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緣帶著淺紫色小人魚去游湖， 而首都星的審判還在繼續。

位於上首的審判長並未被藍色人魚的說辭影響，她淡淡道：“被告，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是。”人魚咬唇。

眼淚從他的臉上滑過。

然而， 不論是審判長還是陪審團，都早已對“眼淚”司空見慣。

小人魚見他們無動於衷， 忍不住回過頭， 看向觀眾席。

然而， 眾人都只靜靜盯著他，再也沒有人， 會因為他哭而幫他——以前總是無往不利的示弱武器，在這裏卻沒有任何用處。

“我是人魚。”

藍色小人魚低聲說， “我可是尊貴的人魚， 我的歌聲能治愈精神力， 是海國的瑰寶， 就算是……當年做了那些錯事，我也治愈了那麽多人的精神紊亂，你們也不能拿我怎麽樣……”

他低聲說著，也不知道是在說給別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而在藍色人魚承認後，流程繼續。

原告是戚淵， 他並未親自出席，而是派了一名律師全權代理：“當事人受到的傷害是巨大的……”

所有人盯著屏幕。

看著上面的關於戚淵精神紊亂的病例， 小人魚不禁想起三年前。

——當時的他被自己的人魚身份舉的太高。

在人魚基地， 他萬眾矚目， 每次去給人類唱歌， 都被對方感恩戴德的模樣愉悅到， 再加上基地工作人員的悉心照料和教導，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很重要，所以當時根本就沒把下藥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成功後，他還當著戚淵的面哈哈大笑。

他覺得戚淵很蠢，竟然完全不設防。

但沒想到是，緊接著，他就承受了偌大的痛楚。

——戚淵用精神力折磨他。

不但如此，那個惡魔，甚至一臉冷漠的，一片片將他魚尾上引以為傲的泛著光澤的魚鱗拔出。

痛。

太痛了。

即便是現在，回想起當初的一切，藍色人魚也感到膽寒。

他當時不住求饒，但戚淵始終未停下。

最後，他甚至直接昏了過去……

藍色小人魚打了個寒顫。

再看向四周，他突然隱隱有些怕。

從得知那個惡魔當上海國最尊貴的王上時，他心中就有不好的預感，但又覺得自己是人魚，問題不大。

——畢竟，當初就算鬧得那麽大，他也還是沒死，之後得到的照料更加細心，還被接到這座山莊精心養著。

偶爾聽侍從們聊天，也都在幫著他罵那個惡魔。

但是現在……

一項項證據被列舉。

藍色人魚聽著周圍人輕微的議論聲，忍不住了。

他看向周圍人，可憐說：“我已經知道錯了，而且犯下的錯誤已經得到懲罰。戚淵當初可是對我使用精神攻擊，還親手拔掉我的魚鱗，但他當初也沒被審判啊？”說到這裏，他有些委屈，“你們憑什麽只罵我一個人？我要見人魚基地的負責人——”

“肅靜。”審判長低聲呵斥。

「……震撼，這和我心目中的人魚形象真的完全不一樣。」

「你沒看之前王後的直播？還有個說臟話的人魚呢，那條人魚還當場蓋章，說這條藍色人魚有問題。」

「草，我好崩潰啊，我真的好崩潰啊……三年了，這三年來，我一直以為不可說無理由虐待小人魚，一直在幫小人魚說話，每次都幫忙罵，之前不可說稱王，我一直反對，最後竟然是這種結果！竟然是這種結果！！！」

「呃，雖然但是，在我看來，有理由也不應該虐待啊……那時候就應該直接報警。」

「？？？被下毒的不是你是吧？」

「這也能理中客？你想想之前的環境，說了有用嗎？」

「笑死，海國真是啥人都有。」

「這個人讓我想起一句話——你只是精神紊亂加劇，需要承受紊亂之苦，即便人魚吟唱也沒法安撫精神，馬上就要死了而已，我失去的可是我漂亮的魚鱗！」

海國所有人都在忍受精神紊亂的痛楚，並對此深惡痛絕，因此對戚淵的遭遇感同身受。

——原本在看到他們如今的陛下，竟然是因為這次下毒，紊亂加劇時，他們的心裏就已經非常不舒服了。再看到小人魚此時不知悔改的模樣，頓時心中更是失望。

怎麽會這樣？

「我為以前幫這條藍色人魚說話而感到羞恥。」

「……如果我是陛下，我早氣炸了。」

「陛下足足3S的精神力，之前一直保家衛國，好不容易回到首都星，分配的人魚竟然是這種……天哪，我代入一下，感覺都要窒息了。」

「我現在好難受。他明明3S的精神力，殺掉人魚都行，卻沒動手，還因為人魚受保護的緣故，被冤枉和辱罵這麽多年，即便是當上陛下後，也還有人把這件事持續拉出來，作為他的罪證……」

「太慘了。」

「幸好他遇到了王後魚魚。」

「對，幸好有王後魚魚！！！」

「嘿嘿嘿，你們之前看到了嗎？王後魚魚甚至還主動買了情趣那啥，嘿嘿嘿，陛下享福！」

「所以究竟是誰指使小人魚對陛下動手的啊？我覺得相比較人魚，那些人更惡心。」

「馬上。聽說大部分都畏罪潛逃了，小部分還以為陛下登上王座後，懶得跟他們計較，而且這事涉及人魚，確實不好審判。等審判完小人魚，會輪到他們的。」

「放心吧，一個都不會放過。」

“陛下。”蘇管家推開山莊書房的門，將一杯茶放在桌面上。他見戚淵並未開終端，低聲提醒說，“審判已經開始有一段時間了。”

戚淵“嗯”了聲。

蘇管家說：“我還以為您會想看看。”

“沒興趣。”戚淵說。

——如果是以前的他，或許會想看看那條人魚最終的結局，以及對方流下的悔恨的淚水。

這也是當初戚淵認為自己重生的意義。

但現在，他的心再平和無比。

曾經的一切都如同過眼雲煙，對戚淵而言，都變得沒那麽重要了。

“江緣呢？”戚淵問。

蘇管家笑道：“在游湖。”

他感嘆道，“王後來了山莊後，去游過很多圈。看來水箱對人魚而言，空間還是太小了。”

戚淵又“嗯”了聲。

他心想，那條魚雖然一直懶洋洋的，幹什麽都不樂意動的模樣，但其實在水中的速度非常快。

狹小的水箱根本游不盡興。

他說：“以後常來。”

晚上。

戚淵臨時有點工作要處理，江緣先跟隨大部隊回到王宮，他進入房間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快遞。

侍從們將一個大箱子擡進來。

江緣：“？”

嗯？

不對吧，這麽大？

他不是只買了三套配飾？

江緣心中疑惑，但房間內有人，他也不好意思當面拆快遞——直播間社死就已經夠腳趾摳地了。

等吃過晚飯，蘇管家走後，小人魚才慢吞吞走到箱子面前，擼起袖子。

拆快遞！

大箱子打開，內裏套著三個小箱子，正好對應了江緣之前買的三套仿真裝飾，他沒看標簽，隨手拿起其中一個箱子。

剛打開，一個蓬松的大尾巴率先映入眼簾。

江緣：“哇。”

這條狐貍尾巴是橙色的，仿佛箱子裏真裝了個狐貍一般。

江緣伸手摸了摸，手感不錯，他忍不住將臉頰埋進去蹭了蹭，只感覺小狐貍的毛發柔軟絲滑，毛絨絨的。

好舒服。

尾巴有兩個地方固定，位於腰間的繩子比較細，剛好勒在肚臍下方點的位置，還有一個類似腿環的裝置。

江緣好奇看了看，想著反正要用，幹脆試了試，只聽“啪嗒”一聲脆響，腿環根據江緣的腿圍自動進行調整，牢牢固定住。

江緣又回頭去看尾巴。

在海國，鏈接腦神經的技術雖然已經較為成熟，但並不是絕對的安全，所以使用這一項技術的產品，需要經常層層篩選，且條件十分嚴格，像這種情趣產品，當然不被納入考慮範圍內。

因此，這條仿真狐貍尾巴，並不會隨著江緣的想法做出相對應的動作，而是柔軟地垂著。

不錯。

江緣晃了晃，對尾巴的質量很滿意。

他又去摸箱子裏的耳朵。

除卻毛絨絨的耳朵，店家竟然還贈送了一條鎖鏈，鎖很精致，想也知道究竟是怎麽用的。

江緣：“嘖嘖嘖！”

他又戴上狐貍耳朵，正準備用終端調取鏡子，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動靜。

下一秒，門開了。

戚淵低垂著眼睫，正與終端視頻裏的人說話：“繼續推進就行，機械族不敢與我為敵，一定會避開我。至於你提交的方案——”

他語調懶散，說話內容十分猖獗，顯然並不將機械族的人看在眼裏，但聽的人知道，他確實有這個實力。

聊到一半，戚淵隨意一擡眼，腳步突然頓住。

他猩紅色的眼眸越過終端屏幕，看向前方。

房間中。

江緣站在燈下，白色的長發上多出一對橘色的耳朵，看起來肉乎乎的。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件寬大的襯衫，細瘦白皙的腿上多出一個黑色的腿環——明明只是一個設計簡單的環，卻瞬間提升了色氣。

除此之外，他身後的那把蓬松的大尾巴也在此時暴露出來，小幅度晃著，像是很開心的模樣。

腳趾直接踩在深色地毯上，形成鮮明對比。

江緣眨了下眼：“主人，你回來啦。”

戚淵：“……”

戚淵喉結滾動。

江緣徑自走過去，卻不是站在戚淵面前——他非常自然地跪趴在地上，仰頭看戚淵：“主人……”

戚淵：“…………”

戚淵猩紅色的眼眸低垂。

從他的角度，能清楚看到江緣的漂亮的天鵝頸，蝴蝶骨，細瘦的掐進去的腰肢，以及……那條尾巴。

終端對面。

許弈恒：“？”

嗯？

怎麽突然不說話了？

許弈恒看不到戚淵這邊的視野，只發現那位向來雷厲風行的王，站在原地，視線挪到下方，似乎在看什麽。雙方半晌沒說話，許弈恒遲疑，試探著問：“所以，我的方案……”

下一秒，界面黑了。

許弈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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