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還會不會和穆齊在一起，但穆齊現在的表現卻讓她很失落。

算了，她猛地閉上眼睛，回去之後做一個明確的了斷，無論是走還是留，總是要說清楚的！

游艇在海面上蕩漾出一圈圈的波紋，很快又被風吹散，有偷懶的海鳥收起翺翔的翅膀，停靠在欄桿上，好奇地發出“咕咕”的叫聲。

在這樣的環境中，游艇終於到達出發時的碼頭。

唐風月看到近在眼前的陸地，心下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好幾天都在船上晃蕩，很久都沒有體會過腳踏實地的感覺了。

下了船之後，唐風月身體一個旋轉，差點就要摔倒在地上，幸好後面的楚言眼疾手快地將她扶住。

“小心。”他聲音喑啞地提醒。

微微點頭，唐風月借著他的力道重新站穩，楚言的手卻僵了一下，朝著不遠處的汽車看去，但是很快又若無其事地放松下來。

前面一輛勞斯萊斯在兩人面前停下，有人恭敬地下車開門。

“這是去哪裏？”唐風月的警惕心畢竟還是有的，見此情況連忙問道。

楚言用視線輕蔑地瞟了她一眼，“你放心，反正不會把你賣了。”

嘴角抽動了一下，唐風月發現楚言在自己面前變得越發奇怪，讓人捉摸不透。

她擡頭看向前面身強力壯的保鏢，還有身邊虎視眈眈的楚言，最終還是妥協般地坐了進來。

“去A市大禮堂。”楚言淺聲吩咐，臉上似乎有寒意閃過。

司機應聲而動，風馳電掣般開往大禮堂。

一路上的景物漸漸遠去，唐風月感覺自己的心越來越沈，就像是在心上吊了一座重重的鐵塊，難受得呼吸不過來。

車子“吱”一聲停下，大禮堂外全是素白的花圈，將大禮堂包圍起來。

唐風月的腦子眩暈，絕望地閉上眼睛。

幾天前聽到穆爺爺說的當年真相，她傷心絕望得連基本的理智都丟了，居然選擇在那個時候和穆齊大鬧離婚。

那個時候，穆寶寶和祁月容的去世，一定會讓他很絕望吧？

唐風月踉蹌著步子下了車，擡頭看向面前碩大的牌匾——“穆家老爺、穆夫人祭奠告別會”，這素白狂放的字幾乎要灼痛她的眼睛。

這字……是穆齊的親筆！

渾渾噩噩地從門口人的手中拿過素白的紗布，纏在自己的手腕之間後，堅定著步伐走了進去。

此刻，教堂裏的人不多，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而在靈堂前的穆齊一臉憔悴地跪在一個蒲團上，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似乎一下子清瘦了十斤。

唐風月顫抖著腳步走進去，好不容易在穆齊的背後停下，想要伸手安慰他一下，卻發現此刻自己無力得連手腕都擡不起來。

“穆齊……”她的聲音嘶啞，卻終於說出話來。

面前的身影像是受到巨擊，劇烈地顫栗了一下，這才緩緩地回過頭來——

“是你。”

聲音清冷，如同冬日裏凜凜的寒風，眼神裏全是陌生。

在短短幾天的時間內，他的臉頰已經瘦脫了形，下巴上長出亂糟糟的胡荏，憔悴得好像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

心像是被刺了一下，唐風月難受得抿緊了嘴唇，最後深呼一口氣，才說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嘲諷的目光掃了她一眼，接著向她後面走進來的男人一看，臉色變得更加陰沈，穆齊冷笑道：“不必，你如今已經不是穆家的兒媳婦，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

唐風月的眼睛瞇起來，臉色驚疑不定，“你說什麽？”

難道是因為穆家和陳家真的要聯姻，所以把她丟棄在一邊？

“不是你說的嗎？”穆齊將頭轉回去，不讓她看到自己絕望的臉，“你那天晚上和我說的，你要和我離婚，我現在成全你，你覺得滿意了嗎？”

他感覺心臟猶如千萬只螞蟻在啃噬，痛得呼吸不過來，那天晚上醒來時發現她已經和別的男人離開的心痛，再一次襲擊了他。

但是，現在的他卻不得不逼著自己放下，如果這是她要的，那他成全她！

這話聽在唐風月耳朵裏，讓她的掌心不由自主地攥緊。

她嘴裏喃喃道：“是……是我說的。”

此話一落，兩人的身體同時一僵，似乎有什麽東西“啪”的一聲碎了，然後再也無法拼湊起來。

“媽咪！”忽然，旁邊傳來苦惱的男聲，龜龜哭得撕心裂肺地沖她張開雙手，眼淚橫流。

唐風月強忍著心澀，上前把想要把龜龜抱入懷裏，卻見身後一個靚麗的女人揪住龜龜的兩只手腕，將人一下子移開。

突兀地擡頭，唐風月憤怒地看向這個女人，當看到她的樣子時，卻如一道道驚雷響在心裏。

彎彎的柳葉眉，大而有神的眼睛，再加上小巧的鼻子，櫻桃般的唇瓣，眼前這分明就是活脫脫一個可愛精致的小公主。

“你是誰？這是穆哥哥的兒子龜龜，你不要亂動！”那女人瞪著唐風月，沒好氣地說。

龜龜這個時候卻如同一個小炮彈一樣撞向她，“你才是壞女人，這是我媽咪，我不許你這麽說我媽咪！”

小孩子雖然長相精致可愛，但是身量卻不小，再加上這女人穿著一雙足有十厘米的高跟鞋，毫無防備之下還真的被撞倒了。

“哎喲——”女人發出痛苦的呻吟聲，一邊揉著自己的腳踝，一邊怒視龜龜，眼圈很快就紅了一片。

穆齊這個時候突然從蒲團上站起來，可能是因為跪得太久，身形晃悠了一下才站穩。

他來到幾人面前，用黑漆漆的眼眸看向眾人，最後定在唐風月身上，“唐風月，這裏是我父母的靈堂，請你放尊重點。”

接著，他又把視線轉向那個女人，聲音裏的冷漠卻褪去三分，“陳文雅，你回去吧。”

說完之後，他上前牽著龜龜的手，似乎沒看到兩個女人變色一般的臉。

“穆哥哥！你！”陳文雅驚呼道，她看著自己腫了一圈的腳踝，眼淚奪眶而出，“我的腳受傷了，你送我去醫院好不好？”

穆齊的頭也沒回，腳步卻停下來，朝著旁邊人吩咐道：“王秘書，你送陳小姐去醫院吧。”

王秘書點點頭，可惜的目光在唐風月身上轉了一圈，無奈地搖了搖頭，上前小心地將陳文雅扶起來，然後朝外面走去。

唉……這幾天boss的痛苦她都看在眼裏，看來兩人是很有可能離婚的了。

唐風月站在原地，明明這裏有很多人，但是她卻覺得自己似乎站在一個無人的十字路口，周圍沒有人看見她的痛苦，更沒有可以看見她的冰冷。

“穆齊，你說的話都是真的嗎？”她最終倔強地朝那決絕離去的背影開口。

那仍舊高大挺拔的身軀搖晃了一下，一句話都沒有說，消失在視野中。

“看到了吧？”楚言嗤笑的聲音傳來，“男人都是這個鬼樣子，他們需要你的時候，你就是寶，但是他們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就是垃圾不如。”

他上前似笑非笑地對上唐風月的眼睛，道：“跟我回去吧，我可以給你更好的。”

“不。”唐風月只沈沈地答出這一個字，上前和傭人交流過後，也穿上一身的麻衣，然後跪在穆單薄蒲團上，拿起旁邊的紙錢一張一張地燃燒著。

楚言看著她倔強挺立的背影，眼神幽暗了一瞬，轉而陷入迷茫中。

難道，他真的做錯了嗎？

……

不知道過了多久，唐風月只知道周圍不斷有人來來往往，似乎在輕聲地安慰她，又似乎在無奈地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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