終於結束了和闞嶸的對話。
“方律師，我爸怎麽樣了？”方律師一出來，闞青春和母親便立刻迎上前，急切詢問。
“看上去還可以，只是精神狀態不佳。”方律師回答。
“方律師，您看這個案子有的打嗎？”許銘韋問道。
方律師微微一笑，“我還以為是什麽大案子讓你這麽緊張。這種證據充分、案情簡單的小case，你叫我來打，該不會是錢多得沒處花了吧？”
聽他這麽說，闞青春心一沈，“方律師，您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方律師不帶任何感情地說：“意思就是闞先生無法脫罪，不過律師給力的話，緩刑一年是沒問題的。”
“那就麻煩方律師了。”許銘韋立刻說，想就此敲定這件事。
方律師客套地笑笑，“我是看在許董的面子上。手上還有個案子要處理，先失陪了。”說完，方律師步履輕盈地離開了接待室。對他而言，這筆律師費賺得實在太輕松了。
闞青春還沒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按照方律師的意思，父親是真的犯罪了！這怎麽可能？
闞母癱坐在椅子上，眼眶幹澀，目光呆滯，心裏說不清是喜是憂。
緩刑，這是最好的結果，可是一想到闞嶸從此留下案底和汙點，成為他人眼中的笑柄，她就心疼不已。況且闞嶸心臟不好，這離庭審和宣判還有一段時間呢，也不知道他頂不頂得住。
唉，怪就怪她不是個合格的賢內助，日子好起來之後，成天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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