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導演的屍體最終沒有被打撈上來, 因為兩個打撈的工作人員差點被水沖走，大家心有餘悸，不敢再去河邊。

屍體被沖入大海，消失在沈浮的海浪中。

如果說第一次有人死亡大家還沒有太多實感, 畢竟見到的人不多, 但這次是副導演, 而且屍體就在那麽多人的註目下被沖走，劇組開始人心惶惶。

暴雨依舊下，這個情況下也無法開工, 簡宴西皺著眉，表情極其不悅，只能說讓大家在各自的房間裏休息，暫時休工。

門外的人群散了, 林招雲還站著沒有動，陰涼的風吹來，嘴唇了個哆嗦：“昨晚……什麽時候的事？”

他嘴唇蒼白，只剩下中間一點點的粉色, 聞尋皺眉側頭捏了捏他的腮，將他的唇捏開一條縫。

“那麽害怕？”

林招雲點點頭：“害怕……”

“是半夜。”聞尋說。

林招雲想起了昨晚聞尋起夜去上衛生間，但是也頂多兩三點分鐘的時間，不可能做什麽。

但是他想到了對方錢包裏的照片，下意識去看聞尋的臉。

他已經放開林招雲, 從口袋裏抽出一根煙來，啪嗒一聲打著, 又被雨水淋濕, 但他還是叼在嘴裏。

“別害怕, 意外是常有的事。”

他眼角依舊沒有那顆淚痣。

昨天燭火昏暗, 林招雲也並未看清照片上的那兩個相似容貌的人臉上是否有淚痣。

池野站在一邊，林招雲感受到目光轉頭去看，池野皺著眉頭收回目光，幾步之外的薄知秋瞇著眼吞吐煙霧，神色晦暗不明。

“進屋吧，冷。”聞尋捏了捏林招雲的手，指頭末梢已冰涼一片。

雨勢越下越大，幾人都回到了屋裏。

簡單弄幹頭發和外套，簡宴西從自己房間拿來了劇本：“我擔心拖進度，但是今天確實不能再拍，只能先對對之後的臺詞，再給你們講講戲。”

“現在？副導演剛……”林招雲有些驚訝地看向簡宴西。

他指頭磕了磕桌面：“不要浪費時間。”

外頭烏雲重重，房間裏依舊不明亮，簡宴西臉剛好被一抹陰影遮住，林招雲忍不住就打了個冷顫。

住在這一岸的幾個演員助理敲了門，分別遞送了不少補給物過來給他們。

其中有速食面和一些飲用水，還有臘肉和蔬果。

等人走了之後，池野很仔細地關了門和窗，不用的房間也都鎖起來。

林招雲跟著做完這些，心裏放心了點。

林招雲的戲份還有兩回沒演完。

上一次和聞尋的戲份演完了，這次還剩下兩回。

第一個，池野攔住林招雲，想和他說清楚，他可憐巴巴地繼續撒謊，但是池野看到他身上聞尋留下的歡愛痕跡，又氣又急，可還是忍不住親你，最後低聲下氣求你喜歡他。

第二個林招雲安撫好池野後，又跑去勾搭薄知秋，做了。

做完之後面具鬼敲門，薄知秋把林招雲推出去擋槍，面具人一路追殺他，沒幾步路就被逼入死角，最後被弄死。

到死，他也不知道面具之下的人是誰。

幾人把被褥和床單拼在了一起，脫掉了外套聚到一起，簡宴西說稍微模擬下小情景，給他們講戲。

“就先練習第一回 。”

池野首先拿起劇本，靠近林招雲，毫無預兆地就直接開始對臺詞。

“你剛剛和誰做了？”

雖然是對戲，林招雲耳朵尖還是紅了，眼神虛晃：“我……”

“不是說分手了嗎？”池野咄咄逼人，忽然靠近林招雲，盤腿坐著的林招雲微微往後靠去，後面是簡宴西。

池野臺詞很精湛，林招雲額間甚至出了點細汗。

“原來，你喜歡玩這種是嗎？我滿足不了你？”

池野這時的動作應該是抓起林招雲的手腕摩挲，脖子上的痕跡也被他重重地抹過。

其實林招雲看劇本的時候，這個角色大約是有點受虐傾向的，要不然怎麽會和聞尋那種微施虐者在一起，身體感到滿足，並且喜歡上最他愛搭不理的薄知秋。

“不是的，他說最後一次……就分手，我、很怕他，就答應了。”

“他說不會再來找我了。”

“真的分手了！”

林招雲幾乎完全倚到簡宴西的身上了。

池野忽然低下頭，佝僂下來，埋進林招雲的肩窩上，灼熱的氣息打在他的側頸：“分手了，那你喜歡我好不好。”

“他脾氣那麽壞，肯定對你不好。”

林招雲忽然問：“你們認識嗎……？”

池野點點頭，卻沒有回答，忽然一只手從伸手伸了出來，掐住了林招雲的下巴，池野就低頭貼了上來。

林招雲嚇了一跳，連說好親熱戲不彩排了，但掐著他下巴的卻是總導演。

簡宴西低沈的嗓音想起：“池野再急切一點。”

眼前的池野忽然呼吸就變得急促起來，像是聞到肉味的狼貼了過去。

林招雲被掐著下巴固定著逃不開。

池野鼻尖間全是淡淡的香味，觸感溫軟，簡直是要將他吸進去。

半響，林招雲總算是反應過來，忙伸出胳膊和曲著腿去推拒，沒推拒成功，下意識地就揪住了對方的衣服布料。

不過也是幾秒鐘的時間，池野就立刻直起身。

“可以了。”簡宴西這個角度看著很清楚，在池野離開後放開了林招雲，只是林招雲渾身都軟下去，撐了手，掌心卻濕得打滑了瞬沒坐起來。

【窩草，簡導牛逼！！】

【現在簡宴西在我眼裏，頭上有四個大字：牛頭人酋長！！！！】

【就是說如果有後續劇情，簡導是不是還要忽悠我老婆去演什麽三級小片片？！】

“接下來是薄知秋的戲份。”

“這時候薄知秋對你有點膩了，你還是經常纏著他，這次也是你先開始，他雖然對你有點膩，但是你長得好看，他也喜歡的你那種青澀反應，所以還是很容易上鉤。”

林招雲氣還沒喘勻，簡宴西就將林招雲箍住腰抱起來放到薄知秋懷裏，一招一式給他講具體想要的效果。

寬大的掌心按在林招雲的後腰，將他更貼近薄知秋一些。

“先是你上位。”

“後期薄知秋覺得力量不夠，反客為主。”

“來，走一遍。”

林招雲表情還是懵的，一擡眼，聞尋和池野也都在盯著他，本來幾人就坐的近，幾乎就沒超過一米的距離。

這個認知讓林招雲脖子瞬間紅了起來，連帶著耳尖也都紅了。

薄知秋低下頭，半開玩笑似得：“你害羞的時候不會身體全都發紅吧。”

林招雲心說他哪裏知道，他又看不見自己的全身，他微張著嘴唇瓣濕潤，擰著眉說不知道。

只有886再心裏補刀：【沒錯，全紅。】

偏偏他這個樣子又純又乖，半響都沒人搭腔，像是都在吸氣。

這個動作其實不難，但是需要一點默契，有點像是柔術裏的搭橋。

薄知秋搭橋然後一個翻身就將林招雲壓制在身下，但是也需要林招雲的配合，時刻將雙腳攀附在對方腰上。

幾番下來，林招雲氣息不穩，手腳關節、盆骨位置都被撞了好幾下，幾次忍不住驚呼出來，手腳都糾到一塊，連手指腳趾都蜷了起來。

簡宴西終於喊了：“可以了。”

林招雲驟然放松下來，仰著頭在床上好一會沒動。

一來一回地講戲，摳細節，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一下就到了下午四點。

林招雲在坐起來之後，肚子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咕嚕聲，他的臉一下紅了。

“餓了？”簡宴西停了下來。

“我早餓了。”池野說。

“這都四點，中午飯都還沒吃呢。”

“也是，做個面吧。”

林招雲尷尬得不行，立刻舉手說自己去下面。

他做的飯菜入不了口，但是煮個面還可以，聞尋說幫著一起煮，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廚房。

聞尋和林招雲在廚房弄吃的，簡宴西忽然走了進來，蹲下去看下面櫃子裏的東西。

聞尋跟著去看，驚訝地說：“有酒。”

林招雲關掉液化氣竈，也彎身下來看，有紅酒和香檳，也立刻明白這些東西的用處了。

殺青宴用的。

簡宴西肯定要早早就備好這些，方便在每一個演員的殺青宴上飲用。

等林招雲和聞尋端著一大鍋面從廚房出來時，簡宴西卻拎著好幾瓶香檳和紅酒出來。

“喝點？”

這幾天眾人的神經都緊繃著，氣氛弄得很詭異，是要好好放松一下了。

幾人紛紛說可以，林招雲也就不好反駁，從茶幾下面翻出一些小魚幹、小堅果。

紅酒和香檳的度數都不低，林招雲只是被勸了兩杯下肚，就整個人暈乎乎的，剛剛的恐懼感逐漸被削弱。

他忽然感到茶幾下面有人碰他的腿。

碰了一下又一下。

林招雲才察覺出來，這不是不小心碰的，而是有人故意碰。

而且他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只是一個人碰。

他腿一縮再縮，甚至有人抵開他的膝蓋。

林招雲反應很大，猛地往後一彈，放在右手邊的凳子被他掀翻，劇本掉了一地。

“怎麽了？”

林招雲紅著臉說不出來，總不能說有人故意碰他腿吧，要是都不承認豈不是尷尬得是他自己？

他只顫著睫毛搖頭，蹲下去撿劇本。

吃吃喝喝到後半場，大家都有些醉意了，林招雲甚至感到困倦。

就在朦朧中，忽然有人問：“簡導，兇手究竟是誰？”

林招雲因為這個問題霍然清醒，看向簡宴西，幾人也全都看向了他。

簡宴西挑了一下眉：“我開機的時候就已經強調過這件事了。”

緊跟著的幾個追問，簡宴西也不回答。

這場酒也喝得差不多，最後算是有點不歡而散的意思。

本來喝完大家就準備睡，但有人提出要洗個澡換身衣服。

“這麽冷……”林招雲其實也想洗澡，但沒有熱水。

池野：“我火氣旺，洗冷水澡。”

都是愛幹凈的人，幾人便決定各自回房換洗一下再來大廳集合。

薄知秋和林招雲走在最後面，他在和林招雲在分岔路分開之前忽然捉住了林招雲胳膊，將他拉著停下來。

“怎、怎麽了？薄老師。”

林招雲醉酒得朦朦朧朧，倚著墻壁就要往下出溜，薄知秋掌心卡在他的腰側將他扶住。

“其實我和池野還有聞尋稍微對過一下，他們的劇本裏都寫著自己不是兇手。”

林招雲楞住：“那、那沒有兇手？”

薄知秋搖頭：“我們的都是假劇本。”

“啊？”

薄知秋單手撐在墻壁上，離林招雲很近，林招雲白皙的過分膚肉上散發著酒後淡淡的粉色。

那格外昳麗的五官楞生生的，讓人看著喉結只往下壓。

“他為了讓人不知道面具人是誰，甚至準備了真假劇本，不到最後的戲份，沒人知道真兇是誰。”薄知秋解釋到。

……

回到房間，林招雲坐在床邊放空了下，忽然開口問886：這些事巧合嗎？

886：【什麽？】

林招雲緊緊張張的，手心的汗擦在了褲腿側邊：劇本裏他們三人都認識……

886：【是的。】

林招雲：現實裏他們三人也早先就認識。

林招雲又拿起自己的劇本，想看看有沒有後續劇情，稍微找到點面具人真實身份的蛛絲馬跡。

卻發現自己好像拿錯劇本了，剛剛打翻劇本時估計弄混了，看了兩眼目錄，林招雲呼吸窒住。

第一回 ：嚇唬男四（林招雲）

第二回 ：追殺男四（林招雲）

第三回 ：經過搏鬥，殺死男三（池野）

第四回 ：與男一搏鬥，最終殺死男一（薄知秋）

第五回 插入回憶：高中……

林招雲對886說：我、我好像拿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他拿到了面具人的劇本。

林招雲立刻把頁數往下翻，卻發現後面幾頁全泡了水，皺皺巴巴根本看不清字了。

盯著劇本，他忽然就想到了什麽，訥訥地和886說：你說沒有可能，有人一人分飾兩角。

886：【如果面具人是主演其中一人，不算是分飾兩角吧？】

林招雲：說不定，還有其他角色呢……

886第一次沒聽懂，忽然明白過來：【你是說，雙胞胎？】

林招雲想了一會，覺得捋清楚了又沒捋清，搖了搖頭：“算了，不知道。”

他渾身酒味，還有些醉醺醺的，還想細看劇本但有些暈。

“還是洗澡先。”

他慢慢地脫掉身上外套，哪怕用布沾濕擦一擦也好。

浴室那邊傳來呼呼的風聲，林招雲走進去地面一片水漬，他發現一扇特別小的通風窗沒有關緊，從淋浴間到洗手臺，積了一條水道。

他還在想劇本的事情，找了凳子站了上去，努了把力才將窗戶關掉。

關完他便找到一條毛巾，在洗臉盆裏蓄了點水，準備擦一擦。

他慢慢擰幹水，雙手交叉抓住衣擺，想上一掀。

外頭一個閃電亮起，然後又陷入黑暗，而閃爍的蠟燭像是快要燃燒殆盡似得，慢慢變暗，林招雲心臟猛地大跳了一瞬，忽然就感到害怕，迫切地想要把衣服脫下來。

沙沙沙……

林招雲屏住呼吸，像是聽到了什麽摩擦地板的聲音。

人都是有通感的，例如現在，林招雲覺得這個聲音很像是有什麽人在地板上扭曲爬行，或者準確點，他腦子裏想到了有人從床底下爬出來。

脫衣服的動作瞬間僵住。

嚇得幾乎快要尖叫出來，他想要快速把衣服從身上脫下來，可手忙腳亂下，卻越是裹亂，幾乎像是纏在腦袋上似得。

忽然，蠟燭滅了，隔著T恤外的一點點光亮完全消失。

在蠟燭滅掉之前，林招雲仿佛聽到了一個很輕微的腳步聲與吹氣聲……

林招雲頭皮發麻，大腦一片空白。

剛剛幾人都在大廳，不可能有人提前藏進來，而他分明是反鎖了門、窗。

他腦子裏閃過很可怕的的一個想法，牙齒“咯咯咯”地顫著。

沙沙沙……

有什麽東西在移動。

外頭閃過一瞬冷白的閃電，林招雲透過自己薄薄的T恤，看到了一個黑影逐漸靠近，只能看到輪廓，閃電再一次亮起，然後驚雷提醒了林招雲快點呼救。

而他已經錯過了最佳呼救時刻，下一秒那黑影來到他眼前，隔著林招雲裹纏在腦袋上的衣服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

鼻尖聞到了他的味道，這是不屬於其他所有人的，是柑橘味，意外地清新，而且熟悉。

但是下一刻他立刻想起，這是自己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這個人用了他的沐浴露，而沐浴露是用來洗澡的……

瞬間，林招雲明白過來了。

之前地面上的那些水漬不是雨水，之前在所有房間都找不到其他人，因為那個人一直躲在他的房間，順帶還洗了個澡。

林招雲幾乎要嚇暈過去。

接下來的半分鐘他都沒有反應，因為真的嚇得強直靜止了。

林招雲那雙眼睛特別好看，即使捂住他大半張臉只能看到那雙杏仁似得的眸子，也會覺得他長得好看。

被那雙眸子濕漉漉地盯著，任誰都會稍微頓一下。

面具下那雙眼珠是眼看著林招雲臉色煞白，在他的掌控下開始發顫，連推在他肩頭上的手指都在發抖。

“別害怕呀。”

那人將林招雲抵在墻上，扶著那截白得紮眼軟得黏指的腰稍微直起來一些。

林招雲憋悶地“嗚”了聲，抖得更厲害了。

臉上的衣服被對方揭下來一些，掛在肩頭，林招雲就直接面對那可怕的臉譜面具，他顫著睫毛瞬間閉住眼，額間鼻尖冷汗狂冒。

對方的聲音很陌生，但毫不掩飾，他輕聲漫語，鼻尖抵在林招雲耳邊送話。

“你知道那個假正經導演半夜看你各種鏡頭幹什麽嗎？”

“還有那個準備後續就潛規則你的影帝。”

“以及那個早就知道貓眼秘密，會在半夜偷看你光著身體亂跑的備胎。”

“嘖，你不害怕他們，害怕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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