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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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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冬之交, 氣候最是無常,只覺得昨日還有暑氣殘留未消——微微寒涼, 但真個換了厚衣裳, 多行動幾番又覺得背後芒刺, 有些發熱了。直到這幾日看天時是正經要入冬了, 只見打過一遍薄霜,萬物枯黃萎縮,真個是‘金井梧桐秋葉黃, 珠簾不卷夜來霜’的深秋景象。

明明是天氣寒冷起來,禎娘卻越發煩躁, 仿佛是盛夏時候——也是前頭那一回流言惹的禍!說過學堂裏其他女孩子因此對禎娘存了十分的愧疚,言語行動上就顯了出來。那般小心翼翼的樣子, 又有盛國公府的嘴碎婆子偶爾還嘀咕一兩句,倒是不敢在禎娘面前說話,但是大家拿著不同的眼光看她, 禎娘豈有不察覺的。

因此禎娘只覺得自己心緒格外不平靜, 要是有個不順的事情眉頭要皺起來了。禎娘的樣子顧周氏看在眼裏, 正好原來方家抄家時候得的一座小小茶園已經整治完畢, 就是在那兒的宅子也修建完畢——也不需怎樣講究, 農家大院的格局,就是寬闊爽朗幹凈就是,因此這時候已經完工了。

前幾日被派去做莊頭宋慶, 讓他媳婦宋慶家的來回話:“稟太太,我家那個已經在溧水縣鄉下將一切都打點好了, 一切規制都是按著吩咐來的。又有茶園的事情也一應打點,前頭那些在茶園裏做事的都做主留了下來,想著還是原先的老人知道茶樹的性情。貿然換了不說一時難以找齊全人,誤了這茶葉農事,只是還不如老人好使!”

顧周氏當時就點頭稱讚:“做得好!我原就想著你家宋慶早些年家裏就是種茶的,那是天時不濟,遭了天災這才到了我家。之前沒得合適的差事,只得讓他看倉庫——他性子老實細心,做這個我是放心。只是那樣又是屈才了,這一回家裏有了茶園,雖則不大,但是一下就想到了他,現在看果然是做的不錯的。”

看倉庫這樣的活計但凡是家裏的都能做,那是最清水的衙門,只有安穩平順可以形容。但凡是上進的誰肯一直在那兒虛耗?這一回顧周氏點了宋慶的名字去做莊頭,無異於是高升了。雖然做莊頭的遠遠不及那些宅子裏聽差的管事風光,到底比清水衙門強了許多。

因此宋慶家的一直是滿臉堆笑著,道:“這是太太吩咐下來的事情,再不敢錯一點兒的。只是如今莊子修好了,不知道太太和大小姐什麽時候去住幾日。聽說貴人們總覺得城裏呆得膩煩了就要往鄉下莊子去的,太太和大小姐若是能去,一個是看看鄉下的風光,一個也能看看我家那個事情辦成了什麽樣子。這並不是表功,只是太太去了,不是讓咱們臉上有光麽!”

顧周氏‘唔’了一聲,她倒是沒想過自己要去。這時候事情忙,她哪裏有閑工夫跑出金陵城。況且這又不是夏日,還要去鄉下避暑。不過想到禎娘最近的形容,她就道:“我便罷了,這時候是忙碌的很,再沒有那個悠閑的。只是你讓宋慶也準備著,過幾日只怕禎娘要去。”

宋慶家的如同得了鳳凰兒,她之前請顧周氏與禎娘過去看也只是試著說說而已,也知道這時候誰會去鄉下。顧周氏不去是意料之中的,禎娘能去就是意外之喜了!但凡做奴仆的誰不願意多親近主子,就是沒有別的好處,只是在主子面前混個臉熟就受用不盡了。

如今顧家也算家大業大了,家裏奴仆也多。在顧周氏和禎娘面前連個照面也沒打過的都有,更不要說是留下名字印象的了。如今趁著辦好了差事,正當時候地讓主子看到,可不是就能記在心裏?有了一個能幹的印象存著,以後有個好差事才能輪得著麽。

顧周氏不去,但是禎娘也是一樣的。家裏就只有一個大小姐,他們這些人將來還不是聽後大小姐的差遣。因此宋慶家的格外歡喜,道:“原來大小姐要去!太太只管放心,我這一回回去一定和我家那個細心督促著,再沒有一點紕漏的,只讓大小姐如家裏一般。”

因著有這樣一件事,顧周氏過了幾日便對禎娘道:“你這幾日心緒不好,我也知道是為了什麽。只是這樣的事情正該遮掩著,絕沒有宣揚的道理,又是事情在公府裏,更加沒法子追究了——委屈我兒了!不若你去溧水縣的茶園莊子消遣幾日,那兒是宋慶和宋慶家的打理好了才修好的莊子,你只當是散心,發散發散。”

禎娘聽了這樣的意思倒是極喜歡的,不只是因著想避開這些日子的盛國公府——自她進金陵一年多,除了之前生病幾日算是悠閑度日並專心讀書外,其餘日子一個要點卯似的上學堂,另外一個則是要和玉浣她們玩玩樂樂。

倒不是與有了一班相親的姐姐妹妹時常在一處不好,只是偶爾想起在太倉時候自己沒得姐妹也就少有交際。那時候自己有大把時間悠閑消磨和認真讀書,現在是不能了,也是可惜的。所以這一回去茶莊那邊才是‘一箭雙雕’,正合了她的心意。

於是第二日禎娘就要帶著身邊的一些人去溧水縣茶莊了,寶瓶軒上下因此立刻忙碌起來。這一回禎娘鄉下去,短則半個月,長則一月餘,要住這樣久,可不是要事事妥帖用心?因此事情可不比上一回去太倉來得少!

這樣瑣碎暫且不提,第二日禎娘就要走,至於上學的事情,自然有顧家人去盛國公府告假。禮儀上的事情,顧周氏一向打點地一絲不茍,不肯讓人有半分說道。

禎娘和隨去的一行是用完早飯再動身的,大抵是因著心緒不同了。禎娘用早飯全然不似前幾日那樣憊懶,其他珍貴菜肴沒怎麽動,倒是四碟小菜兒,拿裏外花靠小碟兒盛了——一碟美甘甘十香瓜茄 、一碟甜孜孜五方豆豉 、一碟香噴噴的橘醬 、一碟紅馥馥的糟筍。配著投了各樣榛、松、栗子、果仁、梅桂的粳米粥兒,添了好幾碗呢!

吃罷早飯,禎娘由著將離等扶上了馬車。這是她常常用的朱纓華蓋大車,除了她還有子夜和將離同她一同在這車上。後頭跟隨著其他丫鬟婆子乘坐的四五輛青油大車,一色的幹凈整齊。各個丫鬟婆子都有各自的分派,隨行看管著一兩樣包袱、箱籠,這樣多的人物、事情、東西,難得的是上上下下還是一絲不亂井然有序。

禎娘與子夜、將離主仆三人乘坐的朱纓華蓋車走在前頭,這朱纓華蓋車裏頭十分寬敞,就是坐了三人也一點不局促,倒不像是一般馬車,就連手腳也伸不開了。

這馬車分作了前後兩廂,中間拿珠簾和輕紗分隔了,前頭地方窄,放著小火爐以及其他雜物,還可坐著一個丫鬟。總之是為了坐車的主子舒適,但凡用什麽都用得著,且不必在眼前。後頭則是寬闊的很,有座兒、桌兒,那小矮桌還可拆卸下來收到裏頭去,這樣給座兒鋪上褥子,又是一張榻了。馬車上行程遠的時候也不耽擱休息。

這一回去溧水縣不算路遠,但也絕不算是路短了。用不著路上過夜,但中間或者要睡個午覺,倒是用得著這個了——只是禎娘睡眠不算深,在車上睡覺怕是不能的。況且想她要在車上松散頭發衣物,只怕她是不肯的,寧願到了溧水縣再休息罷。

這一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禎娘沒得事情做,車上看書又是傷眼,只能和子夜將離兩個說說話兒。

子夜本來帶著幾樣針線,打算偷空做一做,禎娘見了奇道:“這是做什麽?什麽針線這樣打緊了,到了車上還要趕著做,這樣傷眼睛你們又不是不知。我倒是記得換季的針線已經備齊了——況且就算不齊,也沒得趕這一會兒功夫的罷。”

子夜不說話,將離替她說道:“這本不是咱們屋子裏的事兒!是子夜的姐姐,就是早幾年太太身邊的海珠。不是得了太太的恩典,放出去嫁人了麽!如今也是當家主婦了。秋冬換季,可不是要縫縫補補裁裁剪剪的。上上下下一家子指著她一個,竟是忙不過來了。只得托了娘家姐妹幫著做。”

這也是子夜不說話的緣故了,在主子屋子裏不忙別的,倒是幫外頭的人做事,實在是不妥的,難道主家給月錢是為了你做這個的麽!但是子夜也不能拒了——不說自小姐姐海珠對自己的疼愛,只說自家姐妹遇到了難事兒,自己不幫忙,誰來幫忙呢。

禎娘不是不通情理的,又再不管這些小事,也不過是因奇怪問了一句:“哪裏來的這許多針線做?聽意思竟是上下一大家子指著一個人來了。這才出嫁幾年,以前婆家的針線難道就沒人做了?這一回也該有人一起的。”

子夜聽過許多母親的念叨,因此十分知道,便道:“小姐不知,那些小門戶裏自然不像家裏養著針線上的,又有咱們來做一些,只有自家女人四季忙個不停。如今姐姐嫁過去了,原來媳婦熬成婆,自然是要享婆婆福了。至於小姑們,那也是該愛著敬著的,她做一些是她的勤勞,若是她只推脫做不得,那做嫂子的也不能說什麽。”

禎娘怔了怔道:“我原先想著高門大戶裏規矩多事情煩,貧寒人家的苦處更是提也不用提。只有中等殷實人家最好,一家人上下親熱,既沒得麻煩,也沒有窘迫。現在聽你這樣說,竟是也有其中的難處了。”

將離和子夜本是話少溫和的,這一回倒是像了紅豆,只聽將離道:“大小姐這一回是說了孩子話了,天底下的人家哪個不是各有各的難處的?我姐姐家這個都算不得難處,至多是一大家子過日子的一點小事罷了。”

“我海珠姐姐原來也覺得這是些委屈,頭一年還同母親哭訴來著,只說家裏上上下下只把她使喚,不是丫鬟了倒是比當初是丫鬟的時候像個丫鬟。母親當時只道‘做人媳婦哪有順當的,全家上下只有你不是骨肉至親,全得尊敬周全’。”

禎娘一下聽住了,她原來想過一些婚嫁上的事情,倒不是她刻意多想,只是母親常常說道,她自然也會思慮一番。但是也只是想過丈夫該是何等樣子的——她為了圖省事還想要個軟弱些的呢!這時候才曉得不周全了,將來過日子自然不是只有丈夫,還有另外一大家子。

只是這樣想來立刻不同了,考慮的從一人到了一大家子,想了這個就不能顧及那個。一時之間她倒是覺得有一腦門子官司,再不能理清了。等到到了溧水縣鄉間,已經是夕陽西下晚霞抹雲的時候,她依舊沒個所以然。

這時候已經是深秋時候,茶園所在的村莊名為上河村,景色與其他江南鄉村沒什麽不同——都是田間地頭難見青翠,稻田裏只有打成捆的稻草,以及一些燒過的痕跡。至於村中的大路旁樹木也是一樣,枯黃雕零。只有一些常青的樹木才能依舊,但是不知是不是錯覺 ,只覺得這樣的樹木也和夏日不同,綠得沒有精神。

禎娘掀開車窗簾子已經看過周遭的景兒了,倒是不覺得沒什麽可看的。詩句裏一首一首地詠秋,這可比春夏冬這三季多,這樣蕭瑟的景象她還看的起興呢!只覺得在城裏一直呆著已經覺察不出四季變化了——就是自家有花房暖閣,培植的花木也有是精心挑選的,到了深秋也是花團錦簇。

禎娘這時候也把之前的官司丟開了,只是由著幾個丫鬟把自己扶下車。茶園莊子這邊宋慶家的和另外兩個女人早就等著了,等到禎娘下車立刻就上前問好,只道:“可算是盼著大小姐到了!大小姐一路上可還好?”

一路坐車也有一天了,身軟體乏是一定的。禎娘只是點點頭,旁邊的將離就幫著道:“宋慶嫂子可別忙,這一路小姐就是坐車多了,實在乏的厲害。別的準備都暫且靠後,只是屋子打掃幹凈,熱水立刻上來就是。”

宋慶家的立刻道:“這是我沒得眼色,多虧姑娘提醒!我就領著大小姐去居處——屋子早就打掃幹凈的了。提前好幾日逢著見日頭的日子,只把屋子門窗全都打開,帶著幾個婦女上下清掃,這時候自然是幹幹凈凈的。另外被褥之類也是早有準備,一色全新,還拿太陽曬過。只是想到小姐有自己使得慣的會帶來,全存放在櫃子裏,倘若要用開櫃子就是了。”

這就帶著禎娘一行人往莊子後院走——這莊子是個三進院子的格局,也有三十來間屋子,前頭是宋慶一家並幾個顧家奴仆帶著長工居住,後頭正院則是空著的。這自然是留著顧周氏和禎娘來住。這本就是主家的屋子,主家就是一輩子不來居住也要留著,空著不打緊,重要的是不能有下仆竊居主家正院,這才是亂了規矩。

這後頭正院自然是還沒有住過人的,禎娘要住的自然是除了正屋以外最好的西廂,至於正屋,那裏是顧周氏的地方。同前頭下仆不能住在正院一般,禎娘也不能居住,哪怕顧周氏沒來。

禎娘不必說話,只是有紅豆微雨兩個服侍著洗漱休息就是了。其餘的有子夜將離兩個最妥帖最穩重的打理,其他丫鬟婆子住在哪兒、安放行禮、分派晚飯等等事情都是她們安排地清清楚楚。

宋慶家的在一旁協助,她才是這兒的老人,有什麽要詢問的都要問她。她只看子夜將離兩個年紀不大,卻已經十分能幹了。心裏不由得十分羨慕,再看自家兩個女兒,也是差不多年紀,卻是只知道玩兒。不要說太太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頭,就是粗使的也沒選上。這一回宋慶得了茶園的差事,也就一同到了鄉下——越發野了。

想到這裏又可恨自家兒子才八九歲,不然到時可以想主意求得大小姐身邊的丫鬟配。既是人才品貌十分好,又能多得內宅的關系,十分美妙。只是按著自家小子的年紀,也不用想了。

這一會兒也只得讚道:“姑娘們好生能幹,這一會兒功夫就已經安排地妥妥當當,再沒有不好的了。我家兩個也是和姑娘們差不多大,但是如今還是我在操心,這幾日只想求著姑娘們能帶著她,既是讓她們跟著姑娘們學學,也因著她們對這裏熟悉,大小姐要玩耍消遣也該有個向導不是。”

子夜將離兩個如何不知這是宋慶家的有意再讓她女兒露臉,這種事情若是在寶瓶軒裏,紅豆和微雨兩個就要攔著——可別以為做丫頭不要爭寵!主子面前得臉的就只有那些人,人多了可就沒自己的位置了。除了即將出門的年紀大的丫鬟會給主子身邊培養接著的幫手,其餘時候都是對著底下丫鬟嚴防死守的!

不過如今到了外頭,怎麽說也是宋慶家的地盤了,人家讓兩個女兒來作陪,再不能說個不字,況且小姐在這裏生活確實是要個熟悉本地的作陪。因此子夜便道:“宋嫂子何用這樣說,咱們又算什麽人物,這樣誇了,倒是不好意思——只讓兩個妹妹明日來見小姐就是了。說不得什麽學不學的,只當是大家一處玩兒罷了。”

外頭正在忙碌,只有禎娘身邊最悠閑。微雨紅豆兩個,一個在禎娘洗澡的屏風後頭等著,或者準備添熱水,或者防著禎娘要東西。另一個則是帶著丁香整理屋內——行禮箱籠都有帶著的人放進來了,但是細碎的收拾還有的是呢。

不過她們手腳利落行動有序,等到禎娘泛著熱氣換好衣裳坐在梳妝臺前有兩個丫鬟給擦頭發時,一切就已經安然地像是她的寶瓶軒了。

等到頭發半幹,微雨給打了一根大辮子垂下來的時候,宋慶家的便帶著兩個女人來給禎娘以及她身邊的丫鬟送飯。這一頓飯倒是簡單地讓禎娘詫異了,只見先拿上一個方漆盒,裏頭盛了四個靠山小碟兒,有一碟十香瓜茄,一碟五方豆豉,一碟醬油浸的鮮花椒,一碟糖蒜。另外還擺上了三碟兒蒜汁,一大碗豬肉鹵,一張銀湯匙,三雙牙箸。

宋慶家的笑道:“原問過將離姑娘了,只說小姐是吃這豬肉鹵面的,因此大膽做了這個。是想著大小姐這一路實在勞累了,不見得有多少胃口,這個最是開胃。再有就是這邊有位幫傭的章嫂子,廚藝好的很,其中這樣豬肉鹵面最是得意,因此進給大小姐。”

禎娘見眼前碗碟幾樣雖然簡單,但是濃香撲鼻,又有面條白軟晶瑩,豬肉鹵醬色誘人,其餘配菜也是恰到好處。便道:“這個倒是很好。”

說罷禎娘也不要丫鬟幫忙,自己便取澆鹵,傾上蒜醋。嘗了味道,心裏已經覺得不錯,便對身邊將離幾個道:“晚飯備下的是這個,味兒不壞,你們快去吃吧,這面條經不得放。”

得了禎娘的讚,宋慶家的越發滿面笑容,趕緊道:“姑娘們不用急,這些面條都是一鍋一鍋出來,什麽時候都是有的。況且防著有些姑娘和媽媽是不吃這個的,還備了其他吃食。等到要用的時候,只管讓人去廚房要就是了。”

如今茶園莊子這裏無論是顧家的奴仆還是請來的本地幫傭婦人,誰不知道這家的大小姐來莊子裏消遣了,只看下車來的排場就惹眼極了。上上下下哪裏不知道要好生照顧,不只是禎娘,還有禎娘身邊帶來的,也不能給人為難——這是宋慶家的再三叮囑的。

她可是清楚的很,主子或許好伺候,但是下頭的人才是難得個好呢!可是這些人全都能在主子身邊打轉,這回要是怠慢了誰,說不準有了空兒就要讓自家有苦說不出一回了。至於那些幫傭,或者不知道這些人的厲害,但是縣官不如現管,宋慶家的可是管著她們的。

她們可好不容易得了來莊子裏幫傭的活計,這活計輕松,錢也比在自家做針線來的多多了,正是大家爭搶的美差。要是宋慶家的不快,換個人來頂了自己實在是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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