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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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了解，讓店員取出幾款來，一個一個送到她眼前給她看，“這個怎麽樣？”
“好……”
“這個呢？”
“很好……”
“別睡、別睡，那我買這個了？”
“好……”
趙書煦把信用卡交給店員，然後把戒指戴在姜悅熙無名指上，將她的手緊緊握住。
“戴上戒指，你就不能反悔了。”
“嗯。”睡意朦朧的姜悅熙本能地回應。
“你不會怪我乘人之危吧？”
姜悅熙沒有回答，徹底睡熟了。
趙書煦輕輕刮一下她的鼻子，深深地笑了。
抱著姜悅熙離開商場，趙書煦覺得，此刻，被各色霓虹點綴的夜幕是那樣溫柔美麗。
同樣的夜幕下，闞青春正在全神貫註地在網絡上搜尋著自己想要的信息。
雙眼的幹澀讓她不自覺放下鼠標，肩頸的酸痛終於被大腦感知。她做做簡單的放松動作，望向窗外的夜空。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一片廣闊無邊的濃黑，仿佛把世間所有的煩惱都能吸除。
她已經在媒體上看到了王家那件醫療糾紛案的鑒定結果，確認趙書煦沒事，她身心都輕松了許多。
原本想用那套恐龍特塞號手辦來幫他打打氣，可惜直到現在仍然沒有找到手辦的信息。如果能找到的話，當做慶祝的禮物送給他也不錯。
“鈴。”
網頁提示她收到一條論壇私信。
闞青春平靜地點開，心中不抱希望。這段日子，在各大網站和論壇，她收到的私信不下百條，但沒有一條有用的。然而點開不過半秒，她便歡呼著從椅子上跳起來，在房間裏打了一套拳。
私信內容是：“我有一套恐龍特塞號初代手辦，附上照片。一萬塊出，要嗎？”
“鈴。”網頁再次發出提示。
闞青春連忙平覆心情，一個健步坐回椅子上，雙眼緊盯著屏幕。
“？在嗎？”
“在的在的，要要要！”闞青春連忙回覆，鍵盤打得劈裏啪啦響。
“本來我舍不得的，但是看在你堅持了這麽久、這麽執著地份兒上，我就讓給你吧。正好，我最近也需要用錢。”對方回覆。
“非常感謝！那我們怎麽交易呢？”
“你還真心急。”對方發過來一個笑哭的表情，“我現在在外地出差，過兩天，等我回來了，我們當面交易，你等我電話。把你電話號碼告訴我。”
“好的好的。”闞青春馬上把手機號碼發過去。
和對方確認好一切事宜後，闞青春如同卸下千斤巨石，整個人輕盈得像要起飛了。她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呈大字形落到旁邊的床上，滿意地舒了口氣，美美地睡去。
翌日，姜悅熙被鬧鐘叫醒。她伸了個懶腰，揉揉睡意惺忪的雙眼。驀地，她發覺左手無名指上多了一枚鉆石戒指，翻身坐起，拍拍還有些混沌的腦袋，回憶昨晚發生的事情——對，趙書煦向她求婚了。
她下床走到窗邊，用雙手將窗簾向兩邊拉開。窗外的晨光一下子傾瀉下來。嗯，是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呢。
她到衛生間洗漱，正刷著牙，房間裏的手機響了。她帶著滿嘴的泡沫和牙刷走過去，拿起手機，看到是劉主任打來的，趕緊把一口白沫吐在垃圾桶裏。
“姜醫生，你現在馬上到院長室來，馬上！”電話一接通，不等她說話，劉主任便急匆匆地說，說完就掛了電話。
從劉主任嚴肅急切的語氣判斷，醫院一定發生什麽大事了，姜悅熙連忙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把臉，隨便套了開衫就出門了。
坐在開往醫院的出租車上，姜悅熙打電話給骨科同事，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你沒看新聞嗎？”同事反問了一句，“你趕緊到手機網頁看看吧。”
姜悅熙按照同事說的打開手機瀏覽器，網頁推送的頭條新聞是一張照片，照片裏兩個人的側臉她都認識。一個是她，一個是王嘉珩。
“巧合！南森醫院實習醫生J疑色/誘圈錢未果，其男友Z是王旭東的主治醫生。”碩大的黑體字標題如同一枚枚鋼針刺在她的身上。
頓時，她腦子裏轟然一聲炸開，又迅速一片空白，整個人呆若木雞，緊繃的身體不可遏制地微微顫抖。
半晌，她用關鍵詞搜索，發現這條新聞在微博和南森各大網站都是熱門，更可怕的是，居然有人在對她“扒皮”，已經扒到她的大學生活。照帖子內容和說話語氣來看，發帖的人很有可能是馮歡。
起初她完全不明白王嘉珩為什麽要這麽做，迅速瀏覽了好幾個帖子才反應過來：她這是被王嘉珩當棋子使了。
原來王氏企業內部早就暗潮湧動，王旭東的兩個兒子都想成為公司的掌權人，明爭暗鬥從未停歇。王嘉珩先是利用這次所謂的醫療事故，吸引足夠的關註度，把自己處理問題的手腕充分展示出來。這件事塵埃落定後，為了保持熱度，再拋出所謂內幕，還是大眾最八卦的桃/色內幕。在這場內幕的報道中，他把自己塑造成無辜且正直的孝順兒子和受害者，加深大眾對他的認同度。
其中一個帖子分析到：經過這兩件事，王氏企業笑傲股市，內部對王嘉珩的支持率大幅提升。
看著照片上王嘉珩一臉厭棄的表情，姜悅熙禁不住無聲冷笑。沒想到，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算計上了。果然是狡詐的商人，思維敏捷得嚇人。‘
昨夜的狂歡和幸福還在眼前，現實卻已經給了她殘忍的一擊，打得她毫無還手之力。而且這一次，她還連累了趙書煦和劉主任，甚至整個醫院。
“小姐，你到底下不下車？”
司機不耐煩的問話讓姜悅熙回過神來。看著車窗外無比熟悉的醫院大樓，還有大門外被保安攔著的一大批記者，她的雙腿一陣陣發軟。
她想逃避，可是她很清楚這件事根本無法逃避。思考再三，她讓司機把車開到醫院宿舍區，從內部通道進入醫院，按捺著內心的恐懼，一步一步朝院長室走去。
到了院長室門外，對著緊閉的門，她再次膽怯，猶豫許久，才用顫抖的手敲門。
開門的正是劉主任，臉色鐵青，可以看出事態真的非常嚴重。
她惴惴不安地走進去，看到趙書煦也在。幾位主要院領導坐在兩邊沙發上，同樣的臉色鐵青。
趙書煦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但他看著她的眼神，憤怒和失望中仍舊有著關心。他生氣的是她瞞著他擅自騷擾他的病人，失望的是她並不尊重他的原則和價值觀。但那張照片他是絕對不相信的。一想到這種情況下，她的心理壓力有多大，他又忍不住擔心。
沈默，還是沈默，院長室裏的氣氛壓得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姜悅熙顧不上給他回應，腦子飛快地轉著，搜索合理的說辭。
“姜醫生，還要我開口問你嗎？”院長敲擊著桌上的喜行雜志，高聲喝問。
“院長，這是一個誤會。”姜悅熙決定實話實說，眼淚迅速湧上來，“我一直都想幫助劉主任完成課題申報。本來，聽說資金已經有了，我特別為劉主任高興，可是後來我無意中知道，在這件事情上，劉主任和咱們醫院都接受了不公平的條件。正好，我聽說王旭東是書……趙醫生的病人，所以，我才想去試一試。誰知道，這位王嘉珩先生說，他因為爸爸的病情支撐不下去了，希望我能抱抱他，給他一些支持，我就這麽做了。我真的不知道他會拍照片！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是那樣的表情。院長，我說的都是實話！”
聽她這麽說，劉主任臉色緩和許多，內心很是感動。她沒想到，姜悅熙是為了她才惹上這麽大的麻煩。
“院長，我相信姜醫生。”劉主任說道，“姜醫生的為人大家都很清楚，她是個始終把別人看得比自己都重要的人。她從來沒有撒過謊，也從來沒有在工作中疏忽過，她是個非常正直、非常負責任的醫生。”
“院長，這件事我也有責任”趙書煦也幫著姜悅熙說話，“找王旭東談讚助的事情，姜醫生之前已經找我商量過了，是我態度模糊，讓她產生了錯覺，才會去找王嘉珩。我覺得姜醫生是被王嘉珩利用了。”
“什麽意思？”院長眉頭緊皺。
☆、第 31 章
趙書煦仔細分析，“劉主任說得很對，姜醫生的為人我們都很清楚，她不可能為了課題經費做出這種事情。姜醫生根本不認識王嘉珩，如果不是對方主動要求，她沒有理由這麽做。既然是王嘉珩主動要求，那他臉上的表情就說不通了。而且，父親躺在重癥監護室，生命危急，他怎麽可能還有心思拍這種照片？”
“你的意思是說，”副院長說，“王嘉珩早就有所準備？可是你也說了，姜醫生和他素不相識，要說是事先策劃，這也太牽強了吧？”
“我認為，王嘉珩應該一直在尋找機會，姜醫生只是剛好啟發了他，成了他計劃的一部分。現在很明顯，這件事情王嘉珩是最大的受益者，他……”趙書煦試圖說服他。
紀檢書記打斷他，“趙醫生，現在是要你們各自說明情況，不是請你來替姜醫生說情的。”
姜悅熙後背全是冷汗。她知道，自己努力經營的人脈已經全部崩塌。院長夫人應該也已經知道她和趙書煦是確認的戀人關系了。
“在這個問題上，是我原則性不強，沒有及時、清楚地糾正和制止姜醫生騷擾病人家屬的行為。但在本職工作上，我確信自己沒有任何差錯。”趙書煦回答。
“這點我們相信你，鑒定結果也說得很清楚。我們只想清楚地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你是否真的只是沒有及時糾正、制止姜醫生的行為？到底你事先知不知情？”紀檢主任追問。
“知道。”趙書煦如實回答。
“那你當時有沒有進行勸阻？是默認，還是積極主動配合？”
趙書煦看了姜悅熙一眼，說：“我當時進行了勸阻，但……不夠堅決。”
紀檢主任看了看記錄員，見記錄員已經記錄完了，點點頭，對趙書煦說：“好，你先出去吧，劉主任你也出去，我們需要和姜醫生單獨談一談。”
趙書煦下意識看向姜悅熙，她顯然很害怕，臉色煞白，眼淚不斷湧出眼眶。
姜悅熙也看著他，滿眼求助的神色。
劉主任過來拉了他一把，和他一起退出院長室。
兩人站在離院長室不遠的走廊拐角，等姜悅熙出來。
“看來姜醫生的聘書要取消了。”劉主任遺憾地嘆了口氣。
趙書煦濃眉緊鎖，臉色深沈，“劉主任，對不起，害你受牽連了。”
劉主任安慰地笑笑，“一開始我是很憤怒，但是知道姜醫生是為了我才捅了這麽大的簍子，我這心裏還真不是滋味。想生氣吧，又覺得挺內疚的。悅熙還是太年輕，做事不成熟。”
“她的確是善良得有些天真了。”趙書煦微微嘆息，心裏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但是無論如何，他都不能理解她為什麽如此心急。他已經說過了，等王旭東病情穩定，他會幫忙安排的。
“可惜了，費了那麽大勁兒終於把她留在我們醫院了，結果現在……唉。”劉主任感慨道。
留院？趙書煦心裏一顫，忽然想起留院評定落選時，姜悅熙和他的爭執。他知道她留院的意願一向很強烈。那次爭執中，他最不舒服的一點，就是姜悅熙的氣話顯示，她是為了留院才跟他在一起的。
當時完全認為這只是一句氣話，可是現在想來，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了。
“嗳，你別光顧著關心我，想想你自己吧。”劉主任說，“恐怕下次全員大會，我們倆會很難捱。”
“犯了錯誤，接受處分也是應該的，只是實在對不起您了。”趙書煦再次道歉。
半小時後，姜悅熙從院長室出來。她已經沒有在哭了，但是臉色還是白得嚇人，走路都有點打飄。
趙書煦和劉主任連忙上前扶著她，異口同聲地問：“沒事吧？”
“沒事。”姜悅熙強打精神，先向劉主任道歉，然後讓趙書煦送她回家。
一路上，姜悅熙始終沈默著，癱在車座上，雙眼無神。
“悅熙，你說話，別嚇我。”趙書煦緊張地頻頻轉過頭來看她。
“我被醫院開除了。我應該……是人民醫院史上任期最短的醫生了吧？”姜悅熙一個字一個字有氣無力地說出來，嘴角居然帶著笑意，只是那抹笑冷得刺人。此時此刻，比起難過，她心裏更多是恨，恨命運不公，恨現實太殘忍。
“悅熙，這件事情慢慢就會過去的。你這麽優秀，還有很多選擇的機會。”趙書煦柔聲安慰。
“機會？出了這麽大的醜聞，我還有什麽機會？”姜悅熙語氣略微尖利起來，滿臉譏誚。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像站著說話不腰疼，但是悅熙，這件事情既然是一個誤會，就一定有澄清的時候。也許在你看來，這件事是天大的事情，可是在別人看來，這就是王氏集團繼承人的花邊新聞，過幾天就會翻篇。”
“你告訴我怎麽澄清？”姜悅熙有些激動，坐直身體，轉過來看著他，“那張照片還不夠清楚嗎？誰還會相信我？”
“我相信，我相信你。”趙書煦趕忙安撫。
姜悅熙卻冷笑一聲，“你相信？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從來都沒有支持過我！”
為了不刺激她的情緒，趙書煦沒有說話。
“怎麽？默認了？”姜悅熙不依不饒地說，“在你心裏，我從來都不是第一位的。你的原則永遠比我重要！留院評定的時候你不肯幫我，我好不容易有第二次機會，你還是不肯幫我。趙書煦，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女朋友？”
趙書煦的眉頭越皺越緊，心裏一個疑問不斷地往外沖，但他忍住了。他告訴自己，她現在很不理智，她說的話不能當真。
“你說話！”姜悅熙猛地推了他一把。
趙書煦沒有防備，方向盤歪了，差點撞到旁邊的車。他連忙糾正方向，沒想到姜悅熙又推了他一把，車子再次偏離方向。他只好打雙閃，把車停在路邊。
“悅熙，你冷靜一點。”他聲音低沈地勸說姜悅熙。
“你要我怎麽冷靜？你知道為了能留在醫院，留在南森，我付出了多少嗎？你知道為了不被別人踩在腳下，我有多努力嗎？現在我不僅沒了工作，還成了全世界的笑柄，我怎麽冷靜？”姜悅熙大哭起來，聲音哽咽。
“我知道……”
趙書煦話還沒說完，就被姜悅熙打斷了，“你不知道，你怎麽可能知道？你過過苦日子嗎？你在貧窮的山區待過嗎？你知道愚昧落後的小縣城裏，女孩子是怎麽被對待的嗎？我告訴你，能力、優秀、善良，這些在這個社會上沒那麽有用。你知道我最有用的武器是什麽嗎？漂亮——如果我不漂亮，就算我再善良、再優秀，你會喜歡我嗎？你只會欣賞我，然後無視我！”
和她戀愛這麽久，還從未聽她詳細提起過她的家庭背景，趙書煦有些楞住了。雖然能察覺到她家境一般，但他沒想到會這樣艱苦。一時間，他既心疼她的不容易，又為她扭曲的價值觀而感到失望。此時此刻，他眼前最熟悉的女朋友，忽然變得很陌生。
“是不是不敢相信我會說出這種話？是不是對我很失望？”姜悅熙呵呵冷笑，“無所謂，反正一切都結束了，我也不用再偽裝。你知道嗎？我很累，我真的很累！就連面對你，我最親愛的男朋友，我也不能有絲毫的放松。可是我又放不下我的自尊，這種心情這種處境，趙大醫生，你會懂嗎？”說著，她雙手掩面，嗚嗚哭泣。
“所以，當初你和我在一起，真的是因為留院評定的事情？”心中的疑問終於沖出口，趙書煦眼底有痛。
姜悅熙眉頭一跳，想否認，心裏卻有一股倔強頂著，強撐著不說話。
趙書煦當她默認，目光一緊，又問道：“所以，你在福運和我說的那些話，都是故意引導我幫你去找王旭東？”
姜悅熙仍舊沒有說話，別過臉去。
“所以……”這第三個所以，趙書煦用了很大力氣才說得出口，“你不是為了劉主任，而是為了自己能留院，才急著去找王嘉珩？那天晚上的事，是真的？”
“不要再說了！”姜悅熙心中絞痛，大聲呵斥。
“我再問你一遍，這些是真的，還是你賭氣亂承認？”趙書煦把她的臉轉過來，看著她的眼睛。
“我都說不要再說了！”姜悅熙再次呵斥。
趙書煦確實也說不出話了，在她眼中，他看不到往日的澄澈，其中的覆雜情緒，讓他心痛得有些直不起腰來。
姜悅熙淚眼婆娑地望著他，良久，哽咽道：“我沒有辦法……”
“悅熙……”趙書煦輕聲喚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良久，嘆道，“其實你不用這樣生活。這個世界上沒有純粹的好人和壞人。我們每個人都有缺點，都有不為人知、甚至自己沒有發現的陰暗面，但我們還是有家人、朋友和愛人，我們是不會因為這樣就瞧不起對方、傷害對方的，你真的……”他說不下去了，擡起手在她頭發上輕輕摩挲了一把，心如錐刺。
他心疼她，也為自己難過。原來一直以來，他得到的都是一份偽裝過的愛情。他最初的選擇還是錯了，是姜悅熙的偽裝左右了他的判斷，然後，是他自己的退縮和猶豫決定了最後的結果。
“悅熙，其實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問出這個問題，趙書煦的聲音都在顫抖。就算沒有了工作，嫁給他也是一個擺脫過去的好選擇。她選擇把一切都告訴他，是因為愛他而愧疚，還是覺得沒了利用價值，再也無法忍受待在他身邊？
姜悅熙驟然停止哭泣，卻沒有擡起臉來。這個問題真的很傷人。雖然她一直在偽裝，可是她對他的感情是真切的，難道他感受不到嗎？
沈默中，昨夜的浪漫和幸福各自在兩人腦海中回放，如同一場電影，慢慢播到結尾，熒幕暗了，觀眾散去，只留下一片冷清。
“對不起，悅熙，我想我沒辦法送你回家了。”說完，趙書煦渾身無力地趴在方向盤上。
姜悅熙啜泣片刻，開門下車，自己打了出租車回家。車子開出去很遠，她忍不住回頭望去，發現趙書煦的車子仍然停在原地沒動。
他應該傷得很深吧？想到這點，姜悅熙有些後悔，但是一想到自己的遭遇，想到她不過是向他宣洩，他卻不能理解，她轉回頭來，不再理會。
“啪——”許銘韋把喜行雜志摔在桌上，慍怒道：“這是怎麽回事？”
助理戰戰兢兢匯報，“我們剛剛收到喜行的退款。王嘉珩給了更高的價位，讓他們假裝同意我們的要求。”說完，他悶下頭去，等著挨罵。
許銘韋卻沒有罵他，冷冷道：“喜行還真是沒有職業操守啊。安排一下，我要請王嘉珩吃飯。”
“董事長，您這是？”
“你覺得明天的喜行頭條是什麽？”許銘韋斜他一眼。
助理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好的，董事長，我馬上去安排。”
許銘韋也馬上站起身，一把取下椅背上的外套，大步走出辦公室。他要去見姜悅熙，問清楚具體情況，幫她鞏固她和趙書煦的關系。
剛到姜悅熙家附近，許銘韋就看到闞青春正在門外等著。他連忙把車停在隱蔽處。她應該是去醫院找過姜悅熙，沒找到才會在這裏等。
不一會兒，姜悅熙回來了。看她是坐出租車回來的，許銘韋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按理說，女朋友遇到了這麽大的打擊，趙書煦應該送她回來才對。難道……他們鬧崩了？
☆、第 32 章
一看到姜悅熙下車，闞青春就連忙跑過去，拉著她關切地問：“悅熙，你怎麽樣？”
此刻姜悅熙不想搭理任何人，尤其不想被闞青春看到她狼狽的，模樣。她打起精神，有些冷漠地回應，“你怎麽在這兒？”
“我一看到新聞就去醫院找你們了，他們說趙醫生送你回家了——趙醫生呢？你怎麽是坐出租車回來的？”闞青春一邊向她身後張望，一邊疑惑地問。
忽然，她看到樂姜悅熙左手無名指上的鉆戒，心跳猛然頓了一秒，呼吸也同時停止了。
他們……真的要結婚了？她整個人暈乎乎的，像是被卷入了巨浪，上下翻騰，毫無招架之力。
“這又不是什麽大事兒，他還有工作要做。”姜悅熙沒註意到她的異樣，強撐著故作輕松。
闞青春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看姜悅熙情緒平和，她擔憂的心情放松一些，但仍然進一步向她確認，“真的沒什麽事吧？都說清楚了？那醫院怎麽說？你的工作不會受影響吧？”
“難道你覺得這件事說不清楚嗎？還是你覺得我像是做那種事情的人？”姜悅熙口氣聽上去更冷了。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闞青春連忙說，“那些報道和帖子我一個字都不相信。我只是很擔心你……”
“我有點累了，想回家休息。”姜悅熙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她。
闞青春一楞，沒有把她冷淡的態度放在心上，反而真心問道：“要不要我陪你？你一個人，我有點擔心。”
“我是有男朋友的人。”姜悅熙面無表情地說完，繞過她朝家門口走去。
她心裏在冷笑：與其現在來表演關心，倒不如一開始就幫忙，她也不用繞這麽大彎子，想這麽多辦法，最後搞得一敗塗地。
“悅熙。”
闞青春的呼喚聲讓姜悅熙內心生起一股煩躁。她轉過頭，淡漠地望過去。
闞青春走到近前，一臉愧疚，“其實，來的路上我有想過，如果當初我能努力說服我爸讚助那個課題，今天的一切就不會發生。悅熙，對不起。”
“別傻了，這跟你沒關系。你趕緊回去吧。”姜悅熙嘴上這麽說，心裏卻無比讚同地冷笑著。
“你一個人真的沒……關、系、嗎？”闞青春最後幾個字被姜悅熙擋在了門外。
雖然有點不是滋味，但她很快調節好情緒，沒有計較。姜悅熙現在的心情，她很能體諒。
既然悅熙說不是什麽大事，那趙書煦應該也沒事了。這樣想著，闞青春長長地舒了口氣，將心中積壓的擔憂全吐出來，走起路來步子都輕盈了許多。但一想到姜悅熙手上的戒指，腳步瞬間又沈重起來。
闞青春，別這樣，你應該祝福他們。她不斷地自我引導，努力綻開笑容。
她開車回九號咖啡，路上接到父親的電話，順嘴說起這件事。她譴責王嘉珩陰險狡詐。
闞嶸的看法和她大相徑庭，“你懂什麽？這就叫手腕，有的人做一輩子生意都不一定有這麽好使的腦子。”
“那也不能這麽傷害人吧？”
“商場如戰場，一將功成萬骨枯，為了成功，犧牲個把人的利益算什麽？平時叫你到公司幫忙，多看多學，將來好繼承你爸我的心血，你呢？一天到晚弄什麽咖啡。”
“扯遠了、扯遠了……”聽出父親又想見她結束九號咖啡，闞青春一陣頭疼，無意識地摸了摸藍牙耳機，把話岔開，“我說爸，您平時做生意該不會也這麽——老奸巨猾吧？”說著，她嘿嘿地笑，做了個俏皮的鬼臉。
“臭丫頭，敢拿你爸開玩笑。”闞嶸佯裝生氣。
闞青春笑道：“爸，我知道做生意難免要耍點手段，可同樣是做生意，您和他們就不一樣。我這麽單純善良，都是遺傳您的。”
“少拍馬屁，早點回家，你媽今天做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闞嶸嗔道，心中嘆息：其實他和別人並沒有不同，只不過實力有限，膽子又不夠大，只敢鉆點空子罷了。
“好嘞，爸再見。”闞青春愉悅地答應。
雖然剛才她特意提醒父親，但是在她心中，父親一直是個本分踏實、正直善良的企業老板，她也就是嘴上說說，根本不擔心父親會做出什麽不好的事來。
確認闞青春離開，許銘韋這才下車。他剛才一直觀察著車窗外的一切，聽到闞青春向姜悅熙道歉，看著她臉上一如既往溫暖明朗的笑容，他不由得喃喃，“傻丫頭。”
他走到姜悅熙家門前，按響門鈴。
姜悅熙還以為是闞青春沒走，不耐煩地把門打開，看到是許銘韋，不由得怔住，心理飛快想到：他來幹什麽？嘲笑還是關心？不過，不管是哪一種，都證明他在意她。這樣想著，她心情舒坦了一點。
“許大董事長親自登門，蓬蓽生輝。”她把他讓進門。
“剛才的情形，我不想再看到。”許銘韋臉上在笑，語氣卻有些警告的意味。
“什麽？”姜悅熙不解地蹙眉。
“青春是來關心你的，你那是什麽態度？”許銘韋微微挑眉。
聞言，姜悅熙冷笑一聲，心底有嫉妒和憤怒輕輕炸裂開來，“你該不會是想見她又怕被拒絕，一直跟她跟到這裏吧？許董什麽時候這麽畏畏縮縮了？”
“說正事吧。”許銘韋不接話茬，“趙書煦怎麽沒送你回來？”
“這跟你有關系嗎？”姜悅熙哼道。
“你們鬧崩了？”許銘韋不答反問。
姜悅熙幫他和自己都倒了杯水，沒有回答。
“他都知道了？關於你的一切？”許銘韋步步緊逼。
“是又怎麽樣？我也是人，我也需要發洩。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我就只有他可以發洩，不然——你來安慰我嗎？”姜悅熙嘲諷地看了他一眼。
許銘韋嘆息著搖搖頭，“姜悅熙，我以為你很聰明，沒想到你這麽蠢。”
“你什麽意思？”姜悅熙不悅地放下杯子。
“趙書煦是什麽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吧？”許銘韋眼神犀利，“你怎麽作、怎麽鬧都可以，就是不能挑戰他的原則。他是個信奉價值觀的人，不會和不同世界的人打交道，何況談戀愛？”
他的話一針見血，姜悅熙心裏咯噔了一下。
“你以為他會同情、會體諒？對，他會，但我敢肯定，你們的關系將止步於此。你會被他驅逐出境。”許銘韋毫不留情地說。
“不會的。”姜悅熙馬上反駁，“書煦不是這種人，他絕不可能向你一樣無情。而且，他愛我，他很愛我！”
“愛到願意為你放棄原則？”許銘韋胸有成竹地反問。
姜悅熙一時說不出話來。
“看吧，你心裏很清楚，他沒有那麽愛你。像他這樣的男人，這個世界上一抓一大把。他們性格溫吞，為人固執，有點兒能力，按部就班地生活，一旦做了選擇，就不願意輕易改變。如果你覺得習慣是一種足夠深刻的愛情，那我也沒什麽好說。”
許銘韋的話每一句都難以反駁，姜悅熙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姜悅熙，你最好放下你的驕傲，回頭去找他，告訴他你剛才說的都是氣話、假話，向他認錯。否則，你毫無疑問會失去他。”許銘韋開始引導她。
姜悅熙若有所思片刻，忽而明白了什麽，諷刺道：“你是怕我和他分手之後，闞青春會和他在一起吧？”
許銘韋大方承認，“是。其實我已經想辦法幫你壓下那條新聞，只可惜棋差一招。”
“那我還要謝謝許董了？”姜悅熙哼笑。
“不必，我是為了我自己。”許銘韋微微一笑。
“所以——”姜悅熙微微瞇起雙眼，“許董現在是在求我吧？”
“哦？”許銘韋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等她說下去。
“沒了趙書煦，我還可以找到李書煦、張書煦，可是沒了闞青春，許董會遺憾一生吧？”
“嗯，接著說。”
“與其說是你幫我挽回愛情，不如說是我幫你綁住闞青春，我可以不這麽做的。”
“你放心，我從不做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的生意。”許銘韋早就料到她會這麽說，“我會安排你到仁安醫院工作，還有你那個前前前……抱歉，我記得不太清楚，就是那位叫做馮歡的男士，詐騙、故意傷害、敲詐勒索……我覺得他可能比較適合到監/獄待一段時間。”
“你知道馮歡？”姜悅熙有點驚訝，但轉念一想，許銘韋想調查她的社會關系，其實並不難。或許，她的全部背景，他現在都了若指掌。
仁安醫院雖然比不上人民醫院，但也是全國知名的醫院，能在那裏工作也不錯。擺脫馮歡這顆不□□，也確實是她一直所希望的。姜悅熙想著，很是心動。
“考慮好了麽？”許銘韋看得出來她的心思，嘴角帶笑。
“口說無憑，許董總該拿出點誠意來吧？”姜悅熙不急著回覆他。第一次在他們的關系中處於主動的位置，她很享受這份快/感。
“好，請姜小姐等候佳音。”許銘韋站起身要走，走到門邊，忽然又回頭說道，“姜小姐，我希望你記住一件事。”
“什麽事？”姜悅熙環抱胸前，仍舊坐在沙發上。
“王旭東死了——趙書煦的病人死了。我希望你在找他的時候，可以考慮到這一點，註意一下你說話的內容和方式。”
姜悅熙楞怔地看著他開門離開，忽然想起，是啊，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每次有病人去世，書煦都會非常難過，她竟然一點都沒有顧慮到。
她抓起手機，想給趙書煦打電話，劃開屏保後卻又停下了。她想到：可是，她的事情比較嚴重吧？她才是急需安慰的那個人。再等一等，看明天他會不會主動聯系她。
生怕闞青春會去找此刻心情脆弱的趙書煦，許銘韋馬上打電話給她，好說歹說終於讓她點頭答應，陪他一起吃晚飯。
☆、第 33 章
傍晚時分，天空突然飄雨，整個南森一片水汽朦朧。
“你說的好地方就是這兒？”看著眼前小小的福運飯店，許銘韋四下打量。簡陋的建築在雨霧中顯得潮濕而破敗。
“不樂意你可以走哇。”闞青春瞥他一眼，徑直走進店裏坐下。
“青春，今天還是刀削面嗎？”老板娘和闞青春打招呼，看到跟著她走進來的帥氣男人，笑道，“男朋友？”
闞青春當即否認，但話還沒說出口，許銘韋搶先說：“是啊。老板娘，你和我們家青春很熟嘛。”
聽他口氣如此親昵，老板娘更加深信不疑，說：“她是我家常客，能不熟嘛，以後你跟她常來，我跟你也熟。”說著，她熱情地幫許銘韋擦桌子、倒水。
“不是的，老板娘，我們……”闞青春急著解釋。
“喝水喝水。”許銘韋把闞青春面前的杯子端起來遞給她，打斷她的話。
“男朋友，你吃什麽？”老板年笑瞇瞇地問許銘韋。
“我跟我們家青春一樣就行了。”許銘韋看看闞青春，笑著回答。
“好咧。今天你第一次來，我給你們免單。”
“不用了，老板娘，你應該算貴一點兒，他很有錢的，不用客氣。”闞青春故意說。
“你們先坐一會兒，面很快就好了。”老板娘哈哈大笑，轉身到廚房幫忙。
許銘韋雙手抄胸，背靠椅子，挑眉道：“老板娘對我好像格外熱情似的。”
“看中了你的風流倜儻——你是不是就想聽我誇你幾句？”闞青春喝口水，說，“我可警告你，別亂說話。”
“不不，我是沾你的光。沒想到你男朋友這個身份，可以用來吃霸王餐啊。”許銘韋笑著說。
“你還說？”闞青春朝他一瞪眼。
許銘韋擡手輕輕搔了搔鬢角，仿佛有些頭疼，但又一臉心甘情願。
“你是不是應該介紹介紹，這裏除了面，還有別的美味嗎？”他問道。
“這裏的客源主要是附近幾家小工廠上夜班的工人，所以除了面，也有大排檔常見的菜式，重油重辣，吃起來很爽。不過我覺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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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這個呢？”
“很好……”
“別睡、別睡，那我買這個了？”
“好……”
趙書煦把信用卡交給店員，然後把戒指戴在姜悅熙無名指上，將她的手緊緊握住。
“戴上戒指，你就不能反悔了。”
“嗯。”睡意朦朧的姜悅熙本能地回應。
“你不會怪我乘人之危吧？”
姜悅熙沒有回答，徹底睡熟了。
趙書煦輕輕刮一下她的鼻子，深深地笑了。
抱著姜悅熙離開商場，趙書煦覺得，此刻，被各色霓虹點綴的夜幕是那樣溫柔美麗。
同樣的夜幕下，闞青春正在全神貫註地在網絡上搜尋著自己想要的信息。
雙眼的幹澀讓她不自覺放下鼠標，肩頸的酸痛終於被大腦感知。她做做簡單的放松動作，望向窗外的夜空。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一片廣闊無邊的濃黑，仿佛把世間所有的煩惱都能吸除。
她已經在媒體上看到了王家那件醫療糾紛案的鑒定結果，確認趙書煦沒事，她身心都輕松了許多。
原本想用那套恐龍特塞號手辦來幫他打打氣，可惜直到現在仍然沒有找到手辦的信息。如果能找到的話，當做慶祝的禮物送給他也不錯。
“鈴。”
網頁提示她收到一條論壇私信。
闞青春平靜地點開，心中不抱希望。這段日子，在各大網站和論壇，她收到的私信不下百條，但沒有一條有用的。然而點開不過半秒，她便歡呼著從椅子上跳起來，在房間裏打了一套拳。
私信內容是：“我有一套恐龍特塞號初代手辦，附上照片。一萬塊出，要嗎？”
“鈴。”網頁再次發出提示。
闞青春連忙平覆心情，一個健步坐回椅子上，雙眼緊盯著屏幕。
“？在嗎？”
“在的在的，要要要！”闞青春連忙回覆，鍵盤打得劈裏啪啦響。
“本來我舍不得的，但是看在你堅持了這麽久、這麽執著地份兒上，我就讓給你吧。正好，我最近也需要用錢。”對方回覆。
“非常感謝！那我們怎麽交易呢？”
“你還真心急。”對方發過來一個笑哭的表情，“我現在在外地出差，過兩天，等我回來了，我們當面交易，你等我電話。把你電話號碼告訴我。”
“好的好的。”闞青春馬上把手機號碼發過去。
和對方確認好一切事宜後，闞青春如同卸下千斤巨石，整個人輕盈得像要起飛了。她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呈大字形落到旁邊的床上，滿意地舒了口氣，美美地睡去。
翌日，姜悅熙被鬧鐘叫醒。她伸了個懶腰，揉揉睡意惺忪的雙眼。驀地，她發覺左手無名指上多了一枚鉆石戒指，翻身坐起，拍拍還有些混沌的腦袋，回憶昨晚發生的事情——對，趙書煦向她求婚了。
她下床走到窗邊，用雙手將窗簾向兩邊拉開。窗外的晨光一下子傾瀉下來。嗯，是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呢。
她到衛生間洗漱，正刷著牙，房間裏的手機響了。她帶著滿嘴的泡沫和牙刷走過去，拿起手機，看到是劉主任打來的，趕緊把一口白沫吐在垃圾桶裏。
“姜醫生，你現在馬上到院長室來，馬上！”電話一接通，不等她說話，劉主任便急匆匆地說，說完就掛了電話。
從劉主任嚴肅急切的語氣判斷，醫院一定發生什麽大事了，姜悅熙連忙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把臉，隨便套了開衫就出門了。
坐在開往醫院的出租車上，姜悅熙打電話給骨科同事，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你沒看新聞嗎？”同事反問了一句，“你趕緊到手機網頁看看吧。”
姜悅熙按照同事說的打開手機瀏覽器，網頁推送的頭條新聞是一張照片，照片裏兩個人的側臉她都認識。一個是她，一個是王嘉珩。
“巧合！南森醫院實習醫生J疑色/誘圈錢未果，其男友Z是王旭東的主治醫生。”碩大的黑體字標題如同一枚枚鋼針刺在她的身上。
頓時，她腦子裏轟然一聲炸開，又迅速一片空白，整個人呆若木雞，緊繃的身體不可遏制地微微顫抖。
半晌，她用關鍵詞搜索，發現這條新聞在微博和南森各大網站都是熱門，更可怕的是，居然有人在對她“扒皮”，已經扒到她的大學生活。照帖子內容和說話語氣來看，發帖的人很有可能是馮歡。
起初她完全不明白王嘉珩為什麽要這麽做，迅速瀏覽了好幾個帖子才反應過來：她這是被王嘉珩當棋子使了。
原來王氏企業內部早就暗潮湧動，王旭東的兩個兒子都想成為公司的掌權人，明爭暗鬥從未停歇。王嘉珩先是利用這次所謂的醫療事故，吸引足夠的關註度，把自己處理問題的手腕充分展示出來。這件事塵埃落定後，為了保持熱度，再拋出所謂內幕，還是大眾最八卦的桃/色內幕。在這場內幕的報道中，他把自己塑造成無辜且正直的孝順兒子和受害者，加深大眾對他的認同度。
其中一個帖子分析到：經過這兩件事，王氏企業笑傲股市，內部對王嘉珩的支持率大幅提升。
看著照片上王嘉珩一臉厭棄的表情，姜悅熙禁不住無聲冷笑。沒想到，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算計上了。果然是狡詐的商人，思維敏捷得嚇人。‘
昨夜的狂歡和幸福還在眼前，現實卻已經給了她殘忍的一擊，打得她毫無還手之力。而且這一次，她還連累了趙書煦和劉主任，甚至整個醫院。
“小姐，你到底下不下車？”
司機不耐煩的問話讓姜悅熙回過神來。看著車窗外無比熟悉的醫院大樓，還有大門外被保安攔著的一大批記者，她的雙腿一陣陣發軟。
她想逃避，可是她很清楚這件事根本無法逃避。思考再三，她讓司機把車開到醫院宿舍區，從內部通道進入醫院，按捺著內心的恐懼，一步一步朝院長室走去。
到了院長室門外，對著緊閉的門，她再次膽怯，猶豫許久，才用顫抖的手敲門。
開門的正是劉主任，臉色鐵青，可以看出事態真的非常嚴重。
她惴惴不安地走進去，看到趙書煦也在。幾位主要院領導坐在兩邊沙發上，同樣的臉色鐵青。
趙書煦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但他看著她的眼神，憤怒和失望中仍舊有著關心。他生氣的是她瞞著他擅自騷擾他的病人，失望的是她並不尊重他的原則和價值觀。但那張照片他是絕對不相信的。一想到這種情況下，她的心理壓力有多大，他又忍不住擔心。
沈默，還是沈默，院長室裏的氣氛壓得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姜悅熙顧不上給他回應，腦子飛快地轉著，搜索合理的說辭。
“姜醫生，還要我開口問你嗎？”院長敲擊著桌上的喜行雜志，高聲喝問。
“院長，這是一個誤會。”姜悅熙決定實話實說，眼淚迅速湧上來，“我一直都想幫助劉主任完成課題申報。本來，聽說資金已經有了，我特別為劉主任高興，可是後來我無意中知道，在這件事情上，劉主任和咱們醫院都接受了不公平的條件。正好，我聽說王旭東是書……趙醫生的病人，所以，我才想去試一試。誰知道，這位王嘉珩先生說，他因為爸爸的病情支撐不下去了，希望我能抱抱他，給他一些支持，我就這麽做了。我真的不知道他會拍照片！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是那樣的表情。院長，我說的都是實話！”
聽她這麽說，劉主任臉色緩和許多，內心很是感動。她沒想到，姜悅熙是為了她才惹上這麽大的麻煩。
“院長，我相信姜醫生。”劉主任說道，“姜醫生的為人大家都很清楚，她是個始終把別人看得比自己都重要的人。她從來沒有撒過謊，也從來沒有在工作中疏忽過，她是個非常正直、非常負責任的醫生。”
“院長，這件事我也有責任”趙書煦也幫著姜悅熙說話，“找王旭東談讚助的事情，姜醫生之前已經找我商量過了，是我態度模糊，讓她產生了錯覺，才會去找王嘉珩。我覺得姜醫生是被王嘉珩利用了。”
“什麽意思？”院長眉頭緊皺。
☆、第 31 章
趙書煦仔細分析，“劉主任說得很對，姜醫生的為人我們都很清楚，她不可能為了課題經費做出這種事情。姜醫生根本不認識王嘉珩，如果不是對方主動要求，她沒有理由這麽做。既然是王嘉珩主動要求，那他臉上的表情就說不通了。而且，父親躺在重癥監護室，生命危急，他怎麽可能還有心思拍這種照片？”
“你的意思是說，”副院長說，“王嘉珩早就有所準備？可是你也說了，姜醫生和他素不相識，要說是事先策劃，這也太牽強了吧？”
“我認為，王嘉珩應該一直在尋找機會，姜醫生只是剛好啟發了他，成了他計劃的一部分。現在很明顯，這件事情王嘉珩是最大的受益者，他……”趙書煦試圖說服他。
紀檢書記打斷他，“趙醫生，現在是要你們各自說明情況，不是請你來替姜醫生說情的。”
姜悅熙後背全是冷汗。她知道，自己努力經營的人脈已經全部崩塌。院長夫人應該也已經知道她和趙書煦是確認的戀人關系了。
“在這個問題上，是我原則性不強，沒有及時、清楚地糾正和制止姜醫生騷擾病人家屬的行為。但在本職工作上，我確信自己沒有任何差錯。”趙書煦回答。
“這點我們相信你，鑒定結果也說得很清楚。我們只想清楚地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你是否真的只是沒有及時糾正、制止姜醫生的行為？到底你事先知不知情？”紀檢主任追問。
“知道。”趙書煦如實回答。
“那你當時有沒有進行勸阻？是默認，還是積極主動配合？”
趙書煦看了姜悅熙一眼，說：“我當時進行了勸阻，但……不夠堅決。”
紀檢主任看了看記錄員，見記錄員已經記錄完了，點點頭，對趙書煦說：“好，你先出去吧，劉主任你也出去，我們需要和姜醫生單獨談一談。”
趙書煦下意識看向姜悅熙，她顯然很害怕，臉色煞白，眼淚不斷湧出眼眶。
姜悅熙也看著他，滿眼求助的神色。
劉主任過來拉了他一把，和他一起退出院長室。
兩人站在離院長室不遠的走廊拐角，等姜悅熙出來。
“看來姜醫生的聘書要取消了。”劉主任遺憾地嘆了口氣。
趙書煦濃眉緊鎖，臉色深沈，“劉主任，對不起，害你受牽連了。”
劉主任安慰地笑笑，“一開始我是很憤怒，但是知道姜醫生是為了我才捅了這麽大的簍子，我這心裏還真不是滋味。想生氣吧，又覺得挺內疚的。悅熙還是太年輕，做事不成熟。”
“她的確是善良得有些天真了。”趙書煦微微嘆息，心裏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但是無論如何，他都不能理解她為什麽如此心急。他已經說過了，等王旭東病情穩定，他會幫忙安排的。
“可惜了，費了那麽大勁兒終於把她留在我們醫院了，結果現在……唉。”劉主任感慨道。
留院？趙書煦心裏一顫，忽然想起留院評定落選時，姜悅熙和他的爭執。他知道她留院的意願一向很強烈。那次爭執中，他最不舒服的一點，就是姜悅熙的氣話顯示，她是為了留院才跟他在一起的。
當時完全認為這只是一句氣話，可是現在想來，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了。
“嗳，你別光顧著關心我，想想你自己吧。”劉主任說，“恐怕下次全員大會，我們倆會很難捱。”
“犯了錯誤，接受處分也是應該的，只是實在對不起您了。”趙書煦再次道歉。
半小時後，姜悅熙從院長室出來。她已經沒有在哭了，但是臉色還是白得嚇人，走路都有點打飄。
趙書煦和劉主任連忙上前扶著她，異口同聲地問：“沒事吧？”
“沒事。”姜悅熙強打精神，先向劉主任道歉，然後讓趙書煦送她回家。
一路上，姜悅熙始終沈默著，癱在車座上，雙眼無神。
“悅熙，你說話，別嚇我。”趙書煦緊張地頻頻轉過頭來看她。
“我被醫院開除了。我應該……是人民醫院史上任期最短的醫生了吧？”姜悅熙一個字一個字有氣無力地說出來，嘴角居然帶著笑意，只是那抹笑冷得刺人。此時此刻，比起難過，她心裏更多是恨，恨命運不公，恨現實太殘忍。
“悅熙，這件事情慢慢就會過去的。你這麽優秀，還有很多選擇的機會。”趙書煦柔聲安慰。
“機會？出了這麽大的醜聞，我還有什麽機會？”姜悅熙語氣略微尖利起來，滿臉譏誚。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像站著說話不腰疼，但是悅熙，這件事情既然是一個誤會，就一定有澄清的時候。也許在你看來，這件事是天大的事情，可是在別人看來，這就是王氏集團繼承人的花邊新聞，過幾天就會翻篇。”
“你告訴我怎麽澄清？”姜悅熙有些激動，坐直身體，轉過來看著他，“那張照片還不夠清楚嗎？誰還會相信我？”
“我相信，我相信你。”趙書煦趕忙安撫。
姜悅熙卻冷笑一聲，“你相信？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從來都沒有支持過我！”
為了不刺激她的情緒，趙書煦沒有說話。
“怎麽？默認了？”姜悅熙不依不饒地說，“在你心裏，我從來都不是第一位的。你的原則永遠比我重要！留院評定的時候你不肯幫我，我好不容易有第二次機會，你還是不肯幫我。趙書煦，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女朋友？”
趙書煦的眉頭越皺越緊，心裏一個疑問不斷地往外沖，但他忍住了。他告訴自己，她現在很不理智，她說的話不能當真。
“你說話！”姜悅熙猛地推了他一把。
趙書煦沒有防備，方向盤歪了，差點撞到旁邊的車。他連忙糾正方向，沒想到姜悅熙又推了他一把，車子再次偏離方向。他只好打雙閃，把車停在路邊。
“悅熙，你冷靜一點。”他聲音低沈地勸說姜悅熙。
“你要我怎麽冷靜？你知道為了能留在醫院，留在南森，我付出了多少嗎？你知道為了不被別人踩在腳下，我有多努力嗎？現在我不僅沒了工作，還成了全世界的笑柄，我怎麽冷靜？”姜悅熙大哭起來，聲音哽咽。
“我知道……”
趙書煦話還沒說完，就被姜悅熙打斷了，“你不知道，你怎麽可能知道？你過過苦日子嗎？你在貧窮的山區待過嗎？你知道愚昧落後的小縣城裏，女孩子是怎麽被對待的嗎？我告訴你，能力、優秀、善良，這些在這個社會上沒那麽有用。你知道我最有用的武器是什麽嗎？漂亮——如果我不漂亮，就算我再善良、再優秀，你會喜歡我嗎？你只會欣賞我，然後無視我！”
和她戀愛這麽久，還從未聽她詳細提起過她的家庭背景，趙書煦有些楞住了。雖然能察覺到她家境一般，但他沒想到會這樣艱苦。一時間，他既心疼她的不容易，又為她扭曲的價值觀而感到失望。此時此刻，他眼前最熟悉的女朋友，忽然變得很陌生。
“是不是不敢相信我會說出這種話？是不是對我很失望？”姜悅熙呵呵冷笑，“無所謂，反正一切都結束了，我也不用再偽裝。你知道嗎？我很累，我真的很累！就連面對你，我最親愛的男朋友，我也不能有絲毫的放松。可是我又放不下我的自尊，這種心情這種處境，趙大醫生，你會懂嗎？”說著，她雙手掩面，嗚嗚哭泣。
“所以，當初你和我在一起，真的是因為留院評定的事情？”心中的疑問終於沖出口，趙書煦眼底有痛。
姜悅熙眉頭一跳，想否認，心裏卻有一股倔強頂著，強撐著不說話。
趙書煦當她默認，目光一緊，又問道：“所以，你在福運和我說的那些話，都是故意引導我幫你去找王旭東？”
姜悅熙仍舊沒有說話，別過臉去。
“所以……”這第三個所以，趙書煦用了很大力氣才說得出口，“你不是為了劉主任，而是為了自己能留院，才急著去找王嘉珩？那天晚上的事，是真的？”
“不要再說了！”姜悅熙心中絞痛，大聲呵斥。
“我再問你一遍，這些是真的，還是你賭氣亂承認？”趙書煦把她的臉轉過來，看著她的眼睛。
“我都說不要再說了！”姜悅熙再次呵斥。
趙書煦確實也說不出話了，在她眼中，他看不到往日的澄澈，其中的覆雜情緒，讓他心痛得有些直不起腰來。
姜悅熙淚眼婆娑地望著他，良久，哽咽道：“我沒有辦法……”
“悅熙……”趙書煦輕聲喚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良久，嘆道，“其實你不用這樣生活。這個世界上沒有純粹的好人和壞人。我們每個人都有缺點，都有不為人知、甚至自己沒有發現的陰暗面，但我們還是有家人、朋友和愛人，我們是不會因為這樣就瞧不起對方、傷害對方的，你真的……”他說不下去了，擡起手在她頭發上輕輕摩挲了一把，心如錐刺。
他心疼她，也為自己難過。原來一直以來，他得到的都是一份偽裝過的愛情。他最初的選擇還是錯了，是姜悅熙的偽裝左右了他的判斷，然後，是他自己的退縮和猶豫決定了最後的結果。
“悅熙，其實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問出這個問題，趙書煦的聲音都在顫抖。就算沒有了工作，嫁給他也是一個擺脫過去的好選擇。她選擇把一切都告訴他，是因為愛他而愧疚，還是覺得沒了利用價值，再也無法忍受待在他身邊？
姜悅熙驟然停止哭泣，卻沒有擡起臉來。這個問題真的很傷人。雖然她一直在偽裝，可是她對他的感情是真切的，難道他感受不到嗎？
沈默中，昨夜的浪漫和幸福各自在兩人腦海中回放，如同一場電影，慢慢播到結尾，熒幕暗了，觀眾散去，只留下一片冷清。
“對不起，悅熙，我想我沒辦法送你回家了。”說完，趙書煦渾身無力地趴在方向盤上。
姜悅熙啜泣片刻，開門下車，自己打了出租車回家。車子開出去很遠，她忍不住回頭望去，發現趙書煦的車子仍然停在原地沒動。
他應該傷得很深吧？想到這點，姜悅熙有些後悔，但是一想到自己的遭遇，想到她不過是向他宣洩，他卻不能理解，她轉回頭來，不再理會。
“啪——”許銘韋把喜行雜志摔在桌上，慍怒道：“這是怎麽回事？”
助理戰戰兢兢匯報，“我們剛剛收到喜行的退款。王嘉珩給了更高的價位，讓他們假裝同意我們的要求。”說完，他悶下頭去，等著挨罵。
許銘韋卻沒有罵他，冷冷道：“喜行還真是沒有職業操守啊。安排一下，我要請王嘉珩吃飯。”
“董事長，您這是？”
“你覺得明天的喜行頭條是什麽？”許銘韋斜他一眼。
助理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好的，董事長，我馬上去安排。”
許銘韋也馬上站起身，一把取下椅背上的外套，大步走出辦公室。他要去見姜悅熙，問清楚具體情況，幫她鞏固她和趙書煦的關系。
剛到姜悅熙家附近，許銘韋就看到闞青春正在門外等著。他連忙把車停在隱蔽處。她應該是去醫院找過姜悅熙，沒找到才會在這裏等。
不一會兒，姜悅熙回來了。看她是坐出租車回來的，許銘韋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按理說，女朋友遇到了這麽大的打擊，趙書煦應該送她回來才對。難道……他們鬧崩了？
☆、第 32 章
一看到姜悅熙下車，闞青春就連忙跑過去，拉著她關切地問：“悅熙，你怎麽樣？”
此刻姜悅熙不想搭理任何人，尤其不想被闞青春看到她狼狽的，模樣。她打起精神，有些冷漠地回應，“你怎麽在這兒？”
“我一看到新聞就去醫院找你們了，他們說趙醫生送你回家了——趙醫生呢？你怎麽是坐出租車回來的？”闞青春一邊向她身後張望，一邊疑惑地問。
忽然，她看到樂姜悅熙左手無名指上的鉆戒，心跳猛然頓了一秒，呼吸也同時停止了。
他們……真的要結婚了？她整個人暈乎乎的，像是被卷入了巨浪，上下翻騰，毫無招架之力。
“這又不是什麽大事兒，他還有工作要做。”姜悅熙沒註意到她的異樣，強撐著故作輕松。
闞青春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看姜悅熙情緒平和，她擔憂的心情放松一些，但仍然進一步向她確認，“真的沒什麽事吧？都說清楚了？那醫院怎麽說？你的工作不會受影響吧？”
“難道你覺得這件事說不清楚嗎？還是你覺得我像是做那種事情的人？”姜悅熙口氣聽上去更冷了。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闞青春連忙說，“那些報道和帖子我一個字都不相信。我只是很擔心你……”
“我有點累了，想回家休息。”姜悅熙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她。
闞青春一楞，沒有把她冷淡的態度放在心上，反而真心問道：“要不要我陪你？你一個人，我有點擔心。”
“我是有男朋友的人。”姜悅熙面無表情地說完，繞過她朝家門口走去。
她心裏在冷笑：與其現在來表演關心，倒不如一開始就幫忙，她也不用繞這麽大彎子，想這麽多辦法，最後搞得一敗塗地。
“悅熙。”
闞青春的呼喚聲讓姜悅熙內心生起一股煩躁。她轉過頭，淡漠地望過去。
闞青春走到近前，一臉愧疚，“其實，來的路上我有想過，如果當初我能努力說服我爸讚助那個課題，今天的一切就不會發生。悅熙，對不起。”
“別傻了，這跟你沒關系。你趕緊回去吧。”姜悅熙嘴上這麽說，心裏卻無比讚同地冷笑著。
“你一個人真的沒……關、系、嗎？”闞青春最後幾個字被姜悅熙擋在了門外。
雖然有點不是滋味，但她很快調節好情緒，沒有計較。姜悅熙現在的心情，她很能體諒。
既然悅熙說不是什麽大事，那趙書煦應該也沒事了。這樣想著，闞青春長長地舒了口氣，將心中積壓的擔憂全吐出來，走起路來步子都輕盈了許多。但一想到姜悅熙手上的戒指，腳步瞬間又沈重起來。
闞青春，別這樣，你應該祝福他們。她不斷地自我引導，努力綻開笑容。
她開車回九號咖啡，路上接到父親的電話，順嘴說起這件事。她譴責王嘉珩陰險狡詐。
闞嶸的看法和她大相徑庭，“你懂什麽？這就叫手腕，有的人做一輩子生意都不一定有這麽好使的腦子。”
“那也不能這麽傷害人吧？”
“商場如戰場，一將功成萬骨枯，為了成功，犧牲個把人的利益算什麽？平時叫你到公司幫忙，多看多學，將來好繼承你爸我的心血，你呢？一天到晚弄什麽咖啡。”
“扯遠了、扯遠了……”聽出父親又想見她結束九號咖啡，闞青春一陣頭疼，無意識地摸了摸藍牙耳機，把話岔開，“我說爸，您平時做生意該不會也這麽——老奸巨猾吧？”說著，她嘿嘿地笑，做了個俏皮的鬼臉。
“臭丫頭，敢拿你爸開玩笑。”闞嶸佯裝生氣。
闞青春笑道：“爸，我知道做生意難免要耍點手段，可同樣是做生意，您和他們就不一樣。我這麽單純善良，都是遺傳您的。”
“少拍馬屁，早點回家，你媽今天做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闞嶸嗔道，心中嘆息：其實他和別人並沒有不同，只不過實力有限，膽子又不夠大，只敢鉆點空子罷了。
“好嘞，爸再見。”闞青春愉悅地答應。
雖然剛才她特意提醒父親，但是在她心中，父親一直是個本分踏實、正直善良的企業老板，她也就是嘴上說說，根本不擔心父親會做出什麽不好的事來。
確認闞青春離開，許銘韋這才下車。他剛才一直觀察著車窗外的一切，聽到闞青春向姜悅熙道歉，看著她臉上一如既往溫暖明朗的笑容，他不由得喃喃，“傻丫頭。”
他走到姜悅熙家門前，按響門鈴。
姜悅熙還以為是闞青春沒走，不耐煩地把門打開，看到是許銘韋，不由得怔住，心理飛快想到：他來幹什麽？嘲笑還是關心？不過，不管是哪一種，都證明他在意她。這樣想著，她心情舒坦了一點。
“許大董事長親自登門，蓬蓽生輝。”她把他讓進門。
“剛才的情形，我不想再看到。”許銘韋臉上在笑，語氣卻有些警告的意味。
“什麽？”姜悅熙不解地蹙眉。
“青春是來關心你的，你那是什麽態度？”許銘韋微微挑眉。
聞言，姜悅熙冷笑一聲，心底有嫉妒和憤怒輕輕炸裂開來，“你該不會是想見她又怕被拒絕，一直跟她跟到這裏吧？許董什麽時候這麽畏畏縮縮了？”
“說正事吧。”許銘韋不接話茬，“趙書煦怎麽沒送你回來？”
“這跟你有關系嗎？”姜悅熙哼道。
“你們鬧崩了？”許銘韋不答反問。
姜悅熙幫他和自己都倒了杯水，沒有回答。
“他都知道了？關於你的一切？”許銘韋步步緊逼。
“是又怎麽樣？我也是人，我也需要發洩。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我就只有他可以發洩，不然——你來安慰我嗎？”姜悅熙嘲諷地看了他一眼。
許銘韋嘆息著搖搖頭，“姜悅熙，我以為你很聰明，沒想到你這麽蠢。”
“你什麽意思？”姜悅熙不悅地放下杯子。
“趙書煦是什麽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吧？”許銘韋眼神犀利，“你怎麽作、怎麽鬧都可以，就是不能挑戰他的原則。他是個信奉價值觀的人，不會和不同世界的人打交道，何況談戀愛？”
他的話一針見血，姜悅熙心裏咯噔了一下。
“你以為他會同情、會體諒？對，他會，但我敢肯定，你們的關系將止步於此。你會被他驅逐出境。”許銘韋毫不留情地說。
“不會的。”姜悅熙馬上反駁，“書煦不是這種人，他絕不可能向你一樣無情。而且，他愛我，他很愛我！”
“愛到願意為你放棄原則？”許銘韋胸有成竹地反問。
姜悅熙一時說不出話來。
“看吧，你心裏很清楚，他沒有那麽愛你。像他這樣的男人，這個世界上一抓一大把。他們性格溫吞，為人固執，有點兒能力，按部就班地生活，一旦做了選擇，就不願意輕易改變。如果你覺得習慣是一種足夠深刻的愛情，那我也沒什麽好說。”
許銘韋的話每一句都難以反駁，姜悅熙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姜悅熙，你最好放下你的驕傲，回頭去找他，告訴他你剛才說的都是氣話、假話，向他認錯。否則，你毫無疑問會失去他。”許銘韋開始引導她。
姜悅熙若有所思片刻，忽而明白了什麽，諷刺道：“你是怕我和他分手之後，闞青春會和他在一起吧？”
許銘韋大方承認，“是。其實我已經想辦法幫你壓下那條新聞，只可惜棋差一招。”
“那我還要謝謝許董了？”姜悅熙哼笑。
“不必，我是為了我自己。”許銘韋微微一笑。
“所以——”姜悅熙微微瞇起雙眼，“許董現在是在求我吧？”
“哦？”許銘韋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等她說下去。
“沒了趙書煦，我還可以找到李書煦、張書煦，可是沒了闞青春，許董會遺憾一生吧？”
“嗯，接著說。”
“與其說是你幫我挽回愛情，不如說是我幫你綁住闞青春，我可以不這麽做的。”
“你放心，我從不做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的生意。”許銘韋早就料到她會這麽說，“我會安排你到仁安醫院工作，還有你那個前前前……抱歉，我記得不太清楚，就是那位叫做馮歡的男士，詐騙、故意傷害、敲詐勒索……我覺得他可能比較適合到監/獄待一段時間。”
“你知道馮歡？”姜悅熙有點驚訝，但轉念一想，許銘韋想調查她的社會關系，其實並不難。或許，她的全部背景，他現在都了若指掌。
仁安醫院雖然比不上人民醫院，但也是全國知名的醫院，能在那裏工作也不錯。擺脫馮歡這顆不□□，也確實是她一直所希望的。姜悅熙想著，很是心動。
“考慮好了麽？”許銘韋看得出來她的心思，嘴角帶笑。
“口說無憑，許董總該拿出點誠意來吧？”姜悅熙不急著回覆他。第一次在他們的關系中處於主動的位置，她很享受這份快/感。
“好，請姜小姐等候佳音。”許銘韋站起身要走，走到門邊，忽然又回頭說道，“姜小姐，我希望你記住一件事。”
“什麽事？”姜悅熙環抱胸前，仍舊坐在沙發上。
“王旭東死了——趙書煦的病人死了。我希望你在找他的時候，可以考慮到這一點，註意一下你說話的內容和方式。”
姜悅熙楞怔地看著他開門離開，忽然想起，是啊，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每次有病人去世，書煦都會非常難過，她竟然一點都沒有顧慮到。
她抓起手機，想給趙書煦打電話，劃開屏保後卻又停下了。她想到：可是，她的事情比較嚴重吧？她才是急需安慰的那個人。再等一等，看明天他會不會主動聯系她。
生怕闞青春會去找此刻心情脆弱的趙書煦，許銘韋馬上打電話給她，好說歹說終於讓她點頭答應，陪他一起吃晚飯。
☆、第 33 章
傍晚時分，天空突然飄雨，整個南森一片水汽朦朧。
“你說的好地方就是這兒？”看著眼前小小的福運飯店，許銘韋四下打量。簡陋的建築在雨霧中顯得潮濕而破敗。
“不樂意你可以走哇。”闞青春瞥他一眼，徑直走進店裏坐下。
“青春，今天還是刀削面嗎？”老板娘和闞青春打招呼，看到跟著她走進來的帥氣男人，笑道，“男朋友？”
闞青春當即否認，但話還沒說出口，許銘韋搶先說：“是啊。老板娘，你和我們家青春很熟嘛。”
聽他口氣如此親昵，老板娘更加深信不疑，說：“她是我家常客，能不熟嘛，以後你跟她常來，我跟你也熟。”說著，她熱情地幫許銘韋擦桌子、倒水。
“不是的，老板娘，我們……”闞青春急著解釋。
“喝水喝水。”許銘韋把闞青春面前的杯子端起來遞給她，打斷她的話。
“男朋友，你吃什麽？”老板年笑瞇瞇地問許銘韋。
“我跟我們家青春一樣就行了。”許銘韋看看闞青春，笑著回答。
“好咧。今天你第一次來，我給你們免單。”
“不用了，老板娘，你應該算貴一點兒，他很有錢的，不用客氣。”闞青春故意說。
“你們先坐一會兒，面很快就好了。”老板娘哈哈大笑，轉身到廚房幫忙。
許銘韋雙手抄胸，背靠椅子，挑眉道：“老板娘對我好像格外熱情似的。”
“看中了你的風流倜儻——你是不是就想聽我誇你幾句？”闞青春喝口水，說，“我可警告你，別亂說話。”
“不不，我是沾你的光。沒想到你男朋友這個身份，可以用來吃霸王餐啊。”許銘韋笑著說。
“你還說？”闞青春朝他一瞪眼。
許銘韋擡手輕輕搔了搔鬢角，仿佛有些頭疼，但又一臉心甘情願。
“你是不是應該介紹介紹，這裏除了面，還有別的美味嗎？”他問道。
“這裏的客源主要是附近幾家小工廠上夜班的工人，所以除了面，也有大排檔常見的菜式，重油重辣，吃起來很爽。不過我覺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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