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愛人對文丹靈來說就相當於失去了所有。他絕望瘋狂，卻從另一自己口中得到希望。

在那個人口中，一切的開端和終點都在仙界。只要他前往所謂的仙界就一定能找到方法，並且和轉世後的白晝在一起。他會完成當年的承諾，生同衾死同穴，一起走過黃泉路，下輩子還要在一起。

“倒是個小孩兒。”他破開多元宇宙的邊緣，沖向更廣闊的宇宙之時，那個女人出現在他面前。

女人很美，她有著烏黑的長發，就像是藍星的黑夜，黑夜中也透著光亮。黑發下是一身青衣。她站在那裏，溫柔如水，挺拔如竹。

文丹靈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女人。她全身上下每一個發絲每一個擡眼都符合他心中對仙人的幻想。

他來到了仙界，見到了真正的仙。

“欲尋轉世輪回？”女人聽到他的訴求後露出一抹淺笑。她笑得真好看，就像是有一只手默默撫平文丹靈心中的傷口，心中的所有糟糕的情緒都被全部撫平，只剩下一片寧靜。

“便是轉世輪回，你又有把握得到你想要的，還是延續你這輩子的悲劇。孩子，沒有足夠的實力，你永遠都只能重覆這場悲劇。這是你的命，你生來就註定立於世界之巔卻一無所有。”她淡淡地話語擊潰了文丹靈的平靜。

他不信命，從一開始就不相信。可自從愛上白晝後，他不敢信命。他怕命運會捉弄他們。

他蒼白著臉擠出幾個字來，“我不信命。”

女人溫聲笑道：“不信又如何。且不說你命中註定失去所有，單單你之前做下的事情就已經犯下了滔天大罪，仙界必會追查。你便是躲過仙界追查，欠下那麽多因果，註定會得到天譴。你的實力尚且無法對抗天地法則。”

文丹靈的臉更白了。他不怕天譴，從殺盡塔克星人開始，他就做好了不得好死的準備。但他怕天譴落在他人身上。

女人嘴角的笑容一直溫柔，毫無侵略性，就像是一汪水平平淡淡清清冷冷，“做我的徒弟吧，我會教導你如何對抗天地規則。”

文丹靈擡起頭，眸子裏迸發出希望。他甚至不知道面前女人的名字，更不知道她的身份，卻因為她簡單幾句話就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從此，他在仙界安了家，有了一個師尊。

那個女人自稱帝青，居住在九極天外天。這裏沒有其他人，只有她一個人。她說他是她見到的第一個人，或許是孤單久了她有了當老師的想法。

一向理智深謀遠慮的文丹靈相信了她的話。並非文丹靈好騙，而是他陪伴帝青一百多年，這九極天外天都沒有出現第三個人。

這一百年裏，文丹靈學會了很多事情，他用九極天外天的森海為女人做了一件衣服。女人很開心，一連幾年都穿著那套衣服。

後來，女人見文丹靈學有所成，便讓他出門歷練。

文丹靈去了，這是他第一次接觸仙界，也是第一次明白仙界危險。他幾次差點死在仙界秘境混亂的規則海中。

他在其中掙紮數百年，終於回到九極天外天。然後……

“九條。”

“碰，八萬。”

“胡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家溫柔善良美麗寂寞的師尊坐在桌子旁和人打麻將。和帝青打麻將的有三人，兩男一女。

一個男人穿著墨綠色的鬥篷，墨色長發披散，另一個男人如同一個嬌貴的世家公子，高高的馬尾，分明還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餘下的那位女子穿著簡單，白襯衫黑褲子，長發用一根簪子挽住，不像是仙界的仙人倒像是一個普通凡人。

帝青看了他一眼。她眼角眉梢的溫柔從未改變，只是對著文丹靈微微點了點頭，“回來了，去見見你的師兄吧。”

文丹靈第一次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師兄。他也算是發現溫柔師尊的另一面。這家夥嘴裏到底有幾句真的。

帝青對面的男子擡眸問道：“你新收的徒弟？”

文丹靈擡眼望過去，那是一個極為俊美的男人，黑色的長發，翡翠的雙眸，聖潔和邪魅共存。

帝青點點頭，“嗯，新徒弟，你們可別欺負他。”整個過程，她嘴角都帶著溫柔的弧度。

男人輕笑一聲。他笑聲極為勾人，當真是勾魂奪魄，“怎麽說得我們像是一群餓狼似的。”

“你們就是。”帝青的語氣裏帶著淡淡的不滿。

男人又笑了，“不過是贏了你幾次，何必那麽生氣。”

一向好脾氣的帝青都被氣笑了，“你那是贏了我幾次嗎？那叫一盤都沒讓我贏。”帝青活的佛系，平時在自己的地盤帶著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愛好，也就打打麻將，結果上次那兩個男人聯手讓她一敗塗地。別說胡牌了，到最後她連出張牌都不容易！

男人眉眼深邃，微微彎起的眉眼宛若住著星辰大海，細碎的星光閃耀，“我可沒有這麽壞。都是玄帝那小子坑你。”

他這人一向講究紳士風度，怎麽舍得讓女士如此狼狽。只是和玄帝在一起打牌，一不小心就激起了男人的好勝心。

帝青學著別人的口吻罵道：“那個小王八犢子！”

男人哈哈大笑，“你倒是跟吳陶陶那女人學壞了。別生氣了，瞧瞧我們這次都沒帶他過來。”

一旁的少年郎忍不住吐槽道：“夢神，別把什麽事情都怪到我哥身上。你明明知道我哥什麽樣還故意帶他過來。”

帝青溫和的視線落在男人身上，輕聲罵道：“你也是一個小王八犢子。”

看似凡人的女人說道：“那麽溫柔幹什麽？直接抽一頓就好。”

文丹靈看著他們幾個人歡聲笑道，不知為何莫名有些羨慕。他沒有待多久，而是順著帝青的話見到了他的師兄淩帝淩越容。

他歷練的時候聽說過淩帝的名聲，據說他乃是帝尊唯一的弟子，是下一任天帝。

帝尊在仙界很出名。每一任天帝都出自她名下。換句話說，只有經過她的教導才有資格成為天帝。可這麽多年，她正兒八經收的弟子也就只有淩帝一個。

文丹靈陷入沈思，所以……他的師尊是帝尊，他師兄是下一任天帝。

淩帝見到自己的小師弟十分的興奮，當即拍著胸脯表示，有什麽麻煩就找他。

文丹靈一時間有些吃不消這位師兄的熱情。

在師兄弟交流感情的時候，麻將桌上的話題也落在文丹靈身上。

那個被稱作是夢神的男子突然說道：“我以為你會殺了他。留著他終究是個隱患。”

少年郎翻了一個白眼，“你怎麽那麽兇殘。”

“就是。”女人也應和道，“你當年和人家有什麽區別。至少人家還沒有中二到毀滅世界。”

夢神白了她一眼，“我什麽時候要毀滅世界了。”

少年小聲提醒，“中二想要毀滅世界的是我哥。”

女人面無表情。玄帝和夢神兩人的經歷太麻煩，太容易混淆了。

“為何要殺了他？他是個好孩子，只需要一點點幫助就可以變得更好。”帝青放下一個三萬說道。她身上穿的還是文丹靈親手為她制作的衣服。

夢神笑道：“你就是太善良。”

帝青笑著搖搖頭，“我只是不想濫殺無辜罷了。不過你倒是提醒過一件事了。人類太過脆弱，若是他也中二到毀滅世界就不好了。”

“所以還是殺了最方便。”夢神攛掇道。

帝青很是無奈，這家夥當真是胡來。

“不過，你要是真擔心的話。不如讓吳陶陶過來好了。那個女人很擅長這方面。”夢神雖然總是在攛掇帝青殺了文丹靈，但也給出了最適當的建議。

幾月後，幾人離開，九極天外天就只剩下了帝青和文丹靈兩人。

帝青坐在樹下看著遠處的天河說道：“那三個人也曾和你一樣。他們曾經失去父母，失去家人，失去愛人，被人囚禁，孤立無援……但如今他們都走出命運的束縛活出自己想要變成的模樣，再也不受束縛。”

文丹靈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羨慕他們了。走出命運的束縛嗎？他以為自己早就走出既定的命運，卻不知道他一直在按照命運指定的路線前行。

不，至少他的路途裏出現了一個意外。如果不是那個男人，他或許永遠都不會來到這裏。他會在時空海搜索白晝的靈魂，直到徹底瘋魔。

“孩子。時間很長，你要學會享受人生。若是無聊了便出去走走，世界很大，總有你喜歡的地方。”

文丹靈如她所言四處游歷。他在九極天外天認識了夏小貓和吳陶陶。她們是帝青專門請過來關心他的心理健康的。

文丹靈沒想到自己活了那麽久居然在成仙後有了心理醫生。

吳陶陶有自己的工作，時常忙碌。夏小貓是個好玩的，朋友滿天下。通過她，文丹靈也認識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夏小貓的好友白長吟。

白長吟是一個笑的溫潤和煦的男人。一頭白色長發紮成了一個低低的馬尾。

“怎麽了？又在想你愛人？”白長吟給他到了一杯酒。

酒水下肚，酒不醉人人自醉。很少喝酒的文丹靈都覺得自己有些暈暈乎乎的了，“嗯。我想他了。都是我的錯。”

文丹靈心中是有愧疚的。他一直覺得是自己害死了白晝。

“你知道嗎？我也曾失去過我的愛人。我死在他面前。”白長吟淡淡說道。

文丹靈端著酒杯的手一頓，“我覺得我們兩個人說的失去不是同一個意思。”

“自然。我可是很自私的人，怎麽舍得留下來痛苦一生。”白長吟笑道。他的經歷其實和文丹靈很是相像。

他也曾經有自己的家園。他的家園也被高緯度生命毀去。為了保護家園，他帶領著同伴艱難求生。不同的是，文丹靈失去了同伴愛人，而他的同伴愛人失去了他。

“我能夠重新站在這裏，白晝也可以。既然如此何必悲傷。”很難說清白長吟到底是一個理智的人還是一個冷漠的人。他總是這般臉上帶著笑，心中平淡無波的安排好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死亡。

他和文丹靈真的很相像，或許就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但過去的事情並不代表從未發生。”文丹靈苦笑著搖著頭。

白長吟沈默片刻，“小貓兒說你想死，我以為她只是開玩笑。”沒想到這是真的。

“我答應過他會和他一起走過黃泉，轉世輪回。”文丹靈淡淡說道。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忘記過曾經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一切。

白長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這不是一個理智的決定，可這又是他自己的決定。作為好友，他只是提醒一句，“你即將成為天帝，如果放棄，你曾經的努力都會功虧一簣。”

“可我曾經的努力並非為了成為天道，而是為了贖清罪孽對抗規則，為了下輩子毫無負擔地和他在一起。”文丹靈舉杯一飲而盡。他已經做好了決定。只是那個日子越是接近，他心裏越是焦躁不安。他不知道白晝會不會等他會不會恨他。

這些年師尊都不允許他擅自離開。他每一個動作都在師尊的見識下。師尊在他身上花費了太多的心力，自然不允許他道心受損。

白長吟不知道說什麽好，只是一句，“你不後悔？”那可是天帝之位。

文丹靈搖搖頭，異常堅定，“不後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白晝，如今即將實現願望，他為何要後悔。

不後悔，永遠都不後悔。

文丹靈視線落在白晝身上。他躺在沙發上給夜鶴打理毛發。作為一直金光雲海貓，他本體的毛發可是很長的。

放飛自我的瓊廣丹還在哪裏喋喋不休，“你為什麽喊帝青為帝尊啊。一旦不都喊師尊嘛。都喊帝尊的話，你這個徒弟和旁人有什麽區別。”

文丹靈深吸一口氣。這個家夥廢話很多，整個就是十萬個為什麽。哪兒來那麽多為什麽！

“我辜負了她的期望，自然並不能再喊她師尊。”他簡單解釋了一下。其實事情也沒有那麽簡單。帝尊，帝尊，唯有天帝才能喊她師尊。他曾經是天帝候選人，自然喊她師尊，如今他遠離九極天外天已經沒有資格喊她一聲師尊了。

“哦。”瓊廣丹了然地點點頭，“那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哪兒來那麽多問題。”文丹靈有些不耐煩了。這人問題也太多了點。

瓊廣丹可不願意放過文丹靈，“最後一個問題，你和白晝什麽時候見面的？”他好奇極了，當初他和文丹靈對戰的時候，白晝和文丹靈之間顯然是見過面而且將事情說清楚了。

但他完全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見面的。

文丹靈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瓊廣丹的聲音猛然拔高，“我們在生死搏鬥，你們居然在我們身體內談戀愛？！！”

夜鶴舔了舔貓爪子。生死搏鬥？他們什麽時候生死搏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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