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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闞青春深吸一口氣，重新提起那段早已塵封的往事。
“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曾經很喜歡一個人，那個人愛喝咖啡。我因為□□過敏，一向對咖啡唯恐避之不及，可是為了他，我也迷戀上了咖啡的香味。為了取悅他，我試著喝咖啡，試過很多次，可是都失敗了。那種過敏的滋味，我到現在想起來都渾身發寒。別人都笑我傻，可是小婭，我知道你懂那種感覺，對不對？”
小婭仿佛也陷入相同的回憶中，緩緩點頭，“我懂，我當然懂。”
“我以為我會嫁給他的，所以我一直期待著，期待著畢業後，脫下學士服，再披上婚紗。可原來他只是逢場作戲。他跟我說，只要我當著他的面喝下一杯黑咖啡，我們就不分手。你猜我有沒有喝？”闞青春向小婭提問，努力令她的註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你當然喝了。”小婭苦笑道。
“是啊，我喝了，還是當著他新女友的面喝下去。我永遠忘不了那天，十一月的夜晚，太冷了……嚴重的過敏反應差點兒要了我的命。在我模糊的意識裏，我希望他能來看看我，起碼好好說聲再見。可是直到我醒來，他都沒有出現。”闞青春的眼中有淚光閃爍。
小婭不斷抽噎，看著她，眼底全是同病相憐。
趙書煦凝視著闞青春，心底驀地抽痛了一下。他心疼她竟有如此悲傷的過去，更心疼她撕開傷疤來挽救小婭。他甚至想開口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闞青春忽然長舒了一口氣，道：“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是個大晴天，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我身上，特別特別溫暖。我忽然明白，他們說得對，我真是太傻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我反而還要謝謝他。”
“你還要謝謝那個人？”小婭疑惑地蹙眉。
“對啊。”闞青春笑道，“是他讓我對咖啡有了新的認識，還讓我發掘了自己咖啡拉花的潛能，讓我擁有了一份能夠不斷充實自我的事業。我的人生越活越精彩，我不該謝謝他嗎？”
小婭陷入思考，沒有說話，也不再流淚。
“但是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活著。小婭，殺死自己讓別人嘲笑，那太不值得了。我們應該好好地活著，讓那些渣男羨慕嫉妒恨。不如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什麽秘密？”
“你別看我大大咧咧，其實我很腹黑的。等那個渣男倒大黴，只有我能幫忙的時候，我就狠狠踩他一腳，讓他死無葬身之地！”闞青春佯裝兇狠，說得跟真的似的。
只是她那副兇樣兒實在沒什麽說服力，居然把小婭給逗笑了。小婭這一笑，天臺上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來，小婭，把手給我，這裏這麽高，很冷的，我們下去說話好嗎？”闞青春抓緊機會走近小婭，小心地向她伸出手去。
小婭還有些猶豫。趁她分神，一旁的警察瞬間沖過去，想把她直接抱下來。
誰知小婭嚇了一跳，一腳踩到天臺邊緣的青苔，眼看就要失足墜樓！
“小婭！”趙書煦和闞青春同時吶喊，他拔腿沖向小婭，而離小婭一步之遙的闞青春已經伸手抓住了小婭的衣服。
然而實在是事發突然，闞青春這第一下並沒有抓實，衣服很快從指間滑出。她當即更努力地撲上前，這一次，終於緊緊攥住了小婭的衣服，但為時已晚，她和小婭一起從天臺直直墜下！
圍觀人群再次發出驚叫聲，許多膽小的都捂上了雙眼，不敢看下去。
趙書煦緊跟其後，被兩名消防員及時拉住，才沒有一起墜落。
“小婭！青春！”他絕望地向下望去，看到她們落在救生氣墊上，發軟的雙腿才有了力氣，立刻從樓梯跑下樓去。
闞青春和小婭雙雙墜落的一幕，姜悅熙心中很是震撼。她猛然感到，經過這件事，她必須要更努力地向趙書煦進攻才行。
趙書煦趕到樓下時，闞青春和小婭已經分別被擡上擔架。她們看上去只是受了點輕傷，要送去急診室做詳細檢查。
趙書煦和小婭父母在急診室外等待，姜悅熙在一旁陪著。
不久，急診醫生走出來，對趙書煦說道：“書煦，你妹妹有些輕微腦震蕩，住院靜養幾天就沒事了。至於你的朋友，她似乎掌握一些高空落地的技能，沒什麽大礙，隨時可以出院。我先安排人把你妹妹送回病房。”
趙書煦感激道：“謝謝你。”
不一會兒，小婭的推床出來了，趙書煦和家人連忙上前問道：“小婭，你覺得怎麽樣？”
“我已經沒事了。”小婭愧疚地握住母親的手，道，“爸、媽、堂哥，對不起，讓你們操心了。”
“傻孩子，你沒事就好了。”小婭父母留下欣慰的淚水，又哭又笑。
趙書煦輕輕摸了摸小婭的額頭，眼裏有笑意，鼻子卻酸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說罷，他又對小婭父母道，“大伯、伯母，你們先陪小婭回病房，我去看看我的朋友。”
目送小婭一家三口離開，趙書煦剛一回頭就看到了走出急診室的闞青春，姜悅熙正扶著她。對視間，闞青春對他露出一貫燦爛的笑容來。
方才在天臺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在眼前重演，趙書煦內心震動，充滿感激。
這樣的對視對姜悅熙來說充滿危險的信號，她出聲打破這充滿未知情愫的沈默，“青春，剛才我嚇死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們。”
“我這不是沒事嗎？”闞青春笑著安慰她。
“跟你相比，我真是自慚形穢。其實我也很想沖上去救小婭的。你和趙醫生在天臺的時候，我一直都在責怪自己，為什麽我就沒有你那麽勇敢，為什麽我就不敢上去呢？我真是太沒用了。”姜悅熙表現出十二分的自責，這番話實際上是說給趙書煦聽的。
趙書煦果然輕聲安慰道：“別傻了，這件事本來就跟你沒有關系。”
“你真的不怪我？”姜悅熙流露出軟弱的眼神。
“我怎麽會怪你呢？”趙書煦溫柔地笑道，“我反而要謝謝你，這麽關心小婭。”他說的是真心話，對於姜悅熙的善良，他內心也異常感動。
闞青春在一邊看著，心裏有些失落。第一個聽到他道謝的人，難道不該是她嗎？
“咕嚕嚕嚕……”忽然，她的肚子發出一連串的叫聲。
趙書煦和姜悅熙看她一眼，噗嗤笑出聲來。
“都七點多啦？喲，食堂已經關門了。”姜悅熙看了看手表，對趙書煦和闞青春說道，“走，我們去附近隨便吃點兒吧，我請客。”
“我還是先去看看小婭好了，你們去吧。”趙書煦道。
闞青春剛想開口，姜悅熙搶先道：“那好吧，正好你問問小婭和伯父伯母想吃什麽，一會兒發給我，我給你們打包帶回來。”
“嗯。”趙書煦應一聲，轉身就走。
“走吧。想吃什麽？酸菜魚怎麽樣，還是吃面？”姜悅熙攬著闞青春往外走。
闞青春有些心不在焉，嗯嗯啊啊。
“闞小姐。”忽然，身後傳來趙書煦的聲音。
闞青春立刻轉回身，期待他要說什麽。
“謝謝。”趙書煦看著她的眼睛，真誠地道謝，隨即轉身離去。
一句謝謝，闞青春內心的失落頓時如風吹霧霾般散去，重又高興起來。
“你剛才說吃什麽？”她積極詢問姜悅熙。
姜悅熙把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不動聲色道：“我還沒想好，不如我們先到附近轉轉，看看你想吃什麽？”
兩人出了醫院大門，沿著馬路朝小吃巷走去。醫院門口向來繁忙，載客三輪、電動車、自行車、汽車不一而足，如果避讓不及，很容易發生擦撞事故，尤其是夜幕降臨的時候。
闞青春和姜悅熙分享自己曾經吃過的美食，講得眉飛色舞，完全沒有註意到身後一輛忽然拐彎的車子。姜悅熙看到了，下意識去拉她，卻又忽然縮回手，等車子已經碰到闞青春了，這才一把把她拉開，同時悄悄挪動腳步，裝作來不及避讓，撞在車上。
其實車子想拐彎駛進醫院，本就已經減速許多，在快要撞到闞青春的時候又再次減速，碰到姜悅熙的時候已經停下了。
“哎呀！”姜悅熙假裝被撞到，向後退了一步。闞青春見狀，趕緊扶著她。
夜色朦朧中，司機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撞到姜悅熙，把頭伸出車窗外喊道：“醫生，你不要緊吧？”
姜悅熙連忙大度道：“不要緊的，大哥，您是趕著去探病的吧？快進去吧。”
“不好意思啊，醫生。”司機感激不已，感覺自己真是遇到了好人。
闞青春緊張地打量姜悅熙，道：“你真的沒事吧？要不咱們回醫院看看去？”
“沒事，就是輕輕碰了一下。”姜悅熙笑笑。
“謝謝你，姜醫生，你又救了我一次。”闞青春感動道。
“又？”
“你忘啦，上次在咖啡館，你答應做模特啊。那組照片在咖啡森林廣受好評，我們的頁面人氣很旺。”
“不過是舉手之勞，哪裏算得上救人呢？”姜悅熙謙虛地笑。
闞青春一把勾住她的臂彎，親密地挨著她，道：“必須算！快走吧，吃什麽你說了算，我真的好餓……”
兩人挑了一家川菜館，邊吃邊聊。姜悅熙把盤子裏的香菇全都挑出來，揀到闞青春碗裏。
見闞青春有些驚愕，她笑道：“剛才來的路上，你不是說過你特別喜歡吃香菇嗎？”
闞青春感動得很，道：“姜醫生，你可真細心。”
“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姜悅熙道。
“那當然啊。”
“那你還叫我姜醫生？”
闞青春恍然大悟道：“對哦！那我以後就叫你悅熙好不好？本來我還因為何苗出國的事難過，現在我又有了你這個好朋友，真是太好了。哦，何苗是我的好朋友，她去了美國治療心臟病，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好啊。”姜悅熙微微一笑。
飯吃到一半，闞青春接到母親電話，才想起來和父母約了去看外婆，匆匆離去。
姜悅熙打包食物回醫院，送到小婭病房。
趙書煦打開飯盒一看，竟然全是他喜歡吃的菜，很是意外。他看向姜悅熙，她溫柔如水的眼神令他心中一顫。兩人相視而笑，空氣裏彌漫著暖暖的氣息。
☆、第 8 章
“青春，你的信。”晶晶抱著兩個快遞進來，手裏還抓著一封信。
“信？”闞青春高挑眉尾，現在還有人寫信？
晶晶放下快遞，舉起信封來，賊兮兮地念道：“南、森、市、人、民、醫、院……”
闞青春心中一顫，伸手便把信奪過來，確認信封上的字樣。這的確是人民醫院的專用信封，沒有寫寄信人，只寫了收信人姓名和地址。正中央“闞青春”三個字鐵畫銀鉤，十分好看。
“是趙醫生寄來的吧？是不是情書啊？”晶晶壞笑道。
闞青春臉紅嘴硬，“什麽啊，又沒寫寄信人的名字，誰說是他寄來的？哎呀，快進去做事，去去去。”
趕走晶晶，闞青春躲到無人的小陽臺，把信拆開，信紙也是人民醫院的專用信箋，但是紙上的字跡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信紙變得精致高雅。
信的確是趙書煦寄來的，鄭重其事對她拯救小婭的行為表示感謝，並邀請她七點後共進晚餐。
“真夠土的。”闞青春喜形於色地嗔道，把一封簡單的信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這才小心翼翼收好，回到吧臺，放進抽屜裏鎖好。然後，她便開始坐立難安起來，不停地看時間，恨不得手機屏幕上的數字從14:22直接跳到19:00。
“青春，三號桌客人的咖啡拉花做好了嗎？”晶晶催促發呆中的闞青春。
闞青春回過神來，趕緊集中精神工作。完成這杯咖啡拉花後，她對晶晶說道：“晶晶，今天別再讓客人點主題咖啡拉花了。”
“怎麽啦？”晶晶疑惑。
“沒什麽，反正你照做就是啦。我出去一趟，店裏你們先看著。”說完，闞青春拎著包便匆匆跑出去了。
晶晶皺眉思考片刻，忽然笑了，心想：該不會是和趙醫生約會去了吧？
離開咖啡館，闞青春去了造型會所，從衣裝、發型到妝容，甚至包括言談舉止，全都根據造型師的約會建議做了改變和準備。做完造型，離七點還有半個小時，闞青春直接駕車到醫院附近停著，等待趙書煦的電話。
不一會兒，手機鈴響了，卻不是趙書煦打來的。一看到手機屏幕上的名字，闞青春頓感不妙，小聲念叨：“我的媽呀，我怎麽忘了，我約了老唐！”
“餵，闞小姐，我是老唐，你現在到哪兒了？我聽客人說立交橋那塊好像有點兒堵車。”
“我有點兒事兒耽擱了一下，老唐，真是抱歉啊，我還沒出發呢，我馬上就來。”闞青春抱歉極了。
“哦，沒事沒事，你現在出發，剛好錯過堵車。你不用急，註意安全。”老唐並不生氣，笑道。
“好的，謝謝老唐。”闞青春連忙道謝。她剛掛掉電話，趙書煦又打進來了。
“闞小姐，我這邊結束了，大概二十分鐘後到湘緣餐廳，小……”婭跟我一起。話沒說完，趙書煦就被闞青春打斷了。
“趙醫生，不好意思啊，我想換個地方吃飯可以嗎？”闞青春不想失去這次和趙書煦相處的機會，想帶他一起去隔壁北泰市見老唐。
趙書煦楞了一下，欣然應允，“沒問題，你想去哪裏……北泰？”聽到這個地點，他下意識看了小婭一眼。小婭晚上回家還有事情要做，如果去北泰市，還不知道要耽擱多久。
“沒關系，你們去吧，幫我好好謝謝她！”小婭細聲說道，笑著跑遠了。她早就看出闞青春對堂哥有意思了。這兩個人一個活潑熱情，一個內斂耿直，倒是挺相配的。
“好，去北泰哪裏？你發個定位給我，我好導航。”趙書煦向小婭揮手告別，繼續對闞青春問道。
“你不用開車。”闞青春道，“我已經在醫院門口了，我載你去。”
很快，趙書煦出現在醫院大門外。闞青春把車開過去，鳴笛示意他上車。
趙書煦一上車便發現闞青春變得和平日裏不一樣了，居然穿了條白色淑女裙，化了妝，還燙了卷發，眉宇間英氣還在，中和了她現在的嬌媚精致，很是明艷動人。
看他一副看呆的樣子，闞青春暗自得意偷笑，按造型師教的，柔聲細語地提醒道：“系上安全帶呀。”
趙書煦頭皮一麻，還有點楞神，摸摸索索地把安全帶系好，惹得闞青春又是一陣偷笑。
“你……今天是要參加什麽活動嗎？”趙書煦真的不太適應這樣的闞青春。
“沒有啊，就是跟你吃飯嘛。”
“哦……其實、其實不用這麽隆重的。”趙書煦幹笑兩聲，忽然想起什麽，問道，“你該不會是要帶我去什麽高檔餐廳或是宴會什麽的吧？”
闞青春抿嘴淺笑，道：“不是呀，我怎麽會帶你去那麽不自在的地方呢，呵呵呵呵……”
趙書煦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著前方的路不說話了。他真害怕再這麽對話下去，他就要吃不下晚飯了。
闞青春卻總是忍不住偷瞄他，頻頻分神。
“看車、車……你壓線了……嗳，打燈、打燈啊……你超速了……幹嘛忽然減速？你忽快忽慢的，會被後面的車罵啊……哎呀紅燈啊！你駕照到底拿了多久……”
“嘎——”
闞青春把車子停在路邊，對趙書煦怒目而視。她怎麽就沒發現，他居然是個話癆！
“你還穿高跟鞋開車……”
“你開你開你開！”她沮喪地叫道，氣沖沖下車，嘭一聲關上車門，把趙書煦的嘮叨擋在車裏。穿高跟鞋？她是為了誰啊？走到車頭前，她瞪著一臉懵的趙書煦，心中罵道：本小姐生平第第一次穿高跟鞋，是為了張諺那個渣男，第二次就為了你！
“哼！”她用力哼一聲，繞到右邊，打開車門，把副駕駛座上的趙書煦拉下來，自己坐上去。她伸手關車門，發現被趙書煦擋著，瞪大眼睛望著他。
趙書煦識趣地讓開，耳邊頓時響起巨響。他心疼地看著車子，真擔心它被這一股蠻力震散架了。他坐上駕駛座，系好安全帶，扭頭看著她。
“看我幹什麽？開車啊。”闞青春沒好氣地嘟嘴，垂眼看到腳上的高跟鞋，越看越不順眼，幹脆把鞋脫了，踢到一邊。
沈默半晌，她發覺車子還沒動，喊道：“為什麽不開？”
“你把安全帶系上。”趙書煦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頂著這身裝扮使小性子的她，還真有點富家小姐的刁蠻模樣。
闞青春扭過頭去不看他，安全帶自然怎麽也系不上。
趙書煦啞然失笑，幫她把安全帶系好，啟動車子，把空調打開。三月的夜還是料峭，不穿鞋，腳會冷的。他昨天值完夜班，身體就有些微的乏力，估計是要感冒了。
十分鐘過去，闞青春氣消了，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和趙書煦第一次約會，不禁懊惱地捂住臉，縮在椅子上，發出沮喪的聲音。
“你怎麽了？”趙書煦問道。
闞青春嘆息道：“唉！美好的形象毀於一旦。都怪你。”
趙書煦語塞，怕自己反駁又會惹她生氣，憋了好一會兒，委屈地嘟囔，“我剛才也沒別的意思啊，不都是為了安全嘛……”
他這一嘟囔，倒把闞青春逗笑了，聲音愉悅道：“看你知道錯了，我就大人大量原諒你了。”
“謝女王大人。”趙書煦領旨謝恩，也笑起來。
“到了，繞到對面去。”闞青春忽然指著馬路對面說道。
趙書煦順勢望去，看到一家咖啡館，就開在影城旁邊，名叫未宇。這個名字他有印象，是國內各類咖啡館排行的前十名之一。
進了未宇，他才知道闞青春是來談生意的。未宇研發了能夠分開包裝的各類沙拉菜品和簡餐，闞青春打算跟未宇合作，開發商務簡餐，這樣一來，九號咖啡能吸引的高端顧客群就更多了。
“畢竟，你不能奢望每個人都懂咖啡。說到底，我是一個生意人，不可能只做曲高和寡的空中樓閣。”闞青春對未宇的老板老唐說道。
“不瞞你說，我們正在申請專利。承接簡餐外包業務，我自己都還在考慮，沒跟任何人說過，闞小姐這麽年輕，眼光就這麽長遠，商業嗅覺又這麽靈敏，真是後生可畏啊。”老唐讚許道。
“哪裏。那就麻煩您做幾樣簡餐出來，我好嘗一嘗，根據我們九號咖啡客人的口味進行挑選確認。哦，對了，不知道未宇可不可以為我們的員工進行短期培訓，雖然南森和北泰只有一個小時四十分鐘的車程，但是難免不會有意外。我們不打算自己做簡餐，但是必須掌握烹飪技能，才能應付突發狀況。”
“這……”老唐有些猶豫。
“老唐，你放心，我會跟你簽訂培訓合同，肯定不會暗度陳倉的。”闞青春不疾不徐地說道。
“有膽識。好，我老唐就交下你這個小朋友了。”老唐很欣賞闞青春，主動和她握手。
趙書煦一直坐在不遠處看著，沒想到闞青春還有如此幹練的一面，淑女的裝束根本遮掩不住她的氣場。
“怎麽樣，讓你等這麽久，不會無聊吧？”和老唐談完，闞青春走過來在趙書煦對面坐下。
“無聊倒是不會，不過肚子一直抗議到現在了。”趙書煦笑道。
“等會你嘗了老唐的美食，就知道你的等待有多值得了。”闞青春雙眼發亮，好像已經看到了一桌美食似的，就像一只貪吃的小貓咪，引得趙書煦低聲發笑。
吃飽喝足，闞青春和趙書煦離開未宇。
“我好撐啊。”闞青春輕輕抱著鼓起的胃，滿足地叫道。
“我也是。等九號咖啡正式經營簡餐，我一定帶同事們去吃。”趙書煦道。
“吃得這麽飽，坐在車上肯定會吐的。”闞青春喃喃自語，想起旁邊就是影城，眼珠一轉，道，“不如我們去看場電影吧，消化消化。”
趙書煦覺得這是個好提議，“好啊。”
闞青春喜滋滋地跟著他往影城走去，快樂得要起飛了。
“嗤——嗤——”
趙書煦扭頭望著正在擤鼻涕的闞青春，她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這才十五分鐘，已經用掉兩包紙巾了，其中一包還是別人友情借給她的抽紙。
“騙、騙人……”闞青春抽噎著說道，“明明是喜劇……前面都快把人笑死了，結局怎麽、怎麽這樣？”
“喜劇也可以是悲劇結尾。”趙書煦勸道，“這只是影視劇的一種表現形式，好讓觀眾印象更加深刻。”
闞青春用淚眼瞥著他，恨恨道：“你居然無動於衷？你還、還分析上了……”
趙書煦一臉委屈，“我又錯啦？”
“你沒錯，我錯，淚點太低。”闞青春嘁道，拎包走人，混進散場的觀眾之中。
趙書煦真不知道自己是氣還是笑，還沒邁步，看到她又回來了。
“忘什麽東西了？”他說話都不敢太大聲，怕她眼淚決堤。
闞青春吸了吸鼻子，帶著濃濃的鼻音，聲音聽上去可憐兮兮的，“撿紙巾啦……”說完，她一邊抽噎，一邊蹲下去，把自己座位前後散落的紙巾團都撿起來抓在手上。
趙書煦彎下腰來想幫她撿，卻被她攔住了。她發出鼻音壓迫的小奶音，“別，眼淚鼻涕的，臟。”
她這可憐兮兮、和平常利落颯爽完全不同的模樣逗得趙書煦不住發笑，他起身的時候，順勢在她頭上揉了一把。
這一揉，闞青春的心都酥了，抽噎著無聲地笑起來。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趙書煦拿出手機來看，是姜悅熙發來的語音。
“趙醫生，我今天看你好像有點不舒服，是不是昨天夜班受涼了？剛才在超市遇到小婭，她說你和青春出去了還沒回來。越晚天越涼，你要註意，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青春。我讓小婭通知伯母煮了姜茶，我怕你回家比較晚，到時伯母可能睡了。你回家自己找一下，記得喝。”姜悅熙的聲音總是那麽溫柔，每個字都能說進人的心裏。
趙書煦感動於她的細心體貼，回了一句謝謝，然後迅速幫闞青春撿起全部的紙巾，道：“時間不早了，我們趕緊回去吧。外面挺冷的，你穿這麽少，容易感冒。”
走出影城，沒了暖氣，趙書煦把外套給闞青春披上，闞青春把衣服裹緊，悄悄嗅著屬於他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第15章放存稿箱不小心按成直接發布了。。先鎖了。。連續蹭了三天玄學都沒蹭上，精神嚴重虧損。不蹭了55555
☆、第 9 章
早上八點，南森人民醫院骨科照例召開每日晨會。醫生們匯報討論相關事宜結束後，科主任特別對實習醫生陳小英提出了表揚。
“12床沒有過敏史記錄，由於陳醫生第一時間發現病人對麻醉劑產生過敏反應，避免了手術中可能出現的失誤。大家都要向陳醫生學習，我們對待病人，一定要細心、細心，再細心。在這裏，我對陳醫生提出口頭表揚。”說著，科主任率先鼓掌。
姜悅熙跟著大家一起鼓掌，表面微笑，內心卻思緒升騰。上午的觀摩手術的只有她和陳小英。實習期馬上就要結束了，論能力，科裏三個實習醫生之中，她略勝一籌，可惜陳小英和王麗都是研究生，她卻只是本科學歷。本科生想留在南森人民醫院這樣的大醫院，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既然已經沒有太多時間讓她展露自己的能力，那就要在態度和人品上給院領導留下深刻印象。還有，科主任的申報的研究課題因為資金的問題，一直擱置，如果她能找到讚助，留院肯定沒問題。
想到這兒，她刻意站起來，用十分誠懇的語氣說道：“劉主任說得對，身為醫生，病人的生命可能就在我們一念之間，他們的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只是一個眼神，如果我們沒有留意的話，就很有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悲劇。我個人十分敬佩陳醫生敏銳的觀察力，雖然我和陳醫生、王醫生同為實習醫生，但她們同時也是我的老師。這次觀摩手術，我也參加了，卻沒有看出任何問題，這給了我一個強烈的警醒。我會寫一份深刻的檢查放在桌面上，時刻提醒自己作為一名醫生該有的責任。”
劉主任非常讚賞姜悅熙謙虛負責的態度，欣慰道：“姜醫生說得好哇，她這份勇於自省、時刻要求上進的工作態度，大家要好好借鑒。”
姜悅熙向科主任微微欠身，十分恭敬，嘴角掠過一絲得意的笑容。
下午查房的時候，姜悅熙在走廊碰到趙書煦。
“姜醫生，你現在可是我們醫院的職業道德楷模了。”趙書煦笑道。
“趙醫生，你就別取笑我了。”姜悅熙裝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道，“我只是說了幾句心裏話呀，再說，這次的功勞是陳醫生的，她才應該是大家的楷模才對。其實我很擔心陳醫生會生氣，我沒有搶風頭的意思的！”
趙書煦輕聲安慰道：“陳醫生不會這麽想的。你啊，就是太喜歡為別人著想了。”
姜悅熙露出感激的笑容，道：“對了，你跟我來，我有禮物給小婭。”
趙書煦跟著她去到骨科辦公室，看她從抽屜裏取出兩張演唱會的門票來。
“我知道小婭喜歡迷蹤樂隊，剛好他們下個星期要來南森開巡回演唱會，我托朋友弄了兩張票，位置還不錯。你知道，女孩子總喜歡約朋友一起的。希望看到自己的偶像，能讓小婭忘記過去，早點走出來。”姜悅熙柔聲道。
趙書煦很是感激，結果門票，真誠道：“謝謝你，姜醫生。”
這時，趙書煦手機提示收到微信消息，是闞青春發來的，在手機屏幕上顯示了一半。
姜悅熙很輕易就看到了這一半內容，闞青春約趙書煦明天參加她朋友的生日宴會。這真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訊號，看來，闞青春這是要把趙書煦正式介紹給她的朋友們認識了。不行，她絕不能讓他去！
趙書煦何嘗感覺不到闞青春的試探？從最開始的看不慣，到拳擊臺上的惺惺相惜，再到天臺上的震撼，現在的他對闞青春也存著好感。可同時，他心裏還有姜悅熙。這兩個女孩子，一個是熱情奔放的太陽，一個是溫婉動人的月亮。她們都在對他示好，到底應該接住誰伸過來的橄欖枝，這個問題讓他有些仿徨。
但令他仿徨的不僅僅是這個，對於闞青春的心意，他並不確定。熱情的太陽從不會吝惜自己的光芒和友愛，不能因為她溫暖了你，你就以為自己是她的全世界。
所以，他決定試一試。就像闞青春說的，既然彼此都有感覺，為什麽不給大家一個機會？
翌日下午六點，趙書煦收拾好桌面，準備回家換身衣服，然後去赴闞青春七點的約。他在門診樓外遇到姜悅熙，她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妥，走路樣子怪怪的。
“姜醫生，你沒事吧？”他上前扶住她的手臂，關切地問道。
“沒事，剛才在電梯裏被一個病人家屬踩了一腳。我估計他起碼有兩百斤。”姜悅熙痛得緊皺眉頭，不過，這自然是假的。其實真正在難受的，是她的腸胃。只是現在她還不能讓他知道。
“那我送你回家吧。”趙書煦把她往車上扶。
“不用了，不用麻煩……”姜悅熙假意推脫不過，坐上車。
上車沒多久，姜悅熙腹部傳來的疼痛越來越明顯。她借口自己有點困，側身朝向車窗，掩飾自己不舒服的樣子。從醫院到她的住處要二十分鐘車程，她一定要忍住！為了這個計劃，她用吹風機熱風把隔夜菜吹餿後吃下，又故意一夜沒蓋被子。既然已經吃了這麽多苦，那就一定要達到目的才行。
車子在姜悅熙住處外停下，趙書煦發覺姜悅熙動也不動，以為她睡著了，輕聲叫她，“姜醫生，姜醫生。”
姜悅熙此刻已經極其難受，知道自己家到了，再也不用刻意忍耐，緊繃的神經一松，立刻發出幹嘔，打開車門，沖下車對著路邊花壇嘔吐起來。
趙書煦吃了一驚，連忙下車查看情況。他一邊輕拍她的背，一邊緊張地問道：“姜醫生，你怎麽了？”
姜悅熙哪裏還能回答他，一直在吐。
趙書煦用手托住她的額頭，不讓她虛弱的身子往下栽。等她稍微不吐了，他立刻說道：“我送你回醫院。”
“等一下……”姜悅熙啞著嗓子囫圇了一句，跑回去從車裏扯下自己的包，急匆匆翻出鑰匙，跑到自家門口，不顧一切想開門，卻因為太過忙亂，怎麽都戳不進鎖眼。
趙書煦上前幫她把門開了，她立刻推門而進，沖進廁所，帶上門，沒了動靜。
“姜醫生、姜醫生，你好點沒有？要不要我去藥店給你買點止瀉藥？”等了很久，趙書煦在廁所門外喊道。
裏面傳來抽水聲，姜悅熙把門打開，臉色白得嚇人，還沒走步，整個人就軟塌塌往下倒。
趙書煦趕緊抱著她，急切道：“姜醫生，我們必須回醫院！”
“不行，等一會兒……我現在走不了，我隨時可能要上廁所。你先扶我去沙發那邊坐下。”姜悅熙拒絕道，她這回說的是實話。
趙書煦照她說得做，細心地詢問她，為她調整最舒服的坐姿。
“我燒了熱水，你家有熱水袋嗎？我想你用熱水袋焐著會舒服一點。”他又問道。
“有，在電視櫃左邊第二個抽屜裏。”
趙書煦拿了熱水袋到廚房去充水。姜悅熙發覺他把衣服脫下來放在沙發上了，大概是剛才為了方便在水池邊操作。她迅速找到趙書煦的手機，看一眼時間，關機，然後放回去，把衣服恢覆原樣。
六點五十。說不定就在徹底關機的那一刻，闞青春正打來電話吧？她蒼白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忽然臉色一變，從沙發上爬起來就沖進廁所。
反覆十幾次之後，姜悅熙終於不再拉稀、嘔吐了，趙書煦連忙準備送她回醫院。
姜悅熙虛弱道：“麻煩你了。趙醫生，找個塑料袋，萬一忍不住，不能吐在你車上。”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管什麽車！”趙書煦又氣又心疼，抱起她小跑出去。
車子經過城市大廈，樓頂的鐘樓顯示著當前的時間：七點二十。姜悅熙徹底放下心來，昏睡過去。
到了醫院，檢查出姜悅熙患了急性腸胃炎，伴有嚴重脫水，經過輸液和服藥，病情逐漸穩定。
趙書煦站在病床前，看著姜悅熙舒展開的眉頭和平靜的臉色，松了一口氣。她總算是舒服地進入夢鄉了。
驀地，他想起闞青春，自責地拍了拍額頭，連忙取出手機來打算給她打電話，發現手機關機了。平日裏他忙於工作，經常忘記給手機充電，手機自動關機是常事，所以他也沒在意，準備回辦公室拿備用數據線充電，順便給闞青春打電話。
他剛起身，便聽到姜悅熙口中發出低語聲。他湊近一些，聽到她不斷重覆的竟是他的名字。
“書煦……書煦……”姜悅熙呼喚著趙書煦，很想睜眼看一看他此刻的神情——其實，她早已經醒了。
她故意擡起雙手，向虛空中尋找著什麽，呼喚他的聲音越來越急促。
趙書煦心中一動，輕輕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
此時，在華夏大酒店門外，穿著小禮服的闞青春站在冷風中，再一次撥打趙書煦的電話，凍得瑟瑟發抖。
生日會開始前，她就在門外等了二十分鐘，趙書煦一直沒有出現，電話又打不通。她本想到醫院去找他，卻被一群剛到的朋友拉了進去。現在大家都在舞池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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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曾經很喜歡一個人，那個人愛喝咖啡。我因為□□過敏，一向對咖啡唯恐避之不及，可是為了他，我也迷戀上了咖啡的香味。為了取悅他，我試著喝咖啡，試過很多次，可是都失敗了。那種過敏的滋味，我到現在想起來都渾身發寒。別人都笑我傻，可是小婭，我知道你懂那種感覺，對不對？”
小婭仿佛也陷入相同的回憶中，緩緩點頭，“我懂，我當然懂。”
“我以為我會嫁給他的，所以我一直期待著，期待著畢業後，脫下學士服，再披上婚紗。可原來他只是逢場作戲。他跟我說，只要我當著他的面喝下一杯黑咖啡，我們就不分手。你猜我有沒有喝？”闞青春向小婭提問，努力令她的註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你當然喝了。”小婭苦笑道。
“是啊，我喝了，還是當著他新女友的面喝下去。我永遠忘不了那天，十一月的夜晚，太冷了……嚴重的過敏反應差點兒要了我的命。在我模糊的意識裏，我希望他能來看看我，起碼好好說聲再見。可是直到我醒來，他都沒有出現。”闞青春的眼中有淚光閃爍。
小婭不斷抽噎，看著她，眼底全是同病相憐。
趙書煦凝視著闞青春，心底驀地抽痛了一下。他心疼她竟有如此悲傷的過去，更心疼她撕開傷疤來挽救小婭。他甚至想開口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闞青春忽然長舒了一口氣，道：“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是個大晴天，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我身上，特別特別溫暖。我忽然明白，他們說得對，我真是太傻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我反而還要謝謝他。”
“你還要謝謝那個人？”小婭疑惑地蹙眉。
“對啊。”闞青春笑道，“是他讓我對咖啡有了新的認識，還讓我發掘了自己咖啡拉花的潛能，讓我擁有了一份能夠不斷充實自我的事業。我的人生越活越精彩，我不該謝謝他嗎？”
小婭陷入思考，沒有說話，也不再流淚。
“但是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活著。小婭，殺死自己讓別人嘲笑，那太不值得了。我們應該好好地活著，讓那些渣男羨慕嫉妒恨。不如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什麽秘密？”
“你別看我大大咧咧，其實我很腹黑的。等那個渣男倒大黴，只有我能幫忙的時候，我就狠狠踩他一腳，讓他死無葬身之地！”闞青春佯裝兇狠，說得跟真的似的。
只是她那副兇樣兒實在沒什麽說服力，居然把小婭給逗笑了。小婭這一笑，天臺上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來，小婭，把手給我，這裏這麽高，很冷的，我們下去說話好嗎？”闞青春抓緊機會走近小婭，小心地向她伸出手去。
小婭還有些猶豫。趁她分神，一旁的警察瞬間沖過去，想把她直接抱下來。
誰知小婭嚇了一跳，一腳踩到天臺邊緣的青苔，眼看就要失足墜樓！
“小婭！”趙書煦和闞青春同時吶喊，他拔腿沖向小婭，而離小婭一步之遙的闞青春已經伸手抓住了小婭的衣服。
然而實在是事發突然，闞青春這第一下並沒有抓實，衣服很快從指間滑出。她當即更努力地撲上前，這一次，終於緊緊攥住了小婭的衣服，但為時已晚，她和小婭一起從天臺直直墜下！
圍觀人群再次發出驚叫聲，許多膽小的都捂上了雙眼，不敢看下去。
趙書煦緊跟其後，被兩名消防員及時拉住，才沒有一起墜落。
“小婭！青春！”他絕望地向下望去，看到她們落在救生氣墊上，發軟的雙腿才有了力氣，立刻從樓梯跑下樓去。
闞青春和小婭雙雙墜落的一幕，姜悅熙心中很是震撼。她猛然感到，經過這件事，她必須要更努力地向趙書煦進攻才行。
趙書煦趕到樓下時，闞青春和小婭已經分別被擡上擔架。她們看上去只是受了點輕傷，要送去急診室做詳細檢查。
趙書煦和小婭父母在急診室外等待，姜悅熙在一旁陪著。
不久，急診醫生走出來，對趙書煦說道：“書煦，你妹妹有些輕微腦震蕩，住院靜養幾天就沒事了。至於你的朋友，她似乎掌握一些高空落地的技能，沒什麽大礙，隨時可以出院。我先安排人把你妹妹送回病房。”
趙書煦感激道：“謝謝你。”
不一會兒，小婭的推床出來了，趙書煦和家人連忙上前問道：“小婭，你覺得怎麽樣？”
“我已經沒事了。”小婭愧疚地握住母親的手，道，“爸、媽、堂哥，對不起，讓你們操心了。”
“傻孩子，你沒事就好了。”小婭父母留下欣慰的淚水，又哭又笑。
趙書煦輕輕摸了摸小婭的額頭，眼裏有笑意，鼻子卻酸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說罷，他又對小婭父母道，“大伯、伯母，你們先陪小婭回病房，我去看看我的朋友。”
目送小婭一家三口離開，趙書煦剛一回頭就看到了走出急診室的闞青春，姜悅熙正扶著她。對視間，闞青春對他露出一貫燦爛的笑容來。
方才在天臺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在眼前重演，趙書煦內心震動，充滿感激。
這樣的對視對姜悅熙來說充滿危險的信號，她出聲打破這充滿未知情愫的沈默，“青春，剛才我嚇死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們。”
“我這不是沒事嗎？”闞青春笑著安慰她。
“跟你相比，我真是自慚形穢。其實我也很想沖上去救小婭的。你和趙醫生在天臺的時候，我一直都在責怪自己，為什麽我就沒有你那麽勇敢，為什麽我就不敢上去呢？我真是太沒用了。”姜悅熙表現出十二分的自責，這番話實際上是說給趙書煦聽的。
趙書煦果然輕聲安慰道：“別傻了，這件事本來就跟你沒有關系。”
“你真的不怪我？”姜悅熙流露出軟弱的眼神。
“我怎麽會怪你呢？”趙書煦溫柔地笑道，“我反而要謝謝你，這麽關心小婭。”他說的是真心話，對於姜悅熙的善良，他內心也異常感動。
闞青春在一邊看著，心裏有些失落。第一個聽到他道謝的人，難道不該是她嗎？
“咕嚕嚕嚕……”忽然，她的肚子發出一連串的叫聲。
趙書煦和姜悅熙看她一眼，噗嗤笑出聲來。
“都七點多啦？喲，食堂已經關門了。”姜悅熙看了看手表，對趙書煦和闞青春說道，“走，我們去附近隨便吃點兒吧，我請客。”
“我還是先去看看小婭好了，你們去吧。”趙書煦道。
闞青春剛想開口，姜悅熙搶先道：“那好吧，正好你問問小婭和伯父伯母想吃什麽，一會兒發給我，我給你們打包帶回來。”
“嗯。”趙書煦應一聲，轉身就走。
“走吧。想吃什麽？酸菜魚怎麽樣，還是吃面？”姜悅熙攬著闞青春往外走。
闞青春有些心不在焉，嗯嗯啊啊。
“闞小姐。”忽然，身後傳來趙書煦的聲音。
闞青春立刻轉回身，期待他要說什麽。
“謝謝。”趙書煦看著她的眼睛，真誠地道謝，隨即轉身離去。
一句謝謝，闞青春內心的失落頓時如風吹霧霾般散去，重又高興起來。
“你剛才說吃什麽？”她積極詢問姜悅熙。
姜悅熙把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不動聲色道：“我還沒想好，不如我們先到附近轉轉，看看你想吃什麽？”
兩人出了醫院大門，沿著馬路朝小吃巷走去。醫院門口向來繁忙，載客三輪、電動車、自行車、汽車不一而足，如果避讓不及，很容易發生擦撞事故，尤其是夜幕降臨的時候。
闞青春和姜悅熙分享自己曾經吃過的美食，講得眉飛色舞，完全沒有註意到身後一輛忽然拐彎的車子。姜悅熙看到了，下意識去拉她，卻又忽然縮回手，等車子已經碰到闞青春了，這才一把把她拉開，同時悄悄挪動腳步，裝作來不及避讓，撞在車上。
其實車子想拐彎駛進醫院，本就已經減速許多，在快要撞到闞青春的時候又再次減速，碰到姜悅熙的時候已經停下了。
“哎呀！”姜悅熙假裝被撞到，向後退了一步。闞青春見狀，趕緊扶著她。
夜色朦朧中，司機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撞到姜悅熙，把頭伸出車窗外喊道：“醫生，你不要緊吧？”
姜悅熙連忙大度道：“不要緊的，大哥，您是趕著去探病的吧？快進去吧。”
“不好意思啊，醫生。”司機感激不已，感覺自己真是遇到了好人。
闞青春緊張地打量姜悅熙，道：“你真的沒事吧？要不咱們回醫院看看去？”
“沒事，就是輕輕碰了一下。”姜悅熙笑笑。
“謝謝你，姜醫生，你又救了我一次。”闞青春感動道。
“又？”
“你忘啦，上次在咖啡館，你答應做模特啊。那組照片在咖啡森林廣受好評，我們的頁面人氣很旺。”
“不過是舉手之勞，哪裏算得上救人呢？”姜悅熙謙虛地笑。
闞青春一把勾住她的臂彎，親密地挨著她，道：“必須算！快走吧，吃什麽你說了算，我真的好餓……”
兩人挑了一家川菜館，邊吃邊聊。姜悅熙把盤子裏的香菇全都挑出來，揀到闞青春碗裏。
見闞青春有些驚愕，她笑道：“剛才來的路上，你不是說過你特別喜歡吃香菇嗎？”
闞青春感動得很，道：“姜醫生，你可真細心。”
“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姜悅熙道。
“那當然啊。”
“那你還叫我姜醫生？”
闞青春恍然大悟道：“對哦！那我以後就叫你悅熙好不好？本來我還因為何苗出國的事難過，現在我又有了你這個好朋友，真是太好了。哦，何苗是我的好朋友，她去了美國治療心臟病，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好啊。”姜悅熙微微一笑。
飯吃到一半，闞青春接到母親電話，才想起來和父母約了去看外婆，匆匆離去。
姜悅熙打包食物回醫院，送到小婭病房。
趙書煦打開飯盒一看，竟然全是他喜歡吃的菜，很是意外。他看向姜悅熙，她溫柔如水的眼神令他心中一顫。兩人相視而笑，空氣裏彌漫著暖暖的氣息。
☆、第 8 章
“青春，你的信。”晶晶抱著兩個快遞進來，手裏還抓著一封信。
“信？”闞青春高挑眉尾，現在還有人寫信？
晶晶放下快遞，舉起信封來，賊兮兮地念道：“南、森、市、人、民、醫、院……”
闞青春心中一顫，伸手便把信奪過來，確認信封上的字樣。這的確是人民醫院的專用信封，沒有寫寄信人，只寫了收信人姓名和地址。正中央“闞青春”三個字鐵畫銀鉤，十分好看。
“是趙醫生寄來的吧？是不是情書啊？”晶晶壞笑道。
闞青春臉紅嘴硬，“什麽啊，又沒寫寄信人的名字，誰說是他寄來的？哎呀，快進去做事，去去去。”
趕走晶晶，闞青春躲到無人的小陽臺，把信拆開，信紙也是人民醫院的專用信箋，但是紙上的字跡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信紙變得精致高雅。
信的確是趙書煦寄來的，鄭重其事對她拯救小婭的行為表示感謝，並邀請她七點後共進晚餐。
“真夠土的。”闞青春喜形於色地嗔道，把一封簡單的信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這才小心翼翼收好，回到吧臺，放進抽屜裏鎖好。然後，她便開始坐立難安起來，不停地看時間，恨不得手機屏幕上的數字從14:22直接跳到19:00。
“青春，三號桌客人的咖啡拉花做好了嗎？”晶晶催促發呆中的闞青春。
闞青春回過神來，趕緊集中精神工作。完成這杯咖啡拉花後，她對晶晶說道：“晶晶，今天別再讓客人點主題咖啡拉花了。”
“怎麽啦？”晶晶疑惑。
“沒什麽，反正你照做就是啦。我出去一趟，店裏你們先看著。”說完，闞青春拎著包便匆匆跑出去了。
晶晶皺眉思考片刻，忽然笑了，心想：該不會是和趙醫生約會去了吧？
離開咖啡館，闞青春去了造型會所，從衣裝、發型到妝容，甚至包括言談舉止，全都根據造型師的約會建議做了改變和準備。做完造型，離七點還有半個小時，闞青春直接駕車到醫院附近停著，等待趙書煦的電話。
不一會兒，手機鈴響了，卻不是趙書煦打來的。一看到手機屏幕上的名字，闞青春頓感不妙，小聲念叨：“我的媽呀，我怎麽忘了，我約了老唐！”
“餵，闞小姐，我是老唐，你現在到哪兒了？我聽客人說立交橋那塊好像有點兒堵車。”
“我有點兒事兒耽擱了一下，老唐，真是抱歉啊，我還沒出發呢，我馬上就來。”闞青春抱歉極了。
“哦，沒事沒事，你現在出發，剛好錯過堵車。你不用急，註意安全。”老唐並不生氣，笑道。
“好的，謝謝老唐。”闞青春連忙道謝。她剛掛掉電話，趙書煦又打進來了。
“闞小姐，我這邊結束了，大概二十分鐘後到湘緣餐廳，小……”婭跟我一起。話沒說完，趙書煦就被闞青春打斷了。
“趙醫生，不好意思啊，我想換個地方吃飯可以嗎？”闞青春不想失去這次和趙書煦相處的機會，想帶他一起去隔壁北泰市見老唐。
趙書煦楞了一下，欣然應允，“沒問題，你想去哪裏……北泰？”聽到這個地點，他下意識看了小婭一眼。小婭晚上回家還有事情要做，如果去北泰市，還不知道要耽擱多久。
“沒關系，你們去吧，幫我好好謝謝她！”小婭細聲說道，笑著跑遠了。她早就看出闞青春對堂哥有意思了。這兩個人一個活潑熱情，一個內斂耿直，倒是挺相配的。
“好，去北泰哪裏？你發個定位給我，我好導航。”趙書煦向小婭揮手告別，繼續對闞青春問道。
“你不用開車。”闞青春道，“我已經在醫院門口了，我載你去。”
很快，趙書煦出現在醫院大門外。闞青春把車開過去，鳴笛示意他上車。
趙書煦一上車便發現闞青春變得和平日裏不一樣了，居然穿了條白色淑女裙，化了妝，還燙了卷發，眉宇間英氣還在，中和了她現在的嬌媚精致，很是明艷動人。
看他一副看呆的樣子，闞青春暗自得意偷笑，按造型師教的，柔聲細語地提醒道：“系上安全帶呀。”
趙書煦頭皮一麻，還有點楞神，摸摸索索地把安全帶系好，惹得闞青春又是一陣偷笑。
“你……今天是要參加什麽活動嗎？”趙書煦真的不太適應這樣的闞青春。
“沒有啊，就是跟你吃飯嘛。”
“哦……其實、其實不用這麽隆重的。”趙書煦幹笑兩聲，忽然想起什麽，問道，“你該不會是要帶我去什麽高檔餐廳或是宴會什麽的吧？”
闞青春抿嘴淺笑，道：“不是呀，我怎麽會帶你去那麽不自在的地方呢，呵呵呵呵……”
趙書煦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著前方的路不說話了。他真害怕再這麽對話下去，他就要吃不下晚飯了。
闞青春卻總是忍不住偷瞄他，頻頻分神。
“看車、車……你壓線了……嗳，打燈、打燈啊……你超速了……幹嘛忽然減速？你忽快忽慢的，會被後面的車罵啊……哎呀紅燈啊！你駕照到底拿了多久……”
“嘎——”
闞青春把車子停在路邊，對趙書煦怒目而視。她怎麽就沒發現，他居然是個話癆！
“你還穿高跟鞋開車……”
“你開你開你開！”她沮喪地叫道，氣沖沖下車，嘭一聲關上車門，把趙書煦的嘮叨擋在車裏。穿高跟鞋？她是為了誰啊？走到車頭前，她瞪著一臉懵的趙書煦，心中罵道：本小姐生平第第一次穿高跟鞋，是為了張諺那個渣男，第二次就為了你！
“哼！”她用力哼一聲，繞到右邊，打開車門，把副駕駛座上的趙書煦拉下來，自己坐上去。她伸手關車門，發現被趙書煦擋著，瞪大眼睛望著他。
趙書煦識趣地讓開，耳邊頓時響起巨響。他心疼地看著車子，真擔心它被這一股蠻力震散架了。他坐上駕駛座，系好安全帶，扭頭看著她。
“看我幹什麽？開車啊。”闞青春沒好氣地嘟嘴，垂眼看到腳上的高跟鞋，越看越不順眼，幹脆把鞋脫了，踢到一邊。
沈默半晌，她發覺車子還沒動，喊道：“為什麽不開？”
“你把安全帶系上。”趙書煦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頂著這身裝扮使小性子的她，還真有點富家小姐的刁蠻模樣。
闞青春扭過頭去不看他，安全帶自然怎麽也系不上。
趙書煦啞然失笑，幫她把安全帶系好，啟動車子，把空調打開。三月的夜還是料峭，不穿鞋，腳會冷的。他昨天值完夜班，身體就有些微的乏力，估計是要感冒了。
十分鐘過去，闞青春氣消了，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和趙書煦第一次約會，不禁懊惱地捂住臉，縮在椅子上，發出沮喪的聲音。
“你怎麽了？”趙書煦問道。
闞青春嘆息道：“唉！美好的形象毀於一旦。都怪你。”
趙書煦語塞，怕自己反駁又會惹她生氣，憋了好一會兒，委屈地嘟囔，“我剛才也沒別的意思啊，不都是為了安全嘛……”
他這一嘟囔，倒把闞青春逗笑了，聲音愉悅道：“看你知道錯了，我就大人大量原諒你了。”
“謝女王大人。”趙書煦領旨謝恩，也笑起來。
“到了，繞到對面去。”闞青春忽然指著馬路對面說道。
趙書煦順勢望去，看到一家咖啡館，就開在影城旁邊，名叫未宇。這個名字他有印象，是國內各類咖啡館排行的前十名之一。
進了未宇，他才知道闞青春是來談生意的。未宇研發了能夠分開包裝的各類沙拉菜品和簡餐，闞青春打算跟未宇合作，開發商務簡餐，這樣一來，九號咖啡能吸引的高端顧客群就更多了。
“畢竟，你不能奢望每個人都懂咖啡。說到底，我是一個生意人，不可能只做曲高和寡的空中樓閣。”闞青春對未宇的老板老唐說道。
“不瞞你說，我們正在申請專利。承接簡餐外包業務，我自己都還在考慮，沒跟任何人說過，闞小姐這麽年輕，眼光就這麽長遠，商業嗅覺又這麽靈敏，真是後生可畏啊。”老唐讚許道。
“哪裏。那就麻煩您做幾樣簡餐出來，我好嘗一嘗，根據我們九號咖啡客人的口味進行挑選確認。哦，對了，不知道未宇可不可以為我們的員工進行短期培訓，雖然南森和北泰只有一個小時四十分鐘的車程，但是難免不會有意外。我們不打算自己做簡餐，但是必須掌握烹飪技能，才能應付突發狀況。”
“這……”老唐有些猶豫。
“老唐，你放心，我會跟你簽訂培訓合同，肯定不會暗度陳倉的。”闞青春不疾不徐地說道。
“有膽識。好，我老唐就交下你這個小朋友了。”老唐很欣賞闞青春，主動和她握手。
趙書煦一直坐在不遠處看著，沒想到闞青春還有如此幹練的一面，淑女的裝束根本遮掩不住她的氣場。
“怎麽樣，讓你等這麽久，不會無聊吧？”和老唐談完，闞青春走過來在趙書煦對面坐下。
“無聊倒是不會，不過肚子一直抗議到現在了。”趙書煦笑道。
“等會你嘗了老唐的美食，就知道你的等待有多值得了。”闞青春雙眼發亮，好像已經看到了一桌美食似的，就像一只貪吃的小貓咪，引得趙書煦低聲發笑。
吃飽喝足，闞青春和趙書煦離開未宇。
“我好撐啊。”闞青春輕輕抱著鼓起的胃，滿足地叫道。
“我也是。等九號咖啡正式經營簡餐，我一定帶同事們去吃。”趙書煦道。
“吃得這麽飽，坐在車上肯定會吐的。”闞青春喃喃自語，想起旁邊就是影城，眼珠一轉，道，“不如我們去看場電影吧，消化消化。”
趙書煦覺得這是個好提議，“好啊。”
闞青春喜滋滋地跟著他往影城走去，快樂得要起飛了。
“嗤——嗤——”
趙書煦扭頭望著正在擤鼻涕的闞青春，她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這才十五分鐘，已經用掉兩包紙巾了，其中一包還是別人友情借給她的抽紙。
“騙、騙人……”闞青春抽噎著說道，“明明是喜劇……前面都快把人笑死了，結局怎麽、怎麽這樣？”
“喜劇也可以是悲劇結尾。”趙書煦勸道，“這只是影視劇的一種表現形式，好讓觀眾印象更加深刻。”
闞青春用淚眼瞥著他，恨恨道：“你居然無動於衷？你還、還分析上了……”
趙書煦一臉委屈，“我又錯啦？”
“你沒錯，我錯，淚點太低。”闞青春嘁道，拎包走人，混進散場的觀眾之中。
趙書煦真不知道自己是氣還是笑，還沒邁步，看到她又回來了。
“忘什麽東西了？”他說話都不敢太大聲，怕她眼淚決堤。
闞青春吸了吸鼻子，帶著濃濃的鼻音，聲音聽上去可憐兮兮的，“撿紙巾啦……”說完，她一邊抽噎，一邊蹲下去，把自己座位前後散落的紙巾團都撿起來抓在手上。
趙書煦彎下腰來想幫她撿，卻被她攔住了。她發出鼻音壓迫的小奶音，“別，眼淚鼻涕的，臟。”
她這可憐兮兮、和平常利落颯爽完全不同的模樣逗得趙書煦不住發笑，他起身的時候，順勢在她頭上揉了一把。
這一揉，闞青春的心都酥了，抽噎著無聲地笑起來。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趙書煦拿出手機來看，是姜悅熙發來的語音。
“趙醫生，我今天看你好像有點不舒服，是不是昨天夜班受涼了？剛才在超市遇到小婭，她說你和青春出去了還沒回來。越晚天越涼，你要註意，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青春。我讓小婭通知伯母煮了姜茶，我怕你回家比較晚，到時伯母可能睡了。你回家自己找一下，記得喝。”姜悅熙的聲音總是那麽溫柔，每個字都能說進人的心裏。
趙書煦感動於她的細心體貼，回了一句謝謝，然後迅速幫闞青春撿起全部的紙巾，道：“時間不早了，我們趕緊回去吧。外面挺冷的，你穿這麽少，容易感冒。”
走出影城，沒了暖氣，趙書煦把外套給闞青春披上，闞青春把衣服裹緊，悄悄嗅著屬於他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第15章放存稿箱不小心按成直接發布了。。先鎖了。。連續蹭了三天玄學都沒蹭上，精神嚴重虧損。不蹭了55555
☆、第 9 章
早上八點，南森人民醫院骨科照例召開每日晨會。醫生們匯報討論相關事宜結束後，科主任特別對實習醫生陳小英提出了表揚。
“12床沒有過敏史記錄，由於陳醫生第一時間發現病人對麻醉劑產生過敏反應，避免了手術中可能出現的失誤。大家都要向陳醫生學習，我們對待病人，一定要細心、細心，再細心。在這裏，我對陳醫生提出口頭表揚。”說著，科主任率先鼓掌。
姜悅熙跟著大家一起鼓掌，表面微笑，內心卻思緒升騰。上午的觀摩手術的只有她和陳小英。實習期馬上就要結束了，論能力，科裏三個實習醫生之中，她略勝一籌，可惜陳小英和王麗都是研究生，她卻只是本科學歷。本科生想留在南森人民醫院這樣的大醫院，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既然已經沒有太多時間讓她展露自己的能力，那就要在態度和人品上給院領導留下深刻印象。還有，科主任的申報的研究課題因為資金的問題，一直擱置，如果她能找到讚助，留院肯定沒問題。
想到這兒，她刻意站起來，用十分誠懇的語氣說道：“劉主任說得對，身為醫生，病人的生命可能就在我們一念之間，他們的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只是一個眼神，如果我們沒有留意的話，就很有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悲劇。我個人十分敬佩陳醫生敏銳的觀察力，雖然我和陳醫生、王醫生同為實習醫生，但她們同時也是我的老師。這次觀摩手術，我也參加了，卻沒有看出任何問題，這給了我一個強烈的警醒。我會寫一份深刻的檢查放在桌面上，時刻提醒自己作為一名醫生該有的責任。”
劉主任非常讚賞姜悅熙謙虛負責的態度，欣慰道：“姜醫生說得好哇，她這份勇於自省、時刻要求上進的工作態度，大家要好好借鑒。”
姜悅熙向科主任微微欠身，十分恭敬，嘴角掠過一絲得意的笑容。
下午查房的時候，姜悅熙在走廊碰到趙書煦。
“姜醫生，你現在可是我們醫院的職業道德楷模了。”趙書煦笑道。
“趙醫生，你就別取笑我了。”姜悅熙裝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道，“我只是說了幾句心裏話呀，再說，這次的功勞是陳醫生的，她才應該是大家的楷模才對。其實我很擔心陳醫生會生氣，我沒有搶風頭的意思的！”
趙書煦輕聲安慰道：“陳醫生不會這麽想的。你啊，就是太喜歡為別人著想了。”
姜悅熙露出感激的笑容，道：“對了，你跟我來，我有禮物給小婭。”
趙書煦跟著她去到骨科辦公室，看她從抽屜裏取出兩張演唱會的門票來。
“我知道小婭喜歡迷蹤樂隊，剛好他們下個星期要來南森開巡回演唱會，我托朋友弄了兩張票，位置還不錯。你知道，女孩子總喜歡約朋友一起的。希望看到自己的偶像，能讓小婭忘記過去，早點走出來。”姜悅熙柔聲道。
趙書煦很是感激，結果門票，真誠道：“謝謝你，姜醫生。”
這時，趙書煦手機提示收到微信消息，是闞青春發來的，在手機屏幕上顯示了一半。
姜悅熙很輕易就看到了這一半內容，闞青春約趙書煦明天參加她朋友的生日宴會。這真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訊號，看來，闞青春這是要把趙書煦正式介紹給她的朋友們認識了。不行，她絕不能讓他去！
趙書煦何嘗感覺不到闞青春的試探？從最開始的看不慣，到拳擊臺上的惺惺相惜，再到天臺上的震撼，現在的他對闞青春也存著好感。可同時，他心裏還有姜悅熙。這兩個女孩子，一個是熱情奔放的太陽，一個是溫婉動人的月亮。她們都在對他示好，到底應該接住誰伸過來的橄欖枝，這個問題讓他有些仿徨。
但令他仿徨的不僅僅是這個，對於闞青春的心意，他並不確定。熱情的太陽從不會吝惜自己的光芒和友愛，不能因為她溫暖了你，你就以為自己是她的全世界。
所以，他決定試一試。就像闞青春說的，既然彼此都有感覺，為什麽不給大家一個機會？
翌日下午六點，趙書煦收拾好桌面，準備回家換身衣服，然後去赴闞青春七點的約。他在門診樓外遇到姜悅熙，她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妥，走路樣子怪怪的。
“姜醫生，你沒事吧？”他上前扶住她的手臂，關切地問道。
“沒事，剛才在電梯裏被一個病人家屬踩了一腳。我估計他起碼有兩百斤。”姜悅熙痛得緊皺眉頭，不過，這自然是假的。其實真正在難受的，是她的腸胃。只是現在她還不能讓他知道。
“那我送你回家吧。”趙書煦把她往車上扶。
“不用了，不用麻煩……”姜悅熙假意推脫不過，坐上車。
上車沒多久，姜悅熙腹部傳來的疼痛越來越明顯。她借口自己有點困，側身朝向車窗，掩飾自己不舒服的樣子。從醫院到她的住處要二十分鐘車程，她一定要忍住！為了這個計劃，她用吹風機熱風把隔夜菜吹餿後吃下，又故意一夜沒蓋被子。既然已經吃了這麽多苦，那就一定要達到目的才行。
車子在姜悅熙住處外停下，趙書煦發覺姜悅熙動也不動，以為她睡著了，輕聲叫她，“姜醫生，姜醫生。”
姜悅熙此刻已經極其難受，知道自己家到了，再也不用刻意忍耐，緊繃的神經一松，立刻發出幹嘔，打開車門，沖下車對著路邊花壇嘔吐起來。
趙書煦吃了一驚，連忙下車查看情況。他一邊輕拍她的背，一邊緊張地問道：“姜醫生，你怎麽了？”
姜悅熙哪裏還能回答他，一直在吐。
趙書煦用手托住她的額頭，不讓她虛弱的身子往下栽。等她稍微不吐了，他立刻說道：“我送你回醫院。”
“等一下……”姜悅熙啞著嗓子囫圇了一句，跑回去從車裏扯下自己的包，急匆匆翻出鑰匙，跑到自家門口，不顧一切想開門，卻因為太過忙亂，怎麽都戳不進鎖眼。
趙書煦上前幫她把門開了，她立刻推門而進，沖進廁所，帶上門，沒了動靜。
“姜醫生、姜醫生，你好點沒有？要不要我去藥店給你買點止瀉藥？”等了很久，趙書煦在廁所門外喊道。
裏面傳來抽水聲，姜悅熙把門打開，臉色白得嚇人，還沒走步，整個人就軟塌塌往下倒。
趙書煦趕緊抱著她，急切道：“姜醫生，我們必須回醫院！”
“不行，等一會兒……我現在走不了，我隨時可能要上廁所。你先扶我去沙發那邊坐下。”姜悅熙拒絕道，她這回說的是實話。
趙書煦照她說得做，細心地詢問她，為她調整最舒服的坐姿。
“我燒了熱水，你家有熱水袋嗎？我想你用熱水袋焐著會舒服一點。”他又問道。
“有，在電視櫃左邊第二個抽屜裏。”
趙書煦拿了熱水袋到廚房去充水。姜悅熙發覺他把衣服脫下來放在沙發上了，大概是剛才為了方便在水池邊操作。她迅速找到趙書煦的手機，看一眼時間，關機，然後放回去，把衣服恢覆原樣。
六點五十。說不定就在徹底關機的那一刻，闞青春正打來電話吧？她蒼白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忽然臉色一變，從沙發上爬起來就沖進廁所。
反覆十幾次之後，姜悅熙終於不再拉稀、嘔吐了，趙書煦連忙準備送她回醫院。
姜悅熙虛弱道：“麻煩你了。趙醫生，找個塑料袋，萬一忍不住，不能吐在你車上。”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管什麽車！”趙書煦又氣又心疼，抱起她小跑出去。
車子經過城市大廈，樓頂的鐘樓顯示著當前的時間：七點二十。姜悅熙徹底放下心來，昏睡過去。
到了醫院，檢查出姜悅熙患了急性腸胃炎，伴有嚴重脫水，經過輸液和服藥，病情逐漸穩定。
趙書煦站在病床前，看著姜悅熙舒展開的眉頭和平靜的臉色，松了一口氣。她總算是舒服地進入夢鄉了。
驀地，他想起闞青春，自責地拍了拍額頭，連忙取出手機來打算給她打電話，發現手機關機了。平日裏他忙於工作，經常忘記給手機充電，手機自動關機是常事，所以他也沒在意，準備回辦公室拿備用數據線充電，順便給闞青春打電話。
他剛起身，便聽到姜悅熙口中發出低語聲。他湊近一些，聽到她不斷重覆的竟是他的名字。
“書煦……書煦……”姜悅熙呼喚著趙書煦，很想睜眼看一看他此刻的神情——其實，她早已經醒了。
她故意擡起雙手，向虛空中尋找著什麽，呼喚他的聲音越來越急促。
趙書煦心中一動，輕輕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
此時，在華夏大酒店門外，穿著小禮服的闞青春站在冷風中，再一次撥打趙書煦的電話，凍得瑟瑟發抖。
生日會開始前，她就在門外等了二十分鐘，趙書煦一直沒有出現，電話又打不通。她本想到醫院去找他，卻被一群剛到的朋友拉了進去。現在大家都在舞池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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